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作品内容简介

《火炬》

《火炬》是莫里兹创作前期最重要的作品,写成功于一九一七年。这时正是匈牙利一九一九年革命的前夜。《火炬》的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天气非常闷热,太阳把大地烤得快焦灼了,仿佛这个世界就要融化了似的。

莫萨村的加尔文教牧师狄柯尼夫妇和女儿玛妲都心急如火,等候贵客。狄柯尼想趁邻村法比法尔新上任牧师路过此地时热情款待他,并相机为女儿物色个乘龙快婿。狄柯尼是个乐天派,善于管理自己的田产,尽管对食欲从不节制,可也从不生病。该得的东西他从不放过,不该得的他也从不伸手。他们终于把新牧师马托尔奇·米克洛什盼来了。他是一位很俊美的年轻

人,高高的身材,长着一双棕色的眼睛,留着棕色的唇须,双颊红红的,身上穿的那件教袍沾上一层薄薄的尘土。

“多漂亮!多么帅的美男子啊!我真的爱死他了⋯⋯”玛妲对他一见钟情。

这时,狄柯尼太太已经把年轻牧师和一大群护送的农民接进屋里,看见玛妲那副热情奔放的表情,几乎脱口而出:“他不是给你的,傻丫头。”她仿佛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是她朦胧地想像着的情人。

“亲爱的朋友和同事,”狄柯尼牧师在致欢迎词。“你刚从知识神庙里来,⋯⋯你是来给那些不幸的孤儿寡妇做灯塔的,给这个充满眼泪的幽谷做照明的火炬的⋯⋯亚们。”

马托尔奇毫不迟疑地用清晰的声音致答:

“我亲爱的兄长和列位教友,听到这些对我鼓励的好话,我深感不安⋯⋯ 我完全明白我的责任⋯⋯是的,我祈求全能的上帝赐与我火焰一般的热情, 使我成为一个火炬⋯⋯,”青年牧师激动地接着说:“我要为全人类的文化与正义而工作⋯⋯做一个照亮永恒真理的火炬,⋯⋯直至烧完变成灰烬⋯⋯”

新牧师马托尔奇由教区理事维洛和一些头面农民簇拥着走进法比法尔村。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片欢乐声中。人们在维洛家的院子里搭了一个棚子, 从黄昏开始,那些川流不息来到这里的村民拚命吃呀、喝呀,到午夜时分就更加放肆了。他们仿佛吃了这一顿之后,要等到选举下一个牧师时,再吃不到东西似的。

“谁付账呀?”青年牧师天真地问。 “这你不用担心,尊贵的牧师先生。”维洛虔诚地回答。

但是,叫马托尔奇不安的是,那些农民不仅叫嚣、酗酒、戏谑,还唱宗教所不容的放荡下流歌曲。他本想站起来对他们大喝道:“停止这种荒唐行为!”可是,他改变了主意,领着大家唱上帝的赞美诗。

第三天早晨他醒来时,阳光已经照进窗子。正当他为自己已成为这间屋子的主人高兴时,维洛和村文书已在过道里等候他。牧师向他们打听村民对前天他的就职典礼是否满意时,维洛说:“这些人永远是满意的。”

马托尔奇满腔热忱,把他的美好计划告诉他们,并表示他要把一生贡献给这个村子;如果有谁需要得到安慰,请到他这里来,他愿意做他们的顾问、

医生和朋友。他不愿意村子里人与人互相吵架和仇恨,愿意帮助人们学习彼此相爱,这样,这个地方就会有和平和博爱,过和睦而理想的生活。

维洛和文书听得有点不耐烦,直截了当告诉他,他们是来跟他结帐的。马托尔奇还以为他们是给他送薪俸来的,格外高兴,因为他是个穷学生,虽然过着节俭的生活,仍欠着一些债务。他们把单据拿出来,对他说,就职典礼的费用统统由新牧师支付,这是老规矩。何况他这次之所以能来此地当牧师,完全是靠他们花钱运动的。还威胁他说,他的前任牧师不识抬举,告到主教那里去,逼着村民自己掏腰包,结果不到一年工夫,只好卷铺盖走了。马托尔奇害怕丢掉新谋到的职位,再回神学院去与贫穷斗争,受到才学大大不如他的同学们的讥笑,忍辱在账单上签了字。

教堂的头面人物就这样从马托尔奇身上榨取了半年的薪俸。马托尔奇本是怀有高尚理想、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抱着改革社会的雄心走出神学院的大门。没料到一上任,他就遭到这些人世间的渣滓的敲诈勒索,不禁在愤怒中咒骂他们。他可以躺在床上不出门,可是饥饿难忍,身无分文,只好拿起帽子和手杖,到村里的小学教师那里去。他以为公职人员应当合作对付这些可恨的农民(书中的农民实际上是指富农)。他期待着小学教师会留他吃顿晚饭,借点钱粮给他度过难关。

小学教师夫妇告诉他这里许多农民欺软怕硬的变态行为,使他对现实更寒心了。然而马托尔奇不满意小学教师对匈牙利农民的诽谤。深感他们之间存在着一道鸿沟,再加上小学教师被迫娶的胖太太,本是农家姑娘,俗不可耐,还对他动手动脚的,只好匆忙告辞,到野地去找些酸浆果充饥。

马托尔奇头脑里装满了神学,缺乏的是生活的经验。他出身于牧师家庭, 从父亲追溯到他记不清的世代,都是牧师。母亲常常跟他讲述那些先辈的行迹,他们如何告诫子辈敬畏上帝和爱护世人,服从师长,尊重别人。虽然他心里充满这些高尚思想,但他的胃却提醒他,现实世界并不那么美好。他不免沉浸在矛盾之中。他决定就他对宗教的一些新见解撰写一篇论文。他有了目标,腹中的饥饿似乎也减轻些。于是他顺手从田里掰几个玉米棒子,在黑暗中走回家去。

一天,马托尔奇去拜访狄柯尼,碰巧只有狄柯尼太太一人在家。狄柯厄太太自从第一次看见他,就贪婪地爱着这个既天真又可爱的小人儿。她温柔而迷人地微笑着听他讲家世,心里想,如果他不是有心于她,一定不会对她推心置腹地说出这些体己话来。她比马托尔奇的母亲稍大几岁,却在寻思: “我还不到五十岁,还不算太迟。”于是狄柯尼太太便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他。原来她也是出身于高贵的世家,父亲同首相过从甚密,弟弟们在维也纳贵族学院受教育,她本人曾在布达佩斯著名女子学院上过学,坐的是四轮马车, 还有保姆陪伴。她父亲是大名鼎鼎的牧师,在两次大主教竞选中遭到许多敌手的诽谤和攻击。他受不了,便自杀了,那时狄柯尼太太才十二岁。后来, 她又受到第二次打击。她是跟她的情夫乘坐一辆借来的四轮马车私奔的。那时他们喝酒、热恋⋯⋯早晨他跪在她面前,在地板上磕头,晚上却把使女弄到餐桌上逼着她坐在那里看他拥抱、亲吻使女。狄柯尼太太脸上挂着泪水说: “现在又碰上这样一个灾难,这是第三次了⋯⋯”

听到狄柯尼太太的这番话,年轻牧师以极深切的同情心看着她,准备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擦干眼泪。他于是同意留下来,把他早上刚写完的有关圣经的文章念给她听。狄柯尼太太便伸出手来按住了他那只搁在桌上的手。马托

尔奇告诉她:

“倘若我把这篇文章发表,必定会招来德布雷森神学院里那些人的反对,虽然它里面并没有革命思想,不过是一个饥饿的小牧师的一些陈腐想法罢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把世界搞得天翻地覆或推翻教会。”

狄柯尼太太立即走进里屋,出来时说: “我真是个简慢的女主人。使女马上就送茶点来。”

“我刚才说我是个饥饿的小牧师,”他脸红得像燃烧的火炬,讷讷地说, “可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我理解的正是这个意思。”她半开玩笑半正经地说。

说话间,一个美丽的使女送来茶、乳酪和美味的蛋糕。他用又饥又馋的眼光盯着使女和食物,恨不得立刻扑到那些食物上去。

狄柯尼太太见他吃东西时不作声,手也抖动得厉害,心疼他生活得艰苦, 便想出种种借口吩咐使女拿来各种精美食物,让他吃个饱。他象一头饿慌了的狼把所有的东西吃个精光。当他喝完最后一杯酒时,说出了实话:自从到这里当牧师四个月来,不曾吃过这么多美味的食物。马托尔奇已经把狄柯尼太太当作自己慈爱的母亲,把上任后被维洛等人讹诈了半年的薪俸,只得靠借高利贷维持饿不死的生活的痛苦经历全告诉了她。狄柯尼太太用手绢拭着眼睛,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忽然用两只手搂住他的头,在他嘴唇上接了个吻。他通身打了个寒噤,一个老女人的接吻,他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悚然。他本想跑开,但一想到她对他可能会有所帮助,便妥协了。

这时玛妲年轻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马托尔奇感到心头一松。狄柯尼太太趁玛妲还没有进来,含着泪对他说,造成他不幸的原因不是上帝、也不是维洛,而是那个在背后支使维洛的人。

“他害了我的一生,玷污了我的贞操⋯⋯这个卑鄙的恶棍。他为什么还要迫害你呢?”她眼睛里闪着亮光,沉思着替他报仇。

马托尔奇虽然听不懂她的话,但出于一些神秘的原因,他想起了村子里的地主阿尔达伊男爵。

“他掌握着一切,”她接着说下去,“有钱有势⋯⋯可是他是个贪婪的畜生。”

马托尔奇热情地望着她,觉得又爱起她来了,正因为她已年老色衰而更加爱她了。他以一种不止于肉体关系的爱情来爱她,因而有点怀疑起自己, 刚才到底是不是真的曾经厌恶过她的接吻。

年轻、风骚的玛妲一进来,狄柯尼太太就发现马托尔奇很爱看玛妲撒娇的样子,爱听她喋喋不休的闲话,而且显得精神抖擞,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把话题引到新来的女教师玛琪的身上。她向他介绍玛琪是位十全十美的姑娘,有个性,既文雅,又聪明,又庄重,懂得怎样当 心她自己。马托尔奇心头一闪,仿佛这个玛琪就是这个老女人想利用来迷惑他的一股神秘的力量, 把他引到另外一条路上去。他对未来的一切希望和被狄柯尼先生鼓励起来的对自己能 当火炬的信心,现在都混合在对这个与众不同的玛琪的 爱慕里了。

吃过晚饭,狄柯尼先生告诉马托尔奇,匈牙利仍然是贵族地主阶级的天下,虽然上千年来他们都没有学会怎样种地,可是却学会了怎样统治。他们享有世界上的一切特权,连医生和牧师都是他们的仆人,得乖乖听他们的使唤,否则就会遭到可怕的报复。

马托尔奇对狄柯尼先生的话并不太在意。他的心思已转到玛琪身上,怨恨起狄柯尼太太没有请玛琪来吃晚饭。就从那一天起,他失去了对人类的仁慈的信心,不再相信狄柯尼先生对农民的热爱,也不相信狄柯尼太太对他的生活的关切。

马托尔奇早晨醒过来时,不免为留在狄柯尼牧师家过夜感到后悔,他担心大白天回去,会给那些看见他的农民留下话柄。狄柯尼母女用丰盛的早餐款待他。就在玛妲为他安排车子离开餐桌时,狄柯尼太太把一小包金币塞进他手里,以一种不可违抗的口气说:

“收下⋯⋯二月十八日,你得如数还我。”

马托尔奇觉得受到了侮辱,差一点把钱扔回去。可是,老妇人的眼泪马上使他忍了下来。

马托尔奇正要跨进马车,看见一位穿着整齐、相貌端庄的少女从大路上走来。他凭直觉知道她就是玛琪。虽然马托尔奇对玛琪一见钟情,但当他看到车夫和那被遗弃似地站在门廊里的狄柯尼太太,便决计走了。车子挪动了, 玛妲和玛琪的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脖颈上,而那包金币却一直在扰乱着他的心,他从此是不是成了一个受女人赡养的男人了呢?他的精神完全垮了,昨天他空着肚子走在这条公路上时还蛮有勇气和精力,今天他虽已酒足饭饱, 却已经成了一个毫不足道、毫无希望的废物。

路上,他从车夫嘴里了解到,他乘坐的这辆车子正是阿尔达伊男爵派车夫送一位小姐上火车站后转回来的。他早听说过阿尔达伊男 爵每星期换一个新的情妇,这个小姐肯定是其中的一个了。车夫还告诉马托尔奇,他还得跑一趟火车站,送阿尔达伊男爵到城里去开教会会议,因为阿尔达伊是理事长, 一定得出席。经他这一提,马托尔奇才想起自己也得参加这次会议;按道理, 上任后他本该先去拜访阿尔达伊男爵的,可是就职典礼后发生的不愉快使他把这事忽略了。车子在教堂前面停下,他决心打开那个小包,从里面挑出一个最小的金币赏给车夫。

小学教员的胖太太站在学校围墙旁,马托尔奇装着没看见,以避免同她打招呼。这时侯,他厌恶每一个人,又害怕这个世界。他为什么要接受这些该诅咒的钱?又为什么要把一枚金币赏给赶车的?他怎么能在二月十八日这一天归还这些钱呢?

次日,马托尔奇搭维洛夫妇的马车进城。他走进一家旅馆,舒心地叹了一口气。从此刻起到第二天下午,他是一个自由和独立的人了。一股情欲已经在他身上作祟了好久。它在昨天从他身上发作起来,先扫荡掉了狄柯尼太太,还催眠了她家里所有的姑娘:那个小玛妲、使女,还有玛琪。他知道, 他的孤身独宿已经引起村子里许多女人的痴想。前几天,有一个农家小姑娘偷偷溜进教区公舍的大门,情愿委身给他。一想到可能有人会当场捉到他们, 他的血就凝住在 血管里了。就是刚才坐在马车上,维洛的妻子,一个骄傲的农妇还主动挑逗他呢,可是他害怕 闹出丑闻,有损他的名誉和前途,一直在克制自己。现在不同了,在城里,就不用顾忌他的社会地位和职业责任的约束了。现在他又变成一个渴望爱情的青年学生。马托尔奇在酒店雅座坐下, 一个年轻的侍女走过来用放荡的娇媚声音问他需要什么时,尽管感到角落里有三个人用醉眼远远地盯住他,还是脱口说出:

“我要你。”

那姑娘嫣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眼睛里充满了挑逗、引诱。他闭上

眼睛,恨不得跳起来,把她拉到一个完全隐蔽的最近便的密室。她挨近了些, 轻轻地碰着他的胳膊,隔着一层薄薄的短衫,他看见她那美丽的线条,于是他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来。他叫姑娘给他开一个房间。她闭上眼睛,点头表示同意。马托尔奇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最大的金币递给她。他捏着她雪白柔软的小手,仿佛一股电流通过了他的全身。

就在侍女走去招待别的客人时,马托尔奇又为自己的情欲冲动感到不安。他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要当一个火炬,为别人燃烧自己,可是他做了什么事情呀?他不仅不知道应该怎样帮助他的教友,甚至连他们有些什么困难都不知道呢。不行,这不是一个做牧师应有的品德。他责备自己是一个无力引导人民走向光明的低能儿。侍女迈着懒洋洋的袅娜步子进来了,一股情欲又侵袭着他,他要侍女陪他上床。但酒店犹太老板却申斥侍女不得陪伴马托尔奇,打发她去陪别的贵客。他感到这是一种耻辱,过去几个月中闷在他那痛苦的心里的许多屈辱都在寻找一条宣泄的路,他决意同老板算账。这时,侍女急急忙忙进来告诉他说,她正在摆弄他送她的那枚金币时,爵爷和警察局长把它抢走了,还吩咐他去见他们。

一刻钟以前曾经震撼过他的躯体的情欲,现在已经让位给卑顺了。正如从前所曾碰到过的许多类似的情况,他又觉悟到自己真是一个毫无意志和毅力的懦夫。从另外一间雅座里出来一个人,粗鲁地把马托尔奇拉进那间餐室。餐室里的储蓄银行经理、警察局长和阿尔达伊男爵在津津有味地听一个青年在讲色情狂的故事。马托尔奇心想,一州里最著名的人物,却在这里如此这般地流连于酒色,真是一件丢脸的事。他已经听人家说过关于阿尔达伊的许多卑鄙行径,他简直不懂得为什么这样一个老浪子会当上人民领袖。他曾经变得憎恶农民,但是现在,他发现他对于这种缙绅阶级的厌恶却更为强烈。这种感情使他和底层人民联结在一个共同的仇恨中了。

“每年二月十八日,”阿尔达伊手里托着马托尔奇刚才送给侍女的那枚金币,用羊叫似的声音说,“我送一枚精选的金币给我的一个干女儿。”

马托尔奇顿时感到血管里的血凝住了,脸色煞白,仿佛被判处了死刑。二月十八日!阿尔达伊一定是玛妲的干爹了。难道他真是狄柯尼太太的第一个情夫?

警察局长逼马托尔奇又掏出一枚金币,阿尔达伊看了,立刻认出是他特意购来送给干女儿的。

“那个小姑娘今年十八岁。这些都是我送给她做嫁妆的。”

警察进来了,警察局长命令他们把马托尔奇带走。这时阿尔达伊制止了, 口授警察 局长写道:被告承认从狄柯尼太太那里获得这些金币,至于得到这些金币的详情,迄今尚未查明⋯⋯

马托尔奇醒悟了,原来狄柯尼太太是阿尔达伊的姘头。

马托尔奇起先不肯签字,一看到三个警察的铁拳和有力的臂膀,便乖乖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警察局长还命令那几个警察作为证人也在上面签字,然后交给阿尔达伊。这时,马托尔奇终于明白了,这出戏是这伙流氓事先安排好让他掉进去的圈套。

马托尔奇愤愤地回到自己的客房,发现房里亮着一支蜡烛,旁边坐着鬼魂似的 狄柯尼太太,不由得吓呆了。

狄柯尼太太从马托尔奇嘴里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吓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久,才低声地问:“他要这个口供做什么呢?”

接着,狄柯尼太太告诉他,她遭到 了厄运,是来向他这位全能上帝的使者求助的,因为她面临最后的审判。马托尔奇的安慰使她有勇气把自己早年不满于单调的家庭生活,追求淫佚放浪,沉溺于私情的愉快的罪孽原原本本说出来:在她还是一个小姑娘时,便被人从父亲的灵床旁送到一个牧师家里去。这个牧师是个胖子,平庸而粗俗。在结婚的头一天晚上,她就像现在一样憎厌他了。那时她还没有成熟,小产了六胎。后来,在一次大选中,她同候选人阿尔达伊邂逅相遇,完全被他迷住了。他是个典型的匈牙利贵族出身的花花公子,不懂得劳动,只知命令别人做事,吮吸别人的血,一味寻欢作乐,仿佛世界是专为他独享而创造出来的。那时他已经有一个伯爵小姐太太了,可是她经受不住阿尔达伊的引诱,从丈夫家里跑掉,投入他的怀抱,跟他在捷克草原同居十四个月。后来他厌倦她,把她抛弃了。那时,她同他生的女儿才三个月,他将女儿夺走,逼她回到丈夫身边。从此以后,她成了狄柯尼的好妻子,可是她丈夫关心的只是种地、收获,而她的兴趣却跟他不同。十年来,她不同丈夫同住一间房,玛妲是狄柯尼同别的女人生的。她已多年没有见到亲生女儿。今天,女儿临死前叫人捎话要她去见一面。女儿已经结婚两年,丈夫先开枪打死她,然后自杀⋯⋯

狄柯厄太太要求马托尔奇陪她去见阿尔达伊。阿尔达伊看见青年牧师在场,不免感到有点窘,但马上又装出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他问狄柯尼太太是不是她的女儿去请她的。他说,昨天他正跟一位年轻漂亮的职业舞蹈家在一起时,他们的女儿突然出现,要求他结束他的丑恶生活,同她的生母结婚, 并说她要跟她丈夫离婚,因为她憎恨他,以前所以容忍,是为了父亲的原故。阿尔达伊一向从女婿的银行得到优惠的贷款,女儿离婚便意味着阿尔达伊在经济上的垮台。女儿还说,她从不爱她的丈夫,她正热恋着一个有妇之夫,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不曾享受到母爱,因此宣称一定要见见母亲。阿尔达伊还说,他的道德观念跟女儿不同,希望狄柯尼太太最好写信告诉女儿, 她的要求是办不到的⋯⋯

狄柯尼太太冷冷地看着他,摇摇头表示不同意,阿尔达伊便威胁她说: 那么,只好我自己告诉她了。

“原来这就 是你要这位青年人口供的原因,”她突然愤怒地叫嚷起来, “你要拿那个东西向她证明我至今还有一个情夫。”

她站起来,轻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气得转身就走。到了门口, 又以一个自尊心受到伤害的人的悲哀,歇斯底里地嚷道:

“你这个恶棍!一钱不值的畜生⋯⋯你的女儿已经死了⋯⋯被枪杀了⋯⋯到捷克草原去看吧⋯⋯他们两个都死了,你的女儿和女婿。”

从城里回来后,马托尔奇害了一场病,病愈后,身体比以前更加瘦弱了。他正坐在书桌旁读一本教义演说集,并随手做些札记。母亲抱怨面粉和马铃薯质量太次,这使他感到有些对不起体衰的母亲。可是,自从他就职以来, 只给五六个孩子洗过礼,给一个老妇人行过葬札,此外没有人登门拜访过他。当然,教区理事维洛倒是每星期天早晨都来把捐献箱子拿走,等人们做完礼拜后送回来,可是里面只有几个铜币。

邮差送来玛妲写给他的信,邀请他和他的母亲星期三晚上到莫萨去参加她们在学校里举行的晚餐会,并说玛琪也在等候他,请他务必去。他想到世界上还有一个美貌、温顺的姑娘在惦念他,心里顿时觉得非常甜蜜。他把信的内容 告诉母亲,母亲却坚决地说:

“我可不去。”

正在这时,阿尔达伊进来了,向年轻牧师表示对自己过去行为的忏悔, 把逼迫马托尔奇画押的供词和金币还给他。他说二月十八日快到了,希望马托尔奇把金币还给狄柯尼太太,并转告她,“那个快要进入坟墓的老头想要偿还他的宿债,补救他过去犯的罪孽⋯⋯他打算依从女儿的意愿,同她结婚⋯⋯”

马托尔奇不仅大为感动,而且震惊了。于是他又劝母亲同他一起去拜访狄柯尼太太,母亲终于把忍了许久的话说出来。

“你不要到那里去,”母亲脸颊通红,竭力不让眼泪流出来,“那个老妇人爱上你了。啊,天呵,怎么要我告诉你这种丑事呢!”

马托尔奇安慰她说,刚才来的就是阿尔达伊,他已经答应同狄柯尼太太结婚。

“怎么,跟一个有夫之妇结婚?”她叫了起来,脸上露出迷惘不解的神情。

晚会是在学校里举行的。狄柯尼先生以一个农民式的亲热问候他。马托尔奇心里想,要是你知道我为你的妻子另找了一个丈夫,你就不会对我这样亲热了。马托尔奇很不喜欢狄柯尼牧师,因为他满嘴仁慈,于的却是剥削穷人的勾当,可是表面上又不得不同他敷衍几句。

马托尔奇看见狄柯尼太太以一个慈母似的神情看着他,使他改变了为阿尔达伊牵线的念头,担心这里面另有诡计。狄柯尼母女把他介绍给一些女客, 她们大多是小地主的家小,对他很亲热。玛妲很快被一群青年邀请去跳舞了。不会跳舞的马托尔奇被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缠住,好在狄柯尼太太及时过来搭救了他,还轻声对他说:“她是本城公证人的妻子,也是我丈夫的姘头之一。”玛琪终于来了,马托尔奇的心立即转移到她身上,可又不敢马上离开狄柯尼太太和那一群女客,何况还有阿尔达伊委托他 的事和那包金币呢。马托尔奇注意到有位女客提到明天是二月十八日,也就是玛妲生日时,他的脸登时红到了耳根。狄柯尼太太恨不得抓住他的手安慰他,万一他丈夫查问起阿尔达伊历年送给玛妲的金币,她就把从银行里买来顶替的金币给他看。马托尔奇哑着声音说:

“原来的那些金币全在我的口袋里,一个也不少。”

他激动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那些金币。狄柯尼太太想到他会当众把金币递给她,急得几乎晕倒。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卤莽地把那包金币递给她。她急中生智,以一种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声音说:

“这是糖吗?⋯⋯送给玛妲的?你想得真周到。”她故意玩弄那个纸包, 看样子稍不留心,纸包就会散开来。

这紧张的情绪使他很痛苦,就靠着狄柯尼太太的椅子,轻声对她说: “前天阿尔达伊来找我,要我告诉你,他要依从他女儿的请求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去找玛琪。玛琪正在一个书橱旁找书。他们谈得很

投机,他欣赏着这一朵命运飘落在他的路上的鲜花,他陶醉了。天亮了,玛琪靠在一根木柱子上,打着寒颤。他看着自己身上那件皱皱巴巴的大衣,他怎么能把她裹在这件大衣里送她回去呢?他觉得很丢脸。如果一个人不能对他崇拜的对象尽责,就不配崇拜一个美人。他需要有钱,他得过 好日子。他说:“主呵,我信仰你⋯⋯我看到了幸福的生活。我把幸福献给大家,自己也将得到幸福。我将要给她充当一个火炬。”

玛琪为马托尔奇的热烈追求所感动,把学校当局如何克扣她的薪水的无耻行为一五一十告诉他。马托尔奇不觉暗暗责备自己,过去想的只是自己, 竟没有真正想到过关心这位自己热恋着的美人的疾苦。他想到狄柯尼是莫萨的校务委员会主席,他不该容忍校长如此欺侮和剥削这位纤弱的姑娘。于是, 他决定去找狄柯尼先生评理。狄柯尼一见到他,张口就问:

“感谢上帝,我地里收成很好。你的怎么样?”

听到这些话,使马托尔奇突然改变主意,不再提玛琪的事,接过话茬说: “这正是我要来跟你商量的。”

接着,他告诉狄柯尼,他的前任把薪俸折成现金,不收实物,可是现在货币贬值,弄得他简直入不敷出,表示要将此事在下星期天召开的长老会议上提出来,要求恢复契约上原来的条件,改收实物。

狄柯尼先生劝他不要这样做,以免招来农民的报复,并主动提出愿意付较高的租金把他份下的地租过来。一年来的挫折使马托尔奇变得精明了,差不多成了一个铁石心肠的商人,连这点便宜他也不会让人占去,没有答应狄柯尼的要求。

他怀着满意的心情,走进树林去找玛琪,这时才想起竟没有向狄柯尼提起玛琪的事。可是他对于这个疏忽并不懊悔。他竭力说服自己,不要把卑鄙龌龊的生意经同玛琪的名字连在一起。她应当被当作一朵娇艳的鲜花,而不是一位被克扣薪水的乡村小学女教师。

他为自己懂得生财之道颇为得意,像是真正发现自己的本性似的,泰然自若地准备把理论付诸行动。他觉得自己突然懂得如何游泳了,准备迎着人生的浪头,努力拍打着水面。

马托尔奇对人生的态度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他再无需像从前那样聚精会神花上一个星期时间去准备他的布道词。对过去欺骗他、剥削他的人,他报复起来是毫不手软的。他直截了当告诉维洛,他准备在长老会上提出要把教堂的土地加租。开头,维洛口气还很硬,后来只好同意他的条件。总之,为了要同玛琪结婚,他需要钱,至于手段他就不顾了。他甚至想到同阿尔达伊 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农民。他去请求阿尔达伊帮助重建快要倒塌的小学校,这样教区里的人就会把他这个年轻牧师看作本村的守护天使。阿尔达伊也可以花一点点小钱来做村子里的恩人。这个想法正中阿尔达伊的下怀,羊毛出在羊身上,阿尔达伊提出开舞会募集重建校舍的款子。

舞厅是临时由一个旧谷仓改装成的,容纳得下从本州各地来赶热闹、寻欢作乐的人跳舞。看着一对对男女在翩翩起舞,马托尔奇想到他最近的态度和决策;为了自己的利益,以不公正的手段去利用别人,深感扪心有愧,但如果等着饿死,尤其是他要同一位天使结婚急着等钱用时,这样做也是无可指摘的。他感到宽心的是,自从他采取谋私利的手段后,人们反而对他恭敬起来,维洛开始畏惧他,维洛的妻子还不断送东西来给他母亲。阿尔达伊对他也判若两人,答应给他一块新校舍地基,还送来许多礼物,当然这些也不是无代价的。阿尔达伊末了催促马托尔奇去说服狄柯尼太太来参加今晚的舞会。马托尔奇心里明白,他已经把阿尔达伊引为精神上的同道者,希望阿尔达伊推荐他到城里去当牧师,这同他刚上任时所怀有的公正无私,不谋求私利的抱负是背道而驰的。可是他堕落了的灵魂却怂恿他:只要我能把我那娇小的玛琪从卑贱的乡村生活中拯救出来,离开这些爱吵架、肮脏的农民,那就行了。将来我们生活在绅士伯爵圈子里,生活会是另一种样子。

马托尔奇的目光终于落在阿尔达伊身上,见他正坐在狄柯尼太太身旁。他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看出他们都显出一副和睦的模样,不禁为自已的努力有了结果感到满意。他十分肯定,只要狄柯尼太太变成阿尔达伊太太,他就能得到她全力的支持。他心里清楚,这种希望是不道德的,不觉脸上火辣辣的。

这时,他发现阿尔达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正神情严峻地望着他,这是不祥的征候。狄柯尼太太也站起身,走到站在入口处的 女人堆里去,显出厌倦的神态。阿尔达伊答应过在舞会上当众把新校址的捐赠证书交给他。他正得意地环顾四周,阿尔达伊从他身边走过,他急忙向阿尔达伊恭敬而又有点亲热地鞠了一躬。

阿尔达伊略站片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口吻对他说:

“对不起,眼下我没有工夫跟你聊天。在舞会上,大家应该让我安静些才好。”说完,像希腊主神宙斯,神气活现地走开了。

这一出乎意外的打击,使马托尔奇感到手足无措,他踉踉跄跄跑到井旁要了一口水喝。他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神经质地反反复复说:

“如果我还要这样卑躬屈节下去,非要有一张厚厚的脸皮不可。这都是我离开上帝指点的道路的缘故。然而我要活,这算得上是罪恶吗?我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自尊心,变成魔鬼的奴仆,我配不上享受全能上帝创造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创造物的爱情⋯⋯这不是我的过错呀!过错在于那些我们把他们称之为‘人’的邪恶畜生,他们从不考虑他们的同胞,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同归于尽呢?地球应该立即停止转动,这样,人人都要死去。我希望做一个使全世界燃烧起来的火炬,让人们在火海里死光。”

霎时间,他看见天空中出现一片他幻想的大火,火趁风势,火舌狂喜似地舔食着谷仓屋顶,从那熔炉似的仓房传出阵阵悲惨的叫喊声。马托尔奇惊呆了,定了定神后便向火场走去。四周响起哭声、叫喊声、诅咒声和祈祷声, 从火堆里散发出人体被烧焦的臭味。面对这可怕的灾难,他暗暗自我谴责:

“你的理想是火炬⋯⋯是你想要人们遭受这场厄运。杀人犯⋯⋯疯狂的罪犯!”

他绝望地捶打着自己的太阳穴。玛琪从背后张皇失措的喊声把他惊醒过来,她扑到他的怀里,于是他们就在半昏迷状态中第一次拥抱、接吻。

原来这场大火是一枝蜡烛烧着舞厅里扎的彩花引起的。开始人们以为是谁在开玩笑,等到火势发展到不可收拾时,大家才慌乱地奔向门口。为了不让那些没有购入场券的人入内,大门早已闩上了,一时打不开,就这样活活烧死了二百八十多人,受伤者不计其数。马托尔奇感到良心上受到谴责,一直呆在现场负责抢救和安置死难者的工作。他一回到家就病倒了,昏迷了三天三夜。

狄柯尼太太和玛琪等人前来看望他。他知道自己过不了今天夜里。生命已经离开他的躯体,难道他没有达到目的就这样死掉吗?

“玛⋯⋯琪,”他的声音很响,使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他要玛琪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盒子。

“戒指⋯⋯”马托尔奇又说了一声,像是对她的行动缓慢表示不满。 玛琪吃惊地打开盒盖,里面有一对戒指并排放在锦缎上,原来是一对订

婚戒指。马托尔奇立刻把一只戒指套在玛琪手指上,动作快得叫人吃惊。可

是,他的力气已经用尽,不能给自己戴另一只戒指了。他终于吃力地套上戒指,闭上眼睛,叹息一声说: “你会⋯⋯为这事⋯⋯生我的⋯⋯气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大声的哭泣。

他拿过玛琪的手亲了亲,翻身对着墙壁睡着了。

半个钟头后,马托尔奇又睁开眼睛。这时只有狄柯尼太太在他身旁,他望着她,微微一笑,要她到阿尔达伊那儿去。

“如果你爱他,就应该到他那儿去。” “爱⋯⋯爱,”她直爽地说,“他为什么现在才来爱我?因为他女儿在

遗嘱里说,如果他跟我结婚,捷克草原上的产业就归他⋯⋯因此他才爱⋯⋯” 这使谈话变得非常痛苦。

马托尔奇不停地咳嗽,疲惫地想:一切都安顿好了,玛琪成了他的未婚妻,一辈子受誓言的约束,⋯⋯还以为他是一个好人。

快到午夜时,坐在他床边朦胧睡去的玛琪突然感到有人握着她的手,就醒过来了。

“你会不会把我当作一个纯洁、善良、忠诚的小丈夫,永远记着我?” 玛琪以一阵呜咽作为回答。 “如果你⋯⋯更深地了解我,你会知道我是个恶人。” “不,亲爱的,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不,⋯⋯不是⋯⋯”他固执地摇摇头。“我不是好人;我是火炬⋯⋯

杀害了他们。”

突然,马托尔奇从床上跳下来,伸开双臂,说着呓语;他仿佛看到左右两旁站着两位使徒。他疲惫地悲泣着:

“主呵,你给了我们爱。但却是海市蜃楼,⋯⋯而不是生命。”

他把僵直的手指高高地指向天空,以一个超于他的气力的声音大叫: “人呵,遵从永恒的大自然规律吧⋯⋯”

当她们把他扶到床上躺下时,他已经处于弥留的最后时刻。事情是结束了,但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

通过以上简介可以看出,作者在《火炬》里着力描写的主人公马托尔奇, 作为生活在半封建社会里的知识分子形象,是有一定代表性的。这类知识分子大多数出身低微,政治嗅觉却比较敏锐,早就看出匈牙利社会中存在的种种弊端,下过决心要改变不合理现实。可是他们身上又都存在着致命的弱点。他们自命不凡,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瞧不起群众的力量;但是,他们在经济上仍然摆脱不了对上层统治阶级的依附。因此,他们都是些口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永远陷于理想与现实,个人与群众的矛盾冲突之中而不能自拔。马托尔奇的典型意义也正在于此。他本是品学兼优的好青年,怀着“为全人类的文化与正义而工作”的热忱,走上工作岗位,不料第三天即被村里的实权派榨取了半年的薪俸。饥饿使他失去了斗志,不能忠于原来的理想。生活上的贪图安逸和性格上的懦弱,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给人民指明方向的火炬。相反,他很快变成了只关心个人利益和幸福的庸人。他不愿意了解和接触真正的劳动农民,疏远他们。为了攒钱娶他心爱的姑娘,他对农民的苛刻榨取,不亚于他原先痛恨的狄柯尼牧师。掌握全村人命运的贵族地主柯尔达伊是个道德败坏、生活糜烂的老浪子。马托尔奇对他是深恶痛绝的, 但是为了个人的升迁和组织一个美满家庭,过舒适、幸福的生活,他竟背叛

自己的誓言,屈从于柯尔达伊等人为代表的恶势力。马托尔奇身上表现出来的软弱性和动摇性,可以说是半封建社会里的知识分子的通病。

然而,马托尔奇毕竟跟封建势力的代表柯尔达伊等人有所不同。火灾发生后,他终于有所觉悟,意识到由于自己同统治阶级的妥协,对村里发生的那场悲惨事件也应负有责任。他深感内疚,进行自我谴责,却又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出路,最后只得在自我折磨中痛苦死去。

《火炬》的作者采取现实主义手法,细致、深刻地描写了马托尔奇怎样和在什么环境下逐步摒弃最初的远大理想和高尚情操。围绕他的命运,展现出村里的农民、知识分子、贵族地主及其代理人的活动和主要特征。通过这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勾勒出二十世纪初匈牙利农村的面貌。更重要的是, 莫里兹经由马托尔奇的嘴咒驾“老浪子当人民领袖”,对整个上层统治阶级发出了最猛烈的抨击,指出他们是造成人民愚昧、落后,社会贫困的真正祸首。因此,《火炬》实质上预示着,统治危机在匈牙利已经出现,一场暴风雨般的革命是不可避免的。同时也说明作者在思想上已经同那个落后的半封建社会彻底决裂,做好充分准备迎接那 即将来临的革命风暴。《火炬》最后以“事件是结束了,但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作为结束语, 这是意味深长的。一场大火象征着腐朽的匈牙利封建制度必将烧成灰烬,但谁是未来的革命力量呢?关于这个问题,莫里兹还没能找到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