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反驳第一个沉思的答辩

你说你对我把精神从旧的成见中摆脱出来的这种办法表示赞成,实际上这种办法是没有人能够反对的。可是你要我直截了当用很少几句话,这就是说,简言之,马马乎乎地、用不着那么小心谨慎地去做就行了,好象清楚我们自从幼年时期以来所积累的全部错误、我们能够把我们毫不犹豫地认为必须做的事情都做得非常正确,是那么容易似的。可是,不错,我看得出你本来是想要告诉我,有很多人嘴上虽然说必须小心从事以避免成见,可是他们从来不去避免成见,因为他们并不真想避免成见,而且认为不应该把他们一旦当做真实的而接受过来的东西看做是成见。当然,你在这里把他们的角色扮演得唯妙唯肖,并且把他们有可能反驳我的那些东西一个也不漏掉。不过, 你所说的那些话连一点哲学家的味道都没有。因为,你说用不着去假想一个骗人的上帝,或者去假想我是在睡梦中。一个哲学家会认为有必要说出为什么不能加以怀疑的理由;如果他没有什么理由(因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理由),他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他也不会说什么只要在这个地方把我们不信任的理由归之于人类精神的不明智或者我们本性的弱点就行了。因为,为了改

① 本篇是根据法文第二版译的。法文第一版映。

② 指前面的四组“反驳”而言。

正我们的错误,用不着说我们之所以犯错误就是由于我们的精神不很明智, 或者由于我们的本性残缺不全;因为这和我们说我们之所以犯错误是因为我们本来就好犯错误是一样的。当然,由于害怕对于凡是我们有可能在上面犯错误的东西过于轻信起见,于是我们对那些东西都一律加以警惕,就象我所做的那样,我们不能否认那会是更有好处的。一个哲学家也不会说把一切东西都假定是错误的,这就是我不惜从我的旧成见中解脱出来而去采取一个另外的、完全新的成见。他也不会首先试图指出象这样的一种假定有可能使我们得出来错误的结论。可是恰恰相反,你不久以后说我不可能勉强我自己对我假定为错误的那些东西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加以怀疑;也就是说,我不可能采取你提出要我提防的那种成见。一个哲学家对于这种假定,和他看到有人要弄直一根弯了的棍子就要把这根棍子向另外一个方向弯时一样,并不感到有什么奇怪,因为他知道人们就是经常把假的东西当做真的,以便更进一步阐明真理,比如天文学家们就想象出天上有一个天球赤道、一个黄道带和其他的圆圈,几何学家们就在既定的图形上加上几条新的线。哲学家们也经常这样做。而那个把这叫做装腔做势、弄虚做假,追求拐弯抹角、稀奇古怪的东西,说这不适合一个哲学家的坦率精神和追求真理的热诚态度的人,充分表露了他自己既不愿意使用哲学的坦率精神,也不愿意讲什么道理,只不过是玩弄词藻、花言巧语一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