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军平壤

“联合国军”像退潮一样向平壤败退。天空中飞机来回盘旋着,飞机不断地向地面上哇啦哇啦地怪叫着,通知“联合国军”到平壤集合——“联合国军”被打乱了套,排不成排,连不成连,一股股、一群群的兵士,分不清建制,分不清兵种,失去了上下之间的指挥,再先进的通信器材也没用了, 只好采取用飞机从空中向地面溃散的部队喊话的办法了⋯⋯

“报告!”一名机要参谋打断拿着放大镜聚精会神地在地图上沉思的彭总。彭总接过电报,先草草地看了一遍,而后认真地读着。眉宇立刻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了笑意。

彭德怀感到毛泽东就好像在他身边和他一同指挥战斗。“毛泽东太了解我的心情了,正当我考虑下步打算的时候,他已作出了下步的行动决策。”这是一封从北京发来的毛泽东的电报。电报指示彭总,应立即派 1 个师

相机占领平壤。并指出:“如平壤敌已退,则向三八线攻进。”

彭德怀根据毛泽东的指示电精神,立即作出了行动部署:先以 3 个师分

三路向南推进,威胁平壤,试探敌之企图,如果敌守平壤,准备以 1 个军和

人民军 1 至 2 个师佯攻平壤,而集中五个军首先歼灭成川、江东、遂安、谷山、新溪地区之敌;得手后,主力南进威逼汉城,调动平壤之敌南撤,乘敌南撤在运动中追击、侧击之⋯⋯

12 月 5 日 0 时,按照彭德怀司令员的部署,西线作战的第 40 军 120 师

向肃川、安州方向,第 39 军 1 个师向舍人场方向,第 42 军 1 个师向成川、江东方向,分路追击前进。

志愿军 3 个师齐头并进,尾随敌人向平壤追击。一路上,溃败的敌人大发兽行,到处可看到这些口喊着“解救朝鲜人民”而来的“联合国军”的残暴行径。几名志愿军战士记录下了亲眼所见的敌人的暴行。

志愿军战士毛国臣:“我们沿着安州到平壤的公路,急急地追赶敌人。天明的时候,在江边的一个村子里停止待命。

我走到村庄东头去看房子。在指定给我们班的房子门口,我喊了两声‘吆包!’没听有人答应。也许老乡们逃难还没回来。我想着,轻轻地推门进去刚一落脚,却感到脚下软绵绵的,我赶快把脚缩回来。低头仔细一看,炕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人,一摊摊血迹涂红了炕上的破席。啊!他们都被杀死了!甭说,这又是美国兽兵们干的。我身子一颤,心里感到一阵恐怖,也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愤怒与悲痛。我带上门,默默地往北面山沟里走去,打算在那里找几个防空洞让同志们休息。

当我刚刚接近一个洞子的时候,又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洞口, 两个朝鲜孩子的尸体横躺着,一根血淋淋的铁棍扔在他们脚下;再往洞里, 又是两个白发老人的尸体趴在米袋上,血水正顺着草袋往下滴。我再也不忍

多看一眼,赶忙又去找另外的防空洞。哪知一连找到三个,里都堆满满受害者的尸体,从不满一岁的婴儿到六七十岁的老人,被杀死的足有七八十个, 他们全是手无寸铁的朝鲜和平居民。”

志愿军战士王文生:当我们知道前面就是平壤的时候,大家的步伐走得更快了。越过一个小车站,又翻过两座小山,忽然队伍慢慢停下来了,前面不断传来议论声和咒骂声:

“唉,真惨哪!” “啧啧⋯⋯又是 4 个!” “美国强盗连野兽都不如!”

我拉着通信员杨瑞清一起挤到前面,山坡边的一个防空洞里,躺着四个小孩和两个大人,地上零零落落撒着一些卡宾枪弹壳。我俩往人群围着的小松树那边走去,迎头碰上司号员,他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美国强盗真该千刀万剐!”

到跟前一看,吓得我目瞪口呆,松树下躺着个朝鲜姑娘,她短小的白上衣被撕破了,被割掉乳房的胸膛露在外面,鲜血已经凝冻成紫色,裙子堆在腿上,露出赤裸裸的下身。她苍白的脸紧绷着,嘴半张开,眼睛瞪得怕人。

在左边十来步远,是一个防空洞。洞口俯卧着一具 30 多岁的男子尸体, 紧握着拳头,从侧面也能看出他狂怒的脸形。洞里很黑,用手电一照才看清: 头发斑白的老大爷和老大娘倒在一起,手向前伸出来,好像要抓夺什么。两个八九岁的男孩紧靠墙横躺着,有一个手里还捏着一把吃饭的铜勺。一个中年妇女躺在土壁跟前,双手紧搂着孩子,头无力地歪在一边,血从她的胸口和孩子的背上流出来。炕中间的桌子踢翻了,筷子、碗、菜、饭撒满一炕⋯⋯

我们痴呆呆地愣了半天,浑身直打寒颤,从来没有掉过眼泪的我,这时也感到眼上泪水模糊了。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我站在洞口,脑子嗡嗡直响,翻来复去叨念着一句话:‘找美国强盗算账!’这时,司号员从另一具洞子里出来,叹息着:‘死了多少老百姓啊!到处都是一堆一堆的。’ 他一见杨瑞清正在我身后抽抽搭搭地低泣,就厉声喊道:“哭什么?报仇! 我们要替朝鲜人民报仇!”

⋯⋯

深夜的风雪再也不使我们感到寒冷,我们的脸和心都在发烧,心中怀着满腔怒火,冲破风雪,向敌人占据着的平壤前进。

志愿军战士汪兴才:我正沿着直通平壤的公路前进,雪花打在脸上、脖子上,只觉得一阵阵发麻,地面渐渐地白起来,周围也亮了一些,北风呼哮着从我们背后刮来,推着我们前进,快前进,解放平壤。

忽然从前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小孩的哭声。雪夜里,公路上哪来的小孩? 可是哇哇声越来越真切了。

“汪兴才,你到前面去看看。”连长回头喊道。我赶紧答应一声:“是!”就往前跑去。

公路旁仆卧着一个“阿芝妈尼”,美国强盗的子弹打碎了她的头,她死了!背上的小孩已经哭得声嘶力尽,雪花飘落在她们身上,只有转动着的小孩头还是黑的⋯⋯我急忙连小棉被一起把小孩解下来,抱在胸前一看,才知道是个一两岁的小女孩,她脸上冻的有些发黑了,眼泪结成了两道小冰茬, 仍然哇哇地哭着。部队上来了,同志们看见死在雪中的妈妈和我怀中的小孩, 心中都在默默地宣誓:“为朝鲜人民报仇!”

连长允许了我的要求,把她抱到还有人家的地方去,交给老乡们。同志们分着背我的东西,我抱着小女孩往前走⋯⋯

深夜 1 点,我们到了住地——平壤北 40 里的一个村子,翻译同志找来一位金老大娘。我把孩子交给她,在油灯光下,只见她紧紧地把孩子搂在怀里, 用含着泪水的朦胧的眼睛望着我们,好半天才张开嘴,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翻译同志告诉我:“她说,放心吧,志愿军同志,我们会好好地抚养她,我们永远忘不了你们的恩情!”

志愿军进军平壤的时候,“联合国军”已弃平壤而南逃,但小股敌人还在抵抗。敌机在空中不断盘旋,见到公路上的志愿军部队,就俯冲扫射,炸弹、汽油弹在公路上爆炸,公路边村庄在燃烧,树木在燃烧,被打坏的敌人的车辆和投下的汽油弹在燃烧。浓烟蔽日,志愿军跑步行进在浓烟和炸弹的尘烟中。

志愿军部队接近西平壤市区,志愿军消灭了顽抗的敌人,占领了通住东平壤的大同江大桥。美军飞机疯狂地向桥上扫射,投下了汽油弹,大桥被打着了,一条火焰横在大同江上,志愿军先头部队冒着敌人的飞机扫射,穿过火桥,冲向东平壤。志愿军后续部队陆续同人民军一道冲进了平壤,沿街道搜索前进。

自从“联合国军”进占平壤后,这个城市遭到了日本帝国主义蹂躏后的又一次大劫难。1950 年 10 月 20 日,美军一进入平壤,对群众进行了大肆逮捕。被捕的爱国者和无辜居民达五、六万之多。美军和南朝鲜伪军向北朝鲜人民举起了屠刀,仅南区就有 3700 余人被敌人集体屠杀。平壤市人民教化所四周的防空壕和蓄水池里堆集着爱国者的遗体,屠场四周遍地是美国卡宾枪的弹壳。

南朝鲜伪军不顾同胞之情,向北朝鲜人民伸出了魔爪,他们在平壤竟然公开强征 15~30 岁的妇女,组织“慰安队”供美国侵略军泄欲。在美军和南朝鲜军逃跑前夕,对平壤进行了野蛮的屠杀。

中国人民志愿军进入平壤后,平壤市的居民蜂拥至街道上,他们拉着志愿军战士的手说:“好啊!中国东木,我们可盼到你们啦!你们来的真快, 真像天兵一样啊。”他们一边说一边擦着喜悦的泪水。一位老大娘、老大爷带着青年妇女,顶着抬着大米饭、咸菜、包子、开水送到志愿军面前,一齐嚷嚷着:“志愿军同志,吃吧,吃吧。”说着就拿包子往战士们的怀里塞。一位老大娘含着泪水,走到志愿军战士面前,一把抱住一名志愿军战士,一边哭一边诉说:“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在前线作战牺牲了,二儿子被美国强盗用刺刀活活捅死了,尸体被扔进了大同江;前几天我的小女儿也被美国野兽强奸死了⋯⋯”她说,志愿军要不来,她就没法活下去了,为什么做这点饭还不肯吃。

劫后的平壤,街道两旁到处是断墙残壁,名胜古迹已被“联合国军”破坏荡然无存,著名的金日成大学,美丽的歌舞剧院,原来一片绿树映衬的人民议会大厦和文化宫,以及水电厂、列车、仓库等,都被炸的面目全非。大同江桥的木梁斜插进江中,冒着黑烟,散发出一股焦糊味。

志愿军和人民军收复了平壤,平壤又回到了朝鲜人民的手中。

志愿军进军平壤后,受到平壤人民的热情欢迎。志愿军在平壤市里,严格执行志愿军进军平壤前制定的纪律和人民解放军的纪律。对缴获的各种物资,只进行认真的清查登记,没有任何私自动用。志愿军驻下后,主动帮助

群众劈柴、挑水。有的班进入老百姓家后,发现老百姓家里没人,他们烧了一点草做饭,还给老百姓留下字条,留下钱。

中国人民志愿军秋毫无犯、正义之师仁义之师的形象,深深地印在朝鲜人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