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列佛·退斯特》

《奥列佛·退斯特》(1838)是狄更斯的第二部长篇小说。作品第一次广泛而真实地描写了外省贫民收客所和伦敦贫民窟的地狱般的生活,展现了英国下层社会的悲惨图景。

早在一九○八年,著名翻译家林纾(琴南)就以《贼史》为书名把

《奥列佛·退斯特》翻译、介绍到我国来。林纾在译者序言里说,狄更斯写这部小说的目的,是为了抨击社会的积弊,使当政者知而改之。解放以后,根据小说改编、摄制的英国故事片《雾都孤儿》多次在我国上映,深受我国广大观众的喜爱。

在英国某镇的贫民收容所里,一个新生的男孩呱呱落地。躺在铁床上的一个年轻女子,脸色灰白,用微弱的、吐字不完整的声音向旁边的医生和充当护士的老婆子说:“让我⋯⋯看看孩子⋯⋯再⋯⋯死。”医生闻声走到床头,用温和的声音说:“噢,你不要说这种话,还不至于呢!”那个老婆子也合掌央告上帝“保佑她的心”。但是安慰的话并没有发生应有的作用,病人摇摇头,向婴孩伸出了手。医生把孩子放在她手臂里。她用冰冷、苍白的嘴唇,吃力地亲着孩子的额头,然后,全身抖了几下,倒在枕头上死了。

医生对死去的女人端详了一番后说:“她倒是个漂亮的姑娘。她是从哪里来的?”老婆子回答道:“昨天晚上送进来的。人家看见她昏倒在街上。她的鞋子破得一片一片了,可见她走过很远的路。但是她是从哪里来的,到哪里去,谁也不知道。”

贫民收容所的管理员本布尔先生按照字母的顺序,给这个孤儿取名奥列佛·退斯特。奥列佛被包在一件已经变成黄色的旧棉布长衣里。他被标上了号码,成为贫民收容所里收养的一名婴儿。

本布尔把奥列佛寄养在一个专靠剥削小孩生活费为生的女人家里。饥饿使奥列佛发育不全,身材矮小,苍白、瘦弱。九岁那年,奥列佛又被领回收容所,充当从事剥麻劳动的童工。恶劣的环境,沉重的劳动, 每天只吃三顿稀粥的劣等生活条件,使孤儿的身体越来越瘦弱。

孩子们吃饭的大厅中放着一口大铜锅。每个孩子一顿只能吃一碗稀粥,遇到重大的节日,才可以增加两盎斯又四分之一的面包。碗是从来不用洗的。孩子们用调羹能把它刮得重新露出光来;而碗比调羹也大不了多少。奥列佛和同伴们受不了这种慢性饿死的煎熬,眼睛里都冒出狂乱的、饥饿的光。于是他们私下商量,抽签决定由奥列佛为代表,向管事要求“添一点”。

那天晚上,喝完一碗稀粥后,孩子们相互耳语,对奥列佛挤挤眼, 他旁边的孩子们也用手臂推推他。奥列佛是个瘦弱的孩子,饥饿逼得他去冒风险。他大着胆子拿了碗和调羹轻轻地走到管事面前说:“对不起, 先生,我要添一点。”那个胖胖的管事呆住了,他对这个孩子注视了几秒钟,用微弱的、似乎不解的声音说:“什么!”奥列佛重复说:“对不起,先生,我要添一点。”当管事清醒过来的时候,立即把这件“大事”上报给董事们。奥列佛的这个行动使正在开会的董事们大为震惊。他们狂叫“这孩子将来要处绞刑”,马上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小叛徒”禁闭起来,并贴出布告说,谁愿意领走奥列佛,可得酬金五英镑。

为了杀一儆百,管理员本布尔让奥列佛在严寒的冬天在露天里,用冷水冲洗身体,每隔一天带他到童工们吃饭的地方鞭打示众。

不久,十岁的奥列佛成了棺材店老板沙威必利的学徒。晚上,奥列佛孤零零地睡在店堂里。店堂里放着不少空棺材,这些黑色、棕黑色的棺材显得那么阴森、可怕,每当他的眼光碰到它们,浑身就颤抖。他想: 那里面大概会有一个怕人的东西慢慢抬起头来,把他吓得发疯。沙威必利认为奥列佛脸上有一副哀伤、忧郁的表情,适宜于做一个逗人喜爱的执绋人。这样,奥列佛就经常被老板喊去参加送殡。送殡时,总是奥列佛领头,拿着黑色的手杖,帽子上黑色的带子一直拖到膝盖上。他的姿态和容貌博得了镇上妇女们的赞叹。可是,这却引起棺材店里一个年龄较大的学徒诺亚的嫉妒。一天中午,诺亚突然对奥列佛扯头发,拧耳朵, 骂他是“孬种”,并公开侮辱他的母亲是“一个十十足足的非常坏的坏货。”奥列佛气得满脸绯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奋起扼住诺亚的喉咙, 集中全力把他汀倒在地。沙威必利太太和女佣听到诺亚的呼救声,急忙赶来。这样,奥列佛被关进了地窖。这时,诺亚抽身飞奔到贫民收容所向本布尔求救。本布尔立即带着籘杖赶到地窖,会同刚回店的沙威必利, 把奥列佛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奥列佛忍受不住这样的虐待,便连夜逃走了。

他沿路行乞,腹中饥肠辘辘,身上冷得打颤,四肢酸痛,寸步难行, 晚上就钻到干草堆里安身。就这样走了七天,才到了伦敦郊外一个镇上。他孤独、悲伤地坐在一户人家门前冰冷的台阶上,沾满了灰尘的脚在流着血。一个戴着礼帽、绅士模样的青年上前对奥列佛说:“喂!我的伙计,怎么回事?”奥列佛眼里含着泪回答:“我非常俄,非常累,我走了很长的路,⋯⋯我走了七天。”这个青年绅士扶奥列佛站了起来,带他到附近一个杂货铺买了一大块熟火腿和两磅面包给他吃,并且告诉他自己各叫贾克·道金斯,绰号“闪不见”。这样,两人就交上了朋友。

天黑以后,两人一起走进伦敦的贫民窟。这里的街道又狭窄又泥泞, 空气里充满着臭味,喝醉了的男人和女人就在酒店门口污秽的泥地上打滚,还有一些满脸凶相的恶汉偷偷摸摸地钻出屋子。奥列佛正打算转身逃走的时候,却被“闪不见”拉进了弄堂的一家大门里,爬上黑暗、破旧的楼梯,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的墙壁和天花板,已经由于厚厚的污秽而变成黑色了,壁炉前面有一张松木板桌子,一个老犹太人站在旁边。他穿着一件油腻腻的法兰绒长袍,手里拿着一只长叉在火上烤腊肠。他那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一副凶相,令人十分憎恶。桌子旁边还围坐着四五个孩子,吸着烟斗,喝着酒。“闪不见”给双方介绍以后,那个叫做法琴的犹太人对奥列佛鞠了一躬,并且握手表示欢迎。这样,奥列佛在这个贼窟里吃了一顿晚饭,美美地睡了一个长觉。

第二天,奥列佛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法琴一个人正从地板下面一个什么机关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揭开盒子盖,取出了一只富丽堂皇的金表, 上面的宝石还闪着光。接着,他又从那只盒子里接连拿出半打以上的金表,此外还有戒指、胸针、手镯和其他珠宝首饰。法琴正津津有味地鉴赏这些金银珠宝的时候,突然发现奥列佛已经醒来,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他。他立即把盒子盖上,拿起一把放在桌子上的面包刀,狂怒地站起来, 恶狠狠地怒视着孩子说:“你看见了什么?”“你是不是在一个小时以

前就醒来了?” “不是,不是,真的。”奥列佛回答。 “确实的吗?”犹太人带着威胁的口气追问。

“确确实实的,先生。我没有醒,真的,先生。”奥列佛急切地回答。

法琴于是恢复了常态,笑嘻嘻他说:“我的好人,我不过是吓吓你。你是个勇敢的孩子。”过不多久,“闪不见”和其他几个孩子也回来了, 有的拿出皮夹子,有的拿出手帕来。法琴让孩子们向奥列佛表演如何从一个老绅士的口袋里掏出表、别针、票夹、手帕和眼镜盒子的“游戏”。犹太人对奥列佛说:“照他们教你的做法去做,你会成为一个大人物。” 天真的奥列佛真的认为这种从别人口袋里掏东西的扒窃行为是一种游戏。

一天,奥列佛跟着两个孩子一起去“学习手艺”。两个孩子走到一个正在书摊前面看书的老绅士身边,伸手从他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来, 然后两人从路角逃掉了。在这一刹那间,手帕、表、珠宝和犹太人,这全部秘密冲到奥列佛的脑子里。他由于恐怖而心脏都收缩起来,吓得他拔脚就跑。那个绅士把手向口袋里一摸,发现手帕没有了,立刻转过身来。他看见奥列佛这样匆忙地奔跑,就认为他是小偷,便高喊“捉贼”, 并跟着追去。那两个小偷不愿意在大街上奔跑引起公众的注意,便躲在拐角的一家大门口,一听到叫喊声,又看到奥列佛在奔跑,马上敏捷地钻了出来,附和着公众大喊“捉贼”。于是,奥列佛被当作贼抓住了, 躺在地上,满身是泥和灰,嘴里流着血。他对赶来的老绅士说:“实在不是我呀,老爷。真的,真的,那是另外两个孩子。”可是那两个小偷早已趁着混乱之机溜掉了。

警察把被打伤的奥列佛扭送到警察局,警官胡乱判处奥列佛服苦役三个月。幸而摆书摊的人及时赶到,说明偷手帕的是另外两个孩子,这样,奥列佛才被释放。这时,奥列佛被这一场虚惊吓得仰面昏倒在石板地上,全身抽搐着,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一样。那个被偷手帕的绅士名叫布龙洛,他被孩子的脆弱和驯良的外貌所感动,就雇车把奥列佛带回了自己富丽的公馆。奥列佛一连发了几天高烧,神志不清。等他醒过来时, 看到一个老奶奶慈祥地守护着他,还烧了美味的肉汤让他喝。布尤洛待他像亲生父亲那样,问寒问暖,关怀备至。奥列佛得到了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关怀和照顾。布龙洛仔细端详了这个孩子,发现他的脸酷似家中悬挂在墙上的那幅年轻女子的画像。

贼首法琴和同伙塞克斯听到奥列佛被捕的消息,深怕奥列佛招供泄漏他们的秘密,便派女贼南茜去打听情况。当他们得知奥列佛被那绅士带走的消息以后,便设法寻找绅士的住址。

奥列佛在布龙洛家里舒舒服服地休养了一段时间。一天,布龙洛派奥列佛捧一包书和五英镑钱给摆书摊的人。奥列佛以能为仁慈的老绅士做点事而感到高兴,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向书摊。突然,一个年轻女子的叫声把他惊动了。“啊,奥列佛,我亲爱的兄弟!你这顽皮的子,叫我为你受这样的痛苦,回家去吧!”这个女子哭哭啼啼地抓住奥列佛的手说:“马上回家去吧,你这残酷的孩子!走!”这个假装成奥列佛姐姐的南茜竟向旁观的人们扯谎,说奥列佛丢下了父母跑出来跟坏人鬼混。

尽管奥列佛再三声明不认识这个女人,但仍被南茜和她的情夫、惯窃塞克斯抓回贼窟,不仅带来的书、钱和身上的新衣服被没收,还被毒打了一顿。

狡猾的法琴把奥列佛关在贼窟,使他感到寂寞、郁闷,后来给他讲述滑稽可笑的抢劫、偷窃的冒险故事,逗得奥列佛忍不住开怀大笑。

法琴和塞克斯密商抢劫一所大宅第,需要一名小孩同往,于是法琴把奥列佛交给塞克斯。塞克斯拿手枪指着奥列佛的太阳穴,警告说:“当你和我到了门外面之后,除非我对你讲话,你要是说一个字,子弹就在你的脑袋里。”

一天深夜,塞克斯和另一同伙带着奥列佛到了一座别墅。塞克斯用手枪对着臭列佛,命令他钻进一个大小只能容得下奥列佛这样身材的孩子的窗户,叫他穿过厅堂走到大门口,开门让他们进去。奥列佛决心冲上楼梯去叫醒这家人。塞克斯警觉到了这个孩子另有用心,便突然高叫“回来!回来!”这样,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室内的人立即闻声开枪。奥列佛中弹受伤,流着鲜血躺在沟里,塞克斯及其同伙连忙逃之夭夭。第二天清晨,下着雨,奥列佛从昏迷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泥沟

里,左臂的衣服浸透了血。他是这样的虚弱和困乏,几乎连挣扎着坐起来也不可能。最后,总算爬了起来,蹒跚地走近一所似乎熟悉的屋子。奥列佛认出这是昨夜同塞克斯一起企图行窃的地方。他感到恐怖,一瞬间忘掉了伤口的剧痛,想返身逃走,但四肢无力,便瘫倒在地。女主人梅里夫人和她的养女萝斯小姐扶奥列佛进屋休息,并耐心地倾听奥列佛用微弱的声音叙述自己的悲惨遭遇,她们十分同情他,决定收留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奥列佛受了枪伤,又加上着凉,连续发烧几个星期。在罗士朋医生和萝斯小姐的悉心护理下,奥列佛逐渐恢复了健康。之后,他和罗士朋医生坐了梅里夫人的马车一起去拜访布龙洛,可惜布龙洛的房子虽在, 人却已经在六个星期前动身到西印度群岛去了。奥列佛只好失望地返回来了。从此,奥列佛和他的新朋友们过着愉快幸福的生活。一天,奥列佛正在一间小房间里打瞌睡,醒来发现法琴和另一个凶相毕露的人正在窗口看他。他大声呼救,两人迅速离去。那个凶相毕露的人后来才知道名叫蒙克斯。

贫民收容所里一个名叫赛累的老婆子快要死了。死前她对女管事科尔内太太忏悔自己的过错:“就在这个房间里,在这张床上,我曾经看护过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她生了一个男孩之后就死了。⋯⋯我抢掠了她, 她还没有冷哪,我就偷了她身上惟一值钱的东西——那个金饰物。”接着,她拿出一张当票,要求替她赎回那个饰物,设法交给那个名叫奥列佛·退斯特的孩子。说完,老婆子就断了气。科尔内太太接过那老婆子交给她的当票,赎出了年轻女子的遗物,却把它吞没了。后来,科尔内太太和本布尔结了婚,成为本布尔太太。

管理员本布尔十分凶狠,婚后本想摆出男子汉的威风,不料本布尔太太是个出名的雌老虎,以致他经常挨打受骂,变成一个惧内的人。一天,他又在老婆那里受了气,便跨进酒店想借酒浇愁。在那里,他碰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那人给了他两个金镑,要他回忆十二年前奥列佛出生时的情景,并追问看护孩子母亲的那个老婆子的下落。那陌生人一听

到老婆子已经死去,显出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放心的样子。狡猾的本布尔马上看出这是可以利用他的太太所持有的那个秘密来获利的好机会,于是装出神秘的样子告诉陌生人,说有一个女人曾经在那个老婆子临死之前与老婆子密谈过。于是相约在次日晚上和那个女人商谈。临走时,陌生人告诉他自己名叫蒙克斯。

第二天傍晚,是一个闷热、阴暗的夏日雷雨之夜,三人来到约好的地点。蒙克斯以二十五英镑的代价,使本布尔太太交出老婆子死前托她赎出的奥列佛母亲的遗物——一只小金盒子,里面是两绺头发和一只没有镶嵌的金的订婚戒指,它反面刻着“爱格妮”三个字。

蒙克斯回到伦敦和法琴密谈,告诉法琴自己已经去奥列佛出生的收容所,设法买到了奥列佛母亲的遗物,而且已经把这个惟一能证明这个孩子身分的证物沉入河底。蒙克斯答应给法琴一笔巨额报酬,要法琴设法把奥列佛培养成不可救药的惯窃,坐遍全市监牢,并把他送上绞刑架。同情奥列佛的南茜偷听到了两人的密谈,便冒着生命危险设法把这个消息通知了萝斯小姐,并约定有事可以在每星期日深夜十一——十二点之间在伦敦桥找到她。

萝斯小姐对这个重要情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奥列佛奔回来告诉她布龙洛已回伦敦寓所的消息。萝斯立即和他同往,把南茜讲的秘密告诉了布龙洛。布龙洛和梅里夫人、萝斯小姐等人商量决定,要尽一切努力设法找到蒙克斯,弄清奥列佛的身世。

下一个星期日深夜,南茜应约在伦敦桥会见了布龙洛和萝斯,把蒙克斯的外貌、性格和出入地点告诉了布龙洛。不料这次会见被法琴派来的人偷听到了。塞克斯得悉情妇南茜出卖了他们,急忙赶回家去把南茜从床上拖起来,残酷地杀死了。次日清晨,塞克斯点火烧毁了凶器和沾满血迹的衣服,呼哨一声,招唤他豢养的狗,迅速离开了屋子。

布龙洛终于在街上找到了蒙克斯,把他带回家里。布龙洛叫出了蒙克斯的真名——爱多亚·李福。他告诉蒙克斯,自己是他父亲的亲密朋友,逼他说出奥列佛的出身和历史。

原来蒙克斯和奥列佛是同父异母兄弟。奥列佛的父亲爱德华和蒙克斯的母亲婚后感情不好,两人长期分居。在蒙克斯十一岁时,父亲隐瞒了已婚的真实情况,和一个退休海军军官的长女爱格妮相爱,订了婚, 爱格妮有了身孕。后来,爱德华去罗马办事,出国前曾探望好友布龙洛, 并托他保存一幅自己亲手画的未婚妻爱格妮的画像。爱德华到了罗马突染重病。蒙克斯的母亲闻讯赶来罗马,处理丈夫的财产。爱德华死后, 人们在他的写字台里发现一份遗嘱和一封给爱格妮的信。遗嘱讲明等他死后要把遗嘱和信寄给布龙洛。信中忏悔了他长久以来隐瞒了已婚的事实,要求爱格妮把订婚饰物金盒子和戒指带在胸口保存好。关于遗产的分配,遗嘱中说,由于他和前妻感情不好,儿子不务正业,品德恶劣, 因此他们两人只能每人拿八百英镑年金;其余大部分财产则分成两份, 一份给未婚妻爱格妮;另一份给将来她生下的孩子。遗嘱中又作了下述规定:假如爱格妮生下的孩子长大后,发生有辱门庭的不名誉亭扣下流行为,就不能继承遗产,而将这份财产移交前妻之子。蒙克斯的母亲烧毁了遗嘱,却留下信件以防万一。她临死前,才把这秘密告诉了蒙克斯, 并要儿子为她复仇,不让爱格妮生下的孩子有好日子过。所以蒙克斯千

方百计寻访奥列佛的下落。得知奥列佛在贼窟之后,蒙克斯就勾结法琴要把奥列佛训练成小偷、惯窃。另一方面他又设法收买了本布尔太太保存的奥列佛母亲的遗物,把它销毁了。蒙克斯母亲生前为了对爱格妮进行报复,曾尽量夸大其辞地把爱格妮的私情告诉了爱格妮的父亲——那个退休海军军官。爱格妮的父亲觉得全家蒙受了耻辱,便带着两个女儿改名换姓迁居他乡,不久他就离开了人间。长女爱格妮临产前离家出走, 在贫民收容所生下了奥列佛;次女就是被梅里夫人收养的养女萝斯小姐。

事情真相弄清了,善恶到头终有报。塞克斯在警察追捕下,爬上屋顶,企图用长绳吊到沟里逃生,不料准备套在腋下的绳索活结在匆忙中套住了头颈,脚底一落空,活活地吊死了。法琴也被捕入狱,判处绞刑。在行刑前夕,布龙洛和奥列佛到死牢里,迫令法琴说出了藏匿蒙克斯交给他保存的那封信的地点。奥列佛接受了遗产,在布龙洛的提议下,主动分一半遗产给蒙克斯,让他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但秉性难移的蒙克斯去美洲花完了他的那份财产,故态复萌,又操起旧业,偷窃、抢劫,终于又被捕入狱,死在牢里。奥列佛被布龙洛收为养子,过着幸福的生活。萝斯小姐也和长期爱她的梅里夫人的儿子哈里结成美满姻缘,两人同梅里夫人住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奥列佛·退斯特》以揭露社会生活中的黑暗面著称。它通过孤儿奥列佛童年的悲惨遭遇,揭露了资产阶级慈善机关的虚伪性和残酷性。英国资产阶级把根据一八三四年颁布的新济贫法设立的贫民收容所,美化为“地上的天堂”。胡说这里是一个不要钱的客栈,免费供应饭莱的饭店,是穷人的游乐场所。狄更斯以具体的事实指出,贫民收客所实际上是人间的地狱。那里只是“无限制地供应清水”,“每天开三顿稀薄的粥,一个星期两次给每人一根葱,星期日有个面卷子”。贫民们在饥饿的折磨下,体重日益减轻,人数迅速减少,棺材店老板却生意兴隆。因此,狄更斯尖锐地讽刺说:“全部贫民都有在两者之间选择的权利: 或是留在所里逐渐地饿死,或是出去很快地饿死。”小说猛烈地抨击贫民收容所把夫妇分开收容,造成妻离子散的荒谬规定。指出制订这种规定的目的是防止穷人国家庭负担大重而起来骚扰、闹事,要求救济,企图要他们忍受奴役不加反抗。狄更斯辛辣地讽刺和揭露了资产阶级慈善机关的欺骗性和狠毒性。

《奥列佛·退斯特》形象地展现了英国城市 下层社会的悲惨景象。伦敦东头贫民窟的肮脏和丑恶,连从小在苦水中泡大的奥列佛也从来没有见过。街道是那样的拥挤、狭窄和泥泞;空气混浊,臭气冲天;店铺里陈列着最廉价的劣等食品;下等酒店里的男男女女喝醉了酒相互戏谑调笑;这里的房屋又矮又密,又黑又脏,伸向人行道上的屋檐摇摇欲坠, 破败的墙壁在人走过的时候似乎震动得直晃,有些烟囱已经一半倒塌,⋯⋯居住在这里的处于社会底层的失业工人、孤儿、脚夫、流浪汉、乞丐和妓女们被剥夺了一切权利,受到资产阶级法律的迫害。当奥列佛被误当小偷受审时,警察局的官员不问是非曲直,一看到这个小孩衣衫褴楼就草率地判服吉役三个月;当奥列佛吓得昏倒在地时,这个官员还硬说他在故意佯死、耍花招。对于这种公然践踏贫民人权的行为,作者愤慨地斤责说:这是“专横地蹂躏女皇陛下的臣民的自由、荣誉、体面

以至生命”,其凄惨的程度“足以使天上的天使们哭瞎了眼睛”。这些话确切他说明了资产阶级法律保护富人、迫害贫民的阶级本质。

但是,狄更斯只写出社会丑恶的一些表现, 而看不到产生这些罪恶的根源就在于资本主义制度本身,反而认为这只是社会的反常现象,用善有眷报,恶有恶报的光明尾巴来解决矛盾。奥列佛后来受到好心肠的资产者布龙洛的搭救和抚养,一下子从贫苦的孤儿变成资产阶级的公子少爷。这样,小说前半部写了资产阶级统治者与下层贫民、孤儿的矛盾, 可是在后半部,矛盾的性质变成了善良的资产者与凶恶的盗贼即流氓无产者之间的冲突。善良的资产者要拯救孤儿奥列佛,盗贼要迫害奥列佛, 而统治阶级的法庭、警察也是站在孤儿一边,成为贫民、孤儿利益的保护者。作品里,法琴、塞克斯被描写得阴险可怕,丧失人性;而布龙洛、梅里夫人、萝斯小姐等有钱人和警察却是那么善良、仁慈,勇于为保护贫民、孤儿献出一切。最后,奥列佛和其他善心的资产者得到了好报, 美满幸福;而给好人造成灾祸的盗贼尽管凶恶,还是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作者认为,虽然局部的法律条文如“新济贫法”有严重缺陷,但政府的法律总的来说还是伸张正义,为民除害的。这是狄更斯早期作品中对资本主义制度的乐观主义幻想。小说精心塑造了理想化的善心资产者布龙洛的形象。他对待奥列佛多么仁慈、关怀;他的座右铭是“恕人、互爱和感谢保佑人的上帝”;他伟大的德性是对一切人的“慈爱”,认为没有爱就没有幸福。这种抽象的“慈爱”观念,是作者头脑中的阶级调和思想在艺术上的反映。

《奥列佛·退斯将》艺术手法上最主要的一个特点,是具体地、真实地描写了处于英国社会底层的人民的悲惨命运,写出伦敦盗贼的真实生活。在本书序言里,狄更斯明确指出:“在我看来,照实际存在着的样子来描写这样一群犯罪的人们,是十分必要的;在他们的一切缺点和一切不幸之中描写他们;在他们的生活的贫穷之中描写他们;如实地表现出他们在最污秽的生活之路上始终惴惴不安地潜行,最后,仍逃避不了被黑色的、怕人的绞刑架结束生命的命运。我认为这样做是需要的, 是对社会有益的,因此我尽我的能力照这个样子去做了。”基于这种观点,作者反对当时流行的把盗贼生活诗意化、浪漫化的写法,而是真实、具体地写出了一些“贼”的日常生活;写出了伦敦阴冷、潮湿、污秽、紊乱的街道——藏污纳垢的场所;写出了盗贼凶恶的外貌,邪恶的心灵, 堕落的生活,从而使小说真实可信,使那些生活于痛苦之中的小人物第一次出现于英国文学之中。

《奥列佛·退斯特》大量采用讽刺手法,因而揭露得深刻,嘲笑得有力。例如作品一方面写贫民收容所“不得不替所有的贫民改衣服,因为他们喝了一两个星期稀粥以后,衣服就都宽松松的在消瘦萎缩的身体上飘荡了”,而另一方面,棺材店的“帐目增加了”。这样的描与,讽刺了贫民收容所慢性死亡政策的“成功”,揭露了资产阶级慈善机构折磨贫民的残酷性。让我们再来看看奥列佛要求“添一点”而遭到迫害的那些段落。作者写道,不要“以为奥列佛在孤独的被禁闭期间是被剥夺了锻炼身体的利益、集体生活的愉快、或是宗教安慰的好处”。不,奥列佛天天在“锻炼身体”,享受着“集体生活的愉快”和“宗教安慰的好处”,这就是:在严寒的天气站在天井里用冷水冲洗,“本布尔先生

为了防止他受凉,就一再地使用他的藤杖”;“每隔一天带他到孩子们吃饭的地方鞭打示众”;让他听孩子们祈祷,而在对上帝的祷词中加上董事会塞进去的“知足”、“服从”和“不要沾染奥列佛的罪恶”的内容。这样的描写,相当幽默地讽刺了贫民收容所当局的虚伪性。

《奥列佛·退斯特》一反《匹克威克外传》结构松散的“流浪汉小说”的写法,而是集中描写主人公奥列佛的遭遇,使结构趋于严密,情节曲折,故事生动。一个高潮接一个高潮,情节波澜起伏,引人入胜。小说中某些惊险场面的描写(如塞克斯谋杀南茜;塞克斯为了逃避警察追捕,跳上屋顶而被长绳意外地吊死的情景等等),也增添了故事的生动性,使读者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