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篇 改革地标
左图: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18位农民按下红手印的“包产到户”契约。(资料照片)
右图:2015年10月10日,在甘肃省陇南市武都区一家电子商务交易运营中心,一名工作人员从印满了各个乡镇农村电商二维码的“电商墙”旁走过。(陈斌摄)
1.1“红手印农民”严宏昌
离安徽凤阳县小岗村村民文化广场不远,有一栋三层小楼,墙壁颜色深浅不一,这是“大包干”带头人之一严宏昌的家。这里40年前是一间茅草屋,20世纪80年代盖起了平房,此后几乎每十年,房子就加盖一层。
“是党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当年亲手起草生死契的严宏昌坐在宽敞的客厅里回忆。
现在的生活比蜜甜,但那段饿肚子的苦涩岁月,严宏昌仍记忆犹新。1969年,上高一的严宏昌像往常一样回家带粮食,结果发现父母和弟妹们已经不在家中。“邻居说,父亲已经带着孩子到滁县那边要饭去了,家里实在没吃的了。最后,我就坐在家门口,哭了。”第二天严宏昌也不得不跟着村里人开始要饭,从此告别了学校。
“要饭丢人呐!别人要饭我总是跟在后面,肚子空空,自尊心却没丢。有时讨饭张不开嘴,干脆就吃菜地里剩下的萝卜头,寻着村庄里最偏僻的单户讨要食物,想着丢人就丢一家。自己年纪轻轻去乞讨,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要饭的生活持续到了70年代。严宏昌在村子里读书最多,他开始思考,是什么造成了全村人穷困潦倒?他认识到,“大锅饭”是饿肚子的根源。当时农村实行人民公社制度,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低,农业效率低下。
1973年,严宏昌开始外出闯荡,从修铁路抬土方开始,组了一只建筑队,沿着铁路线建房子、修桥梁。1978年,严宏昌又被当作能人请回了小岗村。
“回来压力很大,怎样才能让村民吃饱饭,过上安稳日子呢?”他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当选队长后,60多岁的老社员关廷柱对他说的话。“宏昌啊,我们小岗就看你这一下子了。哪怕给我们一天弄两顿菜稀饭,叫我们不要饭我们就知足了。我想喝一碗洋面浆子,想了十年我都没喝上嘴啊。”严宏昌听了心里难受。
上图:这是严宏昌(左四)一家人在1980年拍摄的照片,左一是严余山。(新华社资料图片) 下图:严宏昌在村里第一个买了拖拉机。(新华社资料图片)
上图:2018年3月23日,严宏昌(左)和儿子严余山在小岗村友谊大道合影。严余山是小岗村党委委员,他希望能传承父辈的改革精神,为小岗村新一轮的建设添砖加瓦。(新华社记者张端摄) 下图:2018年2月8日,在安徽凤阳小岗村,村民在“大包干”带头人严宏昌(左)的店里取快递。这些年,“大包干”带头人严宏昌和家人做起了农村电商。
在严宏昌当上村长的1978年,凤阳发生百年未见的大旱,几乎颗粒无收,农民们大规模地外出讨饭。严宏昌从父辈了解到,新中国成立初期,小岗农民的生产一度干得很好,一年能收十几万斤粮食,还有余粮交给国家。他还注意到农民在自留地上的生产积极性很高,一亩自留地上种出的粮食,胜过生产队二十亩地。他最后下定决心,要分田单干。
1978年的冬夜,在一间破茅草房里,严宏昌和十几个农民,神情严肃地在一张字据上按下红手印,把村里的田地分给各农户。就是这一举动,揭开了中国农村改革乃至全国改革开放的序幕。
按下红手印的严宏昌当时不会意识到,他和村民们的抉择其实触碰到一个重大而基本的问题——“包干到户”调整了生产关系,改变了原有的分配方式,极大释放了蕴藏在每个人身上的生产力。
次年秋天,小岗迎来大丰收,整个生产队粮食总产13.3万斤,是前10余年产量的总和,一举结束20余年吃国家救济粮的历史,并首次归还国家贷款800元。穷思变,变则通,这是改革蕴藏的既深奥又简单的道理。
党的十八大以来,小岗村迎来了发展最快的时期,特别是自2016年实施“三年大变样”行动后,小岗迎来快速改革发展期,沈浩纪念馆、村民文化广场、百亩葡萄示范园等“红色符号”和生态景区相结合的旅游线路,让这个小村庄跻身国家4A级景区,每年吸引几十万游客来探访“改革第一村”的新貌,汲取改革的精神。
“改革标志,幸福小岗”是未来的定位:“国家5A旅游景区、全国研学旅游示范基地、国内知名特色小镇、皖北乡村旅游典范”是小岗的发展目标。在现有红色经典基础上,小岗还将建设一批特色民宿和“大包干田园”等观光休闲农业。这是小岗村在新时代的“乡村振兴”蓝图、也是小岗人眼下正忙活的“大事”。
2017年小岗实现村集体收入突破820万元,农民人均收入比2012年增长70%以上。2018年伊始,严宏昌领取了小岗村第一次集体经济收益股权分红,他最大的期盼是小岗在未来能从国家“输血”更多地转向自身“造血”,向“全面小康”冲刺。
(张端/文)
1.2 华西住房往事
初春,漫步华西,蒙蒙细雨中,树木青翠,花香带露,江南村落那份烟花三月的景致依然留存。不过,最令外人艳羡的还是那错落有致的欧式别墅,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现代时尚的文体活动中心。
“与建村时相比,那变化真是太大了,像做梦一般。”回首往事,1954年出生的江苏省江阴市华西村民赵志秋感慨不已。“今天,我们所看到的这一切,在过去想都不敢想。”
赵志秋小学毕业后就参加工作,经历了华西从贫穷落后到‘天下第一村’的每一个发展阶段。几年前,他从村办企业退下来,后又被华西村民推选为村委会副主任。
在赵志秋的记忆里,房子的更新迭代就是村庄发展的“年轮”。一家6口人住上华西第一代公寓房的时间,他至今仍清晰记得。那是1969年,在村里统一规划建设下,他们家盖起了6间房,共约180平方米。
“之前,一家6口人挤在一个约30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哥哥到了结婚年龄,却没有房,家里那叫一个急。”赵志秋说,“好在这时,村里开始了‘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
至今,华西村还保留了三间这样的公寓平房供游客参观,青瓦白墙,窗户不大,房屋不高,一户两间,一字排开。在今天看来,这样的住房实在过于简陋,但在当时却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标杆。
华西村第一代公寓平房。
1961年建村时,华西是江阴有名的穷村,地少人多,还被水洼河沟分割成1300多块。当1964年华西提出要建设一个“社会主义新农村”时,周边村都笑话他们是“吹牛大队”。
“可我们还就是把这牛给‘吹’起来了。”赵志秋说。从1965年开始,一直建设到1973年,村民按照村里统一规划,陆续都住进了第一代公寓平房,大队下辖的12个自然村落实现了集中居住,彻底告别了土坯房、茅草房。
“那时经济条件差,木材短缺,有人家把做棺材板的‘阴木’都用来建了房。”赵志秋回忆说,“我家在1969年虽然住上了村里统一规划的公寓平房,但也还了两年多的债。”
1980年,赵志秋结婚,后来又有了自己的小家庭。1982年,这个三口之家的小家庭就住上了村里统一规划建设的第二代公寓房——“火车楼”,楼上一间,楼下两间,共约120平方米。
所谓的“火车楼”,类似于城市里的“筒子楼”,二层高,长长的一排。不同的是,各家都设有上下楼的楼梯,一般是楼上一间楼下两间或楼上两间楼下一间,由此华西人住上了和城里人一样的楼房。“火车楼”从1975年开建,一直建设到1985年。
改革开放前,华西通过兴办副业,积累了村庄发展的“第一桶金”。改革开放后,华西如鱼得水,村庄经济噌噌地往上走,到1988年,率先成为江苏第一个“亿元村”。此时,村民对住房也有了更高的期盼。
1986年起,华西开始筹划建设高3层、每层3间的别墅。之后十年,约350栋别墅陆续建成,全体村民都住上了别墅,至此华西成为中国第一个“别墅村”。
大概是“第一”的记录太多,第一个“电视村”、第一个“电话村”、第一个“空调村”、第一个“汽车村”……对赵志秋而言,住上别墅却没有之前住上第一代公寓平房那么激动。“现在房子多了,都住不过来了。”赵志秋说。
华西村第二代公寓房。
如今,赵志秋和村民们住的是2000年后村里建设的第二代带花园或游泳池的欧式别墅,面积达500多平方米。2017年,他又买了一套更大的别墅,加地下室共约650平方米。“我现在添了孙女和孙子,有这两套,也差不多够了。”赵志秋说。
“衣、食、住、行”是百姓生活基本需求。温饱阶段,“衣、食”优先;迈向小康,与“住、行”相关的“房、车”更受关注。作为中国村庄发展的一面旗帜,华西村也不例外,其发展一直紧扣村民需求。
到华西旅游参观,那些将各家各户连起来的长廊,令人印象尤为深刻。这些长廊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修建的,有大有小,大长廊有约1000米,可通行汽车;小长廊据称有万米,通向每家每户。
“今天来看,这些长廊不利于汽车通行,也不美观。但在当时,村里就一个朴素想法,满足村民下雨天出门不用打伞、不湿鞋的愿望。”赵志秋说,“可谁也没想到,时代变化太快,1993年,村里就购置了第一批汽车。”
“发展为民”的思想一直贯穿于华西发展的整个历程。这一点在华西村党委、村委办公场所的选择上体现得更为突出。
这是2018年3月13日拍摄的江苏省江阴市华西村
那是一栋修建于20世纪70年代的四层楼。建成时曾是村里最高、最“豪华”的楼,原是村办学校。后来,村校几经搬迁,这栋楼就空置下来,十多年前,开始用作村两委办公场所。
华西的大楼不少。1996年后,华西相继盖起了十座塔形大楼,其中1996年落成的金塔高达15层;2011年,龙希大楼建成,这是一栋高328米、与北京国贸大厦比肩的大楼,内设超五星级酒店;2016年,华西文体活动中心落成,拥有可容纳2500人的大会堂、一流的国际影院和健身房,还有可举办大型赛事的室内篮球场。但是,村两委的办公地点依然放在了那栋70年代修建的老楼里。
“直到前年,这地还是水泥地。去年才粉刷了一下,铺上了瓷砖。”赵志秋说。拥有自己的装潢公司,还在非洲开采高端石材的华西,并没有利用自身产业优势,为村两委的办公场所“打扮”一番。
在紧扣群众需求的同时,华西建筑也有与时俱进的一面。
金塔是早期华西标志性建筑。许多外人不解,华西为何要将楼修成塔的形状,外形多土气啊。其实,那时华西建设的中坚力量都是从农业时代成长起来的,在他们朴素的思想中,塔是吉祥的象征,所以他们选择将楼修成了塔的外形,既实用,寓意又好。
进入新世纪,因土地资源紧张,华西投资30多亿元,建起了74层高的龙希大楼,向空中增地。楼层高,装修和陈设又极尽奢华,这栋大楼一度遭受各方质疑,不过,它还是为华西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游客,成为华西标志性建筑。
这些年,华西建筑更低调、务实,但设计感、现代感十足。文体活动中心是最好的例证,这个投资2亿多元、如同打开的一本书的建筑,外形现代,内部布局合理、实用,已成为村民休闲健身的主要活动地点。
打造一个“农村都市”,是华西下一步的发展目标。这个“农村都市”什么模样?华西还没有向公众给出一个答案。
“如今,华西35岁以下年轻人基本都有大学学历,许多人还有海外留学经历。”赵志秋说,“他们是未来村庄建设的主力军,村庄建设也必将更符合他们的‘口味’。”
(朱国亮/文)
1.3 向着改革的朝阳
广袤的成都平原上,曾烙印着一代代中国人吐故革新的足迹。如大禹治水、如丝路起源……每一次变革,都为中国的崛起和前进,开辟着新的方向。
而今,在曾孕育出三星堆灿烂文明的广汉大地上,又有一座小镇,在20世纪80年代初,冲破思想的桎梏,第一个摘下“人民公社”牌子,将自己与共和国的改革紧紧相连。
这座小镇,就是广汉向阳。
且让我们回溯历史,进入1976年的相框。
钟太银,时任向阳人民公社管理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他家吃不饱饭,6岁的小女儿钟敏饿得营养不良,被叫做“干虾儿”:“顿顿稀饭,一吹一个浪,一喝一个凼。风都能把我刮走!”
渴望灵活自主,广汉开始悄悄进行承包试点,解开了农民被捆住的手脚。但人民公社制度,是三面红旗之一,让农民们始终害怕,不敢放开手脚。
连续几年偷偷摸摸搞承包之后。1980年3月,广汉县委悄悄传达四川省委会议精神,决定摘下公社牌子。
钟太银晚上偷偷写好“向阳乡人民政府”的牌子,藏在办公室,黑着脸回家逼老婆孩子离婚。这可是冒着“取消红旗”杀头的风险!
婚最后还是没离成。钟太银第一个摘下了人民公社的牌子,党和政府的改革更摘下了人们心里的恐慌。广汉向阳成为“改革第一乡”,中国掀开了新的一章。
40年过去,“干虾儿”钟敏长得圆圆乎乎,从事乡镇文化工作。曾经的向阳仅有一条狭长街道,是农业公社,借着改革春风早早起步,如今初步实现了工业化和城镇化,39平方公里内集聚了3.5万余名居民,产业吸引务工2万余人,名列四川省工业特色镇之一。
绝大多数村民都已成为城里人,住房从农村变成了小区,分享着时代进步的幸福。瓦店村80岁村民宫斗莲,住的农民新居内休闲器械齐全,小区树荫底下,车位众多。她按月领取1300元社保款项,还用土地款给儿子买了一辆汽车跑运输。
曾经为了一口吃的操碎了心,而如今的向阳镇,大家基本都不种粮食了,但粮食却源源不断地朝着向阳而来——这里有国内知名的食品加工企业“米老头”,年销售额过10亿元,每年需求面粉上万吨,大米5000吨!其员工六成以上都是向阳本地人。产品甚至在国外超市都上架销售。
过去的向阳(穷苦群众)
1980年4月8日,广汉摘牌老照片。(新华社记者刘前刚摄)
今天的向阳(全镇鸟瞰图)
如今“米老头”的粮食基地规模在周边县市总量已达30000余亩,惠及农户 6000 余户,推行订单农业,每年与种植农户签订订单种植合同,对订单小麦以高于市场价0.1 元/公斤进行收购。既保证了原料的供应和品质,又带动了上游产业链发展,推动了周边地区现代农业发展。
全镇基本形成了食品制造、电气设备、高端造纸三大支柱产业,拥有生产经营性企业 328 家,销售收入过亿元企业达 29户。2017 年,这39平方公里土地实现GDP27 亿元,平均每平方公里要生长出近7000万元GDP来,同比增长高达 9.6%。工业总产值更超过100亿元。
从孤立的镇域来看,向阳似乎已经不错了。但改革第一乡,还在高速蝶变。
如果从空中俯瞰中欧班列,满载货物的火车从波兰罗兹启程,一路穿越欧亚大陆桥,穿越高原河谷,其中主要目的地之一,就是驶向成都——中国向西开放的前沿。
今天的向阳(场镇牌坊)
这条长龙的目的地,青白江国际铁路港,与向阳只一河之隔。
火车一响,黄金万两!守着中欧班列的黄金通道口,就如同拧开了流淌黄金的水龙头。这是中国改革开放,带给向阳再一次腾飞的机遇。
以青白江国际铁路港为核心,向阳镇紧密衔接配套,对成都国际铁路港整车进出口、肉类冷链进出口、木材及木制品进出口、粮食类进出口、水果类进出口等五大类产业进行延伸服务和配套。并依托合作区开展针对特色产业进出口口岸业务。据估算,从国际铁路港装车的货物,大约15天可抵达欧洲的任何位置!
这里还有美食的幸福。
火锅是四川的名片,而牛油火锅,是对四川火锅起码的尊重。在四川传统文化里,地道火锅就应该是牛油里烫牛毛肚,烫牛肉,烫牛杂……
而成都周边最大的牛市,就在向阳。这样的牛文化,催生出一个舌尖上的向阳:打造现代庖丁产业园,推进牛市搬迁重建,力争建成西南地区最大的牛杂火锅城。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无数口大龙头铜锅,滋滋沸腾的牛油,并排在一个大院子里,露天而坐,植被就是包间的隔断,阳光照在你的餐桌上,朋友家人就在你身边,你们围桌而坐,尽享饕餮……一到饭点,不少成都人都开着车,沿着各种快捷通道进入向阳,来追寻最新鲜牛杂的诱惑,这也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向阳就像活色生香的天府之国一样,既厚重,更轻灵;既气象开阔,更享受市井;既追求开拓,更着力经营。
向阳,永远向着改革的朝阳,再出发!
(谢佼/文)
1.4 老渔村的“智慧云”
从水草飘零的渔船人家到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第一个“万元户村”,再到加载高科技设备实现智能化管理的现代乡村,深圳市渔民村的发展如同一本历史相册,每一页都记录着改革开放的精彩进程。
61岁的村民邓锦辉家如今已是四代同堂。渔民村现有村民250多位,邓锦辉不但认识其中每一位,了解村里每一户家庭,而且还见证了整个村子半个世纪的变迁。
渔民村人最早是漂泊在水上的人家,船既是他们的家,同时也是赖以糊口的生产工具。邓锦辉清楚地记得,由于父亲身体不好,每年生产大队算账的时候自己家总是由于超支领不到钱,只好在黑板上记上红字。
这是一张改革开放之初的老照片(上图),与香港一河之隔的渔民村被鱼塘环绕,养殖业成为了渔民村最早的经济支柱。与香港一河之隔的渔民村被划入深圳经济特区管辖范围,为此后渔民村翻天覆地的变化埋下深刻的伏笔。
深圳成为改革开放排头兵,“深圳速度”创造了很多发展奇迹。邓锦辉回忆起激情奋斗的年代说:“我们村那时成立了陆上运输队和水上运输队,1980年我刚从部队退伍回来,也参加了运输队,干得热火朝天。”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只争朝夕的拼搏干劲,让渔民村家家成了“万元户”,在1981年一跃成为中国第一个“万元户村”。在这一年,村里为全村33户居民统一盖起了33栋130平方米的别墅式小洋楼。邓锦辉回想起抽签时的场景说:“那是渔民村人祖祖辈辈都没住过的好房子,我们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然而滚滚洪流中,难免泥沙俱下。20世纪90年代深圳外来人口以百万计,到渔民村租房者络绎不绝。村民为了增加房租收入,两层楼加高至五六层。邓锦辉还记得,“不是不见天,就是一线天”的“握手楼”比比皆是,甚至还出现了“比萨斜塔”。昔日小洋楼沦为脏乱差的城中村典型。村干部邓志标等给村民们反复做思想工作,最终决定自筹资金1亿多元,把旧“别墅”全部推倒重建。
拆旧建新,仅用518天。村里2004年建起了1213套单元房,各户都享有1390平方米,价值以几千万元计,自住之外由村里统一出租。
这是一张2018年渔民村的航拍俯瞰图(下页)。昔日脏乱差的“握手楼”早已不见,变成了花园式的现代化楼群,特别在党的十八大以来,村里驶上了新的快车道。
这是邓锦辉日常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场景:准备回家接孙女的他用手机当“钥匙”,熟练地通过APP打开了单元门;下楼时,他顺手把快递纸箱带到了智能资源回收房,系统通过手机扫描识别用户身份之后,投放窗口自动打开,分类投放后系统自动称重纸类0.8公斤,云平台计算回收金额,即时传送到他的手机APP账户中,他可以在附近的生活物品自动发放机上兑换饮料;走在通往村史馆的长廊上,邓锦辉遇到了正在巡逻的小区保安,保安每到一个巡逻点可以用手机扫二维码签到……老渔村装上了“智慧云”,居民们开启了智慧新生活。
邓锦辉的儿子邓镇聪接过父亲手中的枪,选择了留在村里,2005年进入村办股份制公司深圳市渔丰物业管理公司,现在担任办公室主任的工作,将新知识和高科技带回了家乡,对渔民村进行智能化管理、绿色管理和可持续管理,通过探索“互联网+”智慧乡村管理新模式,续写着渔民村的新的辉煌。
邓镇聪告诉记者,城中村由于流动人口较多,流动性大,带来一系列管理方面的难题,儿时村里脏乱差的环境给自己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所以他想为家乡多做些工作,“村里自己设立物业公司,就好像管自己的家一样,也会更尽心尽力。” 邓镇聪说。
近年来,年轻的管理者们大胆创新,采用智能手段进行管理,有不少收获。渔民村启用“一站式”管理模式,渔丰物业管理公司设立流动人口和出租屋管理服务中心,由业主全权委托物业公司对出租屋实行统一出租经营、统一管理服务、统一宣传、统一代缴税费的“四统一”“旅业式”管理,从源头上杜绝“二房东”和“黑中介”介入。
而对于城中村垃圾满地的老毛病,物业公司要求保洁勤清扫,还以身作则每天安排管理人员到村里捡垃圾查漏补缺,此外,渔民村幸福万象小区于2017年8月份开始试点智能资源回收房,现在已有200多户注册,每天有55人次参与投放,一天清运垃圾30公斤到50公斤,节假日时达到100公斤左右,仅2018年1季度就投放纸类、塑料、玻璃、金属等各类垃圾共计7586.76公斤。
此外,渔民村不断创新探索发展模式,开发新的绿色经济增长点,成立戈宝绿业(深圳)有限公司,拯救濒危珍稀野生植物罗布红麻,创建了世界第一个罗布红麻保护区和科研基地,建立了中国第一个罗布白麻保护与研发区共计2万亩,产出占全国具纤维价值产量80%。
2018年3月26日拍摄的渔民村(画面前面的高楼)
渔民村渔丰股份公司总经理黄兴炎告诉记者,五年过去了,渔民村村民的生活质量进一步提高。如今,渔丰实业股份公司资产增长了20倍,保持每年20%到30%的增长率,实现了社区、公司、村民三赢的局面,几千名外来居民在这里安居乐业。股份公司目前股东181人,2017年收入约1400万,2015到2017年每个村民分红约10万元。此外,因为管理不断提升和市场的变化,每个家庭出租房屋收入每年有8到9万的增长,2017年平均每户有约60万的年收入。
最近几年,人们提起深圳的城中村往往会想到躺着收房租的村二代。邓锦辉说,这样的情况在渔民村不存在,渔民村鼓励自己的后代去拼,去闯,去实现梦想,无论是一代、二代还是第三代的渔民村民,一直延续靠双手勤劳工作生活的传统,用奋斗换来美好生活。
(毛思倩、白瑜/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