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羔羊

赵文

走在南京路，看那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后面一定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想到家，那个温暖的巢，我的心暖融融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是啊，在这寒冷的冬日，谁不想早点回家呢。

马路上如梭的车灯闪烁着白炽的光芒，刺着行人的眼睛。行至一幅巨大的广告牌下面，在那暗影里，我隐约看见有两个小小的身子懒散地斜倚着广告牌，两颗小脑袋靠得很近，在窃窃私语。本来我已从他们身边走过，只是好奇地瞥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孩子正巧抬起他懒洋洋而带几分世故的眼神睨视了我一眼。我一悸，这眼神——似乎一下牵动了我某根神经，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双眼神。

我慢慢地走近他们，看清楚了他们手里捏着的香烟。天哪，他们才多大， 看身高容貌不过八九岁左右。我不相信地望着他们老练的抽烟姿态，香烟燃烧的光亮一闪，我的心像被灼烧一样刺痛。

“为什么不回家？” “爸妈不要我们了。”一个孩子冲口而出，“我们也不要他们了！”另

一个孩子负气地补充道。

看着寒风中倔强的小脸，我哑然。

此时，两个小家伙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地跑开了。

望着他们急急逃匿的小身影，我的心悲哀了，双眼迅速地蒙上了一层泪雾。为什么，为什么总有孩子要遭遇这样的童年亦或少年。我恍惚了，一张渐已模糊的脸重又浮现了，那是一张少年的脸——

那个少年我曾经亲切地喊他“大军哥”。记忆中，童年的好多玩具都是出自大军哥那双灵巧的手，因此，我很佩服他，但也经常瞧不起他考的那点分数，他倒不在乎，整日带着我玩，总是不喜欢回家。偶尔，从父母的嘴中听得他父母吵架的事情，我觉得大军哥很可怜，好像没人爱他似的。后来， 他结交了一帮朋友，在他 13 岁那年，就走上了犯罪道路，成了一名少年犯， 从此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这使我很小就明白了一个家庭对孩子的发展所起的作用。我的伙伴，在少年时没有掌好自己的人生之舵，等他悔悟时，方才知道生命的路已回不到起点。他的悲剧，又何尝不是一个家庭悲剧的延伸，一个牺牲者。

在这里，笔者并不想用数据来阐述这个社会中存在多少“大军哥”式的孩子。只想问那些不称职的父母，既然你们不能承担教育关心子女成长的责任，又何必为人父母！既为人父母，就应为孩子创造健康成长的环境。因为你们的言行支配影响着孩子那原本脆弱的生活空间，他们会因你们的快乐而快乐，因你们的痛苦而悲伤。那些正在争吵、闹离婚的父母，你们可曾听到孩子的哭泣，可曾看到他们的心灵创伤正在滴血，可曾想到你的孩子或许会因此自暴自弃，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在这里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因物质极度贫乏而在圣诞夜死去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在这个圣诞前夜，广告牌下的两个孩子又何尝不是处在精神危机的边缘，流浪⋯⋯

因此，真的很想告诉那些不幸的孩子们：不要哭泣，摆脱父母对你们造成的阴影吧，坚强些，努力学习，看未来总是美好的，你们终将成长为一名大人，用自己的力量去创造人生！

（1995 年 12 月 30 日第 141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