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逗

宋波

“老逗”是我们村一位老头。“老逗”并非他的大名。只因他特别爱逗我们这群“小屁股”，我们就偷偷叫他“老逗”。

“老逗”总有 60 岁了，无儿无女，就一个人吃住，平时极节俭。

每当天晴的大清早，就会看到“老逗”提着筐，拿一把铁铲，在村前村后捡牛粪。时而站立，时而弯腰。当他弯下腰去，屁股上面的两大块补丁就露了出来。我们这群“小屁股”见了，总免不了一阵大笑。每当这时，他就会喊道：“小屁股。来来来，出个谜语你们猜，谁猜着了给糖吃。”说着， 伸出黑乎乎的手来，似乎要抓我们。我们慌忙一哄而散。

一天放学回家，听家里人说，“老逗”的哥哥从台湾回来了。我好奇地向他家跑去。“老逗”家闹哄哄的，大包小包堆满在“老逗”的身前身后， 可把“老逗”乐坏了。他哥哥胖、富态，显得年轻。相形之下，弟弟还老相些。村里的大人你一句、我一句，向他的哥哥问这问那，当然也少不了向“老逗”贺喜。几天后，“老逗”的哥哥走了。据说，临走前，给了“老逗”好多钱。

于是村里就传出“老逗”阔了的新闻。“⋯⋯这下，他有钱了，好几千块哩！”“不，上万哩。”“他昨天买了几套新衣服，还买了好些好吃的东西呢。啧！啧！啧！”

过了几天，村里又传出一则新闻，说“老逗”把买的几套新衣服送给了村里的几位孤寡老人。于是，人们又是一阵议论。

一个月后，村里有一次传出一则爆炸性新闻：村委会前天收到 B 地区抗洪指挥部寄来的感谢信，说是我们村的“老逗”给灾区人民捐献了 5000 元钱。“他把他哥哥给的钱拿出来救灾，啧啧！”人们再一次议论纷纷，有人赞美， 有人惋惜，也有人说他“傻”。有好事者当面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时，他说： “我有吃的，有穿的，有用的，反正又不缺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嘛，灾区那边倒屋伤人，急需要钱。”一席话，平平常常，说得好事者哑然。

每当晴天大清早，他仍旧提筐拿铲，往返在村前村后的小道上。见到“小屁股”，仍逗。我们不再叫他“老逗”。他大名“宋贵平”，论辈分，与我们的爷爷同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