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布力克与《发条桔子》

斯坦利·库布力克说：“当今的音响、灯光、摄影等装备都非常进步，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任何外景地拍摄一部电影，其方便程度并不亚于在摄影棚里工作。这样，我们不仅可以有比较真实的背景，而且也可以节省很多开销。”用自由自在驰骋于电影王国来形容他，是再恰当不过了。

作为美国著名电影导演的库布力克，现在定居在英国伦敦郊外的农村，在这个宁静、充满乡间情调的环境里，他写剧本，也拍电影，拍片时就驾车去拍摄场地工作。从影初期，他在美国拍摄了《不安与欲望》（1952 年）、

《死之吻》（1955 年）、《杀手》（1956 年）、《突击》（1958 年）、《万夫莫敌》（1960 年）、《罗丽泰》（1961 年）等；移居英国后，拍出了他的扛鼎之作《密码 114》（又译《奇爱博士》 1964 年）、《2001 年太空漫游》

（1968 年）和《发条桔子》（1974 年）。这 3 部作品，在当今世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密码 114》描写当年美苏之间限制核武器问题。库布力克为此订阅了许多军事杂志，甚至去拜访了英国这方面的军事首脑。他在朋友推荐下读了彼得·乔治的小说《红色警报》，在这本小说的基础上，他的影片《密码 114》问世了。影片内容大致是这样的：在未来的某一天，美国的一次核子攻击实验意外使核弹落在前苏联境内，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报复行为和减少毁灭性决战的可能，美国总统电告前苏联领导人，提醒他那次攻击行为出于一次演习的失误，双方马上紧急接触，来限制核武器的发展。当会议还在缓慢地进行时，一位素来喜爱炸弹的美国高级将领竟下令再度偷袭前苏联，以一枚核弹命中了前苏联的最后防卫体系，引起了一连串连锁地毯式爆炸，这次地毯式爆炸整整席卷了地球表面 93 年——电影就在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结束了。库布力克以黑色幽默的电影手法、超然凌厉的影像风格，导演完成了这样一部喜剧样式的荒谬绝伦的战争恐怖片。

这部影片制造了一个爆炸持续 93 年的谎言，却告诉人们这样的事实，“限制”核武器带来的核武器竞争和核能量储备，已经足够毁灭地球和人类了。影片以超现实主义手法处理题材，表现形式和表现手法新颖别致，令观者耳目一新。

库布力克是一位很严肃的导演，别看他以玩笑的口吻讲一个核武器问题，其实他是十分关注人类生存环境的。在《密》片之后，他继续着对这方面问题的探讨，直到拍出了《 2001 年太空漫游》，展现给我们一个浩渺无止境的境界和空间，一个令人无法想象而库布力克却想象到了的整个宇宙—

—这部关于“宇宙”太空的漫游影片，使我们深感地球，乃至人类的渺小，人类的一切妄自尊大、颐指气使的行为，完全是愚蠢的。

为拍摄《 2001 年太空漫游》，库布力克倾其心力和精力。他自己写剧

本用了两年多时间，拍摄时间长达两年零 6 个月；准备工作用了 6 个月，拍

摄有演员的部分用去 4 个半月，拍摄 250 个特技效果镜头用了一年半；影片

动用了 70 个左右的部门和单位，这包括了工业组织、航空站、太空总署、观

测站、大学团体、气象台、物理实验中心等。影片预算由最初的 600 万美金

直线上升到 1500 万！库布力克也许早就料到了，他只是挥挥笔、动动手、跑跑路，就把一个世界都掀动起来为他服务；也可能是完全未知，这么一部大气魄的电影的拍摄，只是对自己的气魄和艺术水准的自信。影片卖座相当惊人，因此使得许多导演纷纷仿效，推开了探索 21 世纪科幻片的大门。

库布力克的《2001 年太空漫游》于 1968 年上映，但他并不想稍事休息，而是很快宣布，要拍摄气魄更加宏大、预算更加惊人的《拿破仑传》。就在准备工作紧锣密鼓之时，60 年代末的经济萧条袭来，好莱坞许多大投资影片都收不回成本，对大名鼎鼎的库布力克，他们也不敢冒险投资。于是，库布力克只好忍痛舍弃了《拿破仑传》。但是，库布力克是一只手停止了《拿破仑传》，另一只手却开始了《发条桔子》拍摄，这是又一部惊世骇俗之作。

《发条桔子》是一部关于未来的影片，取材于柏吉斯的小说，以一个未来由恶棍所接管的龌龊世界来暗喻现今社会的黑暗一面，是一部寓言式的作品。

影片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在距今不远的未来，一个叫做亚力克斯的伦敦恶少由于杀人、作恶被捕入狱。在狱中，他被施以一种特殊的精神疗法，经过这种所谓的震撼疗法治疗后，亚力克斯成为了一种叫“发条桔子”的机械人，他元气大增，力量比以前增长百倍。出狱之后，他成为另一批恶少的头儿，在一次黑夜过后，他们开始四处横行霸道，蹂躏整个世界。

寓言故事并未就此结束，当亚力克斯又一次被捕后，他被再度施以一种新的精神疗法——强迫他耳听各种优美动人的经典名曲，眼睛却看种种残酷的杀人、行凶、奸淫的录相片和电影⋯⋯亚力克斯再度出狱时，他已变成一种非常柔顺、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发条桔子”了。为了拍好这部寓言电影，摄影师出身的库布力克率领摄制人员大量运用外景拍摄，有一场戏是在伦敦桥下拍的，桥上车辆往来，声音嘈杂，他们就在演员的衣领下安置了小得像纸卡片似的微型麦克风，以用来录下演员们清楚的对话声。库布力克对电影的影调十分在行，他拍摄《发条桔子》，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场合不用传统的灯光而直接用自然光，或用一种照相用的溢光灯，他的无可匹敌的摄影才华令人叫绝。《发条桔子》的超现实主义影象风格，将观众带进一种如梦如幻的境界，形成库布力克的独特风貌。

库布力克外表看似沉默寡言，实际上是极健谈的人。他 1928 年出生于纽约，父亲是当地医生，业余嗜好下棋。库布力克极像他的父亲，棋下得比父亲还好，同时，有相当高的摄影天份。他 13 岁以后开始研究摄影，以摄影和下棋闻名纽约。17 岁时他高中毕业，即在《展望》杂志社谋到摄影记者的职务，是当时最年轻的一名摄影师。摄影与电影有着再直接不过的关系，下棋又有什么联系呢？库布力克说：“如果说下棋和拍电影有关系的话，那就是下棋教你怎样训练你的耐心，教你怎样用脑筋去处理复杂事件的步骤和方法。拍电影贵在能够临乱而不乱，把凌乱的事件整理出一个头绪来，然后做最正确的取舍，下棋就能够教给你这些方法，否则，你只能依赖你的直觉，但以直觉去处理事情，对一个导演而言往往是很危险的。”

在做了 4 年半的摄影记者之后，22 岁的他辞去了这个工作，一边去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旁听文学课程，一边大量阅读文学著作，开始了他人生的一次冒险——积累资金拍电影。他说，他宁可投入这一次冒险，也不愿意顺顺

当当地做一个美国第一流摄影师。他果然干得相当出色，他日后的成功给他带来了远比当摄影师多得多的快乐。

库布力克的优秀作品很多，除了以上介绍的几部以外，他还有一些风格迥异的优美作品，如 1975 年拍摄的《巴里·林登》（又译《乱世儿女》），

1979 年拍摄的《阳光普照》等等。他是一位伟大的电影艺术家。“导演是一种表现意念和风格的机器；电影则是一连串创造性与技术性

的决定，电影导演的职务是尽其所能不断地在这方面做正确的决定。”库布力克说完这几句掷地有声的话，又埋头去下棋、去写剧本、去拍他的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