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

1951 年 5 月 16 日，志愿军各突击兵团按志司首长的命令，向敌人发起猛烈突击。

20 日，志愿军东线部队突进敌纵深很深了。前几次战役，美军被志愿军切断后路，造成首尾不能相顾，吃亏不小。第五次战役开始后，美军遭到志愿军重创后，见到自己在翼侧暴露，唯恐被志愿军迂回包抄。挨了打的美军， 吸取教训，遂让美第 10 军 2 个师迅速横向东移。

狡猾的美军这一招还真狠毒，被志愿军在东线打开的战役缺口，一下子被封闭了，志愿军突入敌纵深的部队一部，后路被其截断。

此时，第 12 军第 31 师 91 团正乘胜追击敌人，忽然接到上级后撤的命令。

91 团在第五次战役发起后，在团长李长林率领下，由机山里出发，经 5 昼夜急行军冒着敌人的炮火涉过昭阳江，突破鹰峰山美军阵地，向敌纵深猛插，18 日下午，全团插到长水院以东地区，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战役穿插任务。

战役第二阶段，91 团奉命继续担任向敌纵深穿插任务。在下珍富里，他们配合友邻部队歼灭了南朝鲜军第 3 军团团部。仍不顾疲劳往里大胆穿插。时而与遭遇之敌激战，时而绕过敌人正面的防御。5 月 20 日他们接到撤退的命令时，已到达了束沙里，第 2 营占领了兄弟峰，第 1 营歼灭了射南山守敌， 占领了该山。敌军南逃的退路被彻底切断。如果情况不发生突发性变化，这次战役会像前几次战役一样，正面进攻的志愿部队三面向敌发起攻击，他们在这里顽强狙击来援和溃逃之敌，将又是一个漂亮的大歼灭战。

正所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现在美军阻塞了战役缺口，形势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志愿军两翼作战部队没能完成对东西两线敌军的分割，而敌军经过东移，与南朝鲜军第 3 军取得了联系，志愿军不能形成对东西两线敌人的分割围歼部署，只得改变原定作战方案。

师首长派作教科副科长赶上第 91 团，转达了发生的重大变化的敌情。91 团团长听完上级指示，紧锁着眉宇。他清楚，这一变化对他们穿插部队意味着什么——他们的退路已被敌人封住了，而且失去了与主力部队战役上的联系，完全被割裂在敌人的纵深里。

李团长看了一下地图，在地图上圈圈点点。从地图上显示，这里已接近37 度线，他们已远离志愿军部队 100 多公里，而且后面有 3 万余人的敌人。

与敌人的兵力对比是 30 ：1，主要通道都被敌人切断，要把全团千余人在粮弹均不足而且再也无法得到补充的情况下撤出去，困难是相当的大的。

团长望着围在地图边的张政委，刘参谋长和政治处孙主任说：“情况十分危险，能不能把部队带回去，就看我们团党委这几个人了。”他们感到肩上的担子好像重了许多，全团官兵的生命系在他们的身上，这时，他们真正体会到“对党和人民负责”这句话的份量。

面对严峻的形势，团几位领导没有一个显得惊慌，他们仔细地研究着敌情，考虑着如何将部队突围出去。大家认为，从原路返回是绝不可能的了， 美第 7 团已逼近束沙里地区，原来通过的地方到处都被敌人占领；从西边美军阵地内插出去，将冒大的风险，既使能杀出一条血路，也只能有部分突围

出去，部队将付出较大的伤亡代价，同时，在战斗中的伤员也会丢给敌人； 现在部队的位置也处在危险之中，敌人已发现我们的位置，等到晚上再行动也不行，必须马上寻路隐蔽突围，从敌人空隙中插过去。

“从敌人空隙中插过去，这是一个最佳方案。”李团长指着地图对团几位领导说：“我们现在的位置，处在三条道路的三角地带上，东边是高山， 密林，大海，也有敌人防守，后面敌人防守的更严。现在从哪个方向返回都很困难，都有危险。从东南方向走，先转移到南汉江以东的大山里去，那边是敌人的后方，防守均较薄弱，从下珍富里东面插出去，只要过了广川，形势就会有好转。这一带主要是南朝鲜军，而且兵力较弱，硬打也不会造成大的伤亡。”

他的意见得到大家的赞同。大家认为，从东面大海沿岸敌人的大后方绕道前进，看似危险，但是容易麻痹敌人的地方，这样，进可以攻，退可机动，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家十分佩服团长这即大胆又充满智慧的方案。

在营以上干部会上，团长命令到：“部队白天行军，要采取一切手段迷惑敌人，注意警戒。为了迷惑美军空中侦察，部队去掉伪装，我们是在敌人纵深里，敌人的飞机是不会把我们当成志愿军的。”

部队出发了，李团长命令侦察班把缴获的敌人的钢盔戴上，打扮成南朝鲜军，亲自带着侦察班走在前头，部队井然有序地迅速掉头前进。

部队行进在巍峨的山岭中，天空时而飞过几架飞机，部队若无其事地前进。敌人的侦察机盘旋几圈飞走了。李团长带着队伍从外巨文里东渡南汉江， 进入了新基以北的深山密林中。团长这时稍松了口气，命令部队隐蔽休息。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李团长又带着部队，一会爬山，一会越涧，部队紧跟着他一路小跑地前进。这时，警卫连带回了一名俘虏，从俘虏的口中得知， 前面一路上所有的村子都住满了敌人。

李团长仔细思忱了一下，想到，看来，必须冒险通过敌人占领区了。他命令部队一路上不许说话，不许暴露火光，遇到敌人一定要沉着冷静，遇到小股敌人插入我们的队伍，就捂住他的嘴，下了他的枪，把他干掉。遇到大股敌人，就由翻译上前搭话，没有命令，绝对不许开枪！

部队神不知鬼不觉地摸着黑前进，这时，老天下起了雨雪。李团长心中暗喜：“真是老天助我。”这样的天气，敌人在外面活动的就会很少。他命令部队加快行进速度。部队迎着雨雪，在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夜里摸黑前进。

21 时，李团长带领部队已接进元卜洞。在过一条小河时，突然一小股敌人插进了队伍里。侦察排猛扑过去，一人抓一个，一枪未发，9 名敌人全部当了俘虏。从俘虏的口供中得知，敌人正在到处搜堵他们这支队伍，他们在射南山。兄弟峰扑空后，发觉他们已渡过南汉江，便急调 3 个师到元卜洞堵

戴。敌先头第 17 团已抢占了元卜洞以南 900 高地，企图切断 91 团的退路。

被俘虏的这股敌人，就是 17 团先头部队的一个班。

情况紧急，李团长立即命令部队先头抢占前方高地，准备阻击敌人，主力继续北移。这时，担任后卫的第 2 营与团失去了联系，团长果断命令第 1

连去接迎第 2 营。

在夜间，战场上基本是志愿军的天下，特别是在深山峡谷中，“联合国军”不敢轻举妄动。李团长面对敌人的堵截，毫不犹豫地顺着山谷北撤。经过一夜的行军，李团长带领部队越过广川，绕过了敌军的堵截线，进至间坪里以南地区。这时，遇到了朝鲜人民军的侦察队，经了解，前方不远就是五

台山人民军阵地，李团长知道，部队快要突围出去了。经过 2 昼夜的艰苦撤离，李团长等团领导凭着丰厚的地形学知识，按照地图，穿山越岭，绕过了敌人道道堵截线，以勇敢和智慧，把部队从敌人的夹缝中带了来。部队现在到达的位置，与他们开始突围时的方案到达的地点完全一致。

然而，李团长没有任何庆幸的感觉，因为第 2 营和团队失去联系后，一

直没有消息，去接迎他们的 1 连怎么样了？他心情仍焦急万分。他立刻派侦

察股长带人回返，去寻找失去联络的 2 营。

这时，东南方向忽然枪声大作，李团长拿起望远镜，望着东南方向连绵的山岭。他的心情更焦急了：“是不是 2 营同敌人遭遇了？他们被敌人包围了吗？”

李团长想到：“一个指挥员绝不能丢下部队不管，一定要把他们接应出来！”于是，他命令部队迅速改变方向，不是向西北的五台山，而是朝向 2 营可能在的方向。

晚上，部队一直又走了半夜，爬上一座大山，借着星光，已能看到东北面茫茫的大海了，他命令部队休息后，又同政委分析 2 营可能的遭遇和位置， 研究着下步的行动。

23 日 10 时，2 营终于被找回来了。原来，担任后卫的 2 营，在敌我路标分辨不清的情况下，走错了方向。他们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是敌人，便转到剑山地区。天明后，敌人发现了他们，先是与敌 1 个多连遭遇，他们边走边打，抢占了有利地形，敌人又以两个营向他们发起围攻，均被他们击溃， 一直打了 20 多公里，才突破敌人的封锁，摆脱了敌人的围追堵截，战斗中， 他们俘敌 60 余人，但是，6 连为了掩护全营突围，和全营失去了联系。

李团长见到 2 营胜利回来了，还带回了歼敌战果，心里无比高兴。全团

会合了，他带着部队，迈开大步，朝着西北方向翻越海拔 1000 多米的铁甲山， 胜利到达了五台山——人民军阵地。

这次艰险的突围中，91 团的领导们，团结一心，不畏强敌围困所吓倒， 在敌人的心脏里，把 1 个团安全胜利地带了回来。在突围中，一些优秀的共产党员和革命战士，自觉承担掩护部队转移的任务，他们冲锋在前，退却在后，为全团的胜利突围，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在突围中失去联系的 6 连，在人生地不熟的朝鲜山区，在严寒、饥饿、弹尽等极其艰苦的条件下，没有任何供应，得不到任何支援，但他们紧紧团结在党支部周围，背着负伤的战友。在敌后坚持斗争数月余，历经艰险和磨难，最后终于胜利归队。

对 91 团全体指战员的英雄壮举，志愿军司令部首长给予了高度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