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宁之三：烈火中永生

是从哪一天开始，赖宁越来越关心社会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过早地担负起了对祖国对人民的沉重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他出于对家乡和对生活的热爱，一而再地在作文中抨击时弊；抨击乱砍滥伐森林；抨击某工厂对大渡河的污染；抨击火车上的不正之风；抨击学校为迎接上级检查而突击搞大扫除的“热炒热卖”现象。写出了《保护森林》、

《松树》、《我喜欢的小动物——青蛙》等一系列作文，有根有据，内容翔实地呼吁人们要爱护森林，“造福子孙”。一张张被热情烤得发烫的纸，一声声热切的呼唤，接二连三地燃烧在作文本里。“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我们不干谁干？”赖宁可能没读过这首诗，然而，他的豪放而壮伟的语言和他的人生轨迹，就是这首诗！

1988 年 3 月 13 日下午星期日。一场罕见的 8 级大风，把假日的人们都赶进了自己家里。4 点左右，从窗外呼呼的大风中，隐隐约约传来尖厉的消防车警报声，这突如其来的警报，犹如针刺，使正在写作业的赖宁放下钢笔， 飞快跑到了大街上。

街上的有线广播喇叭在呼叫着：“同志们，同志们，城南营盘山发生了山林大火，虽然专业扑火队员和消防队员奋力扑救，火势仍然无法控制。目前大火正借着每秒 20 米的风速，向川心店、海子顶、广元堡三面推进，马上就要蔓延到鸡公山上了，同志们，县护林指挥部号召全城居民，紧急行动起来，立即参加扑灭山火的战斗！”

赖宁来不及向家长告别，跑进了救火的人流。不久，碰到了班长周伟和小学同学王海，到了山上，三少年拧成一股绳向山火围了上去。6 点钟左右， 鸡公山上的火全部扑灭了，电视地面插转台保住了，油库保住了，即将突袭县城的火蛇被斩断了。县扑火总指挥凌伯伯命令妇女和学生一律乘卡车下山，“山林重要，孩子更重要！”

赖宁他们三个少年也被逼上了卡车，但是他们看见一片余烬上死灰复燃，火又起来了，越燃越烈，翻卷着向山林扑去。三少年又跳下卡车，再向火山行！3 人合在一起，手持树枝见火就打，打灭一处，又去扑打另一处⋯⋯ 天完全黑了，只有远远近近的山火在亮，在烤，在烧；饿了，累了，口渴得难耐啊。然而三少年仍拼命扑打着，扑打着，⋯⋯突然，一阵强劲的风使山火转了向，三少年一下子被火海吞没了。

王海的脸被火苗燎了一下，疼得他就地一滚，顺山坡滚出了火海；几乎同时，周伟也从火海中滚下来。哪儿也不见赖宁。

“赖宁！赖——宁——！” “赖宁，你在哪儿？”

呼呼呼呼，⋯⋯刚才赖宁站立过的地方，火苗足有两三米高。“赖⋯⋯宁⋯⋯！”

没有回答，没有熟悉的身影⋯⋯ 3 月 14 日，人们找到了赖宁。

过火的山坡，一片空寂荒凉的黑色世界，到处是烈火肆虐留下的遗迹和遗体。

风不吹，鸟不语，天阴，云暗。

一棵黑色的小树站在山坡上，没有一片绿叶，没有一根嫩枝，只剩一段

煳黑的干，像炭一般。走近前去，辨清了上面攀附着烧焦了的少年躯体。他身上所有能燃烧的东西，全部燃烧了；他身上所有能代表他特征的，全部模糊了，火，为我们这个世界煅冶出一具庄严的雕塑。

他，右臂挽着那棵小树，头颅垂在枝桠上，一条腿弯曲着仍在向上攀登

——他在风里火里还挣扎着去抱紧树，他要站稳，他不要倒下，就在他窒息了呼吸的一刹那，也不想为自己 14 岁的生命点上句号。羽绒服燃烧了，头发燃烧了，眼镜融化了，电子表变形了，血肉之躯变成炭了⋯⋯

1988 年 11 月 24 日，四川省人民政府追认赖宁为革命烈士。

1989 年 5 月 31 日，共青团中央、国家教委授予赖宁同学为“英雄少年”。一名普遍中学生满含着热泪写下诗句献给赖宁：

你献给绿色森林的， 不仅仅是年少的生命， 你高尚的品格和精神，

激励着千千万万青年未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