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鸟儿在天上恐怖地惊叫不止，好象在报警：“危险！ 危险！”我立刻放慢了脚步，睁大眼睛，警惕地搜寻着四周，我并没有发现什么。

我无意中低下头，“上帝！”我忽然惊恐地尖叫一声，如泥塑一般僵立住了。

——一棵树枝正挡在我的胸前，那上边盘着一条毒蛇！

我呆立了半天才定下神来，一看：感谢上帝，蛇正在睡大觉！ 我畅快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悄悄绕了过去。

走了一段路，暴雨又从天而降，河水即刻暴涨。我的双臂和脚又红又肿， 我本想停下来再挖蛆和卵，但雨后放晴，狠毒的太阳几乎要把我的脊背烤焦了。我不得不跳进河里，向下游游去。我游呀游，急流冲洗掉了伤口上的许多蛆和卵。

一场暴雨刚过片刻，紧接着又一场更大的暴雨从天而降，洪水像一只发怒的猛兽滚滚而下，再在水中游泳就危险了，我只好赶快爬上了岸。我饿得心慌，就沿岸寻找能吃的东西。突然，一只又大又黑的青蛙跳到我面前。

要想吃青蛙肉，必须先捉住它。我真想一把将青蛙抓在手中，可是，这时我又累又虚弱，连手都抬不起来，哪来的劲儿去捕捉那只跳跃自如的青蛙呢？青蛙好象看透了我这个形如槁木的弱女子，“呱呱呱”地朝我直嚷嚷， 似乎在嘲笑我：“你休想抓到我！你休想抓到我！”

暴雨一会儿就停了，火球一般的太阳又出来炙烤我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必须向前，别停步，咬紧牙关前进！”

但我的体力实在撑不住了，浑身疼痛难忍，困倦时时向我袭来，使我无力睁眼。我现在必须找个睡觉的地方，我已困得再也迈不动步子啦！

在丛林里，白天睡觉比晚上还危险。但我一倒下， 闭上眼，所有痛楚、恐怖与惊惧都烟消云散了。

我马上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睡个觉。

我四处搜寻着⋯⋯呀！那是什么？——船？真是只船！

啊，上帝保佑！我终于找到人了！

我欣喜欲狂，连滚带爬地向小船奔去。小船就停在岸边，还是条新船！ 我来到船边，不觉又犯了愁。小船被拴在一个树根上。这显然是猎人的

船。猎人还会返回的，可现在他们又在哪儿呢？

我回头看见身后的灌木丛中有一条小路，小路通向一个小窝棚，我一口气跑进了窝棚。

这是一个新搭起的窝棚，里边很凉爽，干净的地上铺着一张塑料布。 我惬意地望着这个新窝棚，欢快地想：今晚我可以放心大胆地、舒舒服

服地睡个懒觉了！

天已黑了，我拿塑料布裹住身子，避开了蚊子的疯狂袭击，倒地就睡。我缩在塑料布底下，浑身疼痛得如针扎一般。四周野兽的嗥叫，此起彼伏， 折磨得我惊魂不定，使我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天快亮时，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早晨，快乐的小鸟又把我吵醒了，我感到精神好了一些。我走到窝棚外， 望着这茫茫丛林，心中祈祷着：

“猎人们，你们赶快返回来吧！”

我站了片刻，又返回窝棚，咬着牙，用细树枝从伤口中挖出 25 个胖蛆和许多卵。我的手臂红肿得可怕，疼得我头昏服花。我忽然想起几年前见过一位缺了一只胳膊的印第安老人，爸爸告诉我，那是让蛆害的，医生迫不得已给他做了截肢手术。可恶的蛆，此刻正肆无忌惮地吞噬我的胳膊。一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我担忧起来：如果措人几天都不回来怎么办？我是否再这样傻等下去呢？我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窝棚，刚走了几步，眼前突然一黑，我一下子瘫倒在地。

“喂，谁在那儿？”

啊，是人声！千真万确，真的是人的声音！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循声望去，感谢上帝！三位年轻的印第安猎人正朝我跑来！

“喂，小姑娘，你是谁？”“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儿？” “哎呀，你病得好厉害！”猎人们围上来七嘴八舌他说。

我有气无力他说：“我家在普卡尔帕市。圣诞节前夕，飞机失事⋯⋯” 一位猎人说：“我们已从收音机里听到了空难的消息。据说机上的人全

部遇难⋯⋯看来你是唯一的幸存者。孩子，你在林中已经走了 10 天！” 天呀，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10 天了！ 我还活着！ 猎人们看着我那虚弱的样子，急切他说：“快，快走！找医生去！”

他们将我抬进窝棚，用一把雪亮的匕首从我身上挖出许多又白又肥的蛆虫。他们给我洗了伤口，又给我喂了食物，不知为什么，我这时反而一点也不感到饿了，我只咽了几口食物就不想吃了。吃完饭，猎人们把我抬进小船， 我坐在人们中间，虽然全身虚弱无力，疲惫不堪，但心中却充满了安宁和幸福感。

小船在河上顺流而下，我也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我躺在水面上，顺着平静的流水缓缓向下游漂去， 我漂到了一个风光旖旎的小岛上。岛上花香鸟语，宛若仙境。爸爸和妈妈伫立在一块巨礁上正笑盈盈地向我挥手。我那只可爱的鹦鹉站在他们肩头，朝我不停地唱歌。我看见他们，欢快地朝那儿飞奔过去，仅差一步就奔到父母面前了，突然，从礁

石下冒出许多可怕的鳄鱼、毒蛇和比拉鱼，他们凶恶地一齐朝我扑过来⋯⋯ 猛然间，我被惊醒了：我这是在哪儿？我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躺在一

间白墙屋子里⋯⋯门，轻轻地开了，爸爸从门口急步奔到我的床边。他那激动的、慈爱的眼光久久地停留在我的脸上。他久久地凝视着我，半天，才颤抖着对我说：“苏珊娜，我的好孩子！”

我渴求扑到爸爸怀里大喊一声“爸爸”，但是，我的喉咙口像堵上了又热又辣的东西，想喊，却始终喊不出来，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妈妈和我一起坐飞机⋯⋯但是⋯⋯⋯

我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爸爸那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我，他说：“我都知道了，只有你一个人勇敢地战胜了死神。我爱你，好孩子！”爸爸的眼中饱噙泪水。

我扑进爸爸怀里，“哇——”地号陶大哭起来。此时的我，从飞机失事至今，是第一次落泪。

●海外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