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出诗集，可是我没有钱上海 程林

1992 年 12 月 25 日 晴

10 月 2 日，江苏著名诗人姜耕玉惠函舍下，说我热爱诗歌，并且已发表了不少作品，愿意帮助我出版诗集。惊喜的我，竟热泪盈眶，下面的字迹都模糊了。等我澎湃的心潮风平浪静，用手擦亮眼睛，才发现“必须自己支付2600 元”。上帝啊，我一个穷学生，哪里来这么多钱！

我知道，时下有钱的人不看书，诗集更是问津者寥寥，所以出版社才出此下策。姜老师估计我会有困难，特意提醒我可以去拉赞助，于是我又鼓起了希望的风帆。

鲁迅先生曾自嘲，他的塌鼻梁是碰壁多的缘故，我看自己的鼻梁也太坚挺了。人家赞助单位首先问：“登不登广告？报刊发行量大不大？”当听明白是出诗集时，都慌忙摇头说：“最近广告费都用完了，有机会我们再联系吧。”

有朋友劝我“先骗出厂家的钱，说给他们写报告文学”。我愚不可及地道：“这岂不有损人格。”“唉，人格值多少钱？”朋友满脸不屑，仿佛在教训不懂世故的乡下人一样。

后来，我终于想到一句“虽然我不知道人格值多少钱，但没有人格的人一文钱也不值”来回击他。却总觉得自己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在今天给爱才的姜老师回信：“我很

想出诗集，可是我没有钱。” [简评]

程林用朴实无华的笔调为我们叙述了这么一个令作者处于两难境地的， 带有某种悲剧意味的故事。他为有出诗集的机会而激动得“热泪盈眶”，但紧接着又为“须自己支付 2600 元”而惊呼：“上帝⋯⋯我哪来这么多钱。”

出一本自己的诗集，是程林梦寐以求的渴望，然而，金钱的压力硬是折下了诗人幻想的翅膀，迫使他俯下头来在下海大潮中细细寻觅“赞助”。时下有钱人不看书，宁愿在歌星脚下一掷万金，哪愿拿出一点钱来“赞助”一个“穷学生”出本诗集呢！骗人，他不干，因为这是有关“人格”的问题； 不骗人，又咋出得了诗集？“没有人格的人一文钱也不值”，多么痛快的话！

“我很想出诗集，可是我没有钱。”愿读了他日记的青少年朋友们能和我一样，衷心祈望程林的诗集早日出版、早日还诗人以翅膀。

（顾敬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