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侵略者“挤”出根据地
1942年9月的一天,正值人们欢度中秋之时,日军的铁蹄又一次踏进了吕梁山东麓的交城西冶川。经过一年残酷的“扫荡”后,日军还在芝兰和岔口扎下了据点。
芝兰是交城县第三区古洞道行政村的一个自然村,仅有二三十户人家。它地处三岔口,位于原平川、葫芦川、屯兰川的交界处,是当时我晋绥八分区党政军机关所在地的门户,也是敌我双方激烈争夺的战略要地。
日军在芝兰据点驻扎有五九旅团以佐佐木勋为首的一个中队,连同一个伪警备队,共有200人左右。他们从各村抓人,在村东南面修筑了主碉和地堡,在村北的山顶上修筑了炮台,把村中驻扎的地方用铁丝网牢牢地围起来,昼夜设岗把守,戒备十分森严。
为了确保和巩固其占领区,分割、封锁和蚕食我抗日根据地,彻底消灭抗日力量,日军在各村老百姓中大肆推行“大东亚共荣圈”、“中日友好提携”的奴化教育,并在各村建立了伪政权、维持会,组织了“防共保卫团”,不断搜集我方情报,残害抗日干部和群众。
日军烧杀抢掠,残害百姓,惨无人道的暴行,使老百姓终日里提心吊胆,惶惶不安。同时,日军的分割、封锁也摧毁了不少我党已经建立起来的抗日政权。更为严重的是,根据地地盘的缩小,使部队和地方的军需物资和生活用品都得不到补给。
为了铲除日军对我交城山抗日根据地的严重威胁,晋绥分区八地委、专署和军分区积极响应毛主席“把敌人挤出去”的号召,领导交城县抗联和三区区委成立了芝兰对敌斗争委员会。
在党的领导下,英雄的西冶川人民并没有被日军的残暴所吓倒,他们掩埋好同伴的尸体,擦干净身上的血迹,挺起胸来,群策群力,机动灵活地同日军进行斗争,不断地向敌人挤地盘,以不到一年的时间,打击、围困、挤走了芝兰据点的敌人,谱写了一支抗日战争的胜利凯歌。
1942年秋,日伪军刚进村,就来抓老百姓修炮台,筑工事,因此周围各村群众纷纷躲进山沟里。为使群众回村维护“皇军”,不久日军翻译官就放出话来,要群众选派一名有文化、信得过的代表与他们接头。
于是,经组织决定,在保证回村群众安全的前提下,选派小娄峰特派员、共产党员冀增福担任了芝兰村的维持会长,以掌握敌伪内部情报,用合法的名义展开斗争。
日军在芝兰扎下据点后,多次到距芝兰不远的树则村查户口。一天,日军再次到树则村挨门逐广查户口时,发现老阎家有一个儿子阎禄贵长期不在家,就逼问阎父说:“你儿子干什么去了?”
阎父说,儿子还在上学,在外面住校。鬼子听了就说要让阎禄贵限期回来,阎父说:“他今年就毕业了。”
当时,阎禄贵已在我交城县抗联六支队的一个情报站工作,抗联为了加强芝兰据点的内线工作,便将计就计,给阎禄贵弄来了阎锡山军官学校的“毕业证书”,布置他到敌人的据点内工作。
阎禄贵奉命回村后,日本人组织训练“防共保卫团”,凡男性青年都得去,阎禄贵也毫无例外的参加了。不久,阎禄贵就进到了据点里,一个姓李的翻译分配他当了一名教官,负责管理日常事务工作。
这个据点的警备队长宋俊英是本县广兴村人,他秉性耿直,很有民族气节,是在士兵中很有影响的人物。
阎禄贵临离部队时,六支队政委肖靖曾反复嘱托他要做好争取宋俊英起义的工作。阎禄贵刚进据点没几天便在维持会住的地方碰上了他。
宋俊英小声对阎禄贵说:“小兄弟,咱们都是中国人,对鬼子可不能低头哈腰。老兄和日本军官打交道,连他—支烟也不吃,可不要忘了我们是中国人啊!”
后来,阎禄贵从冀增福那里得知,原来冀增福已经将他介绍给宋俊英了。此后,宋俊英约他去大队部玩了几次,并认识了本县瓦窑村一个姓王的中队长。
这事被李翻译发现后,就不许阎禄贵再去队部了。为了便于接触和联络,一天晚上,宋俊英又将阎禄贵和冀增福叫去,在饮酒解闷之中,宋俊英提出由他、王队长、冀增福和阎禄贵结拜为生死弟兄。
从此以后,他们的配合更密切了。他们通过相互传递情报,里应外合,使敌屡次惨遭损失。
李翻译官曾气急败坏地咆哮道:“我们每次行动都很机密,只有宋队长和我知道,为什么八路能对我们的行动掌握得如此准确,维持会内部一定有八路军的探子!”
果然不出所料,1943年春的一个晚上,宋俊英急急忙忙跑来告诉冀增福:“敌人已查明了你的来历,明天,日军中队长佐佐木勋要假装派人护送你到交城买药和茶具,将你抓到交城日本究兵司令部去审问扣押。”
冀增福回答说:“我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明天一到鲁沿沟口,我就要被我方打伏击的部队接走,这里的工作就靠你俩了,可能还会有人和你们联系,可千万要小心啊!”第二天半晌,据点里传回了冀增福被八路截走的消息,敌伪感到十分震惊。
敌人加强戒备了,每天一到晚上八时就戒严。他们不让维持会的人出据点和回家住,更不让他们进到日本人的铁丝网内。阎禄贵和宋俊英见面的机会也只有在出来查哨和巡逻的时间。
一天下午,日军突然来了一个联队,约有1000余人。他们一来就戒严和封锁了消息,任何人都不得出据点。
怎样才能将情报送出去呢?阎禄贵和宋俊英都十分着急。
晚上日军让阎禄贵和宋俊英到日军司令部搬烟筒,一个日军警卫把阎禄贵叫到翻译官的住处,原来是新来的翻译官在叫他。
翻译官一见面就说是认识阎禄贵,说他是小八路,阎禄贵坚决不承认,最后翻译官拿出一支左轮手枪的半张照片,阎禄贵方知他是自己人。
他告诉阎禄贵,说这次日军来的目的是要奔袭驻葫芦川的我党政军领导机关,他交给阎禄贵一份汾阳日军司令部发的电报,要他半夜趁日军集中混乱时,从宋俊英警备队把守的北炮台跑出去,尽快将电报交给六支队肖靖政委,并说宋俊英起义的工作交给他好了。
按其吩咐,阎禄贵很快就完成了任务。我领导机关接到消息后,迅速转移,使日军的长途奔袭扑了个空。此后,阎禄贵就再也没有回据点了。
1943年3月份的一天,我们部队和民兵采取里应外合,调虎离山的战略,先由交西县部队佯攻岔口据点,调出芝兰的大部分敌人去增援,然后趁据点里只留下十多个鬼子和几十名伪军时进行攻击。
半夜时分,我六支队一个营和县大队30余人袭入芝兰据点,敌人从睡梦中惊醒,急忙跑到南炮台上,用两个掷弹筒和一挺机枪向我部队疯狂扫射,我方部队进行英勇还击。
这时,宋俊英带领70余名伪军起义。他们捣毁了村里的工事,放火挠了北炮台。这次战斗,我方俘虏伪军6名,拉回了被敌人抢走的耕牛3头,然后撤出战斗,平安地返回驻地。
宋俊英率部起义后,他的队伍被晋绥边区编为华北抗日第一支队,宋俊英担任支队长。几年后他不幸被捕,受尽酷刑仍坚贞不屈,于1947年2月15日慷慨就义。宋俊英的起义,使日伪军心瓦解,威风扫地,一个个都胆颤心惊,嚣张气焰一下子减少了许多。
为了狠狠地打击敌人,我军采用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坚持开展武装斗争,从而发挥了人民战争的无比威力。
一是大打麻雀战。针对我方武器差、兵员少,敌我力量十分悬殊的特点,巧妙地同敌人开展斗争。敌人的主碉三面临山并靠有两道沟,山与炮台直线相距不到50米,我们的武工队和民兵,经常神出鬼没地来往于各个山头,一有机会,就由神枪手向敌人放冷枪,打得鬼子哨兵连头也不敢露,只好钻在炮楼内胡乱扫射一通。
有时,我军只打几枪或扔上两颗手榴弹,就引诱敌机枪“咯咯咯”地连续打上几小时。尤其是在夜里,我们的战士在东面放几枪,西面放几枪,使鬼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晚上都不得安宁。
1943年春天,有一次日伪军正在出早操,突然遭我部队和民兵的袭击,当场就有日军11人,伪军6人死亡,敌人从此再也不敢出来上操了。又有一次,日伪军正在开午饭,又被我方神枪手射死伤各一名。以后甚至连上厕所的日伪军也死在我神枪手的枪口下。
于是,敌人只好整日缩在乌龟壳里,吃饭拉屎都不敢到外边。伪军们还编出顺口溜说:“住在乌龟壳,露头就挨打,吃饭拉屎不自由,等待送命回老家。”
二是开展游击战。发挥我方地形熟的优势,和敌人兜圈子,相机消灭敌人。我军利用敌人的密探,即村里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做通他们的工作,散布假情报让他们给敌人送进去,再叫他们将敌人的真实情况给我们反映出来,于是往往使敌人造成错觉,一旦出发行动,就常常遭到我们的伏击。
1942年冬,有6个日本鬼子刚到树则村边,就被我县大队的侦察员打得屁滚尿流地逃回去了。在这年冬季的一天夜晚,日伪军各一个小队偷袭寨立村,一名伪军和一名日本兵被六支队的一个连打死。
1943年春的一天拂晓,日伪军各出一中队袭击王文村,一进村就遭到我军的突然袭击,日军一名机枪手和一名小队长以及数名伪军被打死,其余人员都狼狈逃窜。
同年2月的一天,东社据点日伪军200余人护送着40辆马车给芝兰据点运粮,芝兰敌人出发到水峪贯接应,我们得到消息后,六支队和县大队预先埋伏在水峪贯和西冶之间的山头上,将敌拦腰截断,给敌以迎头痛击,这一仗打死鬼子60人,伪军40余人,缴获机枪4挺,迫击炮1门,枪30余支,粮食等物40车。
不久,我们在西冶河畔的横山下,又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打死打伤敌人80多名,缴获战马6匹,机枪1挺,步枪16支,子弹3000余发。由于我们不断地伏击敌人,敌人再也不敢轻易出发了。日军中队长佐佐木勋不得不承认“八路军,游击战,大大的厉害!”
在武装斗争的同时,我军在芝兰据点周围各村,开展政治攻势,发展抗日团体。不久各村的抗日群众组织都秘密地恢复起来了。我军发动群众搞联防,进行反维持斗争,群众中提出了“一不给当差,二不送粮食,三不捐钱财”的口号,一村提出,各村呼应。在斗争中,人民群众想出了多种围困敌人的好办法:
一是实行空室清野。将人员躲藏,牲畜转移,食物埋藏,不使敌人得到一粒粮食、一头牲畜。有时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也派人给敌人送一些粮食和物资,但当运送的人群快进据点时,我们的武工队和民兵就打几枪,扔几颗手榴弹,送东西的人则急急忙忙地跑去报告说:“我们给皇军送来的东西,叫八路半路上抢走了!”
于是,送敌人的东西又分毫不缺地回到我方部队和群众手中。敌人最后吃不到粮食,就只好找上一些红豆和土豆煮着吃。当时曾有人说:“日本人吃高梁,没有法子。”这话可真是不假。
二是断绝敌人的水源。芝兰只有村中和炮台东面的两眼水井,开始日伪军叫维持会派差,用人担和驴驮往炮台送水,不几日就无人送了。于是日伪军只好亲自到井边担水吃,我军便武装封锁井口,日伪军一到井边,我们就打。另外,民兵们还偷偷地将死猫、死狗、茅粪和头发扔到敌人用的水井里,使他们别想再吃到水。
经过我军的打击和围困,芝兰据点的敌人被迫处在了饿了无粮吃,渴了没水喝,打仗子弹缺的境地。最后驻守的兵力仅剩下日伪军的各一个小队不到60人。在被逼得无可奈何的情况下,1943年7月20日晚,维持会长阎志气送出了消息,说敌人第二天要撤走了。
第二天上午,我们六支队和各村民兵紧密配合向芝兰据点发起攻击,中午时分,日伪军连炮台也顾不及破坏,就仓皇逃走了。从此,芝兰一带重见天日,人民群众又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
1943年秋天,毛主席给晋绥分局和军区打来电报,指示晋绥所有地区都要像八分区那样“挤小敌人,扩大自己,打出威风来”。消息传到交城山,八分区军民无不欢欣鼓舞,人们更加期待着抗日战争全面胜利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