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爱，并表达

爱不能没有表达

这个夏季，连久居北京的老人们都说这是少见的热天气。于是，居住的大院里静静的空间，突然间便添了一道纳凉的风景似的，错错落落地分布着摇扇的人们。

楼下博士的儿子晚饭后照例跟着爸爸去学游泳，每逢这时，这个四五岁的小男子汉总会光着亮亮的小脊背，最先飞奔下楼。这一天，他“咚、咚、咚”的脚步声刚刚在楼道里消失，我的窗外就传来了一阵清脆嘹亮的童音： “游啊游啊游啊游，游到九月九⋯⋯”他把一颗快乐的童心如此恣意地嵌在这支粗犷的《九月九的酒》的韵律里，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再见到他的时候，便总忍不住拍拍他的头，学着他的调子，“游啊游啊游⋯⋯”他便快活地往下接，甚至学着小牛一样的动作，俯身用头向你顶过来，直到把你顶“败”，才蹦跳着又“游啊游”去了。这时候，本来未去游泳的我，仿佛已和他一起“神游”过了似的，于是这个夏季就好像不那么酷热难挡了，而且还在记忆的磁带上录下了一首清凉别致的乐音。

孩子在不经意间表达一分快乐的时候，这快乐便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了。他用童稚的光辉抚慰着成人世界里的浮躁与乏味，甚至连大人也情不自禁地要在他面前表达点儿什么了。

有一次林语堂到一个文具店，正巧是一个小孩在看店，看到来的是位老先生，小孩有些紧张，一说错话脸就红。林语堂买了些东西，一下成交了 200 多元。其实他无须买，然而他买东西时，看到小孩子黑亮亮的眸子透出兴奋， 孩子高兴，他也分外高兴。他说：“这是买东西的艺术，而我是买东西的艺术家。”此时的林老先生，他用的不是钱，而是爱。他不是买东西，是在表达一种爱。

很多时候，我们心中满怀了爱，却羞于或者苦于不知该如何表达。有时候，甚至还不如一个孩子。

当我们有些不知所措时，主动伸出手去和对方相握吧，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了。从前陌生人相遇，互相伸手表示没有拿着武器。据说这就是握手为礼的起源。但也有人认为，握手表示“以你的血担保你的话”——从前有些人认为只凭说话还不足为信，于是握手表示履行诺言的决心，而决心即是血性的。所以握手有信任的含义。

不管怎样，两手相握，我们表达的那个友好的自我便由此传达出来。失聪失明的女作家海伦·凯勒被介绍跟大作家马克·吐温认识之后说：“和他握手，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灼灼目光。”海伦以她特有的感知方式感受着马克·吐温这有力的一握。原来，看似简单的握手竟能给人如此深刻而独特的印象！

而人类历史上最昂贵的一次握手，大概要算 1975 年 7 月 17 日美国太空船“太阳神”号和前苏联太空船“联盟”号在太空相会时的千金一握。两艘太空船会合后，美国太空人汤玛斯·史达福缓步而行，走过一条专为连接两艘太空船而建造的通道，终于握着了前苏联太空人阿列克谢·列昂诺夫伸出来的手。这一握将人类之爱写在了永恒的太空。

我们在握手的时候，常常只把它当成一种礼仪。其实不同的握手方式会给人截然不同的感受，而每个人几乎无不希望从中感受到真诚与爱。

那么，请主动伸出你的手吧，只要你的掌中有爱，伸手的一刻，便是从容的表达。

有时，表达也需要智慧。不合适的表达招致对方的反感，这就需要你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选择合适的表达方式。

记得一位朋友讲过他“好心不得好报”的事：一次在八达岭长城，正当他举起照相机准备拍照的时候，他在镜头里发现了一位坐在轮椅上正奋力向上攀登的外国女性。大概为了表达一份友好和中国大男人怜香惜玉的气度， 他二话没说，立即跑到轮椅后帮着推起来。谁知，他不但没听到感激的“THANK YOU”，反倒一连听到几个很不高兴的“NO，NO，NO”。显然，此时的帮助对于一位向自身挑战的强者而言，无疑是对自尊心的伤害。如果他用赞许的目光注视她，并对她伸出大拇指，对方一定倍受鼓舞。

有些表达只在你的举手投足之间：遇到一个要摔倒的人，上前扶一把； 你摔过跤的地方，提醒人注意；一个双手不方便的人，你不妨蹲下身来，帮他系系鞋带，伸出手来，替他掀起门帘儿⋯⋯这是无需思索的表达。

表达也并不仅仅意味着说与做。据说有一次释迦牟尼在大会上说“法”， 他拿着一朵花，面向众人，一句话也不讲，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有迦叶会心地一笑，释迦牟尼就把法门传给了迦叶。这虽然是有关禅的一段故事， 但在生活中，注目的眼神，会心的一笑，这些无言的表达也常会让我们领受到一份温暖的宽容与爱意。

爱，不能没有表达，就像快乐的孩子无法不唱歌一样。因为有了表达， 我们才会在这样温暖的交流中，听到这个世界和谐美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