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化石的趣闻 “龙骨”与“佛骨”
前面谈的是有关认识化石的一般历史过程,在这部简单的古生物学史中,我们看到了人们对待化石这个具体事物上唯心论的“先验论”和唯物论的“反映论”这两种不同思想的斗争,同时也使我们深刻地认识到,只有运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才能正确了解化石的本质问题。
就拿“龙骨”来说,自从《山海经》首次记载“龙骨”以后,它一直为人们所注意,但 2000 年来,多偏重于其药用等描述。
可笑的是,自从唐代以来,有好几个封建统治者曾利用这个名叫龙骨的哺乳动物化石进行宗教迷信活动,把它说成“佛骨”,以此愚弄人民。这个秘密直到解放前才被古脊椎动物学家杨钟健揭露出来。有一次,他到四川峨眉山去,在寺庙里发现被和尚供奉的“佛骨”实际上是一种几十万年前广布于华南各地的重要哺乳动物——剑齿象化石,因而他指出:“韩愈阻上的佛骨也无疑是象一类的化石”。
史书上确实有过这方面的记载,如唐宪宗元和十四年(819 年)、懿宗咸通十四年、僖宗乾符元年、宋仁宗庆历三年、明嘉靖十五年等都有过迎佛骨、佛牙的隆重仪式。《旧唐书·宪宗本纪》就有如下记载:“(元和)十四年春正月,丁亥,迎凤翔法门寺佛骨至京师,留禁中三日,乃送诣寺。刑部侍郎韩愈上疏极陈其弊(即《谏迎佛骨表》,癸巳,贬愈为潮州刺史。” 韩愈(公元 768~824 年)自己也写过一首《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的诗说过这件事。诗是这样写的: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现在我们读到这些诗文,想想当时的皇帝实在昏庸得可笑,竟把哺乳动物的化石当作“佛骨”奉迎,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而正直的大臣为此向皇上提出意见,阻止迎“佛骨”,结果非但得不到采纳,反而被帝王罢官贬职, 遭到变相的放逐之罪。由此可见,那些封建帝王为了欺弄人民,搞那些莫名其妙的宗教活动,无非是妄图把人们的思想束缚在宗教迷信的牢笼里,俯首贴耳地任其宰割。
所谓“佛骨”、“佛牙”,实际上是哺乳动物化石的又一证据,再请看明嘉靖十五年礼部尚书夏言在《桂林奏议·议瘗佛骨疏》中的话:“臣见诸几案之上,及悬度拱之间,与夫金函之所藏贮者。为物尚多,不可识辨,问之守者,且云是为佛骨,是为佛牙,枯朽摧裂,奇离磈礧,计不下千斤⋯⋯ 凡番僧持以诳惑中国之人,而名为佛颅、佛骨者,相属于道,由是流入宫禁之内,历世皆然,不以为异⋯⋯。”这里叙述得很仔细,皇宫内贮藏了不少“佛骨、佛牙”,桌上、架上堆放满满的,而且多是残破的化石,总数“不下千斤”,可见真是哺乳动物化石了,不然哪有千斤的唐僧或释迦牟尼的骨头或牙齿呢!提意见者还向皇上尖锐地指出一些外国和尚妄图用这些虚假的东西腐蚀欺骗中国人,并且也欺骗皇上,已经很久了,现在应该不能再上当, 而到了清醒的时候了。
自从“龙骨”作为药用以来,买卖“龙骨”的生意也随之兴隆,特别是到了宋朝,有这方面的盛况记载:“蜀有蚕市,每年正月至三月,州城及属县循环一十五处⋯⋯有鬻龙骨叟与孙儿辈将龙骨、齿、角、头、脊之类,凡数担,至暮货之亦尽。因问所得之处,云某住灵池县分栋山,山去府城七十余里,北连秦陇,南接资沪,山阜岗岫之间,磎硐土穴之内,有能兴云雨之处,即有年深朽腐者,大十数丈,小三五丈,掘而得之甚多。”这里记载四川买卖“龙骨”的热闹情景以及产地位置。每年正月至三月生意旺季时每天可售几担,三个月内可售数百担,可见其开采量相当大。如果从今天研究化石的角度看,极为心痛,说不定有许多珍贵的化石都被捣碎入药了。就目前已知的四川地质情况看,距今数十万至百万年前,当地的哺乳动物群成为化石者分布相当广泛,特别是许多洞穴堆积中最易找见。不过文中所提“大十数丈,小三五丈”的“龙骨”颇有疑问,因为一般哺乳动物化石没有这么大, 只有鲸鱼或恐龙化石或能遇见,特别后者是真正的龙骨,但它已完全石化, 不宜入药,记载是否有误?类似情况,我们在苏北查勘第四纪象类化石时也碰到过,当初群众报称有 20 米长的“龙骨”,待至实地一看,原来这些象骨
遗骸散落在地层内断断续续有 20 米长,而群众不了解化石的特点,以为这些散乱的骨头原来是一整根。所以,如果记录者未亲临现场观察,仅据传闻报道,就可能写下“大数十丈,小三五丈”的“龙骨”了。
到了清朝乾隆年间(约 1792 年),“龙骨”除了继续药用以外,还作为工艺品。据记载:“太州深山中,农人往往得龙角,长丈余,圆四围,一歧而中空,重于石。工人截之,择坚整者作朝珠并小器物。其色不一,有白如象牙,红如紫,褐青如沉水香,其文理皆如鱼鳞,宝光陆离可爱,士人重之。” 文中的“龙角”,按今天古生物学知识判断,可能是大象牙,即发现于新第三纪至第四纪的许多乳齿象类或真象类的獠牙,其他哺乳动物的角不可能如文中所说的“长丈余,圆四围,一歧而中空,重于石。”把象牙化石作为工艺品原料,颇有点像西伯利亚居民利用猛犸象的獠牙,不过后者未曾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