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 年 5 月 16 日 星期一晴

我又回到了家里。当我站在家门口时,门紧锁着。我知道爸妈又到地里干活去了。放下包,我就朝空旷的田野走去,远远就看见爸妈正弓着身子在阳光下锄草。轻轻走过去,我什么也没说,妈却先开了口:“你现在怎么回来了?”“回来拿蚊帐。”我说,“上次回来时忘了把蚊帐带上,昨天一晚硬让蚊子给咬了。”爸在一旁锄着草,没说什么,妈也没放下手上的活,只是对一位同村的婶娘说她前日给我算了卦。算卜先生说我今年没有好运气, 说我太过于相信朋友,因而会上朋友的当,还让我 5—7 月份要小心一些⋯⋯ 听着这些,我不觉心里一怔:妈平时是不相信迷信的,怎么现在却要为我算卦呢?我知道,这是妈为了我好,所以她才违心地去为儿子算命,我还能说什么!妈眼眸里那一份温柔的关切,已经使我的心掠起一阵酸楚。“那你什么时候走?”妈问我。“拿了蚊帐就走。”我说着便无意望着地里的草。那些草生得浓绿繁密,在还未成长起来的幼嫩的花生苗下生长着,像一层绿色的毯子铺满地面,压抑着苗圃,也压抑着爸妈的收获与希望。顿时,我似乎就觉得我身体里有部分幼稚正如那些草,面对着爸妈的汗水与艰辛而无知地傻长着。

“这么快就走,那你就拿上钥匙回去吧。”妈妈是最能理解她的儿子的, 我在心里默然而语。可没到家一会儿,妈便独自一人回来了,那么爸爸肯定一个人正在地里仍旧沉默地锄着草,锄着因我而滋长在心头的心事。我好难受,这就是父爱那深沉的内涵吗?我问自己。

趁着妈准备上楼拿蚊帐,我说:“妈,不要去算什么命了, 这东西只是迷信,你信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的去担惊受怕,何必呢?”妈也没说什么, 只是轻轻地嘱托:在学校要认真地学。嘱托完,便又上厨房为我煮鸡蛋下面条去了。我只是感到自己根本就不想去吃那些,但没阻止她的行动,爸干活一定饿了。

下好面条,因为我不想吃,妈又为我开了一瓶罐头,我想让她也吃,可是妈却不吃。仅吃了一半,我已经没有进食的欲望。“你怎么又吃得剩了, 拿你没办法。”妈似在责怪,而后喝了一口汁水,口里念着好酸。“好酸”, 生活里不也有酸甜苦辣味么,这莫不就是爸妈从我身上品出的滋味。什么时候我才能聆听那一声“好甜”从妈的口里说出来了呢?我反问着自己。

要走了,我还得赶去县城里的车。当我的脚步逐渐离开村畔时,我悄悄地回视着渐趋模糊的家门,心里不禁就吟起了孟郊的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不错,那深浓的父母之爱,我什么时候才能报答,我该怎么报答呢?我,唯有努力,但愿我每一次努力的汗水都是我对父母之心绵薄的报答!

[简评]

父母的爱是自然的、真挚的,一举手,一投足,一皱眉,在儿女心目中, 无不是这种爱的流露。有时为子女操心,不惮过分的唠叨,甚至不惜做出违心的举动。在儿女方面看来,也都如一股汨汨的甘泉滋润到自己这株稚嫩的幼苗身上,哪怕这泉水中带有杂质,其目的也在于促其茁壮成长。——因为

这不仅是汗水,而且是心汁。惟其能有如此理解,才真正识得父母心,才能写出像这篇既感动了自己,又能感动别人的日记。从而以深入细致的笔触, 朴实平淡的语言,形象地揭示“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丰富而深刻的内涵。

(王齐孙)

前些日子,父亲来信说:为了小妹的事回来一趟吧!我答应得很勉强, 不是怕耽误了学业,而是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