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语

列宁指出:六十年代农奴制改革前后,“所有的社会问题都归结为同反农奴制及其残余进行的斗争。新的社会经济关系及其矛盾,当时还只在萌芽状态中”。冈察洛夫就是属于这个发生重大社会变化的过渡时期的一代人。政治上温和的作家有他世界观方面的弱点,他害怕巨大的、急剧的革命转变。然而,他是那样全心全意地爱俄罗斯,关心社会利益,捍卫进步的启蒙理想, 真诚地、不倦地宣扬积极劳动是生活的要素,衷心相信农奴制的废除将会带来公共的福利。他坚定地信仰艺术的社会教育意义和力量,把文学看作是整个人民的精神的反映。因此,无思想、无理想的创作是与他格格不入的。他的笔是属于为人民不受奴役而向专制农奴制作斗争的武器。冈察洛夫作品中主题的现实迫切性,生活冲突的复杂性,新旧斗争的戏剧性,再现生活的真实性,以及心理刻画的细致入微,典型性格的创造,都使他的小说在俄罗斯现实主义长篇小说之林中占据了一席醒目的位置。高尔基曾称冈察洛夫为“我们的文学巨匠”,把冈察洛夫的名字置于俄国第一流小说家之列。

冈察洛夫最熟悉的世界是农奴制俄国的地主庄园世界,是那种时时出现在他眼前的、他少年时代就印象异常深刻的环境——奥勃洛摩夫卡。他在自己的作品中再现了这种死水般的生活,并揭示了他深恶痛绝的寄生生活所形成的痼疾——奥勃洛摩夫精神。终其一生,他以自己的方式对这种社会现象的根源——专制农奴制及其残余进行了不懈的斗争。由于作家世界观的局限,他在揭露批判“奥勃洛摩夫性格”的同时,把希望寄托在新兴资产阶级身上,对于务实的资产者,表现出了某种程度的理想化。但是,他也看到了这个阶级的冷漠无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资产者除了为一己实利而孜孜于“事业”以外,别无更高的人生理想。

冈察洛夫的观察精细翔实,描述客观平稳,语言纯洁朴实。他从不追求外部情节的光怪离奇和曲折动人,他叙述的故事就像生活本身那样平淡无奇。他的风格是舒展的、平静的,在从容不迫之中展开情节。就在平稳的叙述和并不复杂的情节发展中,渗进细腻的心理刻画,产生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一种深沉醇厚的情绪感染力。

冈察洛夫是一位创造典型环境中典型性格的能手。只消翻到“奥勃洛摩夫的梦”这一章,看一看奥勃洛摩夫卡的生活,就会感到奥勃洛摩夫的性格和命运是注定了的、符合生活逻辑的。冈察洛夫善于详尽无遗地通过对日常生活、风习的描绘来渲染环境氛围,从而揭示它与人物的性格、心理之间的必然联系。他的每一个形象都是放在周围环境中进行刻画的。作家首先把读者引进人物所处的那个世界,熟悉他们的生活方式和心理状态,这就使人物显得真实可信而具有典型性。在冈察洛夫所塑造的许多光辉典型中,如奥勃洛摩夫,已经在它的艺术生命力的基础上远远超出了它的文学典型的意义, 而成为那种丧失了“对新事物的感情”(斯大林语)的消极守旧者的谑称了。而作家所经常介绍的、详细描绘的那种“笼罩着麻木不仁的平静和陆地上的死气沉沉”的环境,则已成为农奴制度下的社会缩影了。

冈察洛夫始终不渝地忠于普希金、果戈理的现实主义进步传统,力图客观地、广阔地再现他的时代。他把整个生命献给了作家劳动,他辛勤地耕耘, “为文学事业开垦了一条深沟”。他憧憬着“人民和社会能够得到自由呼吸” 的一天的来到。那时候,他预言道,艺术就会得到“真正的繁荣”,而这个

民族就会“对人类尽更多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