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屠杀婴儿的刽子手”们

日本侵略者发动的“一·二八”淞沪战争，给上海人民带来了生命、财产、经济、文化上空前的灾难，说来真令人发指。

在“一·二八”战争中，上海市区被日军蹂躏面积达 494.78 平方里，直接受害居民达 108816 户、814084 人，占全市华界人口总数的 45％，其中死亡 6080 人，受伤 2000 人，失踪 10400 人。惨无人道的日军对战区内的非战防御建筑物、居民住房和学校文化机构狂轰滥炸，使闸北、江湾、吴淞等战区遭尽灾难。据当时战地记者报道，闸北、江湾、庙行一带的惨相简直不堪入目。

闸北宝山路一带原为我华界的繁华地区，经 32 天炮火的轰炸，“由宝山路而至永兴路，几如身涉乱砾丛中，极目四望，但见一片残垣断壁，周围数里，一月前鳞次栉比之市局，至今已无一完整之屋宇矣。”再看江湾镇一带， “江湾镇已成一片焦土，瓦砾成堆，尸横遍野，掩埋乏人”。而庙行周围“战壕与河间及竹园坟山边，尸横遍地，一望无际，尸体类皆断手折足或残缺不全，有受弹伤，有身火焚身死，尸体间有被野犬咬食，只剩躯壳。”

残暴的日军对战区非参战居民更是滥捕、滥杀、奸淫、抢掠无恶不作。一位名叫蒋俊廉的记者 2 月 3 日上午在外滩附近被日军便衣队诬指为军事密

探，旋加以逮捕，当晚 7 时许他被解送黄浦码头关入铁炮船上。据蒋俊廉回忆，“斯时偷观被难同胞，已有百数十人，双手反缚，蜷伏舱中，均血染全身，奄奄欲毙，臭气四溢，令人欲呕。船上派有武装陆战队 4 名，日夜看守，严密监视，并向同胞任意凶殴，刺刀、铁棍双管齐下。到四日，被日兵押上码头斩决或枪毙者约四五十人。六日下午，又将此中 20 人，捉去惨杀。”而在战争期间被惨害的中国老百姓又何止上述一例！

日军对战区中的中国妇女的蹂躏更是惨不忍睹，在此仅举一例。据虹口沈家湾幸免于难的居民回忆，他们的一位邻居因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无法外出逃难，于是“被日军所见，闯入其室，大肆强暴，妇哀免不得，竟致堕胎而死。”

在这场战争中，上海的经济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战后上海经济几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据统计，全市财产受到的直接间接损失达 7.88 亿元，敌占区内工厂损失过半，上海市府 2 月份财政收入因战争减少 42％，全市工人因战争而失业者达 80％，仅棉纱厂失业工人就有 25 万人。民族工商业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上海橡胶行业 5 家厂被日军炸毁，9 家厂因受战争爆发的影响而不得不倒闭。到 1933 年，战前 48 家橡胶厂除个别厂家外，其余的不是倒闭便是濒于破产。更由于战争的影响，市场萧条，市民购买力日益下降，各业商店生意清淡，营业额下降。这又导致了百货行业商店的相继倒闭，而这股倒闭之狂风一直蔓延到 1935 年底。直到 1936 年，上海的民族工商业才开始有所转机。

上海文化教育事业在战争中所遭受的摧残更是难以用金钱来计算。据上海市教育局战后的统计表明，这次战争中受灾的学校总数达 238 家，资产损

失达 1000 多万元，受灾学校失学总数近 4 万人，受灾学校失业的教职员总数

为 3000 余人。其中高等院校遭受的损失最为惨重。且不说校舍被毁直接影响教学，失学的莘莘学子中的许多人或许从此不可能再进学校的大门，而有些损失是根本无法得到补偿的。例如，暨南大学图书馆张凤博士 20 多年来收藏

了 120 种中外古物，总数达 4750 余件，它们都在这次战争中化为了灰烬。

1 月 29 日上午 10 时左右，位于闸北的我国著名的出版机关商务印书馆

中弹起火，至下午 5 时左右其所属总厂、翻译所、尚公小学及东方图书馆均

被炸毁，书本灰烬弥漫天空，其有形的直接损失达 1400 万元！然而其无形的损失更令人痛惜。商务印书馆是我国当时最大、也是最具权威的出版社，全国大、中、小学的课本，知识界的绝大多数著作都是从这里印刷的，而今却被无情的战火吞噬殆尽。这里的东方图书馆被当时人们称为“我国东南图书巨擘”，是国内有数的收藏最丰的图书机构之一。到 1931 年为止，图书馆中

实藏普通中文图书 26.8 万余册，外文图书 8 万余册，图表照片 5000 余种。所收善本书包括旧四部名书、方志及中外杂志报章尤为珍贵。此外，馆藏中外报章杂志极为完备，有的系海内外孤本。这一初建于清光绪 30 年（公元

1905 年）、占地 4600 平方米的图书馆的被毁，不但是中国的巨大损失，也是世界文明的损失。当消息传出时，人们不禁“举目此望，黯然心伤”。

对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非战建筑和文化教育设施的狂轰滥炸，完全暴露出了日本侵略者的野蛮残暴的本性，它的罪恶行径只能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遭到一切爱好和平人们的齐声谴责。正如一位美国作家写下的： “全世界还从来未看见过飞机大规模轰炸平民所造成的结果”，“数以百计的妇女和儿童被炸得粉身碎骨，盐泽海军上将（应为少将）从此以‘屠杀婴儿的刽子手’而闻名于西方”。因为犯下这滔天罪行的绝非盐泽一人，因此我们实应称这伙侵略者为“屠杀婴儿的刽子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