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的“行吟诗人”，社会主义的热情歌手

从 1920 年到 1930 年，马雅可夫斯基在国内作过多次漫游，对很多地方进行过深入访问。他到过很多名城，足迹遍及东南西北：北起列宁格勒、雅罗斯拉夫里，南至敖德萨、雅尔达，东起萨拉托夫、古比雪夫，西至明斯克、里加。还到过中部地区的库尔斯克、沃龙涅什、土拉等地，总共访问过五十多个城市。每到一地，他都广泛地接触工人、农民、学生、职员和红军战士。他到疗养院进行慰问，到工厂里进行宣传，到大学里进行演讲，到兵营里进行朗诵。有时，在行进的列车上和轮船上，他也和群众进行广泛交谈，或为群众朗诵。他在自传中说；“我继承中断了的行吟诗人的传统。”的确，马雅可夫斯基是一个新时代的“行吟诗人”。

马雅可夫斯基的访问演出得到政府的支持和群众的帮助。卢纳察尔斯基亲自为他写证明信；一个名叫拉沃特的犹太演员目告奋勇担任他的旅行演出的组织者，专门办理宣传、联络、帐目等项事宜。

诗人的演出一般包括三项内容：首先是简短的演说，然后是朗诵自己的诗作，最后是答复听众的各种问题。诗人所到之处，大都受到热烈的欢迎。1926 年 1 月 28 日，诗人在基辅的共产主义教育大厅里进行朗诵，由于听众太多，只好每两个人坐一张椅子，有的人坐在别人的膝盖上。还有一次，诗人在列宁格勒赫尔岑师范学院进行朗诵。结束之后，诗人问听众：

“谁下次还来听我朗诵，请举手！” 大厅里举起了森林般的手臂。 “太好啦。有谁不来吗？”

举手的有那么两三个人。

诗人问其中一人：“您干嘛不来呢？是不喜欢我吗？”

那个人回答道：“哪儿的话，马雅可夫斯基同志，我是永远喜欢您的。可是下次我不能来了，因为我是路过列宁格勒，明天我就要赶回家去。”

“您上哪儿去？” “上特维尔。”

“上特维尔？好，那我上你们特维尔去。”

诗人的演说和朗诵之所以深受欢迎，是因为他忠实地表达了苏联人民的

思想感情，并且敢于提出尖锐的社会问题。此外，他讲话诙谐幽默，朗诵富于表情，也是重要的原因。当然，他有时也受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刁难和围攻，但他每次都能沉着应战，机智地击退他们的进攻。

马雅可夫斯基对各城市的访问，不仅是宣传群众，为群众服务的过程，而且也是深入生活，向群众学习的过程。他在一篇文章中说：

“我必须旅行。和活生生的事物打交道，几乎代替了读书。 “旅行抓住了今天的读者。本身就是非常有趣的事物，代替了那种关于

枯燥的事物、形象和隐喻的臆想的趣味。 “准确而详尽地写出特殊的事物，我的阅历太少。“忠实地表现一般的事物，我的阅历也很不够。”

旅行使马雅可夫斯基开扩了视野，增加了阅历，同生活建立了密切的联系，大大丰富了自己的创作素材。他不像某些作家那样，把访问和创作截然分成两个阶段，而是边访问边创作。他习惯了在不安定的情况下进行创作。有时，他一天要访问两三处地方，于是常常利用会前会后的空隙写诗，甚至在会上进行构思。

马雅可夫斯基的旅行是紧张的，他的创作也是紧张的。他看得多，也写得多，题材广泛，内容丰富。祖国、人民、劳动、发明、国防、储蓄、青春、爱情、商业、卫生等，在他笔下都能得到生动的反映。对于阶级敌人和各种不正之风，他的笔又是锋利的匕首。对美好的事物，他引吭高歌，对丑恶的事物，他口诛笔伐，堪称社会主义时代的一位热情歌手。

二十年代初期，苏联人民击败了外国武装干涉者，结束了三年国内战争。1921 年，苏联开始实行新经济政策，使遭到破坏的国民经济逐步得到恢复。

1928 年，开始实行社会主义工业化，1928 年又开始执行第一个五年计划，1929年开始实行农业集体化。社会主义建设，是人类历史上的空前壮举，马雅可夫斯基和许多优秀的作家一样，不仅把自己看做旧世界的破坏者，而且把自己看做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因此他很自然地把自己的笔锋转向社会主义建设的主题，写了很多歌颂社会主义建设的诗。《库兹涅茨克的建设、库兹涅茨克的人们的故事》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首。在这首诗里，他描写了库兹涅茨克冶金联合企业的建设者们的英雄业迹：乌云蔽天，大雨滂沱，一群工人躺在一辆破旧的马车下，又冷又饿。他们嘴唇冻得发紫，身上开始抽筋。住所到处返潮，地上满是污泥。条件是艰苦的，但理想却是炽热的。诗中反复响着建筑工人发自肺腑的低语：“这里将出现一座花园般的城市！”这首诗把现实主义的准确描绘和浪漫主义的高昂激情结合起来，洋溢着以苦为乐，以苦为荣的自豪感，给人以巨大的鼓舞力量。曾任库兹涅茨克冶金联合企业的技术指导、后来成为苏联科学院副主席的伊·巴尔金院士说：

“⋯⋯诗人马雅可夫斯基在我们库兹涅茨克建设处在可能是最艰难的时期，在第一个来到工地的委员会把我们‘责骂’得一文不值的时期，写成了他的《库兹涅茨克的建设、库兹涅茨克的人们的故事》。它的结尾是：

我知道—— 城市

会出现，我知道，花园

会开花，

因为

有这样的人们在我们

苏维埃

国家！他用这几行诗保持了我们的精神，因此我们又继续着已经开始的工作，而且认为这是实现我们的理想的最主要的一步。许多许多年里，我们都怀抱着这种理想，但是只有在苏维埃政权时期，我们才能成功地使它实现。我们在遥远的西伯利亚用我们自己的双手建成了一座巨大的冶金工厂。”

在短诗《美国佬惊奇不已》里，诗人通过大洋彼岸的美国人的惊奇，描写了苏维埃人的建设热情。资产阶级不理解：为什么这些“稀奇古怪”的苏维埃人“搞建设忙得团团转”，五年计划还要四年实现。他们也不理解：既没有金钱引诱，也没有鞭子抽打，为什么这些苏维埃人却把全部精力投入连续劳动周，团结在铁的纪律中。在诗中，诗人对“大腹便便的先生们”作了明确的回答：“我们公社社员艰苦奋斗的根由”就是共产主义的理想和自觉的劳动纪律。

当然，搞社会主义建设光有热情是不够的，还需要科学技术。因此他写了很多诗宣传科学技术，歌颂科学技术。在《罗斯塔讽刺之窗》工作时，他就在一首诗中说：“只拿武器，没有知识——不会得胜利。”在《重视了技术没有？》（1928）一诗中，他写道：“不管多少只手齐挥，赤手空拳不能建成共产主义。”在机器的隆隆声中，他听到了十月的颂歌，看到了人民幸福生活的保障：

记着

你用机器改造生活，就是

续唱

十月的颂歌。

社会主义事业是前进的事业，未来的事业，而代表祖国未来的是青年。因此，马雅可夫斯基很自然地把自己的目光投向青年。从未来看现在，这是他的生活和创作中一个突出的特点。他常常到青年学生和青年工人中去进行朗诵，和他们促膝谈心，回答他们的种种问题，阅读和答复他们的来信。他写了很多关于青年的诗，如《共青团之歌》、《世界青年节》、《给我们的青年》、《玛路霞服毒了》、《对理想的答复》、《世故的青年》、《青春的秘密》、《青年服装的诗》等等。他把教育青年当作诗人的重要职责，也可以说，他是一位青春的歌手。

马雅可夫斯基发现青年有很多优点：勇敢顽强、朝气蓬勃、思想敏锐、充满毅力。他要求青年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做到心灵美。他在一些诗中塑造了老一辈革命家列宁、捷尔任斯基等的光辉形象，号召青年向他们学习，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人民。为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马雅可夫斯基还要求青年学习各种业务知识，具备为人民服务的本领，号召他们一边劳动，一边学习，游向文化的海洋。他教导他们“不要戴有色眼镜观察生活，要用贪婪的眼睛攫取我们土地上的和西方的一切好东西。”诗人还用爱国主义精神教育青年，不要盲目崇拜西方，不要迷恋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在著名的短诗《苏联护照》里，他说：“看吧，羡慕吧，我是苏联的公民。”在《青春的秘密》里，他

赞美生命的朝阳，告诫青年不要“在爱情里浪费着朝阳一般的生命的火光”，不要“在春天的良夜里，装模作样摆弄时装，让喇叭形的裤子拖拉在林荫道上”。在诗人的眼里，青春并不等于衣着入时。因为“世界上没有更加漂亮的衣服，赛过青铜般的筋肉、红润的皮肤”。在诗人的眼里，青春也不仅仅意味着年龄。光是十八岁，这还不够。青春，这是一个响亮的字眼，崇高的称呼。只有那些能够“改造地上的生活”的战斗的人们才配得上这一称号。苏联是世界上第一个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国家，这一伟大的事业必然要

遭到帝国主义的仇视和反对。正如诗人在《收获节》（1926）一诗中所说： “我们的国家使很多人坐卧不安，他们妄想破坏我们的苏联。”1923 年，诗人写了七首诗，刻画了七个西方反动头子的肖像，描绘了一幅群丑图。他们是：以残忍闻名的法国总统普恩卡莱、意大利法西斯魁首墨索里尼、专门挑拨离间的英国政客寇森、波兰独裁者毕苏斯基、德国垄断资本家斯蒂纳斯、比利时反动政治家王德威尔得和美国工贼哥姆比尔斯。同年，他把这七首诗结集出版，书名就叫《马雅可夫斯基画廊》。诗人不仅抨击了帝国主义压迫和剥削人民的本质，还揭露了他们的战争阴谋。在《西方静悄悄》一诗里，诗人告诉苏联人民，西方表面上静悄悄，实际上却在疯狂地扩军备战。他号召苏联人民提高警惕，巩固国防。

诗人还以敏锐而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国内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1928 年5 月，苏联的法庭审理了顿巴斯矿区一起反革命破坏案件。一小撮旧矿主、旧技术人员和侨居国外的俄国大资本家互相勾结，毁坏矿井的鼓风机，使矿工们窒息而死。诗人写了《暗害者》一诗，及时对他们进行了揭露。

在马雅可夫斯基看来，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不仅要同国内外阶级敌人，而且要同人民内部的官僚主义进行斗争。官僚主义对社会主义事业的危害是很大的，它是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为了同官僚主义作斗争，诗人写了《开会迷》、《机器人》、《官僚制造厂》、《发明家的七天规划》、《官老爷》、

《虎与猫》、《愤怒的处长》、《大门口的沉思》、《官僚主义者和通讯员之歌》、《对自我批评的批评》、《轻骑兵》、《毒树》等诗，对官僚主义的种种表现作了无情的解剖和辛辣的嘲笑。在《毒树》一诗里，诗人把官僚主义比作一棵毒树，这是非常准确和贴切的。请看，一个发明家到处奔波求见，却被官僚主义者拒之于门外。“好容易叩开一扇扇门扉，又遇到一座座堡垒。”诗人为发明家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写道：

还当青春年少就在奔波，奔波到

满脸胡须多，奔波到

白发苍苍唤奈何⋯⋯ 还奔波

直到血断心窝： “可怜的

奴隶呀，

你死在百战百胜的王爷脚下。”

谁是这些老爷？

回答还是重弹老调：掌握大权的官僚。

那么，如何对付这些危害社会主义事业的官僚主义者呢？1929 年，诗人在《发明家的七天规划》一诗里作了回答：官僚主义者压制批评，那就发明一种强有力的“电力解压机”来对付他；官僚主义者不理睬发明家的新成果，那就创制一种“自动扭耳器”，来扭转官僚的耳朵；官僚主义者阻碍前进的道路，那就发明一种“自动机械化搬开机”，把他搬开；官僚主义者容易忽左忽右，那就发明一种“罗盘水准仪”来纠正他们的偏向；官僚主义者喜欢搞文牍主义，那就发明一个“特种排水系统”，以便排出泛滥成灾的文件；官僚主义者作风拖拉，那就试制一种“反拖拉机”；最后还要搞一个发明： “要使得发明者入内的时候，机关里笑脸相迎。”

同官僚主义一样，贪污盗窃、挥霍浪费、大走后门、吹牛拍马，也是社会主义的大敌。对这些不正之风，诗人也写了许多诗进行揭露和抨击。

马雅可夫斯基曾经说过：“作家，革命者是普通人，是日常生活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参加者。”在整个二十年代，诗人正是以自己多方面的创作活动参加了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建设。他的创作在内容上加强了与人民生活的联系，在艺术上也日臻完善，从而使他登上了二十年代苏联诗坛的高峰，成为苏联社会主义诗歌的奠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