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次旅行四川 郭世金

1986 年 5 月 28 日

我拖着刚刚作了截肢手术的病腿,在妻子的搀扶下,艰难地爬上了从成都开往乌鲁木齐的列车。“师傅,劳驾给我丈夫让个座,行吗?”妻可怜兮兮地求着身边座位上的小伙子。“哼,给解放军让座?没听说过!”小伙子不屑一顾。

“让个座吧,他腿上有伤,刚作过手术。”妻又转求另一位旅客。 “对不起,我还有两天路程⋯⋯”这位旅客很委婉地拒绝了妻的乞求。“玲玲,算了,求别人干啥?”我阻止了妻。

妻摇摇头,用力地扶着我说:“阿哥(妻习惯这么称呼我)看到了吗? 世态炎凉,你还先进得不行,让你等几天买上卧铺票再走,你非要坐这趟拥挤不堪的车往部队赶,三天三夜,看你怎么熬?”

“坚持坚持吧,组织上给我的已经够多了。立功、提干、回乡疗养,现在部队有事催我归队,我不按时到咋行?”我开导妻说。

妻的啰嗦使我陷入了对那场潜伏战的回忆:

那是去年夏天的一天,接前指命令,我和侦察大队的其他 15 名捕俘能手潜入敌境。在异国他境的崇山峻岭中,我们忍受着燥热和被蚊叮蛇咬的艰辛, 苦熬一个星期,摸清了敌兵力布署和设防情况,捕获了两名俘虏。当我们准备押着俘虏返回祖国时,敌人发现了我们,派整整一个团的兵力搜山。如不及时把情报送回前指,后果不堪设想。撤退时,我被留下阻击敌人,不幸被地雷炸飞了左腿,无法行走。眼看就将落入敌手。正当我寻思如何自我了结之际,大队长率两个连的战友赶到,硬是把我从敌人手中夺了回来。

“大嫂,让他坐我的位置吧!我到绵阳就下车了。”坐在机动座位窗口边的一位年轻女孩大声对妻说。

妻碰碰我,努努嘴:“去坐吧!那位小妹妹给你让座了。” “不坐!我不要人怜悯,你想坐,坐嘛!”我很生气。“要下车了,才

充好人。老子不领你的情!”我心想。自从左腿负伤切肢后,我的脾气越来越犟,妻深知我的秉性,再没说什么,紧紧地搀扶着我站在摇晃不定的车厢里!

不知不觉中,列车就到那位姑娘该下车的绵阳了。列车在绵阳作短暂停留后又喘着粗气出发了。这时,我有意朝那个“空位”瞧了瞧,位子依然空着,车上站着的人仍然站着,那位要在绵阳下车的女孩却没有下车,而是站在我身边与妻子一块儿扶着我。妻过意不去,说道:“小妹妹,他就这脾气, 犟起来八头牛也拉不回,你还是坐回去吧!看样子,你也是到乌鲁木齐的, 时间还长,我们领你的情了。”

“大嫂,我也是个犟人,我既然让座给大哥,他不愿坐,我也要陪他站到乌鲁木齐⋯⋯”听罢与姑娘的对话,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车从绵阳出发后不久,我就被妻和她“劝”上了那个座位,三天三夜的旅行, 她就像小妹妹一样照顾我,不停地为我削水果,打开水。当得知我是战场上被炸掉了左腿的“二等功臣”时,她又在车上发起了“义演义唱”活动,发动车上的旅客为我唱歌,为我说笑话,消除我的疲乏。

交谈中,我得知她姓 C,是四川某大学政治系的学生。到新疆搞社会调查。

乌鲁木齐下车后,她答应我和妻子,槁调查一定到部队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