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我们的周围充满风险，特别是科学和技术带来的许多新型风险。风险已成为一个重大的政治和社会问题，激起人们对种学进步的普遍不安，煽动家在这样的气氛中春风得意。

然而，技术的风险是真实的，而技术的好处也是真实的。我们在现代化学奇迹的包围中度过我们的一生，但我们念念不忘化学污染。我们使用来自核电站的清洁的电力，却又害怕核事故的发生。我们因接种疫苗战胜了许多过去的病害，而使生命得以大大延长，但少数几种疫苗弊大于利的例子被广泛宣传，忧心忡忡的父母常常拒绝给他们的子女注射疫苗以预防已知的疾病。商用飞机的速度使我们当中越来越多的人只用几小时就跨越全国，这比我们驾车走同样的路程要安全 10 倍，但我们却担心飞机晚点。对饮用水进行氟化处理使得龋齿成为过去，但对化学物质的恐惧剥夺了氟化水给全国带来的许多益处。

技术丰富了我们的生活，同时也带来了风险——特别是那些未知的风险。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利弊共存的问题。知道我们在得到益处的同时要付出代价，包括要承担风险是好的，然而风险和益处都难以估计，即使对致力于这方面研究的专家来说也是这样。在上述所有例子中，都既有真正的益处， 也有真正的风险。由于它们难以比较，我们常常在权衡利弊时做得很糟，即接受了那些没有必要，但对我们来说较为熟悉的风险，而同时又夸大其他形式的风险。大部分人可能会同意，如果没有报偿，我们经受风险就毫无意义； 甚至还可能会同意，如果报偿较大，我们就应该接受大的风险。如果我们的祖先中无人愿意承担风险以取得可能的成就，那么人类的历史就非常可悲

了。风险是我们为成长付出的部分代价，几乎所有的父母都知道这一点。 有些琐事把我们吓得不知所措，而一些真正的风险却不使我们烦恼。许

多人为 1000 年后可能会泄漏储存的强放射性核废料（目前的环保局标准要求

1 万年无泄漏）而苦恼，却对美国每年大约有 1000 人触电而死的事实熟视无睹。没有反对电力的群众示威，没有一个带有呼吁降低配电电压演讲的摇滚音乐会，尽管较低的配电电压能减轻触电事故的危害。（大部分国家使用高于我们的 110 伏的家庭配电电压，以此得到经济上的利益。）闪电每年要杀

死大约 100 名美国人，但只售避雷针远远不是肯定的致富之路。一个最惊人的有关风险的例子——吸烟，已被人们开始严肃地对待，正如它本该被严肃地对待那样。吸烟每年杀死将近 40 万美国人，每天 1000 多人。美国人中每

死亡 5 人，其中之一必是死于吸烟。诚然，自从医务总监颁布那份证明吸烟引起肺癌的著名报告以来，20 多年中美国的吸烟率逐渐下降，1971 年是高峰，但我们的进步缓慢。难以理解的是，许多医生仍在吸烟，所占比例和全国成人的 30％一样。如果我们在因吸烟而夭折的每个人身上花费与煤矿安全方面同样的经费，美国就再也没有钱干别的事了——这将花掉整个国民生产总值。我们每年甚至付出 300 亿美元以上的钱来购买香烟。这比我们估计花

在非法毒品上的 1000 亿美元要少，对于后者就不必多说了。

事实上，吸烟尽管在美国有所减少，但作为一个全球问题它却在加剧。在第三世界，吸烟的增长率高于人口增长率，在非洲是人口增长率的两倍。在社会劳动大军中，吸烟在教育程度较低的人当中比在教育程度较高的人当中普遍，在蓝领工人中比在白领工人中普遍，在黑人中比在白人中普遍，等等。也许在那儿也像这里一样，这个问题己引起社会关注。

本书意在提高公众对风险估价和风险管理的困难的认识，为公众理解这些问题提供帮助。本书的对象是有理解能力的读者，而不是专家。尽管风险有许多种，但本书只限于与科技进步有关的风险。其他威胁生命的因素也很重要——他们在死者和病人的统计中占主导地位——但它们不是本书的论题。

许多与风险有关的问题，譬如生命的价值和风险的控制，并不取决于考虑中的技术风险的形式，本书的第一部分将讨论这些问题。另一方面，再没有比通过例子学习更好的学习方法了，所以第二部分集中探讨具体案例，并根据案例的特点分类，第二部分意在探求第一部分中提出的实际问题。收集的案例远远不够全面，但所选的每一个例子都具有现实意义，论证了前面提出的论点。最后我们必须承认这一倒霉的事实，即没有起码的统计和概率方面的知识，就不能较深刻地了解风险，特别是可能发生的罕有风险。第三部分为有中学数学基础，善于思考的读者提供必要的知识，任何人都应敢于使用数字。第三部分还作了某种概括。

现在谈谈有关适时问题。追求适时很吸引人，但研究、立法及管理上的变化使得完全时新成为不可能。此外，有人反对在适时方面走得太远，因为还没有经受时间考验的新发现的信息以后可能被证明是错误的——这在科学中常常发生，适时的会迅速过时。本书将做到适当地但不是完全地适时。

对技术风险的关注是地点和时间的作用——这种关注相对来说是后来者，在较发达国家最为明显。这里的出发点自然是美国，无论是所举的例子还是对管理力量的讨论都是如此，尽管可以在全世界找到不同的问题和例子。

我们也应该客观地看到风险与人类面对的其他威胁和挑战相比较的重要性。尽管技术风险很重要，但它远远不是最重要的议题。当我们人类的未日来临时，它不会来自空气和水中的微量化学物质，也不会来自核事故。正如艾略特所预见的，人世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一声巨响，而只有啄泣。我们必须时时思索这一事实的含义，即地球上的人口大大超过地球的负荷，而且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特别是在第三世界。第一世界并未幸免于第二和第三世界的经济和人口问题，我们所有的人都同在其中。创造“宇宙飞船地球”一词就是为了描述这种状况，解决人口问题的时间限度是一两代。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已到挽回局面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