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摇

在 18 世纪,科学家们不光是相信有燃素存在,而且还相信存在着别的许多神秘的“要素”。

你要是问:铁为什么具有重量?

他们回答道:因为在铁的微孔中存在着“重素”。你要是问:为什么有的东西热,而有的东西冷呢?

他们回答道:这是因为热的东西里含有“热素”,冷的东西里含有“冷素”。

你要是问:空气为什么能够被压缩,而且具有弹性呢? 他们回答道:那是因为空气含有“弹性素”。

另外还解释说,光,是因为有“光素”,电有“电素”,磁有“磁素”⋯⋯ 那时科学家们的逻辑就是这样:遇上什么解释不通的现象,便认为这是

由于含有特殊的“某某素”的缘故。如果你再追问一句这“某某素”是什么, 他们的回答是不知道,或者不可思议!

就这样,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特殊的“要素”,简直成了万应灵丹。当时在自然科学的书籍中,满是写着这样或那样的奇妙的“要素”。

尽管千奇百怪的各种“要素”满天飞,然而,谁也没有真正见到这些“要素”。

俗话说得好:“真金不怕火烧”。要分清是假金还是真金,要用火来检验;要分清是谬论还是真理,要用实践来检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燃素学说,在实践中却开始遭到重重困难。

人们发现了这样的事儿:一支点着了的蜡烛,如果放在密闭的罩子下, 没一会儿就会熄灭掉。

蜡烛既然含有燃素,为什么在密闭的罩子里会熄灭掉呢?它所含有的燃素并没有跑掉呀!如果你把罩子打开,蜡烛照样可以点燃,发出柔和而昏黄的光。

斯塔尔对于这个现象,作了这样的解释:那是因为在密闭罩里的空气, 已经“吸饱”了燃素的缘故。

他说:“当空气对于燃素已经饱和了的时候,便不能再吸收燃素了。于是,蜡烛中的燃素便不得不停止放逸,火焰也就消失了。”

其实,这是一种牵强附会的解释。

至于波义耳的实验——金属在煅烧后增加了重量,也给燃素学说带来了巨大的困难,既然金属在煅烧时,是在不断地放出燃素。那么,煅烧以后, 金属失去了燃素,照理应该比煅烧前更轻,为什么结果反而是重量增加了呢?

起初,一些为燃素学说辩护的科学家们说:燃素是没有重量的东西! 可是,这样还不能自圆其说,如果说燃素没有重量的话,那么,金属在

煅烧前后应该是一样重才对呀!为什么波义耳的实验却一再证明,金属的重量的的确确是增加了呢?

于是,这些科学家又修改了自己的理论,他们说:燃素不是没有重量的东西,而是具有“负的重量”!因为地心对它不但没有吸引力,反而对它有排斥力。火焰,是燃素从燃烧物体中逃逸形成的。火焰总是向上,便是由于燃素具有“负的重量”,向上飞的缘故。也正因为这样,当金属被煅烧时,

燃素跑掉了,剩下的渣子失去了“负的重量”,它本身的重量当然也就增加了。

当时,法国著名的燃素学说理论家、蒙彼利埃医院教授加勃里尔·文耐尔便宣称燃素具有“正的轻量”(亦即“负的重量”):

“燃素并不被吸向地球的中心,而是倾向于上升,因此在金属灰渣形成后,重量便有所增加,而在它们还原时重量就减少。”

有趣的是,还有人把燃素比做“灵魂”。他们说,金属失去燃素,就好比活着的人失去了灵魂。人失去灵魂以后,尸体比活着时要重;死的灰渣当然也就比活的金属重。

这是第二个牵强附会的解释!

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谬论,则常常矛盾重重,错误百出。燃素学说的拥护者们虽然费了好多力气,才“解释”了波义耳的实验,可是,没想到这又和另一件事相矛盾了。可不是吗?许多燃素学说的拥护者都一直认为卡文迪许用金属和酸作用所获得的可燃气体,就是燃素。然而,不久,人们便发现这种气体是一种化学元素——氢气(当时称为“水素”),它只不过是一种普普通通的气体罢了,而且是具有一定的重量的,并不是具有“负的重量”。换句话说,如果燃素学说的拥护者们认为燃素具有“负的重量”,那么,氢气就不是燃素;如果认为氢气是燃素,那么,就无法解释波义耳的实验。燃素学说,可真成了“床下挥斧头——不碍上,就碍下”。

人们开始怀疑氢气并不是燃素,于是,燃素学说了遭到了第三个困难: 燃素究竟什么?它的性质怎样?究竟能不能把它提取出来?

这是一个老问题——从燃素学说诞生的第一天起便存在的问题,同时也是许许多多科学家费尽心机所久未解决的问题——没有提取到纯净的燃素。那些醉心于燃素学说的科学家,面对着难堪的局面,又提出了新的“解释”: 无论是“燃素”也好,无论是“电素”、“光素”、“磁素”也好,这些“素” 全是一些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没有重量或者具有“负的重量”的东西! 这些奇妙玄虚的“素”,是没法提取出来的,因为当你把它装到任何一个密闭的瓶子里时,它会立刻穿过瓶壁,溜掉⋯⋯也正因为这样,人们是无法提取这些“素”的。总之,燃素是不可捉摸的东西。

这是第三个牵强附会的解释!

鱼目岂能混珠?科学,是一门老老实实的学问:事实,是科学的最高法庭。在科学上,牵强附会,强词夺理是没有用处的,像是在石臼里捣水—— 白费力气。只要是不符合于事实,任何“理论”即使说得天花乱坠,也只能算是谬论。

燃素学说在科学实践中困难重重,在生产实践中也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在 18 世纪中叶,由于冶金工业,特别是钢铁工业的迅速发展,迫切地需要一种新的、正确的理论来解释关于金属的冶炼过程,来指导生产的进一步发展。然而,燃素学说却象一根柔软无力的蛛丝,无法鞭策生产向前发展。例如,当时炼铁厂迫切需要解决炼铁炉的鼓风问题——为什么要往炉里鼓风?风的流速多大最合适?炼一吨铁要鼓进多少空气?空气最合适的温度是多少度?⋯⋯这一系列问题,都涉及燃烧的本质,是燃素学说没法解决的。

燃素学说在动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