二

妈妈说不要到爸爸那去了，理由是近来爸爸火气大，正想找个发脾气对象呢！

“哼，”妈妈有点得意地说，“这次我才让他尝到了厉害！嘻⋯⋯” 良子知道，妈妈现在正在“治”爸爸。

秋收正忙，本来就有好多学生“请了假”，帮助家里秋收去了，妈妈又趁火打劫，她近来买了一批珍贵的兔种、鸡种、鸭种，分发到每个人家去养。这是个发财的事，好多人家都把这事交给了孩子。

学校要散架，爸爸能不着急！？ “良子，听妈妈的话，”妈妈得意地说：“不用到你爸爸那儿去了！明

天上学的时候，挑明了对你爸爸说，以后，你就是妈妈一个人的儿子！” 良子没说话，但却结结实实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妈妈很不解地问。

良子只是用一双大眼睛盯着妈妈，连眼皮都不眨，就是不说话。妈妈一个劲儿地催他：“说呀！说呀！”他没办法，只好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懂。”

“什么？”妈妈生气了，“我不懂？” “嗯，你就懂鸡、鸭、兔子⋯⋯” “对！我还懂得鸡鸭兔子能卖钱！” “能卖钱又怎么样？”“盖楼！买汽车！” “那又怎么样？”“等你长大了，都交给你！” “交给我，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多的‘怎么样’？”

良子沉默了好半天，才又一次低下头说：“妈妈，我从小就听惯了鸡鸭的叫声，听惯了猪的哼哼，看惯了兔子的吃草、跑跳。我已经听得、看得厌烦了。从爸爸吹的口琴声中，从爸爸画的画中，我听到了、看到了另外的声音，另外的颜色，爸爸说那叫‘另一个世界’。”

妈妈迷茫地眨动着眼睛，追问着： “他吹的是什么曲儿？”“——《山那边是大海》” “他画的是什么画？”“——《城市之夜》⋯⋯” 妈妈愣神儿了，良子趁机走了。

来到爸爸那儿，爸爸正在生气，见了良子便一挥手说：“良子，学校快被你妈给冲散了！咱们两个到城里去吧，永不回来。”

良子没说后，又是结结实实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爸爸不解地问，“舍不得你妈？”“嗯。” “没出息！她是没什么文化的人，你不能离开我！” “不离开你又怎么样？”“我有文化！”“有文化又怎么样？”“我比

你妈高雅得多！” “高雅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怎么样’！你怎么就会说这一句话？”

良子低下头，沉默很久。最后，他缓缓地说：“爸爸，我爱你，同学们也爱你。可这又怎么样？妈妈向他们一招手，他们还是向妈妈跑去了。你会唱歌吹琴，会画画，会讲故事，体育课上跳高跳远的姿势也漂亮，可这又怎么样？爸爸，你应该让村里人打心眼里认为你高明，让妈妈也打心眼里认为你高明。这，不能只凭会唱歌、会画画呀⋯⋯”

爸爸沉默了，陷入了沉思。第二天，爸爸就骑车到镇上买回了好几本书， 有《家禽家畜的科学饲养》、《国际养殖业最新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