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登上文坛
1 在旧金山的卖文生涯
马克·吐温乘坐驿车越过内华达的山地,来到加利福尼亚州的旧金山城。
詹姆斯·马歇尔在加利福尼亚发现金矿的日子,1848 年 1 月的一天, 已经从人们的记忆里消逝。可是,虽然经过了 15 年,但加利福尼亚州始终像磁石般地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新移民。人们总是把它称为“黄金州”。
到加利福尼亚淘金的移民有增无减,以每年 2 万人的速度,络绎不绝地涌向这里。内战正在紧张激烈地进行,1864 年,北部联邦政府军从东西两面同时对南部叛军展开强大攻击,北军在东线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把南军的主力逼到南方奴隶主政权的首都里士满附近,在西线攻克了南方军事工业重镇亚特兰大后,南部军队被分割包围,内战所造成的大批难民,3 年来不断地辗转流亡到加利福尼亚州。
马克·吐温和斯蒂夫·吉里斯住在旧金山的一家旅馆里,他俩形影不离亲密无间,两个人都是失业者,跟成千上万的新移民一样,成天寻找着赚钱的机会。
马克·吐温把希望寄托在从内华达带来的银矿股票上,相信它们会给他带来财运。他起初并不急于在旧金山找工作,经常去观看歌剧,到装饰华丽的大舞厅去跳舞,日子倒过得挺舒服自在的。他几乎天天都去矿山股票交易所了解行情,打算等股票涨价达到最高峰时抛出去,一下子赚好几万元。可是,股票行情时涨时跌,变化无常,马克·吐温如同无数的失败者一样,一时没有把握好机会,结果一败涂地,他手里的全部股票变得不值分文,他付清旅馆的一大叠账单后,只剩下 50 元了。
马克·吐温又一次陷入贫困不堪的境地,这时他又一次当上了新闻记者,在旧金山的《晨报》任职,每周薪资 35 元。
旧金山的生活,跟马克·吐温刚来时所设想的相差实在太远。他仍然只是一名普通的记者,和在弗吉尼亚差不多,他每天的工作日程,不外乎是在城里东奔西跑,搜集各种社会新闻,回到报馆赶写稿子。有时他到戏院里去观看新上演的剧目,采访编导和演员,写些戏剧评论。
马克·吐温细心地观察社会。他看到旧金山的普通人们过着黯淡忧郁的生活,特别是那些处于社会最低层的穷苦的劳动者,一贫如洗忍饥挨饿,生活没有丝毫保障,中国劳工的生活甚至比狗都不如,没有谁为他们伸张正义。马克·吐温撰稿如实报道他们的遭遇,《晨报》却不予发表。他写了几篇评论抨击市政府和警察局的贪官污吏,也被主编在审稿时一一砍掉。马克·吐温感到在《晨报》难以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施展才能,成天人云亦云,像鹦鹉学舌似的舞文弄墨,实在不是滋味。这时
《晨报》老板也察觉到了马克·吐温的想法,因此不再继续聘用他,这位才华卓越的年轻的新闻记者,在旧金山再度失业。
弗吉尼亚城的办报人库德曼不忘旧情,他聘请马克·吐温担任《企业报》驻旧金山的通讯员。现在马克·吐温就可以撰稿揭露旧金山政府官员们贪污受贿、营私舞弊的丑闻,因为《企业报》是在内华达出版的
报纸,两个州的矿业界正在进行激烈的竞争,这当然也波及到其他领域, 包括两地的州政府之间的勾心斗角。
旧金山的《加利福尼亚人》杂志经常向马克·吐温约稿。他创作了一些讽刺作品,刊登在《加利福尼亚人》《黄金时代》等刊物上。编辑在审稿时发现,马克·吐温的作品里的插科打诨和怪诞手法的运用,都是十分巧妙恰到好处,显然比一般的幽默作家要略胜一筹。
马克·吐温在旧金山,靠着稿酬开始过上安定的生活。但不久就发生了意外事件。一天夜晚,斯蒂夫·吉里斯跟人斗殴,把酒馆老板打成重伤,当即以犯有杀人未遂罪而被逮捕。马克·吐温为朋友到警察局具保,但斯蒂夫·吉里斯获得假释后逃之夭夭,没有去法庭受审,警察局追究担保人马克·吐温的法律责任,他也被迫逃出旧金山城。
斯蒂夫的哥哥詹姆斯是一名老淘金者,在深山老林里修建了一座木板房屋,他获悉总爱惹是生非的弟弟使马克·吐温受到牵连而无处藏身, 就再三邀请马克·吐温到他家里躲避一段时期。
詹姆斯·吉里斯的住所四周幽静,他一直在别人废弃的旧金矿里仔细搜寻,始终怀着渺茫的希望,企盼着有朝一日寻觅到一些天然黄金, 使晚年生活有所保障。
詹姆斯收藏有许多好书,他擅长讲故事,可以说,他算得上西部民间文学的专家。到了夜晚,马克·吐温喜欢跟他聊天,听他讲诙谐幽默的民间故事和传说。
在猎户、农民和淘金者中间,广泛流传着奇怪的回声的故事。故事中的“我”来到某地,看见远处巍然耸立的高山,由于相隔遥远,说话的声音到达山谷后又传回原地时,需要 6 个钟头。为了不至于睡过了头, 只要在入睡前对着高山放声喊道:“该起床啦!”第二天清晨,回声就会及时地喊醒你。关于森林的传说也是怪诞不经的。森林里生长着化石树,树上结满了化石的果实。
马克·吐温再次过着淘金探矿的艰苦生活。他跟随詹姆斯·吉里斯, 从一个山坡转到另一个山坡,用铲子掀翻灌木杂草,用镐头挖掘坑道矿井,用泉水不断冲洗大堆矿沙,经常两个人累得腰酸背痛,总是没有寻觅到耀眼的黄金颗粒。
看来,一切都是徒劳。马克·吐温和詹姆斯·吉里斯只得放弃这块地方,留给别人来碰运气吧。后来他俩听说,就正是在这片土地下面的岩层蕴藏着金矿,有人发现后马上申请开采权,不到一年就发了大财。马克·吐温两次加入淘金者的行列,吃尽不少苦头,第一次差点连
性命都丢掉,可是,命运之神却从来不照顾他,总是毫无收获,倒霉极了。
过了一段时期,斯蒂夫·吉里斯的纠纷已经调解妥当,马克·吐温返回旧金山城,又开始紧张忙碌的写作。他继续担任《企业报》的通讯员和《加利福尼亚人》的撰稿人。
2 成名作《加利维拉县有名的跳蛙》
这时候,纽约的出版商准备出版各地幽默作家新创作的短篇小说选集。著名作家布朗以沃德为笔名创作了不少幽默作品,他在各地进行幽默演讲受到普遍欢迎。他在旧金山居住期间,成为马克·吐温的好朋友。根据布朗的推荐,纽约的出版商向马克·吐温约稿,打算将他的新作编入小说选集里出版。
于是,马克·吐温赶写了关于跳蛙的短篇小说。但这篇小说寄到纽约时,该书已经付印。出版商只得将马克·吐温的稿子推荐给当地的《周末报》。幽默小说《吉姆·斯迈利及其跳蛙的故事》,于 1865 年 11 月
发表在该报上。当时马克·吐温 30 周岁。
当马克·吐温八九岁时,姨父约翰·夸尔斯就给他讲过跳蛙的故事。人们对叙述狡猾的人欺骗吹牛大王的这个民间故事很感兴趣,它在西部地区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深受水手、矿工、伐木工的欢迎。不过,在东部沿海的大城市,关于“跳蛙”的故事还没有广泛流传。
在马克·吐温返回旧金山之前,当他和詹姆斯·吉里斯在一起,再次过着淘金者的生活期间,又在当地矿工当中听到了跳蛙的故事。
1865 年 1 月下旬,连绵不断的大雨,使淘金觅银的矿工们只得呆在木板房屋里,聊天、说笑话、讲故事,以此消磨时光。有一天,马克·吐温听到一个矿工讲述跳蛙的故事,尽管马克·吐温从童年时代起,就不知听过多少次,但是几乎在每次的讲述中,都有讲故事者本人的即兴发挥和创作的成分在内,内容、情节,甚至人物的性格特征都有所演变。这次讲的是一个名叫柯尔曼的矿工,把自己的一只青蛙训练得跳得
很高,有一次他跟一个过路的人用 50 元打赌,看谁的青蛙跳得最高,那人手里没有青蛙,要柯尔曼去附近池塘旁捉一只给他。当柯尔曼走开后, 那人把柯尔曼训练有素的青蛙的肚子里灌满铅砂。这样,在进行比赛时, 柯尔曼的青蛙再也蹦跳不得,使他感到莫名其妙地输给了那人。
马克·吐温主要是根据关于柯尔曼的青蛙的这个故事的内容,采用巧妙的幽默手法,创作了短篇小说《吉姆·斯迈利及其跳蛙的故事》, 后来,他又将篇名改为《加利维拉县有名的跳蛙》。
马克·吐温在这篇小说里,如同以往他创作的幽默小品和演讲一样, 采取第一人称“我”的叙述方式,作者成了小说里的沙莫恩·威列尔。
在敝的矿工村的简陋小酒店里,威列尔舒适地坐在火炉旁。他是个大胖子,头发秃顶,表情安详,心地善良。
威列尔从容不迫地讲故事。他不急于开篇就转入正题。他是一位淳朴忠厚的老矿工,居住在与世隔绝的偏僻角落,几乎被社会生活所遗忘。眼前他总算有机会跟人聊天,该是多么痛快。可以说,这是他生活中的惟一乐趣。这样一位具有真正的个性的西部边疆地区老矿工的形象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不难看到,在这里有着马克·吐温极为熟悉的詹姆斯·吉里斯等淘金者的影子。
《加利维拉县有名的跳蛙》这篇小说的精彩独特之处,主要是作者揭示了西部边疆地区居民的典型性格。
威列尔还有一个性格特征,他讲故事时说话颠三倒四,似乎显得逻辑思维有些混乱,他喜欢风马牛不相及地瞎编乱扯,这样就更加令人感
到荒诞滑稽。
小说采取的独特的毫无拘束的联想方法,使作者又把另一位人物吉姆·斯迈利引了进来。他有打赌癖,总是“准备就绪”,伺机打赌。在斯迈利身上生动有趣地体现了西部边疆的许多淘金者的那种狂热精神。马克·吐温写道,斯迈利满不在乎,不管什么东西,他都愿意用来
打赌,赌得忘乎所以。
沃克牧师的妻子患了重病,长期卧床不起,大家都知道她活不长久了。一天早晨,牧师走进来,斯迈利打听他妻子的病情,牧师说,她的健康状况有明显好转,感谢上帝的无限仁慈,总算平安无事,她正在痊愈。可是,斯迈利毫不犹豫地说道:“那么,我就用二个半比一跟你打赌吧,我敢断定,她很快就会病死的。”
在这篇小说里,马克·吐温的幽默风格还是显得粗野,但总的看来仍然富有人情味。他不愧为具有敏锐的观察力的现实主义作家。
马克·吐温以广泛流传的民间幽默故事作为素材,通过他的艺术加工和创作,描绘出人民生活的绚丽的图画。
《加利维拉县有名的跳蛙》表明,马克·吐温所指的美国“幽默” 小说,与欧洲的“诙谐”或“滑稽小说”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别。马克·吐温认为,美国的“幽默”小说的作者,往往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作品里借题发挥,高谈阔论,有时甚至离题千里。欧洲的“滑稽”或“诙谐”小说,则强调开门见山,短小精炼。
马克·吐温写道:
诙谐和幽默,如果两者之间有差别的话,那只不过表现在叙述的时间长短上, 正如闪电与电灯一样。诙谐小说与幽默小说显然同属一种体裁,但前者宛如耀眼的、瞬间的、不无危险的闪电,而后者的表现手法则似乎显得任性顽皮,喜欢转弯抹角地叙述情节。
实际上,马克·吐温认为幽默小说必须注重塑造人物形象和刻画典型性格。在所谓“诙谐小说”里主要是闪电似的笑谑,出乎意外的转折和荒诞可笑的情节。
马克·吐温熟悉幽默小说的特点。这种小说的主人公往往就是说故事者本人。作者在小说里经常以傻子的身份出现,采取第一人称“我” 的叙述方式,表现出自己的独特性格,更加显得真实。
马克·吐温在写这种幽默小说时,特别注意使作者与主人公融为一体。小说里叙述故事的“我”,总是装模作样,仿佛“在叙述过程中没有丝毫值得可笑之处。”马克·吐温认为,幽默小说以描写的技巧见长, 而“诙谐小说”则在于“内容”。幽默小说描写必须具有精湛的艺术性, 至于“滑稽”或“诙谐”小说,马克·吐温认为大可不必苛求。
显然,短篇小说《加利维拉县有名的跳蛙》正是属于马克·吐温所说的这种幽默小说。
这篇幽默小说迅速在全国各地广泛流传。许多报刊竞相转载。旧金山的一家报纸驻纽约的记者写道,有 50 多人纷纷向他打听,这篇幽默小说的作者本人的情况。“众所公认,这是当天的最佳作品”。
《加利维拉县有名的跳蛙》是马克·吐温的成名之作,标志着他从
事文学创作的真正开端。
- 南北战争的胜利
1865 年 4 月 9 日,南部叛军主力部队陷入北部联邦政府军层层包围
之中,只好向北军投降,持续 4 年之久的美国内战,以北方获得最后胜利而告结束,美国重新恢复了统一。
美国的工人、农民在战胜南部奴隶主的战争中发挥了主力军的作用,在北部联邦政府军队里,平均每 1000 名士兵中,就有工人 421 人,
农民 487 人。
南北战争终于摧毁了在美国领土上延续了 200 多年的蓄奴制,几百万黑奴获得了解放,为此黑人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在整个内战期间, 有 25 万黑人参加或协助北部政府军作战,25 万黑人在北军的其他岗位服役,将近 7 万黑人在反对南方奴隶主的战斗中牺牲。在南部各州的种植
庄园里,大批黑奴逃跑,总共达 50 万人,这也是对南部叛乱分子政权的沉重打击。
南北战争的胜利,粉碎了奴隶主的政治势力,使工业资产阶级能够运用国家政权的力量加速资本主义的全面发展,但没有使广大的黑人和贫穷的白人的生活得到应有的保障,他们的许多愿望和要求并没有得到实现。
普通的美国老百姓怀着复杂的心情迎接内战的胜利。
过去在相当一部分美国人当中,认为黑奴地位是一种所谓“自然而正常的劳动状况”,现在这种根深蒂固的蓄奴制的传统观点被破除了, 特别是通过战争的血与火的洗礼,美国的广大人民进一步认识到蓄奴制的残忍性与反动性,看到凶残顽固的南方奴隶主遭到失败,全国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马克·吐温的千千万万个同胞们似乎觉得,今后对他们来说,通往幸福的一切道路都是畅通无阻的。还是在内战期间,1862 年 5 月 24 日, 林肯政府就颁布了《宅地法》,规定凡支持、拥护美利坚合众国的成年公民,从 1863 年 6 月 1 日起,只要缴纳 10 元登记费,就可从国有土地
中领取 160 英亩土地,耕种 5 年后成为私有财产。
可是,愈演愈烈的土地的投机活动,使美国普通老百姓的发家致富的美好愿望不久就化为泡影。头脑清醒的人们对周围的现实生活不能视若无睹。在南北战争的年代里,在美国社会富人愈来愈富,穷人日益穷困。金融资本家杰伊·科克在内战期间盈利几千万元。诸如此类的百万富翁还有:福克、古尔德、卡内基、摩根、阿穆尔、洛克菲勒等。他们在战后都成了声名显赫的大人物。
南北战争实质上是美国第二次资产阶级革命,同时也有力地推动了美国工人运动的发展。在一次工人群众集会上,通过了一项决议。工人们大声疾呼:“我们高兴的是,发动叛乱的南方奴隶主被打败了⋯⋯但是,我们希望人人都明白,今后美国的劳动人民将要求对自己用劳动创造的财富进行合理分配,对工人阶级经过无数浴血奋战换取来的自由的权利能够平等享受。”马克思和恩格斯对美国的工人运动十分关注并给予高度评价。
胜利者们欣喜若狂的情绪,美国的普通老百姓用高昂代价取得的胜利果实被人窃取后的失望心理,这一切在马克·吐温的作品里不能不有
所反映。
事实正是如此。马克·吐温在内战后第一年写的一些作品,既描写了光明的希望,也表现出阴暗的情绪。他当时居住在旧金山,在繁华的城市里亲身感受到资本主义制度的黑暗腐朽。
内战结束的这一年,马克·吐温写了短篇小说《坏孩子的故事》, 嘲讽主日学校的教育方法以及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说教。
马克·吐温在小说里指出,周围的现实生活往往与所谓伦理道德背道而驰,坏的道德品质并没有遭到恶报。
这篇小说还淋漓尽致地嘲讽法官的所谓“乐善好施”,“仁慈”得简直使人无法相信的法官,原来是地地道道的剥削者。
马克·吐温描写的坏孩子的结局更是出乎人们意料之外。“吉姆长大后,结了婚,儿女成群。在一个美好的夜晚,他用斧头敲碎了所有孩子的头颅。”这是怪诞作品的凝炼的概括手法。
坏孩子吉姆长大成人后,他不仅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子女,而且使用一切欺骗伎俩,营私舞弊,拼命积攒财产。“这个卑劣无耻的恶棍,如今却成了村里最受尊敬的人物,还当选为国会参议员”。
马克·吐温创作的《坏孩子的故事》,反映了美国社会坏人当道的现实生活。这类幽默小说具有“西部”特色,表面上显得粗野,跟内华达的报纸上刊登的幽默小品不无相似之处,但幽默小说塑造了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揭示错综复杂的现实生活更加深刻。
现在的马克·吐温与过去相比,判若两人。他开始善于独立思考, 更加具有批判精神。
在战后的第二年,马克·吐温写了幽默小品《警察在干什么?》。该文冷嘲热讽地描写旧金山警察的所谓“英勇精神”,满怀同情地反映了陷入困境的穷苦人们的悲惨命运。
马克·吐温写道:“怎能说我们的警察没有美德?”店铺老板打破了乞丐的头,警察却将受害者关进监狱。
作家愤恨地讽刺道:“警察将被殴打得奄奄一息的乞丐关进牢房, 不准医生为他包扎伤口,这岂不是专横残忍到了极点吗?看守人对伤势严重的乞丐熟视无睹,过了两个钟头后,警察才发现受伤者已经完全失去知觉,这岂不是残酷无情到了极点吗?”
“警察当时为什么要如此粗暴地弄醒被捕者呢?其实犯人早已昏迷不醒了,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人,总是这样一直昏睡的⋯⋯”
“可怜的乞丐第二天早晨 7 时一命呜呼。他在牢房里只做了 4 个钟头的噩梦。他头部的伤口裂缝很宽,从额头直到后脑勺,简直像裂开的苹果似的。可是,你们有什么理由指控警察呢?你们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 游览夏威夷群岛
夏威夷群岛,当时还没有拼入美国的版图,是 2000 多英里外的太平洋上的一个独立的君主国。在美国人看来,这是富有魅力的神秘之岛, 美妙的自然风光,温暖宜人的气候,奇特的土著民族的风俗,吸引成千上万的美国人来到这里旅游、传教、开发等。
旧金山与夏威夷群岛之间已经开辟了航线。1866 年初,加利福尼亚的《联合报》聘请马克·吐温为特约记者,前往夏威夷群岛采访,要求每月写 4 篇通讯,报道他沿途的所见所闻,每篇通讯的稿酬是 20 元。
马克·吐温乘坐“艾捷克思号”轮船漂洋过海,经过 12 天的漫长航行,来到了檀香山。
正是初春季节,到处是草木茂盛,鲜花盛开,呈现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檀香山是一座海滨小城,所有的房屋都是用干草泥土和珊瑚盖成的,平坦的马路上看不到什么车辆,居民们一般都是骑马外出,他们的皮肤被海风和阳光晒得黝黑,衣着简朴,鲜花扎成的花环是少女们惟一的装饰品,戴在颈项上,和煦的微风吹拂,送出一阵阵天然的馨香。
马克·吐温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周围的一切都使他感到逍遥自在, 心旷神怡。他在寄给《联合报》的通讯中,情不自禁地抒发自己对夏威夷群岛的自然风光的赞美。“蓝湛湛的天空,绿茸茸的景色,树木一年四季不会凋零,天空总是阳光灿烂,碧空万里⋯⋯”
马克·吐温骑马走遍了瓦胡、夏威夷、毛伊等岛,行程达 200 多英
里。他有幸观赏了世界上最大的活火山,海拔 1 万 3 千多英尺的莫那洛火山喷发熔岩的奇景。
莫那洛火山喷射的一股股炙热的熔岩流宽达 5 英里,火山口底面有
10 英里宽,游客可以沿着狭窄的小路抵达有 1000 英尺深的火山口底部, 熊熊燃烧的熔岩,随时可以猛地喷发出来,马克·吐温从小就喜爱探险, 他不顾向导的再三劝阻,竟然跟另一位胆大包天的游客在火山底面步行两英里,路面相当烫脚,到了长达 900 英尺的永不熄灭的熔岩火海附近, 中途迷了路,他俩就在那里欣赏烈焰翻腾的火海奇观,渡过了不眠之夜。当然,这与马克·吐温 10 岁时跟小女孩罗丽·郝金斯在汉尼巴尔镇附近的麦克道尔溶洞里迷路,真是有天壤之别。
离开莫那洛活火山后,马克·吐温不顾浑身疲倦,又登上了海拔 1
万英尺的哈莱亚卡拉死火山,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火山口,周长 30 余英里。这时传来了“黄蜂号”船在太平洋上起火遇难的消息,马克·吐温
又乘船在海上渡过 40 多个昼夜,抵达“黄蜂号”船上死里逃生的幸存者们所在地点,进行详细深入的采访。他生动细致地报道了“黄蜂号”遇难的整个过程,作为独家新闻,次日清晨送到开往旧金山的轮船上。《联合报》主编收到马克·吐温的这篇通讯后,如获至宝,立即用电报发往美国各地,引起全国性的大轰动。《联合报》为此特地给马克·吐温 300 元的奖金,还把马克·吐温撰写的所有通讯的稿酬增加了一倍。
马克·吐温在夏威夷群岛游览了 4 个多月,他在当地淳朴可爱的土著民族的居民们身上,看到了许多美好的东西。
同时,他发现美国正在企图吞并和控制整个夏威夷群岛,它到处伸手掠夺财富,欺压剥削土著民族。马克·吐温在通讯里描写美国驻夏威
夷的总领事时,写道:“这是一个长腿的自负而愚笨的家伙,他原先在新罕普什尔州当过律师。”
几年后,马克·吐温写了一篇政论《为什么我们要吞并夏威夷群岛》, 对他当时在夏威夷群岛耳闻目睹的美国的强盗行径,作了极为辛辣的讽刺。
1866 年 7 月 19 日,完成了采访任务后,马克·吐温乘船离开檀香山, 回到旧金山。
5 在各地进行巡回幽默演讲
马克·吐温打算把发表在《联合报》上的那些通讯加以扩充,再增加其他的内容,编写一本介绍夏威夷群岛的书,就像 10 年前他在衣阿华州的基欧卡克镇上姐夫家里读到的那本关于亚马孙河的游记之类的书, 可是,马克·吐温始终找不到愿意出版的书商。
这时,他想起了幽默作家布朗当时在全国各地巡回讲演的盛况,他决定仿照布朗的这种方式,进行大胆的尝试。
马克·吐温在旧金山用 50 元租了一个戏院,显然,这是毫无把握的
事情。谁愿意花费 1 元或 0.5 元购买一张门票,去听一位陌生的普通记者关于夏威夷群岛的演讲呢?
失败并不可怕,难得可贵的是勇于探索,在人生的旅途中不断开拓新的路径。马克·吐温懂得要想成为生活的强者,就需要具有探险者的进取精神。
他挖空心思,精心制作了滑稽可笑、引人注目的海报招徕听众。海报上写道,演讲人马克·吐温描述过去居住在夏威夷群岛上的野蛮人的离奇古怪的风俗习惯,“如果哪位太太愿意提供婴孩的话,演讲人将当众表演野蛮人生吞活剥小孩的情景”。
海报上除了写明演讲地点与时间之外,还用大号字体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