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父亡子夭双重打击

1851年,狄更斯的许多时间,都花在了串演喜剧、发表演说和操心家庭私事上。

年初,他的第三个女儿从一出生,凯特的身体就一直没有恢复过来,母女两个有一段时期甚至都虚弱得奄奄一息了。

狄更斯因此经常陷入自责之中:“我这些年为了旅游,为了写作,为了更多的表演,从来没有去关怀她,看着她原本健壮的身体日渐消瘦,现在竟然一病不起,我深感惭愧。上帝啊!如果能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对妻子孩子们弥补我的爱。”

也许狄更斯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女儿终于痊愈,凯特也转危为安,3月她已经能够独自下地行走了。

但凯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很稳定。狄更斯深感忧虑,他对一个医生说:“医生:凯特的举止有些奇怪,即使住在最要好的一些朋友的乡间寓所里,她也不能够正常地与人谈话。所以为她治病时要特别小心。”

医生建议说:“也许你们可以换个环境,心情也会有所改变。这样可能对她的病有些作用。”于是他们搬到了马尔文的克纳茨福特旅馆居住,孩子们住在德文郡巷,乔治娜则和凯特住在一起。

此后的好多个星期里,狄更斯一直往来奔波于伦敦和马尔文之间,他的时间在特别快车上花去了不少。

即使这样,狄更斯仍然很好地安排了麦克里迪的告别演出,并为他组织了一次宴会,还排演了利顿的剧本,并按时为《家常话》编写稿件。

祸不单行,他的父亲偏偏这时又病倒了,并被送进了医院。

约翰一直患有膀胱疾病,但他一直没有对别人说起过。为了救命,必须为他作一次不能用麻醉药的手术。

狄更斯对凯特说:“这是外科上最可怕的手术,但老人以惊人的毅力挺了过来。手术完毕后我马上去看他,只见手术活像一所血迹斑斑的屠宰场。他快活、勇敢得令人惊奇,我却紧张得不知所措。打算去给他张罗各种必需品。我的手却抖得无法写字。”

但是,手术却仍然没有把顽强的约翰挽救回来,他于3月31日去世了,享年65岁。

狄更斯把父亲安葬在高门公墓,他在墓碑上对父亲“热诚的、实际的、愉快的精神”大加颂扬,他一直对父亲敬佩有加,“我越活得久长,就越觉得他好。”父亲的去世,让狄更斯深感痛心,他连续几夜不能入睡,“往事历历如在目前,于是我感到自己仿佛被一根大头铅棒击中了”。

但他仍然坚持工作。之后,他走上街头,一直徘徊到清晨。

狄更斯一连多少天,都守护着才五个月大的女儿朵拉。4月14日晚上,他不得不离开女儿的床边,去主持戏剧基金总会的宴会。在他讲话之前的一个半小时,福斯特就接到了朵拉夭折的消息,但一直等到狄更斯讲完话离席时才告诉他。

次日凌晨,福斯特带着狄更斯写给凯特的信前往马尔文,鉴于凯特的病情还很不稳定,狄更斯强压住悲伤之情,尽量把信写得婉转:

亲爱的凯特:

注意,你必须十分缓慢和小心地读这封信。我们的女儿朵拉病了,病得很厉害。

注意!我不会骗你。

我认为她病得很厉害。我想,我对你,亲爱的,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觉得她似乎很难康复了。但是,我最热烈地恳求和命令你回家时要十分镇静。

记住我常对你说的话:既然我们有这许多孩子,我们就决不可能避免其他那些父母所忍受过的痛苦。而如果……如果在你回到家里,当我不得不对你说,“我们的小宝宝死了”的话时,你得对余下的几个孩子负起责任来,显示出你是值得受到他们莫大信任的。

记住我的话,福斯特会接你回家。

谢天谢地,凯特看了这封信,表现还算镇定。

朵拉在她祖父去世的两周后,也与他一起被安葬在高门公墓。

狄更斯被父亲与爱女去世这两次打击搅向心烦意乱,不得不把《貌恶心善》的道场演出推迟了。

虽然狄更斯被事务缠身,一天到晚都没有一点空闲,但因为凯特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他只好尽量挤出一点时间来带着她到处走走。

狄更斯挽着凯特的胳膊,一边走着一边对她说:“希望通过环境的变化和运动,能使你的精神得到调剂,病情得到恢复。”

5月至10月间,狄更斯又租下了布罗德斯太尔斯的堡垒式住宅。

但是,这个地方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安静了,狄更斯住在那里依旧心烦意乱,他给朋友写信说:

除非下着大雨,我写不上半个小时,总有那种最使人难以忍受的风琴声、担声、铃声、或无伴奏多声部声纷纷传进来。我要么紧闭门户,躲在屋内写写杂志上的文章,要么退避三舍,逃离住所。

到了夏天,狄更斯就开始十分兴奋地忙于改建他的新居。因为他所租住的德文郡巷1号的房屋已经到期了,于是他决定在塔维斯托克广场修建新的居所。

狄更斯可以说废寝忘食,殚精竭虑,他甚至“比日理万机的首相都更加繁忙”。

但是,狄更斯对英国工人的办事磨蹭非常恼火,他给他的小妹夫、公共卫生专家亨利·奥斯丁去信说:

我在梦中都一直不断地在这房子里跑上跑下,并被那些工人拌得东倒西歪。当我听到他们一到吃饭才有精神时,我就变得垂头丧气,当我想到每到星期天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时,我感到沮丧。

午饭的肉汁汤里我尝到一股骨胶味儿,在海里我闻到了油漆味,石灰的鬼影成天追着我,我梦见我成了木匠,但却无法把大厅隔开。

我常常和一大群显要人物在客厅里跳舞,并因为餐厅里缺少一根柱子而跌倒。我每晚都梦见这些工人,他们对着我做鬼脸,但却动不动就横七竖八地躺下,什么都不干。我不知道我的房子什么时候才能完工。

狄更斯还亲自绘制了一张花园的平面图,详细地指示花园工匠移栽树林,给小径排水。

他还想知道工匠做这件事的时间和费用:“你做完这项工作所需要的最长时间是多少?守时和迅速是我办理一切事情的必定依据和首要条件,我把这两点看得至关重要,所以我认为有必要把它们作为我订立合同的主要条款,而你们必须牢记在心。”

1851年10月底,狄更斯告诉亨利·奥斯丁:

虽然油漆匠大部分时间都在吹口哨,木匠大部分时间都在想自己的心事,爱尔兰小工为一点小事就吵个不停,裱糊匠经常呆呆地盯着一个地方发愣,铺地毯的工人敲打着梯毯夹条哼着小曲,但房屋修建还是有了明显的进展。

11月初,狄更斯全家终于搬进了他们的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