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接受命运挑战

1 光荣的枪骑兵

朱可夫从来不向命运低头,一直勇敢地接受命运的严峻挑战。1914 年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他于 1915 年 8 月 7 日离开学徒的作坊,在他的家乡卡卢加省马洛亚罗斯拉韦茨县应征入伍,从此开始了他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他被选送到骑兵部队。他为能够当上一名骑兵,感到十分高兴。他一向很喜爱这一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兵种。他的朋友们都被分配当步兵,所以很多人十分羡慕他。

一个星期以后,所有应征青年都到兵站报到。编队以后,他就与同乡们分手了。周围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也都是和他一样还没有长胡子的孩子们。

晚上,他们上了货车,开往卡卢加城。起初朱可夫一直感到很苦闷和孤单。他的少年时代已经结束了。他问自己:“我吃得了当兵的苦吗? 如果要去打仗,我行吗?”后来暗暗鼓励自己,他想,我是经受过生活磨炼的,一定能够光荣地完成士兵的职责。

每个车厢装了 40 个人。货车车厢没有客运设施,一路上他们只能站着或者坐在肮脏的地板上。有的人在唱歌;有的人在打牌;有的在同邻座的人谈心时哭了;也有人咬紧牙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一个地方,坐在那里想象未来的士兵生活。

到达卡卢加城已是夜间。在一个货车站台下了车。传来了“集合!” “看齐!”的口令,然后他们列队向城市相反的方向前进。有个人问上等兵:我们开到哪儿。看来这个上等兵是个好人,他和蔼地对大家说:

“孩子们,永远不要向长官提出这类问题。当兵的应当默不作声地执行命令和口令。至于开到哪儿——这是长官才可以了解的事。”

好像为了证实他的话,纵队先头传来了队长的洪亮的声音: “队列中不准说话!”

朱可夫的新朋友科利亚·西夫佐夫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小声说: “这就是士兵生活的开始?!”

第一天的士兵生活,就叫人难受。大家都很想早点躺下睡觉,可是, 排长似乎猜透了他们的心思,偏偏命令他们集合,宣布明天要带领他们参加全体晚点名,所以,今天必须学会唱国歌《上帝啊,保佑沙皇!》。他们一直学到深夜。第二天早晨 6 点钟就又起床出早操了。

每天生活很单调,就像两滴水珠一样的完全相似。第一个星期天到了。大家都想休息一下,洗个澡;可是,又被叫去打扫操场和军营,一直扫到吃午饭。“午睡”后,又是擦枪、补衣服、写家信。班长警告他们,不得在信里对任何事情表示不满,因为这样的信件检查官一概要扣发的。

习惯士兵的生活是不容易的。但是,对经过艰苦生活磨炼的朱可夫来说,什么也难不倒他。经过两个星期左右,他和大多数人都已经对军队的各项规章制度感到习惯了。

这时的朱可夫虽然在政治上还比较幼稚,但他还是认识到这只是一

场富人的战争。因此,他对入伍参战热情不高。出于青年人的爱国热忱, 他还是决心要忠诚地为俄罗斯而战。

凭着朱可夫当时的文化条件,他本来有资格直接进陆军准尉学校, 但是朱可夫却不想这么做。他曾见过两个同村的年轻人成为准尉后,因为年轻资历浅,在部队里仍贫困潦倒。他觉得自己应走另一条路,先当兵,再去士官学校接受更严格的军事训练。从此,在填写文化程度时, 他只说曾在教会学校读过小学。这样,朱可夫便成了骑兵部队的一名新兵。

1915 年 9 月,朱可夫他们被派往乌克兰境内的后备骑兵第 5 团。该团驻扎在哈尔科夫省巴拉克列亚城内。他们的列车经过萨文第车站,抵达巴拉克列亚车站。这里正在准备为前线骑兵第 10 师运送补充兵员。到月台上来迎接他们的,是穿着新制服、仪表端正的骑兵军士和司务长们。这些人有的穿骠骑兵制服,有的穿枪骑兵制服,还有的穿龙骑兵制服, 十分神气。

骑兵当时分为骠骑兵、枪骑兵、龙骑兵三种。朱可夫被分到枪骑兵连。到了这里,朱可夫领到了军服,还得到了一匹深灰色的烈性牝马, 名叫“恰谢娜娅”。

人们都知道骑兵驰骋在疆场,威风凛凛,但没有多少人知道骑兵的艰苦。他们除了学习步兵科目外,还要学习马术,学会使用马刀等冷兵器,每天还要刷三次马。与步兵相比,骑兵每天要早起一小时,晚睡一小时。最要命的算是乘马训练和特技骑术等。每个士兵两条大腿都磨出了血,刚结了疤,又磨破了。每次训练后,马鞍上都血迹斑斑。朱可夫十分坚强。“恰谢娜娅”最初看不起这个矮壮的年轻人,重重地摔了他几次,但越摔这个年轻人训练时间越长:“恰谢娜娅”终于被驯服了。仅用两个星期,朱可夫就在马鞍上牢牢坐稳了。

在这里,朱可夫遇到了一个心地善良的排长——上士杜拉科夫。虽然他的名字俄语意思是“傻瓜”,但这位杜拉科夫并不像,而且还是很有能力的人。他外表上很严肃,心地却很温和、善良。他对下级要求很严格,有时会因为一个动作做得不规范而大加指责,但他从不冤枉一个士兵,处理问题总是十分谨慎,尽可能地做到公道,而且,他很关心每个士兵的前途。

可是,另一位指挥官,下士博罗达夫科,却和他完全相反:性情暴躁,大喊大叫,喜欢打人。老兵们说,他曾经打掉过好几个士兵的牙齿。

他教练骑乘时,表现得特别残暴。这一点,在排长短期休假期间, 他们体会最深。博罗达夫科代理排长期间,在教练这些新兵时,总是肆意妄行,动辄拳打脚踢。对朱可夫这样被他认为有文化的人,尤其苛刻。朱可夫被逼得气愤到了极点。

一天,朱可夫和几个士兵商议好,悄悄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当博罗达夫走过时,突然用马披蒙住他的头,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朱可夫以为这回犯了大错,难逃军事法庭的处罚。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就在这时,他们原来的排长杜拉科夫上士回来了。杜拉科夫和博罗达夫不一样,他虽然要求下级很严格,但他尊重士兵。杜拉科夫打了一个圆场,把这件事搪塞过去,不久还请求上级将博罗达夫调到了别的连队。

到 1916 年春天,朱可夫和他所在部队已经接受了很好的骑兵训练。训练结束时,按照惯例,要从训练成绩优秀的士兵中选拔一些人进教导队,准备培养今后当军士。要从他们中间选 30 名训练成绩好的士兵进行培养。出类拔萃的朱可夫当然被选中了。但朱可夫很矛盾,他想上前线。这时,杜拉科夫竭力说服朱可夫上教导队。他说:“不要急着到前线去, 我在前线待过,感觉很困惑。我们许多人都糊里糊涂地死去,这到底为什么?”杜拉科夫流露出对沙皇政府的厌倦。他语重心长地对朱可夫说, 前线你早晚会去的,但事先一定要更多地学习军事,这对你将来的成长会大有好处。朱可夫被说服了。杜拉科夫的这种带兵方法对朱可夫有一定的影响。在后来带兵中,朱可夫始终认为,军官必须替士兵着想,把士兵当成自己的亲人,这样士兵才会把命运放心地交给你。

朱可夫进了教导队。他的运气真是不好。这一次,他碰上了一个比博罗达夫更糟糕的上司,因为这个人右手食指短半截,士兵们背地里都叫他“四指半”。

“四指半”经常毒打士兵,他虽然没有碰过朱可夫一个指头,但却用另外方式对他施加各种惩罚。

在教导队里,可以说没有第二个人像朱可夫那样,多次“穿着全副战斗装备顶着马刀”罚站,从马厩里背着那么多袋的沙子送往野营帐篷, 此外,还经常安排他在假日里值班。不过,令朱可夫得意的是,在操练课方面,那“四指半”却怎么也挑不出他的毛病。

“四指半”后来也相信上述方法整不倒朱可夫,便决定改变策略: 由于朱可夫在军事训练方面一直走在别人前面,他就想干脆不让他参加训练。

有一天,他把朱可夫叫到帐篷里去。对他说: “我看出来了,你是一个有个性、有文化的青年,学习军事不吃力。

你是莫斯科人,是工人,为什么还要你每天去参加操练课、跟着去流汗呢?你以后就当我的非编抄写员,负责填写值勤登记表,统计缺课人数和执行其他的任务。”

朱可夫回答说:“我到教导队来,不是为了要当一名负责承办各种事项的职员,而是为了要认真地学习军事和当一名军士。”

他发怒了,并威胁说: “你等着瞧吧,我叫你永远也当不上军士!⋯⋯”

6 月份了,他们的学习就要结束,快要开始考试了。按照当时的规定, 教导队里成绩最好的一名,毕业时应授予下士军衔,而其余的人,只作为准军士,即军士衔的候补人员从教导队毕业。同学们都不怀疑,朱可夫会成为第一名,毕业时一定会获得下士军衔,并且以后会找到当班长的空缺。

但是,完全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毕业前的两个星期突然宣布,由于朱可夫不守纪律和冒犯直接长官,决定把他开除出教导队。大家都清楚, “四指半”已决定算总账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向教导队大队长告发了对朱可夫的不公正处理。队长做了调查,在周边好心人的帮助下,撤销了对他的开除命令。可是由于这一事件,他没能得到第一名,而是和大家一样得了准军士衔。

1916 年 8 月,朱可夫从教导队毕业,被分回骑兵第 10 师担任准军士。该师此时驻扎在哈尔科夫附近。

开往哈尔科夫的火车走得很慢。半路上,朱可夫乘坐的火车开到一个岔道上,以便让另一列装载步兵师的火车先行。这时,从前线开回的医护列车也停在这里为开往前线的列车让路。从伤员那里朱可夫了解到俄国士兵的武器和装备都很差,高级指挥官名声很坏。这些消息让朱可夫听了心里很难过。

朱可夫所在部队,番号是龙骑兵捕诺夫哥罗德骑兵第 10 团,被派到文尼察西南的卡美涅茨—波多耳斯克,在那里接受一百多马匹及全部装备。正在卸车的时候,他们遭到一架德国侦察机的袭击,一个士兵和几匹马被当场炸死。这是朱可夫入伍后所经受的第一次战斗洗礼。

第 10 师开到德涅斯特河岸,在这里成为俄西南战线预备队的一部分。

他们到达部队后,就知道了罗马尼亚已向德国宣战,并将站在俄国方面对德国人作战。还听到传说,他们师很快就要开赴前线,但是,究竟开到哪个地段,谁也不知道。

9 月初,这个师集中到贝斯特里茨山林地区,因为地形条件不适合骑兵冲击,他们被作为步兵投入了进攻。部队受到很大损失,进攻行动也就草草结束了。

在这次行动中,朱可夫由于作战勇敢并俘虏了一名德军军官,赢得了他军事生涯的第一项荣誉——一枚圣乔治勋章。

1916 年 10 月,朱可夫和几名同伴在进行战地侦察时,误入雷区。两名同伴受了重伤。而他也被气浪从马上掀了下来,脑子受到震伤。这次受伤,为他又赢得第二枚圣乔治勋章。

朱可夫被送往哈尔科夫疗养。出院后,他仍然感到不舒服,特别是听觉不好,医务委员会没有让他返回前线,而是把他调到了驻扎在拉格尔村的骑兵新兵连。

这时候,俄国军队的反战情绪已越来越浓,俄国国内的革命形势也日渐高涨。一场翻天覆地的社会大变革即将在俄国这个“帝国主义链条上最薄弱的一环”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