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知识分子的自我改造

改造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要求周恩来说：“科学他说明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是从马克思开始的。”②因此，改造是一个历史的范畴。自从有人类社会以来，人类就面临着两个方面的改造任务；一是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一是认识社会和改造社会。人类对社会历史发展的认识，在马克思主义产生以前和以后有着本质的区别。马克思主义产生以后，人类由自发进入自觉的认识和改造社会的历史阶段，所以提出“我们要改造整个社会，建设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这个框子该有多大！”③只有无产阶级才能真正承担起认识和改造整个社会、整个世界的责任，并揭示社会未来发展的规律。只有中国共产党才领导中国人民，在中国结束了延续两千多年的私有制度，完成了改造、变革社会制度的伟大任务。但是，并非改造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周恩来指出：“（社会主义）改造当然不限于经济方面，整个社会都在改造，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部在改造。整个国家在建设中，在改造中，这就是新民主主义社会的特点。”在社会改造中，还包括人的主观改造问题。所以周恩来又说：“一个人，一个社会，都要不断革命。”①在社会主义时期，宠产阶级不但肩负着改造经济、政治、文化和教育等方面的任务，而且承担着改造人的任务。在社会主义的初期，还存在着各种阶级，对不同阶级的人，要采取不同的方式进行改造。对于反动阶级和反动派的人们的改造，要采取专政的方法。“在他们政权被推翻以后，只要他们不造反，不破坏，不捣乱，也给土地，给工作，让他们活下去，让他们在劳动中改造自己，成为新人。他们如果不愿意劳动，人民的国家就要强迫他们劳动，”迫使他们逐步改造成为新人。对民族资产阶级的改造，要采取说服教育、民主的方法。在实行社会主义以前，对民族资产阶级就要进行教育，“等到将来实行社会主义即实行私营企业国有化的时候，再进一步对他们进行教育和改造工作。”②促使他们通过工作、劳动和学习，实行自我教育、自我改造，逐步向社会主义的劳动者转化。

对其他劳动阶级的改造，则要采取自我教育、自我改造的方式。首先，周恩来指出：“无产阶级首先要进行自我改造。”人无完人，觉悟程度是逐步提高的，认识也是不断发展的，任何人都需要经常进行自我改造。“只有能自我改造的人，才能改造别人。”③其次，对城乡小资产阶级的改造，周恩来说：“这种改造是民主的，因为他们不是剥削阶级而是劳动阶级，我们只能采取民主的改造方式。”又说：

“对其他劳动者实行团结、教育、改造的方针，这主要是对农民和从旧社会来的知识分子说的。”①改造什么呢？改造他们的非无产阶级意识和习惯势力，使他们接受无产阶级的思想和观点。对农民采取说服、教育、示范、提高的办法，逐步引导他们由个体所有制进入集体所有制，使他们克服经济上的分散性和自发性。“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就是指他的分散性和自

② 、③《周恩来选集》下卷，第 16 页，第 327 页。

① 《周恩来统一战线文选》第 253 页，第 398 页。

② 《毛泽东选集》第 4 卷，第 1481 页，第 142 页。

③ 《周恩来选集》下卷，第 359 页。

① 、②《周恩来选集》下卷，第 369 页，第 206—207 页，第 360 页。

发性而言的。对知识分子的改造，周恩来说：中国知识分子有两重性，“一方面是脑力劳动者，可以为人民服务；另一方面又与旧社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党和国家有必要与可能对他们采取团结、教育和改造的方针，知识分子也有必要与可能摆脱旧社会的影响，成为适应新社会需要的知识分子。”②这是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在社会主义改造时期对待知识分子的根本政策，也是知识分子本身的根本任务。

由此可见，改造是社会发展的客观要求，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中，对不同对象所改造的具体内容则是各不相同的。周恩来说，“所有的人包括共产党员在内都要自我改造。改造有性质上和程度上的不同。对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的改造，是带有强迫性的，这与人民内部通过劳动、生产、学习进行的改造有性质上的不同。人民内部的改造，只有程度上的不同，没有性质上的不同。旧东西多的多改，旧东西少的少改，去掉坏的影响。”③ 我国知识分子，无论是在解放以前还是解放以后，中国共产党都把他们放在革命联盟内，算在人民的队伍当中，是脑力劳动者。但他们从旧社会脱胎而来，必然带有们社会的痕迹，这就需要改造。在新中国建立的初期，对待知识分子的政策基本上是正确的。后来，由于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影响，在知识分子问题上混淆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错误的把知识分子归入资产阶级范畴，并且混淆了解决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两种不同性质矛盾的改造方法。“文化大革命”中其恶性发展到了极端，对知识分子进行残酷斗争，无情打击，使周恩来的这一正确思想遭到严重破坏。

知识分子自我改造的成绩新中国建立初期，周恩来提出“继续帮助知识分子进行自我改造，是党在过渡时期的重要的政治任务之一。”①对知识分子要采取怎样的方式才能达到改造的目的呢？他指出：“知识分子的改造通常经过三条道路：一条是经过社会生活的观察和实践”，这种作用最为广泛和直接。中国共产党组织他们参加土地改造、镇压反革命、抗美援朝、“三反” 和“五反”的斗争，参观工厂和农村，参加各种国际活动。事实证明，许多知识分子的思想转变都是从参加土地改革和抗美援朝开始的。“一条是经过他们自己的业务的实践”。知识分子从事的业务有很强的专业性和科学性，通过业务实践，能够更加信服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和自我改造以适应发展的重要性。“一条是经过一般的理论的学习。”学习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对于确立知识分子的人生观和科学世界观，有决定性的意义。“这三个方面是相互联系的，一个人的思想的转变常常在三个方面都受了影响性。” ① 对于知识分子的改造，周恩来非常强调自觉性。他说：“改造靠自觉。自我改造的程度如何主要决定于自觉性。”②重自觉，是周恩来帮助知识分子改造的特点之一。教育界有一大知识分子张伯苓，科学界有一大知识分子翁文漓，代表性都很强。由于他们在旧中国的社会地位很高，受旧的影响又极深，思想转变自然很不容易。周恩来本着重自觉的原则，从不要求他们写什么材料和检讨之类的东西。“我们历来主张靠自己觉悟，我举个例子，大家会清楚的。张伯苓先生，晚年做了国民党政府的考试院长，重庆解放以后，开始有

③ 《周恩来选集》下卷，第 368 页。

① 《周恩来选集》下卷，第 174 页。

① 《周恩来选集》下卷，第 176 页。

② 《周恩来选集》下卷，第 368 页。

了觉悟，后悔了。”“以后他慢慢地认识了新中国，认识人民中国的好处，开始跟我讲了他最赞成、最高兴的事，但是仍然没有请他写个东西。我觉得一个人的进步要等他自觉地认识以后才最可贵。”“翁文灏，大家也很熟悉，新华社宣布过他是战犯之一。但是他到欧洲表示愿意回到新中国来，无论如何也不愿到美国去当教授。因为他有这样的表示，我们就欢迎他回来。他回来以后，有些朋友觉得他应该写一个声明，这样使人民谅解他。但是我们仍然觉得太勉强，要他慢慢觉悟，自觉的写。”③在帮助知识分子的改造时周恩来首先对自己的改造严格要求，总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现身说法，循循善诱，亲切感人。他说：他“几十年以前就参加了共产党，是不是进了共产党之后工人阶级的立场就那么清楚了呢？⋯⋯认真检查起来，还差得很远。⋯⋯ 我的家庭是一个破产的封建家庭，⋯⋯虽然没有买土地，只有一幢房子，但仍然是封建官僚家庭。这样的家庭不能不影响我的思想。一个人幼年所受的影响，往往在他的思想上、生活作风上长期存在，说话或写文章，如果不经过冷静的思考，旧的东西常常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①以身作则，启发自觉，决不勉强，这是周思来帮助知识分子改造的又一特点。

随着社会主义改造的完成，经济上和阶级关系上的根本变化，以及中国共产党对知识分子的正确政策的执行，知识分子的思想政治面貌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刘少奇说：“知识界已经改变了原来的面貌，组成了一支为社会主义服务的队伍。”毛泽东说：“我国知识分子的大多数，在过去七年中已经有了显著的进步。他们表示赞成社会主义制度。他们中间有许多人正在用功学习马克思主义，有一部分人已经成为共产主义者。这部分人目前虽然还是少数，但是正在逐渐增多。”②知识分子的数量和构成状况也发生了明显变化。解放以后，国家培养了一大批中青年知识分子。他们在我国现有的二千多万知识分子的总数中占百分之九十以上，其中绝大多数是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周恩来指出：“在团结、教育、改造知识分子的同时，党又用了很大的力量培养大量的新的知识分子，其中有相当数量的劳动阶级出身的知识分子，由于这一切，我国的知识界的面貌在过去六年来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从整体上来讲，“他们中间的绝大部分已经成为国家工作人员，已经为社会主义服务，已经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①

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即是“脑力劳动无产阶级。”②在我国社会主义改造完成后的历史条件下，已在全国范围内和整体规模上变为现实。尽管历史有曲折，但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邓小平重新提出和发展了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的思想，中共中央制定了更加明确的政策，使知识分子真正成为了无产阶级的依靠力量。

知识分子的自我改造是长期的周恩来说：“思想改造是长期的。”我国是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国家，它要求所有的人们成为改造客观世界的主观力量。改造客观世界没有止境，改造主观世界也没有止境，才能使自己的思想能适应已经变化了的社会发展的要求。知识分子作为工个阶

③ 《周恩来选集》下卷，第 69—70 页。

① 《周恩来选集》下卷，第 61—62 页。

② 《周恩来选集》下卷，第 61 页。

① 《周恩来选隼》下卷，第 162—163 页，第 368 页。

② 《马克斯恩格斯全集》第 22 卷，第 487 页。

级的一部分，也应该坚持长期的自我教育、自我改造，以适应社会发展的要求。周恩来深刻地指出：“因为经济基础变动了，上层建筑也要受影响，就是说，政治上、思想上也要受影响。政治上的制度要适合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思想也要适合这个社会主义制度的要求，大家要学习马克思主义，要爱护社会主义制度。”又说：“经济基础的改革对思想方面有影响是必然的。但是，思想方面的变化，不会象政治制度的改革那样发展，思想变化的过程是最慢的。”③（着重号是作者加注）1957 年 5 月，周恩来在中华职业教育社成立四十周年纪念会上的讲话中，强调地指出思想改造的长期性。他说：“尽管社会主义三大改造已经胜利，但是思想意识的改造毕竟是长期的事。”又说：我们要做到“活到老，学到老，改造到老。我自己也是这样做的。停顿就是落后，落后思想就要生锈。共产党员也是一样。”①活到老，学到老，改造到老，揭示了思想意识改造的长期性的一般规律。它说明：第一，新社会是从旧社会脱胎而来，旧社会又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的“根”，这种“根”不能否认；就是新社会成长起来的人也不可能绝对避免受旧东西的影响。知识分子不能例外，就是共产党员也不能例外。周思来说：“毛主席说过，他就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出身。⋯⋯我在南开受的就是资产阶级教育。⋯⋯好处不要抹煞。但是毫无疑问，资产阶级教育有它不好的一面。如果看不到不好的一面，不进行自我改造，就会阻碍我们进步。”我国现在知识分子的状况是怎样的呢？他说：“从思想意识看，与旧社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旧的思想意识要它一下子都不存在是不可能的。以为到了新社会，人们的思想就自然都是新的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思想改造不可能把旧的思想一刀斩断，而要长期进行。拿我自己说，受共产党教育三十多年了，是不是资产阶级思想残余已经完全没有了呢？不是的，甚至于封建思想残余有时候脑子里还蹦一点出来。⋯⋯”②

第二，我国在完成社会主义改造之后，周恩来说：“我们正处在继往开来的时期，放在知识分子面前的任务是艰巨的。我们应当很好学习，努力改造，只有不断地学习、改造，才会不断地前进。”①知识分子只有不断的自我教育、自我改造，不断提高自己，才能担负和完成发展科学技术，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历史使命。第三，思想改造的长期性，不仅是指对非无产阶级或剥削阶级思想影响要改造，而且是指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能力也要改造。后一种改造更是长期的无止境的。周恩来说：“人生有限，知识无限，到死也学不完，改造不完。”又说：“时代是不断前进的，思想改造就是要求我们的思想不落伍，跟得上时代，时时前进。事物的发展是无止境的，因此我们的思想改造也就没有止境。一万年后，在人们的头脑里，还会有先进和落后的矛盾，新和旧的矛盾，个人和集体的矛盾，还会有思想改造的问题。所以我们现在怎么能说到哪一年哪一月思想改造就完成了？⋯⋯所以，我们要把思想改造看成是长期的无止境的工作”。②一切人，包括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都是社会发展的客观要求；要靠自觉，要通过社会实践和业务实践，通过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通过互相学习和互相帮助；要耐心细致，要讲道

③ 《周恩来选引》第 266—267 页。

① 《周恩来统一战线文选》第 360 页。

① 《周思来统一战线文选》第 361 页。

② 《周思来选集》下卷，第 368 页，第 423 页。

理和采取和风细雨的方法进行，任何简单粗暴，行政命令式的方法都是有害无益的。周恩来在谈到知识分子只有经过长期地摸索、学习、锻练的实践，才能站稳无产阶级立场时，指出：“任何一个人不经过自己的实践，碰过钉子，摔过跤，别人的经验对他总是作用甚小。自己实践的经验是最可贵的，最有用处。”①知识分子要到实践中去，要同工农更好的相结合，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在改造客观世界的伟大斗争中，努力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不断总结经验，不断提高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掌握的知识真正转化为造福人民的巨大力量。所以，“自我改造是为了进步，是光荣的事。”②

① 、②《周恩来选集》下卷，第 67—68 页，第 368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