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爱你黄世衡
一
我们家的人当中,我最爱奶奶。奶奶把我从小带大,奶奶勤劳、慈爱、善良,心地真是好极了、好极了!我应该向她奉献我的爱。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总是对奶奶不好。按说,妈妈应该对奶奶特别好: 第一,奶奶是爸爸的妈妈,妈妈对爸爸好,也就应该对奶奶好;第二,奶奶带大了我,又带大了我弟弟,省了妈妈多少心血力气;第三,奶奶六十多岁了,还一天忙到晚,照顾全家,做着没完没了的家务活儿⋯⋯可是妈妈呢, 瞧奶奶时没有过好脸色,和奶奶说话时没有过好气,任什么好事儿都没有奶奶的份儿。这太不公平了!可我不敢说。早先,我说过一回——那天米饭焖
(mèn)得软了点儿,妈妈使劲儿唠叨,没结没完。我说:“妈,别说了,奶奶够辛苦的了!”妈妈狠狠瞪了我一眼。过后,她严厉地警告我:“宝珠, 你听着,从今天起,你要是再向着你奶奶说话,哼!留点儿神!”别的且不说,单是叫“宝珠”,事情就够严重的。我小时候叫宝宝,长大些叫珠珠, 在学校里,谁都叫我尹宝珠。可在家,谁要是对我直呼“宝珠”,紧接着准是训斥。挨了训斥,我一想,妈妈对奶奶这种态度,连爸爸也从来不敢吭声, 奶奶也一向是逆来顺受,我还能说什么呢?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只能—— 我只能默默地向奶奶奉献我双倍的爱!
但是,妈妈这样对待奶奶,我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心不平、气不顺的, 而且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和这件事联系起来。少先队组织搜集谚语活动,有个同学抄了这么一则:“感谢是美德中最微小的,忘恩负义是恶习中最坏的。” 我就想,妈妈这算不算忘恩负义呢?语文老师讲课,说到一首诗,写的是大燕子把小燕子哺育大了,这小燕子能展翅,就飞走了,大燕子好伤心哟!诗人接着写道:“燕燕尔勿悲,尔当返自思,思尔为雏(chú)日,高飞背母时!”
我就想,妈妈现在对奶奶这样,我们长大了,要是也这样对她,她会怎样呢? 妈妈读过这首诗吗?她要是读过⋯⋯唔,对,好办法!
课后,我找到语文老师,请她把诗的故事再给我讲一遍,又在老师的指导下把那四句翻成白话,还押上韵。老师问我为什么对这首诗这么感兴趣, 我说:“您讲课时说的那句话真好:‘有些人,小时候也受到过母爱,长大了可不知道爱母。’我要是见到这样的人,就把这首诗介绍给他。”
现在,我首先要把这首诗介绍给我妈。介绍的方法我也想好了。回到家里,我把弟弟找来,把这首诗的故事给他讲了一遍又一遍,还把翻成白话的那四句,一遍一遍教他背下来。弟弟很聪明,不大一会儿就记熟了,背会了。这时,正好来了客人。这是个好机会!妈妈就愿意让弟弟在客人面前露一手。弟弟也习惯了,大大方方的。我说:“该你上场了。去吧,好好讲,好好背, 不慌不忙的。”弟弟真不含糊,站在妈妈和客人中间,小手一背,就讲开了: “从前,有一个大燕子妈妈,养了个小燕子宝宝,可喜欢它了!天天捉虫子喂它,天天捉虫子喂它。喂呀,喂呀,后来,小燕子就长大了。长大了,就飞走了。大燕子妈妈呜呜呜、呜呜呜哭得可伤心哪!——你干吗哭呀?听我唱个歌谣吧:
燕子燕子别哭啦劝你好好想一下想想在你小时候高高飞走不管妈
我讲完了。”弟弟敬了个礼,站到一边。
客人边夸奖,边拍巴掌,还说:“这首诗小时候读过的,是古诗,可不是歌谣。那四句是什么‘燕燕尔、尔⋯⋯’”
“姐姐会背。——姐,你来背。”弟弟拉我的衣袖。
我说:“老师教的。是:燕燕尔勿悲,尔当返自思,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
“对对对!是这样的。这诗很有教育意义,现在儿女长大就忘了父母养育之恩,实在是要不得。”
客人这样说着,我心里真高兴。功夫总算没有白费,妈妈总该有所触动了。看,她不是正在想什么吗?皱着眉,直着眼,一手托着下巴。想了一阵, 她说了:“我才不指着儿女呢!以后他们成了家,各自搬出去。我和老头子拿着退休金,各处去旅游,不比守着儿女强?那大燕子才想不开呢。我也编了四句:‘燕燕尔勿悲,没啥了不起!儿女高飞日,你也旅游去!’”说着, 还开心地哈哈大笑呢!弟弟不懂,没跟着笑;我懂,笑不出来。
二
在这件事情上,妈妈偏偏这么顽固,我真是想不通。听说,妈妈在上学的时候是个好学生,现在在局里,也是上上下下都说好。在家里,对我和弟弟也很关心,督促我学习,教弟弟认字写字,教“波坡摸佛”,还教歌谣。幼儿园阿姨说,弟弟在大班里认字最多,歌谣说得最好,这都是妈妈的功劳。妈妈对爸爸也很关心,爸爸所有的衣服都是妈妈做的。就是对奶奶一丁点儿都不关心,好像奶奶不是我们家的人。
为这事儿,我还问过几个要好的同学。她们家也都有老人,有的是爷爷奶奶,有的是公公姥姥。有挺好的,也有不尊敬不关心老人的。为什么呢? 有的是嫌老人唠叨、碍事;有的是嫌老人是农村人,土气,没文化,没退休
金,吃了他们,穿了他们,挤了他们。哼,真可气!妈妈八成儿也是嫌奶奶这些。真不应该!还是国家干部呢!
天气渐渐冷起来,屋子里又该生火了。我们住三间平房。里外两间北房, 往年是弟弟和爸爸、妈妈睡里间,我和奶奶睡外间。今年,妈妈说弟弟已经六岁多,该分床了,就让弟弟和我睡外间,让奶奶住到那间东房去。东房夏天西晒,热得像火炉,奶奶没叫一声苦,现在,西北风呼呼往里灌,奶奶怎么能受得了?可是妈妈不管,说全家五口人有四口在北房,吃饭、来客也在北房,家里只有一个火炉,只能安在北房里,让奶奶睡觉时穿多点儿,盖厚点儿,再弄个热水袋什么的,一个人怎么也好凑合,等有钱了,再买个火炉⋯⋯
在我们家里,妈妈的话,是说一不二的。火炉,安在北房里了,奶奶一个人睡在东房里“凑合”。可是,这是好“凑合”的吗?别说晚上,白天我走进东房,都感到冷得像冰窖。
夜里,猛烈的西北风“呼呼”地擦过我们北房的窗户,直向东房刮过去! 西北风啊,你别往奶奶住的东房刮,你拐个弯儿,刮到我们北房来吧!我们屋里有火炉,冻不着。奶奶已经冷得够受了,经受不起了⋯⋯奶奶,您怕一夜都伸不直腿吧?您正冻得浑身发抖吧?听爸爸说我四五岁的时候,出去滚雪球,回来小手小脸冻得红红的,奶奶看见了,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搂着我,用她热烘烘的脸贴紧我的睑,把我的一双手握进她温暖的手掌里,焐(wù) 着,熨(yùn)着。奶奶给了我那么多的温暖,可是现在,在她最需要温暖的时候,我却不能⋯正想着,听见东房通厨房的门“咿呀”一声开了,是奶奶起来了。天还黑着,她一定是冷得受不了,提前起来做饭的吧?我赶紧穿衣下床,跑到厨房里,偎(wēi)近奶奶,把我的脸贴紧她的脸,把她的手握在我手里,焐着,熨着。奶奶的脸和手好凉哟!我伤心地哭了。奶奶不言语, 抽出一只手来,给我擦眼泪,一下又一下抚着我的头发。
妈妈也太狠心了!爸爸也太忍让了!这不行,奶奶会冻坏的。我得想个办法。我记得老师爱说的一句话:“人只要铁心办一件事,办法总是会想出来的。”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这还是得从弟弟身上打主意。
弟弟最听我的话,因为我老带他玩,老给他讲故事。在对待奶奶这件事情上,除了那次讲燕子的故事以外,我们还“合作”过一次,效果还满好呢。那是上个月,一天午饭吃鸡。妈妈看来兴致很高,她先把鸡头带脖子分给奶奶,说:“奶奶是一家的头,该吃鸡头。”接着把鸡大腿分给爸爸,说:“爸爸是一家的支柱,该吃最有劲的大腿。又把鸡胸脯上所有的好肉分给弟弟和我,说:“孩子是一家的心肝宝贝,该吃鸡心肝外面的肉。”最后把一对鸡脚和一对翅膀分给她自己,边啃边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伙强盗抓了一个过路人,炖(dùn)了一只鸡要他吃。这人撕下鸡胸脯和鸡大腿来,大吃大嚼,强盗就把他放了。因为有钱人是不会吃鸡胸脯和大腿的,早吃腻(nì) 了。他们专吃鸡脚和翅膀,啃起来有味道。”妈妈自顾自地说着,除了弟弟“为什么、为什么”地追问之外,谁都不吭声。爸爸草草吃了一只鸡大腿,抹抹嘴进里屋去了。奶奶推说怕吃鸡头,就吃些别的菜。我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埋怨妈妈:把阿凡提对付皇帝的办法,拿来对付奶奶,太不应该了!我也想了个办法。我说:“妈,您给我的零花钱,我攒(zān)了有三块多。我也是有钱人,该吃鸡翅膀。”说着,从她碗里夹走一只。弟弟最爱跟人学样,在兜里摸了摸,居然掏出来五分硬币,对大家亮了亮,又揣进兜里,嘿嘿一笑,说: “妈妈,我也是有钱人,该吃鸡翅膀。”说着,从妈妈手里夺过另一只去。
我又说:“咱家就数妈妈钱多。爸爸没钱,已经吃了一只鸡大腿;奶奶也没钱,剩下的一只该奶奶吃。”弟弟手快,我刚说完,他就把另一只鸡大腿夹到奶奶碗里。奶奶要夹回去,他说什么也不让,小嘴一撇一撇,看看要哭, 妈妈只好说:“好好好!奶奶吃,奶奶吃!”
我想,弟弟这回再和我“合作”一次,也会成功的。下午,妈妈把他从幼儿园接回家,正好来了客人,我就对他说:“苏苏,到奶奶屋里来,我给你讲个特好听特好听的故事。”
弟弟听故事入了迷,一边打着寒噤(jìn),一边听。故事讲完,我问: “再讲一个,听吗?”
“听。”弟弟又打了个寒噤,“咱换个屋子讲,这屋,真冷。” 我说:“才呆一会儿你就叫冷,可奶奶每天晚上都在这屋睡。” “让奶奶跟咱俩睡。”
“可是奶奶⋯⋯那,就得这样⋯⋯”我把办法告诉弟弟,他直劲儿点头。我要他别说是我出的主意,他说:“好,咱俩拉勾!”
吃晚饭的时候,弟弟说了:“妈妈,我要跟奶奶睡。” 妈妈说:“奶奶那屋冷,你会冻坏的。”
弟弟说:“那,奶奶也会冻坏的。”
妈妈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神色有点不自然,忙找话来遮掩:“你是小孩儿,不经冻。等买了火炉安上,你再⋯⋯”
“不,不不不,我今天晚上就要跟奶奶睡!”弟弟放下筷子,推开饭碗, 进行“绝食斗争”。尽管在幼儿园已经吃过晚饭,可妈妈每天都要给弟弟加点餐。
“乖,听话,快吃饭。”妈妈哄着弟弟。弟弟不动,撅着嘴。
妈妈无可奈何,拉长了声音说:“好好好!跟奶奶睡,你个小祖宗!” “噢,胜利了!胜利了!”弟弟举起筷子挥动着,像占领了××高地的
战士挥着红旗那样。
这就“胜利”了?在哪里睡还没有落实呢。趁妈妈去盛饭的当儿,我对弟弟使了个眼色,朝我们的床努努嘴。
弟弟明白了,对妈妈说:“我要跟奶奶睡这个床。”
妈妈说:“这床双不双、单不单的,顶多睡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你奶奶睡哪儿?”
一天说不上三句话的爸爸,倒出了个好主意:“把两个沙发一对,珠珠就可以睡。”
妈妈白了爸爸一眼:“亏你说得出!十三四的大孩子,伸展得开吗?整宿整宿地蜷着呀!”
弟弟图新鲜,使劲儿嚷嚷:“我睡沙发,我要睡沙发!” 妈妈说:“你不是要跟奶奶睡吗?”
弟弟还挺机灵,说:“沙发和床挨着,就跟睡一个床一样。”
妈妈无奈,伸出食指在弟弟额头上轻轻戳(chūo)了一下,说:“哼,你个小天神!你叫我干什么我都得干,我叫你干什么你都不干!”
西北风呼呼呼,呼呼呼,凶猛地撞击着东房的门窗,我们屋里却是暖融融的。弟弟在对起来的沙发上甜甜地睡着了,也许在做着什么有趣的梦,嘴角漾出了笑纹儿。成天操劳的奶奶,终于睡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发出了均匀
的鼻息。我觉得心里又踏实又舒畅。尽管西北风在窗外发狂地吼叫,我还是感到,在我的周围,这寒冬的夜晚,是这么美好,这么充实。
三
孩子能有什么事情瞒得过妈妈呢?何况还是在她眼皮底下做的事。妈妈很可能全明白,可又不好发作。只是常常在和客人谈话时,捎带着数落我几句。
“孩子一大,就有自己的主意了,就要反对父母了。”这是一回。 “养儿女就是那么一回事!小时是冤家,长大是对头。像珠珠这孩子吧,
才半大点儿,就开始变着法儿干预大人的事了。”这又是一回。
这些话,少一半儿是说给客人听,多一半儿是说给我听的。用意当然是要我改。我呢,没想到改,却想到了“燕燕尔勿悲,尔当返自思⋯⋯”
这对妈妈是有点不尊敬了。但我心里对妈妈还是爱的,行动上也有表现。妈妈爱吃肉皮,每回我都把皮上的毛一根根拔尽,吃饭时把煨得软硬适度的肉皮,蘸(zhàn)上辣椒汁水,放到妈妈饭碗里。妈妈的皮鞋,每天都是我给擦。当然,有时弟弟也来凑热闹,把鞋油弄得满头满脸,妈妈见了,拍着手弯腰大笑⋯⋯
其实妈妈的性格是很开朗的,见了谁都是有说有笑,脸上就像朗朗晴空那样,一丝云翳(yī)都没有。可她一吩咐奶奶什么事,脸上就“晴转多云”, 阴沉沉的了。她对待奶奶的一些事,用怠(dài)慢、不尊敬、抠(kōu)门儿这些词儿来形容,语文老师准会说“不准确”、“词义太轻”,准确的形容应该是:刻薄。
冬去春来,风儿柔和了,树木抽芽了,草绿了,花开了。
星期天早晨,妈妈对奶奶吩咐道:“今天我们带着孩子出去一整天,你把这一堆衣服和床单洗了吧。中午还有剩饭菜,足够你一个人吃了。”
出去一整天,是去翠屏公园。午饭在公园里的大观楼餐厅吃,这我早知道;要洗的衣服和床单,能晾两根行李绳,这我能估摸出来;剩饭菜我也清楚,是两个馒头和三四块奶奶啃不动的腔骨。妈妈呀,你这样刻薄,不该反对吗?你说我“变着法儿干预”,是因为你压制良知啊!一股清泉,被大石头挡住了去路,但它总得流出去,便只好绕个道儿。
“妈,我今天不能出去。明天团队的黑板报要出新的,后天文学小组活动,我得准备好两篇稿子。”我说。
我没有去。我留在奶奶身边。两篇稿子,一篇只需要再改一改,一篇就差个结尾。我很快改完写完,就帮奶奶洗衣服和床单。剩馒头和腔骨归我吃, 另外给奶奶煮了一大碗富强粉面条,卧了两个鸡蛋。
吃饭的时候,奶奶说:“珠珠,你知道你妈他们上哪儿吗?” 我说:“知道,上翠屏公园。” “离着不远儿,吃罢饭,你找他们去吧。” “不!我不去。”
“你不去,他们玩不好。爹妈没有不疼儿女的;儿女疼不疼爹妈,可就难说了。没听说吗?‘儿惦娘,扁担长;娘惦儿,惦断肠!’爹妈疼你,你也要疼爹妈。”
“可是,我妈,她对你可⋯⋯可⋯⋯” “别说了。隔着一层儿呢。你妈疼你们,也疼你爸,这我就高兴了。我
一个老婆子,怎么都好说。你妈上着班,还要操心你们,够她忙活的了。我
没啥,看见全家大小和和美美,我就起心里高兴。快去吧,找你妈他们去。听妈妈话,啊?”
奶奶平静地说着。她很少说这么多话。老师常常对我们说:“责己要严, 责人要宽。”奶奶也许不懂这句话,可是她早做到了。奶奶多好啊!妈妈凭什么那么不孝敬她?想着,我说:“我妈对您这样,我以后对她也这样。”
“别说傻话!”奶奶急了,“你要这样,我明天就回乡下去!” “可别!”我说,便不由自主拽住了奶奶的胳膊。
奶奶说:“你孝敬爹妈,这是你心好。你爸你妈都是好人,就养育你们两个,该着你们孝敬的。奶奶这话,听不听?”
我说:“听。可我下午不去翠屏公园了,地方大,人又多,找不到他们的。”
“可也是,回头把我孙女儿挤丢了,可没地儿再找这么可人疼的孙女儿了。”奶奶说着,笑了。
我可有点儿不好意思,忙岔开话,说:“奶奶,您上床歇会儿,我去买点肉馅儿、馄饨皮儿,咱今晚吃馄饨。”
奶奶说:“好,回头我再烙两张葱花饼,你爸你妈都最得意这个。” 我提着竹篮子出门去。一开门,忽然看见一个人影儿,一闪就消失在一
丛迎春花后面了。人没看清,那淡紫的花头巾可看得清清楚楚。是我妈!妈来偷听我和奶奶说话了?
听吧,一句不拉,全听到了才好呢!从奶奶的那些话里,她应该听到一颗金子般的心的搏动。
好柔和、好芳香的春风呀!带着花儿的香,带着草木的香,带着泥土的香,吹送吧,吹送吧,吹到每一个角落,吹进每一个人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