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新的进修方法

在别人眼里,歌德似乎是个纨绔子弟。他身着奇装异服、神态傲慢冷漠,时常出没于当地上流社会的沙龙,似乎对一切都感兴趣,又似乎对一切都不满意。

人们并不知道,在歌德这一副冷面铠甲的背后隐含着他对知识和高尚人格的孜孜探求。

事实上,通过一段时间的校园生活,歌德已经感到,改变自己的装束和语调进入莱比锡的上流社会,并不能使他获得期待已久的学问和智能方面的进步。歌德觉得,大学里的课程大多是老生常谈,就拿他并不喜欢的法律学来说,教授所讲授的正是他从父亲那里早已经学到的。

有了这些想法以后,歌德最初进入大学的新鲜感逐渐消失了,他开始重新寻找新的学习和进修方法,并广泛地接触莱比锡的科学和艺术界人士。

歌德首先拜访的是爸爸的朋友曾经为他推荐的宫中顾问官博麦教授,他想:“也许,这位讲授历史和宪法的教授可以根据他的阅历,给我一些正确的指点呢!”

歌德被自己的想法鼓舞着,他从箱子里找出爸爸的朋友为他写的一封介绍信,再亲自挑选了一件自己认为最合体的服装穿上,向教授家走去。

歌德彬彬有礼地敲开了博麦先生的房门。博麦先生和他那位温柔和蔼的夫人接待了他。

在同教授的交谈中,歌德表露了自己不愿意学习法律而有意学习文学的意图,不曾想这位教授先生对一切带有文学气味的东西都表示厌恶。博麦反对语言学和美术,给了歌德当头棒喝。

博麦夫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歌德希望自己对文学的追求能够得到她的理解和支持。但令歌德失望的是,当他将自己作的诗隐瞒了名字向博麦夫人背诵时,同样没有得到了博麦夫人的支持。

博麦夫人坚决不允许歌德写那些模仿的肤浅的诗,这个建议,差一点毁掉歌德的诗歌前程。幸好,歌德的自信战胜了别人的意见,博麦夫人的阻拦不久就被他弃之一旁了。

歌德还去拜访了当时的著名作家兼哲学和文学教授格勒特,他的作品不仅是当时文学的范例,而且奠定了后来德国道德的文化基础。但他只喜欢散文,认为诗歌是一种不自然的额外负担。他的讲课非常受学生欢迎,他以一种微哑而沉郁的声调传达他的优美的灵魂、纯洁的意志以及对于公众幸福的关心,很能打动人。

当时,歌德的文学作品总是照着自己的套路,拿一个小传奇当引子,以书信体的形式写出来,格勒特对他的这种写法并不喜欢,但他对歌德的这些文稿却批改得非常认真,在很多地方都添上了一些涉及道德的评语。

歌德把这批作业保留了许久,直到后来,格勒特的名声总是遭人非议,歌德便不去拜访他了。

1766年4月,歌德与从法兰克福到莱比锡的朋友,后来成为他妹夫的施罗塞尔一起拜访了德国伟大的启蒙者、诗人、戏剧家戈特舍德教授,歌德在他的《诗与真》中记述了当时的会面情景。歌德写道:

我们叫仆人替我们通报,仆人领我们到一间屋子内,他说,主人马上就来。我们是否看明白他所作的手势,我说不清;不管怎样,我们相信他是指一间隔壁的屋子,让我们进去。

我们进去之后,便看见了奇特的一幕:因为一转眼,戈特舍德已从对面的门踱了进来,他是一个高大、肥胖、魁梧的人,披着一件绿缎面红绸里子的睡衣;但是他的大脑袋却光秃秃的,没有戴什么东西。不过他的头需要覆盖着,因为仆人手上已经托着一副长而卷曲的假发,从侧门连跳带跑了进来。

假发一直垂至肩膀,仆人以恐惧的姿势把头饰递给他的主人。戈特舍德没有露出一点不快,但当他用左手从仆人的手上拿起假发,很熟练地披到头上后,便用右掌赏给这个可怜的人一记耳光,以致这个仆人像在喜剧中所常见的那样从门口滚了出去。跟着,这个有名望的老翁很严肃地坚持请我们坐下,很客气地跟我们开始交谈。

歌德之所以这样形容当时德国最伟大的诗人,是因为他对这样一位伟大人物的失望,他有些担心当自己也成为一个诗人之后,会不会变得如同戈特舍德教授一样。

歌德拜访完了戈特舍德教授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对文学失去信心,他困惑地发出这样的叹息:“真没想到文学的最高境界是这样的,那么,真正的优秀的文学作品的标准是什么呢?莱比锡啊,莱比锡,你究竟能给予我什么呢?”

想到周围所有的人都反对自己的爱好和倾向,歌德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他决定不再搞写作了,他将自己所有从前写的诗都找出来,丢到壁炉里烧了起来。

燃烧的纸散发出滚滚浓烟,呛得歌德流出了很多的眼泪,善良的房东太太发现了他的做法,为歌德端出了一些食物。

歌德从房东太太那里感受到了类似母爱的东西,让他有些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