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巴金

巴金（1904~2004年），原名李尧棠，字芾甘，1929年发表《灭亡》时开始用巴金的笔名。巴金生于成都一个官僚地主家庭，少年时在与轿夫、仆人接触中，不仅了解下层人民的不幸命运，而且懂得“火要空心，人要忠心”的信条。他目睹大家庭内种种腐朽与丑恶，刻骨铭心，成为他后来创作的重要来源。

巴金是我国当代著名的文学家、翻译家。作品有长篇小说《爱情三部曲》：《雾》、《雨》、《电》；《激流三部曲》：《家》、《春》、《秋》；中篇小说《寒夜》，《憩园》；短篇小说集《复仇》、《光明》；童话集《长生塔》；散文集《海行杂记》、《随想录》等等。

抗日战争爆发后，巴金辗转于上海、香港、桂林、重庆等地，致力于抗日救亡文化活动。在抗战后期和抗战结束后，巴金将创作转向对国统区黑暗现实的批判，对行将崩溃的旧制度作出有力的控诉和抨击，艺术上很有特色的中篇小说《憩园》、《第四病室》，长篇小说《寒夜》便是这方面的力作。

在巴金出生的李氏家族中，有将近20位长辈，30位以上兄弟姐妹，数十个女仆人。巴金在这个压抑的、虚伪腐败的大家族中生活了19年。正因对封建家庭的压迫忍无可忍，巴金在19岁时就愤然远行。封建大家族中的许多人和事让他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家》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作为“激流三部曲”之一，它既是巴金的代表作，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部优秀的现实主义长篇巨著。

1920年初的一个夜晚，觉民、觉慧兄弟俩从学校回到家——高公馆。琴已等候多时，她听说表哥所在的学堂明年开放女禁，十分高兴。望着琴美丽的面庞，觉慧想起自己心爱的婢女鸣凤。由此，觉慧又联想起眼前这个家的无数罪恶。他决心反抗，改变它，却又一时不知从何做起。

觉新是高家的长房长孙，父亲亡故后，管理大家族的事务。他自幼聪颖，富有上进心，但生性懦弱。高家的长辈随心所欲地支使、捉弄他，觉民、觉慧兄弟也常对这位大哥表示不满。面对这一切，觉新坦然地忍受着、挣扎着。觉新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导致了他爱情生活的不幸：他和从小青梅竹马的梅表姐的爱情与幸福被“母亲之命”断送了。觉新默默地服从长辈的安排，娶了现在的妻子瑞珏。

觉慧因与同学们一起向督军请愿，被高老太爷训斥了一顿，不许出门。这天他遇到鸣凤，两人互诉衷情。鸣凤害怕美梦做不长久。当晚，觉民、觉慧听到梅表姐如怨如泣的箫声。梅表姐出嫁不到一年就守了寡，最近回到省城娘家。觉慧决定要反抗祖父的命令，公然出门。

大年里，高老太爷望着“满堂子孙”，非常满意。觉新和梅表姐两人都十分伤心，觉慧兄弟因梅芬的悲剧而对旧势力更加深恶痛绝。元宵节过后，军阀开战。瑞珏和梅芬交谈后，觉得自己很喜欢梅芬。觉新在花园遇到梅芬，两人哭诉着几年来的相思之情。瑞珏知道了觉新与梅芬的爱情悲剧，主动找梅芬，两人获得了深深的谅解。战争结束后，觉慧瞒着家人参加了某周报的工作，撰文介绍新文化运动，抨击旧制度旧思想。琴也下定决心要选择一条新路。

高老太爷命令鸣凤嫁给60多岁的冯乐山做小。鸣凤向觉慧求救，不巧觉慧正忙得不可开交，没给鸣凤哀诉的机会。绝望之中鸣凤投湖自尽。觉慧得知详情后几乎发疯了，他只有无尽的自责和对以祖父为代表的旧势力的无比仇恨。高老太爷又把冯乐山的侄女许给觉民。觉民坚决不干，觉慧鼓励二哥反抗。高老太爷一意孤行，觉民只好逃婚。当觉慧看到觉新在这件事上又实行无抵抗主义时，忍不住骂他是懦夫。高老太爷扬言觉民跑掉就要觉慧顶替。正当觉慧怒不可遏之际，梅表姐去世。觉新闻讯后吐了血，赶去料理梅芬的后事。五房的克定、四房的克安在外玩女人，被高老太爷知道后，责罚一顿。高老太爷感到失望、幻灭，从此一病不起。弥留之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要求觉慧将觉民找回来，冯家婚事不再提起。与此同时，琴的母亲从梅芬的悲剧中也悟出了某种道理，支持女儿婚姻自主。

瑞珏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高家长一辈人认为老太爷的灵柩停在家里，应避“血光之灾”，要求瑞珏到城外生产，觉新又一次毫无抵抗地接受了这个荒唐的主张。四天后，瑞珏在难产中死去。觉新因高家的规矩不能在服丧期间与难产死者照面，只好绝望地跪倒在产房门前。他突然明白了，是整个制度、礼教、迷信夺走了他最喜爱的两个女人。他伤心地哭了。他不是在哭别人，而是在痛哭自己。一张张死去的年轻女人的面容，压得觉慧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告诉觉新，他再也难以在这个吃人的“家”中呆下去了，决心远走高飞。觉新内心感到无比的悲凉，他知道觉慧是强留不住的，终于答应暗中支持弟弟的行动。

一个难得的黎明时分，在觉新、觉民、琴以及周刊的同仁支持下，觉慧瞒着高家的其他人登上了驶向上海的航船。新的生活在前面等待着他。

《家》是巴金《激流三部曲》中成就最大、影响最大的一部。它以爱情故事为情节的主干。它不再是人们熟悉的自由恋爱的反抗旧礼教的故事，它的矛头不仅针对着旧礼教，而且更集中地指向作为封建统治核心的专制主义；它的意义不只在主张自由恋爱，而是号召青年反抗封建专制，投入社会革命洪流。《家》之所以能在30年代产生积极而巨大的影响，与他批判性的激进主题是分不开的。

《家》中写到的主要人物形象是高老太爷、觉慧、觉新这三个典型人物。高老太爷是这个封建家庭的最高统治者，他的专横、衰老和腐朽，象征着旧家庭和专制制度走向崩溃的历史命运。小说用许多血淋淋的事实，控诉了家长制和旧礼教对于青春、爱情、生命的摧残，而封建压迫者在扼杀人性的同时也丧失了人性。

觉慧是一个热情、上进、而具有反抗精神的典型。而觉新他是一个能清醒认识到自己的悲剧命运而又怯于行动的“多余的人”，是封建家庭和旧礼教毒害下人格分裂的悲剧典型。不过觉新毕竟是个善良的弱者，思想与行动的矛盾使他经常陷于极度的痛苦中，清醒而又懦弱使他无法摆脱严酷的自我谴责，这些都大大加强了人物的悲剧性。作者对觉新充满同情，同情之中又不无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