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柏和他的秘密

沙 琳不要拒绝别人,当别人需要你时⋯⋯

5 月,在北京朝阳医院的多功能厅里,整整齐齐地坐着数百名头上系着白巾的年轻护士。大家都在等着张士柏,一个胸部以下失去知觉的残疾人, 一个为我们正常人社会、为他的中国做了许多的“大孩子”。

他是一位美籍亚裔杰出青年,他的事迹通过传媒传遍了全世界。有一篇英文文章的题目是“在这个中国学生的字典中,没有‘不能’二字”。

“大孩子”坐在轮椅上出现在门口,可人们根本看不见他,他被朝阳医院四五个身体健壮的工作人员围簇着抬举着向台上走去。

他坐在主席台后面,看起来高大魁梧。他表情很平静,好像在听介绍另一个人的事迹,偶尔笑一下,很灿烂,这笑容被旧金山的华裔称为“张士伯的微笑”。

我有些吃惊,周围的许多人比他大许多,在第一次听到他的故事时,竟然热泪滚滚。

会场上的大多数人得到了他和姐姐张士梅编写的《张士柏英语网》。7 月 8 日那一天,国内各个角落将响遍他的声音,“张士柏英语网”从那时起将一周四次播出。此前,他已乘着轮椅去了天津人民广播电台和北京教育台的播音室。

他的外表淡泊,往往使人忽视他的力量,但他内在的东西却在《张士柏英语网》里表达了出来。

第八课 伸出手去帮助别人

伸出手去帮助别人。我必须坚强,因为他需要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总和你在一起。你总会得到我的爱和支持。先采取行动,忠于你,支持你, 幽默感能使你大获成功。不要拒绝别人,当别人需要你时⋯⋯

第十五课 驾驶梦中之车

柏:最新一期 Road& Track。

梅: Road& Track?啊,汽车杂志⋯⋯小柏在小学时就开始制作汽车模型,到 10 岁或 11 岁时,便能够装遥控汽车了。

柏:因为那时我还太小,不能开汽车,只能玩玩摇控汽车,等待长大了能拿到驾驶执照⋯⋯我如今知道,我受了伤,人们会认为这个梦想永远只能是个梦。可是,你知道究竟怎样⋯⋯我始终追求我愿望中的事情,让一特定的梦想变成现实⋯⋯我有许多梦中之车,它们全是跑车,法拉利、保时捷、朗伯古尼⋯⋯我的梦中之车就要风弛电掣,飞驶在宽阔而不见尽头的快车道上。我还要戴着太阳镜⋯⋯

“我有一个秘密,请不要对我家里人说。”

一个叫唐贤可的旅美商人在台上介绍张士柏的事迹。他说他整整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才把这个心目中传奇式的人物找到。从此就跟这个被美国华人社会誉为“华人第一家”的家庭结下了特殊友谊。唐贤可在美国东西海岸和中国各地宣讲张士柏的事迹。

唐贤可的热情和经验,使他总是成为张士柏报告会的主讲:

1987 年 2 月 12 日下午,年仅 13 岁的美国少年游泳运动员、加州一所中学八年级学生张士柏,为了五年后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拿到好名次,刻苦训练。由于起跳过猛,头部触及池底,造成颈椎骨断裂。经过 72 小时抢救,医生终于在最严酷的诊断书上签了字:他已经高位截瘫,不可能再站起来⋯⋯ 为了治疗,四根长长的铁钉穿过这个孩子的脑袋,他强忍剧痛,配合医生。他在病床上学完了八年级最后三个月的课程。四年高中课程,他又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提前一年毕业。布什总统知道了这个华人孩子的事情后,亲自签名颁发了“学业成绩奖”。他的化学老师埃万斯基问他,为什么这么拼命?他说,我有个秘密,请不要对我家里人说。这个秘密使埃万斯基非常感动,他写了感人至深的推荐信。这封信使一向庄严矜持的斯坦福大学、哈佛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和加州伯克利大学等四所世界驰名大学的学校校长流下了眼泪,同时向士柏伸出了手。

士柏选择了斯坦福大学,这所名校为了便于他学习,特地把教室从二楼改到一楼,又花了很多钱改装教学楼和宿舍的门和淋浴设备。在士柏所要经过的所有门前,都有一个突出的电动按钮,轻轻一触,沉重的门就开了。几年后,当天津电视台到美国拍摄电视剧《生命交响曲》时,斯坦福大学校长自告奋勇扮演自己⋯⋯

士柏一年学完两年的大学课程,越过硕士直接考入斯坦福大学博士班。他想为中国做些事情,因而专攻“东方经济”。他和家人在北京建立了“张士柏中心”,这个中心目前主要是通过广播用美国的最新方法教授英语,以后还要研究“九五规划”,考察研究中国的汽车工业,提出一套新的经济管理方式。这也是他未来的博士论文题目。他为了在中国建立英语网,延长了博士学业。

一个骠悍的孩子受伤后的回忆

在京东清寂遥远的草场地,“张士柏中心”悄悄隐在一片民房和绿树之中。

我坐在“中心”的会客室等他。他中午需要修整,这不是正常人的午休, 而是恢复机能。他要花上一小时甚至两上时干常人仅需几分钟就能做完的起床洗漱等事情——有一天早上,在美国拍《生命交响曲》的导演、演员,看到他妈妈、姐姐和弟弟为他洗涤,动作稍微快一点儿,他就头昏,要慢慢地按摩,腿要抬得很高,整整用了两个小时。在场的人全哭了。张的妈妈对他们说,你们看到的只是十分之一。

我被告知,士柏一切就序,于是被领进他的工作室。他在轮椅上略微有些疲惫地冲我笑着,面前摊着一本英文期刊。走近观察,他没有原来那么高大,脸色有些灰暗,还是那种置身事外的表情。他胸前有一条宽皮带把他绑在轮椅上。我知道他的状况很艰难,身子软如面条,如果没有一根带子,就要滑向地面。

颈椎损伤也波及到了手,他的手背和手指无力地垂着,手骨已经塌陷。他的四个手指头缩在一起套进一个奇形的锥体里,他用残存的臂力把它抬起,又靠地球引力落下,这是他敲击键盘的方法。桌上摆着台日本电脑,他说电脑是他半条命,他可以写、读,跟世界联系。他的《张士柏英语网》和每日大量的回信就是在这台机器上敲出来的。那天,“中心”的电子邮件一开通,就有 300 封信摆在上面。跟他通信的人是他的专家学者朋友,他们将被邀请来“中心”给中国出谋划策,其中有他的导师,1972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罗。为使这些被邀请者有一张便宜的机票,他和弟弟曾瞒着家人专门到美国最热的城市凤凰城学习怎样考取旅游执照⋯⋯这一切都要靠那只残缺无力的手和那个奇形怪状的辅助工具。

他不甚健谈,嗓音低弱,可当你知道他只有常人 70%的肺活量时就不足为怪了。他短短的叙述中充满感激,总是回顾谁帮助了他:

我的父亲和教练都说,我很有可能夺取 1992 年巴塞罗那奥运会蛙泳冠军。我原来确实非常健壮,喜爱游泳、滑雪、武术。那时我很顽皮。喜欢拆东西,也很会修东西。美国人厨房里没有油烟,也就没有修油烟机的,因而家里油烟机坏了全是我修。出事后,油烟机又坏了,妈妈想起来,又哭了⋯⋯ 现在我好像只剩下半个人,胳臂、腿都不知到哪儿去了。

为了改善我的入水动作,教练抬着一根横杆让我跃过,我使劲跳入水中, 突然眼前一黑,仅过了十分之一秒,又正常了。我看到有腿和手在我眼前晃动,我想,谁进入我的水道了?这是很危险的事,后来发觉那是我自己的脚和手,我知道出事了。弟弟把我救上来。有人去叫救护车,我面朝蓝天,枕着池边,身子漂在水上,教练扶着我的头。天上下着雨,雨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泳镜上。这时我开始感到冷,以后我就一直感到冷了。从那时起我的身体就不能排汗,不能调节体温了。这天是 12 日,星期四,比美国人最忌讳的

13 日,星期五各少一天。

到今天我还不知怎么受伤的,这对我一直是个谜。所有人中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真情的。一天父亲非常郑重地对我说:“小柏,你这一生再也不能走路了!”听了这句话,我流下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次泪,但这时我并没有真

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后每天都有一个新的打击,今天知道不能刷牙了, 明天知道不能自己吃饭了⋯⋯我这才知道跟我那些滑雪中跌破皮肉跌断腿, 躺三个月就好的同学不一样。

我想妈妈该多难过!出事前,有好多女孩子请我参加晚会,我一直推, 我姐姐问我为什么,我说不会跳舞。她跟妈妈讲了。妈妈听说有女孩子邀请我非常高兴,她跟我跳了第一支舞,还专门给我买了出席晚会的西服,但没过几天我就出事了!她非常伤心,几乎失去生命,以后她就放弃了心爱的画画,专门照顾我⋯⋯现在我经常越洋飞行,一想要坐十几个小时我就不知该怎么过,特别是最后的六七个小时。妈妈坐在身边安慰我,上飞机下飞机, 抱上抱下,她那么细弱的身子抱我这样一个大块头多么艰难!

我爸爸也几乎不去管他的商业经营,为我东奔西走,寻医问药。我受伤不久,他就带我去上电脑课,我一坐到椅子上就摔了下来。他用一根带子把我捆住。我当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残酷。现在想爸爸是对的,他想让我尽早知道,一个残疾人是能干事的。

我姐姐特别关注我内心的变化,我坐着轮椅重新出现在校园,同学都不敢接近我,他们认识的是原来的我,不能接受我这样的形象。许多人奇怪, 一个人为什么要坐在轮椅上?我过去也这样认为。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帮我、推我,怕伤害我的自尊心。美国人内心有时是很封闭的。我姐姐发现后,就总是制造机会让我跟同学在一起。我当时很讨厌她,认为一个人在屋里不是挺好的嘛。她老找麻烦,劝我,你迟早要接近人,晚接触不如早接触。

一旦人们知道怎么帮助你,他们非常乐意。上打字课,一个女同学坐在我旁边,换纸、改错我都请她帮忙,后来她还推我去学校,推我换教室。她打趣说,她打字速度上不去就是因为老帮我。

问同学对我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他们一定回答,张士柏上课睡觉。我一直以为我很会装,谁知别人都能看出来。一个老师很严肃地对我说:“希望你以后上我的课时不要睡觉!有一个同学听到了对他说:张士柏吃一种药, 要不然他会抽搐。那个老师知道后很真诚地表示歉意,并要借给我课堂笔记。

中学毕业,我成绩很好,但不想参加典礼,因为有许多麻烦。这时校长来了,拿来典礼服装,说你一定要参加!400 多个学生下午不上课,专门练习谁站在哪,谁推我到台上。路面不平之处专门修补好,演习了四五次。典礼时非常顺利,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由我在台上发言,念毕业生的名字。

姐姐说:我们永远地看不到他痛苦的一面。妈妈说:士柏的乐观使我们走出低谷

一个身材小巧的女孩子进来,是张士柏的姐姐张士梅。我想这是一种安排,她怕弟弟太累了。我知道这种采访有些残忍,他慢慢微弱下去的声音, 渐或无神的眼睛都加深了这种印象。看得出张士梅本人并不情愿被采访,但为了弟弟她说:

我很小就知道生存的艰难。有一段时间我父母到中国去寻医问药,就剩下我照顾两个弟弟,那时我才 15 岁。早上 5 点我就起来帮助士柏,夜里一切

弄完要到 2 点多。弟弟完全无依无助,需要一个人帮助他生存。这段日子给我印象很深。

士柏最了不起的是他的宽厚坚强。他看到过去参与过的运动好像没有感觉。我们仍一起去活动,我和小弟打网球,他就笑眯眯地坐在树荫下。巴塞罗那奥运会游泳比赛开始后,他坐在电视前,我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我们家不需要在他面前隐瞒什么。他老是觉得家里给了他太多,认为使家里快乐的责任在他。晚上我们一起散步,他的电动轮椅开得很快,跑到前头他就喊: 你们有脚的怎么那么慢,快锻炼啊!没有一个残疾人会像他那样。他成了一个很受欢迎的人,同学都喜欢请他帮助,大考前他的电话不断。如果他受伤后很难过,我想我们家会有很大痛苦的。

我弟弟天性就乐观,同时他也想尽办法帮助家里,因而我们永远看不到他最痛苦的一面。

你问我为什么抛开自己的学业和收入很高的工作到中国帮助士柏?为什么经常写教材到夜里 2 点?我想,士柏帮了我们一家人,当他要做一件事时, 我们会尽力帮助他的。我想起小时候,学校每次都发给他十个奖品,而我只有一个,我怕回去遭妈妈骂,他说我分你一半。妈妈看后奇怪怎么只有奖品没有奖状?因为奖状上有名字我们没拿出来。弟弟就说,奖状有什么看的, 还是礼品好⋯⋯我小时笨手笨脚,经常打碎妈妈的东西,士柏有很高的修理技术,帮我粘上,妈妈看不出来。

我现在做的就是报恩。

看到弟弟歇息了一会儿,张士梅走了出去。我注意到有一个人一直在四周忙碌,那是他们的妈妈刘黎芬。她在替她的儿子打电话、接传真、写回信、接待来访者。她给儿子端来一杯水,那是一个有机玻璃杯,上面有刻度,一个长长弯曲的吸管伸到士柏难以活动的头前——他要严格吸入水量来调节体温。刘黎芬工作的地方有块大大的玻璃,透过玻璃能观察到儿子的一举一动。

一个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已!士柏刚出事的一段时间,我觉得生不如死, 我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么优秀的儿子转眼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在去医院的高速路上,我好几次想开车冲到崖下。我每天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而我的儿女却在邻居家。有一天晚上 10 点多,邻居打来电话说,我小儿子在她家吃过饭,正跟她孩子做作业。我当时猛醒——我有我的孩子,家庭,我有责任带他们走出低谷⋯⋯我很高兴,士柏的乐观使我们能够走出低谷,灾难使我们家更加团结。

我全部行为的动因是:回报社会!

我问张士柏,是什么支撑他,配合妈妈爸爸,做了这么多事情?他想了想回答:是要回报社会。

他说社会给他太多了。他很奇怪从受伤的一刹那,一直到医院里,他都很清醒,因而看到了许多人给他的帮助。在救护车上那个年轻女护士双手捧着他的头,纹丝不动。他后来知道,正因为她的坚守,他才不至于更加严重, 不至于臂膀瘫痪,靠一个假喉管呼吸说话。他对他的主治医生汤姆森也没齿不忘,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认真负责的人,检查了他的病后,他把父亲叫到一边郑重地说:“一个将改变你们家命运的事情发生了,你儿子从今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件事必须让你及早知道,这样更有利于对他的治疗,现在

问题是你去告诉他还是我去?”他父亲想了想说,还是自己去,那是一个父亲的职责。他在汤姆森医生关切的目光下走进儿子的病房。

汤姆森认为张士柏是他最得意的病人,五六年时间里,一直关心他身体上微小的变化。在张进入斯坦福大学后,汤姆森还去过他家,告诉他应该注意什么,特别要注意不能感冒。没过多久,汤姆森就因心脏病过世,士柏为此心情郁闷了很久。“我还记得那天的情景,好像是上帝特意让他来告别。汤姆森医生想的都是他的病人,可他把自己给忘了!”

还有他的家人,给他的印象是刻骨铭心的。那个可怕的日子后,他们就完全以他这个残疾孩子为中心进行运转。张士柏的父亲张东平一向乐善好施,曾经捐助 120 万元在宁波建了一个公园,他还选择了一个非常贫困的地

方——河北迁安建水泥厂,没有一般谈判时的吞吐,一下子就汇去了 400 万美元。为了儿子他顾不得经营了。他的属下周经理对我说:“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有钱男人,我对他很忠诚,但是在决定建立‘张士柏空中英语网’的会上,我还是有话直说,表示反对。我们面临着坐吃山空的危险,建‘中心’ 就花了 500 万,承德那边的房地产我们撤了,迁安那边没有收益。电台不给我们钱,我们还要给电台钱。听了我的话他们夫妇沉默着,事后英语网还是建立了起来⋯⋯”

这一切,张士柏都认为是社会的恩情:“我的生活每分钟都要靠他人, 我体会到社会和他人的重要性。”

张东平是个善于观察、善于内省的人,曾在美获冶金硕士,在华尔街学过国际金融,自以为很了解儿子,但还是被他的一个举动惊住:

那天,士柏提出要过 18 岁生日,这是很少有的事情,因为孩子们从来没过过生日。我们把亲戚朋友都请来了。在晚会末尾,士柏突然宣布:他要把父母给他以后生活的抚养金 20 万美元,全部捐给父母的故乡宁波北仑教育事业。我们觉得很突然,一下适应不了,后来想还是孩子有道理⋯⋯

回报社会!张士柏说他全部行为的动因就是这个。

我问他,中学毕业时,是什么秘密使他的化学老师感动?他回答:汤姆森医生曾悄悄对他说,一个高位截瘫者寿命比常人要短,要珍惜生命啊!他没有对家人讲,怕他们难过,而是暗下决心,在短暂的生命里,为他人做尽可能多的事。这也是他为什么拼命提前从中学和大学毕业的原因。

我临走时读到一封刚刚寄到“张士柏中心”的信,是一位女孩子写的:

士柏哥哥你好!我看了“东方时空”等媒介对你的采访,我知道你是优秀的,但这一切没有感动我⋯⋯从今晚开始便不同了。今晚我身边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一直到 10 点钟我还没从坏心情中解脱出来,几乎想告别这个世界了。但是当我旋开收音机开关,里面飘出你的声音,那么亲切的声音。于是我关上所有的灯,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看那收音机上一闪一闪的小灯, 我陶醉在你和士梅姐姐的谈话中,那一刻,我感动地流下了眼泪⋯⋯我深深感动,尤其当你用英语说“如果你需要帮助,请让我知道”时,我觉得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对我伸出援助之手,那就是你⋯⋯如果你再也没有收到我的信,那就说明你的节目不够好,没能挽留住我对人世的依恋,所以不要让我失望哦!

这是一封没有写地址的信,女孩子叫麦嘉。张士柏略笑了一下,眼睛往地下看去。

晚期肾衰竭靠血液透析维持生命的人绝不仅是林健一个。而用自己微弱的生命之火点燃无数面临种种危难与困惑的人们的希望,使自己的生命热线延伸到千家万户的人,恐怕只有林健一个。林健一生被病魔缠身,却从不屈服,笑对人生,并为自己活得精彩丰富而感自豪。看来,命运有时的确不可战胜,而每个人的人生之路却是由自己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