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回民义勇队

经过子牙河两岸人民的搏斗，如狼似虎的洪水总算被制服了。

自从日寇占领华北以后，马本斋率领一群年青人每日练武。他还认识了到东辛庄教书的高志轩老师，两人来来往往，非常亲密。马本斋经常可以从高老师那里听到一些他过去听不到的、摸不透的道理，听了以后，总是觉得心里亮亮的，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马本斋自己也有些纳闷儿，自己走南闯北，知道的事情也不少，可是高老师讲得这些，他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

一天夜晚，两人走到院里，坐在老椿树下。高志轩说：“前些日子我向你讲的共产党发表的《反对日本进攻的方针、办法和前途》，还记得吧？”

“记得，那怎么能忘呢！”马本斋望着天空答道。

高志轩庄重地说：“毛泽东主席在今年 8 月 25 日发表的题为《为动员一切力量争取抗战胜利而斗争》一文中，号召全体中国人民动员起来，武装起来，参加抗战，实行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枪出枪，各族人民共同抗日。”

马本斋听着，兴奋地说：“毛泽东这么看得起我们回民，我们穷回回还是第一次被人看得起呀！”说着，眼里滚动起激动的泪花。马本斋此时，犹如在茫茫夜海中行船见到了灯塔。他感慨地说：“我现在越发感到，共产党是个正派的党，说话做事都和咱想的一样。”马本斋的心情极不平静，他望着满天星斗，思绪万千，往事又涌上心头：他在胶东做事的时候，就听说过共产党是穷人的党。可是国民党和南京政府对共产党尽是诽谤和辱骂。真金不怕火炼，树正不怕影斜。现在看来，在这国难当头之秋，被辱骂的共产党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自吹自擂的国民党却是丧权辱国、不抵抗日寇的狗熊， 他们只知扒河堤，糟蹋老百姓。

高志轩看着马本斋激动兴奋的神情，心中充满喜悦，觉得马本斋的内心蕴藏着一股劲儿。这股劲，就像山间小溪，在深谷暗壑中不声不响地积蕴着力量，一旦溢出地面，便勇往直前，会冲决一切阻挡它流向大江大河的障碍。

高志轩又用启发的方式问马本斋：“烽火连天，时间不等人，你打算怎么办？”

马本斋严肃地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回民也是中华民族的子孙，抗日救国义不容辞！我就是想以目前练武的人为基础，拉队伍起来和日本鬼子干！”

第二天，天还没亮，日本鬼子就进了东辛庄，烧、杀、抢、掠，无所不及。整整闹腾了一个上午才走。

马本斋看着这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村庄，心如刀绞。他面对被鬼子当活靶打死的大哥和乡亲，满含泪水的两眼喷射着怒火，拳头攥得“咔咔”山响。“血债要用血来还！”望着眼前这血的教训，马本斋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不是因为革命快胜利了才变得革命，而是在那乌云翻滚，反动势力最猖獗之时，便投身革命。马本斋就是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举起大刀长矛，竖起报国义旗，拉起农民武装，投入到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中，奔上了真正的革命道路路。

在这些日子里，为了成立抗日武装，马本斋穿街过巷，走家串户。他总是说：“咱回回有句话，‘对恶狗用棍子，对强盗用刀子。’不抗日，日子没法过；不拉队伍，就没法杀鬼子。”

报晓的雄鸡，把熟睡的村庄唤醒，新的一天开始了。全村人盼望的日子终于来到了。1937 年 8 月 30 日上午，东辛庄的清真寺忽然响起了“咚咚锵”、“咚咚锵”的锣鼓声，同时还不断传出一阵阵唢呐和笙笛的鸣奏声。在这锣鼓喧天、笙笛齐奏的欢乐声中，还不时传来他们自己编的新回民歌谣：

高粱红，五谷香， 日寇侵占我家乡， 回族儿女立壮志， 拿起刀枪杀东洋。子牙河，长又长， 日本鬼子太猖狂 有志不当亡国奴， 回族儿女拿起枪！

乡亲们听着震天的锣鼓，听着悦耳的笙笛，听着可心的歌声，纷纷向清真寺里拥去。

清真寺里好不热闹。马本斋迈着坚实的步子，走上大殿的台阶，他挥舞着两只粗大有力的手臂喊道：“乡亲们，日本鬼子踏上了咱们国土，妄想消灭咱们中华民族。难道咱们能像牛羊一样任敌人宰割吗？不能！绝不能！！咱们堂堂的中华民族凭什么让小鬼子欺侮！乡亲们，要想活下去，就得抱起团儿跟日本鬼子干！愿意跟我马本斋拉队伍的，到高老师那里去报名登记！”马本斋话音未落，青年们个个举起车轴似的胳膊高喊着：“我报名！”

年轻人像子牙河的浪涛，一齐拥到高老师的小桌前，霎时，排成了一行长长的队伍。

乡亲们纷纷把自己家里珍藏多年的长矛、单刀、拐子、流星，还有打兔子用的火枪，都献了出来。

回民义勇队正式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