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别人就是毁自己

我是个无神论者，却生长在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家庭。

在我的记忆中，是奶奶和爷爷代父母对我尽扶养义务的。奶奶就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奶奶总在每天晚饭后点一柱香，然后跪在那里，嘴里还常常念念有词，直到香燃成灰。冬季，奶奶由每晚跪一柱香改为两柱，因为冬天天

黑得早，夜晚格外长，早上又起得晚。记得我上小学时，便以为自己是个大人了，觉得应该帮助奶奶干点活，于是我选择了跪香这个看起来很好玩的事。奶奶很高兴，以为自己的孙女也开始信佛，甚是欣慰地把一柱香拆一半点上给我。我直直地跪在那里，心里想着白天的事，想着想着，就坐在了炕上。奶奶一把将我拉起来，生气地说，对佛要心诚。也许是为了让我集中精力，奶奶让我一边跪，一边念道阿弥陀佛。奶奶说，只跪香不念佛，佛不知道，就不会给你计功德。我觉得奶奶的话很可笑，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佛，只相信我看得见的东西。我想帮奶奶“干活”，又想偷懒，就对奶奶说，我跪在你身后。奶奶说，行，可别偷懒，让佛看见，来世罚你种地。奶奶怕我又坐下，不时回头看我。我只有在奶奶开始大段念佛经的时候，坐下来东看西看，奶奶念完回头的刹那间，我腾地又跪起来，等待奶奶检查。

奶奶不仅烧香，还做善事，接济别人的生活。什么人求上门来，只要能做，都尽力去做；办不了的，也替人出主意，想办法。我们有个邻居，夫妇俩带着 7 个孩子，丈夫好吃懒做，还三天两头酗酒。一家人穷得睡草窝。记得奶奶经常让我去叫他家的大儿子到我家拿面、拿莱，有时候也给钱，一接济差不多 10 年。

我在奶奶眼里是又听话、又聪明的孩子，奶奶一辈子没有女儿，视我为掌上明珠，从不舍得对我发脾气。可是，当我不让奶奶把我几件穿不着的衣服送给我的小伙伴时，奶奶冲我变脸了，伤心地说，我一辈子行善，佛还是把我两个儿子招去了（我的两个伯父，死于战争），你这么小，就心不善，以后会有报应的，说完就哭了。

如今我从少年到了中年，奶奶要是活着，整 80 岁了。可奶奶在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离我而去了。她跪了半辈子香，念了半辈子佛，行了一辈子善，佛祖最终也没被她感动，也没保佑奶奶善始善终。奶奶死于绝症。

我从小不大信真有什么佛，奶奶死后，我就更加不信了。我不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因果报应，更不相信人有来世。但我相信毁别人就等于毁自己。

毁别人的人，第一次做也许是无意，甚至属于好心办坏事那一类。假如被他毁的人不做抗争，让他从中得了好处，他也许就会从无意到有意。沾好处是越沾越上瘾的，然后他从有意到成瘾，由成瘾到成性。山难移，性难改。终有一天，多行不义，必自毙。

看过一个电视剧，讲的是一群内蒙古草原插队返城知青的故事。男青年聪明潇洒，就是有点心术不正。他出于本能的需要，与女同伴“恋爱”，在女同伴怀孕之后又抛弃了她。女同伴痛不欲生。另一男青年一直暗恋着这位女孩，在女孩遭人遗弃之时，向其表达了爱情，并同意做她没出世孩子的父亲。不料，女孩因为爱那位负心人太深，在生下孩子后，留下遗书自杀了。后来，这帮男女一起返城，那位潇洒男青年虽然已经结了婚，却又盯上

了遭他遗弃的那位女孩子的妹妹。因为，这时她们的父亲又从牛棚里放出来，当了部长，分管经贸工作，重权在握。

潇洒男士很快讨得了部长的欢心，有了好的工作，并且很快小富。这时，做了孩子养父的那位男青年带着孩子，住在破旧平房里，为人拉平板车维持生活。因为部长一家人当时只收到了女儿的绝笔信，信上并没有说明自己为谁轻生，也没说自己有了孩子，只说结了婚。于是部长一家人就把女儿自杀的责任加在这位养父身上。

妹妹在交往中爱上了姐夫，这使潇洒男青年心里不安，就恶人先告状地

说，你姐姐就死在他手里。

事情到此远没结束，在那位养父开始经商，并成为自己竞争对手时，潇洒男青年又开始捣鬼，离间了这位养父与他亲如兄弟的一插队哥们儿的关系，使他们成仇。然后又让这位兄弟闯入其办公室，将事先准备好的掺水口服液，换下了准备送检的样品。继而买通记者发表文章，攻击产品有假。那位养父蒙受了巨大经济损失。

潇洒男士终于潇洒到了尽头。女儿的另一封描述自杀真相的遗书转到部长手里，他也因诬蔑、陷害别人，触犯了法律。

当然，生活中这种作恶多端终自毙的例子属于极少数。可由于损害别人最终损了自己的事则俯拾皆是。

去年我曾调查过这样一个案子。广东一年轻企业家在一个阴雨的傍晚救了一骑摩托车跌在路沟的女青年，并把她送往医院，替她交了 600 元的押金，留下电话号码。两个星期过后，企业家正巧要到女青年所在的城市谈生意，就想起了救人的事，拨电话问问女青年的伤势，并告诉女青年，明天下午到她们市。女青年一边说着感谢话，一边问他明天下午几点到，在什么地方，说她家哥哥要请他吃饭，并向他致谢。

第二天，当企业家的车一停稳，女青年就和她哥哥带人把他的车扣下，并向交警报告说，这就是那天晚上撞人下沟的车。交警信以为真，出面正式扣车。

以德报怨。企业家只好诉诸法律。法律裁决结果，判女青年诬陷罪。让我们相信正义，相信公道，相信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掘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