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开王嵩

每当我捧起珍藏在身边的那本红色日记簿时,总爱不释手,记忆的河里便荡起一朵绚丽的浪花——

去年暑假,我随母亲去杭州看望姥姥。那天上午,我们在济南下了汽车, 再换乘南去的列车。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母亲突然病了,肚子疼得难以忍受,冷汗珠子一个劲地从额头冒出,还未进车站候车室,便动弹不得了。我望着母亲蜡黄的脸色,又心疼,又焦灼,环视四周无一熟识的面孔, 这可咋办呢?我初来省城,也不知医院在什么地方,一时,我呆住了,为母亲的疾病忧虑起来⋯⋯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一位年龄 20 岁上下,身背黑包的姑姑走了过来。她一见母亲的病态,便伏身问道:“大婶婶,怎么啦?”并毫不犹豫地说:“在这儿稍呆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不一会儿,姑姑领来了一位拉三轮车的伯伯。她和我把母亲扶上车子,干脆地说:“快,大婶病重,到医院去!”

这位素不相识的姑姑和我照护着母亲来到了一家医院,经诊断:母亲原来患了菌痢,病情严重,要立即住院。在姑姑的操持下,母亲住了院,输上了液,这时我才把提在嗓门上的心放下去。当我问起姑姑的大名住址时,姑姑说自己是纺织工人,别的就什么也不说了。于是,我便亲切地称她“鹃姑” 了。晚上,母亲好多了,我就劝鹃姑回家。鹃姑却说:“我这几天休班,伺候几天不碍事的。”打那,鹃姑就守候在母亲的身边,买饭、拿药、端便盆⋯⋯ 说句掏心话,母亲大便脓中带血,还散发了种难闻的腥臭,就连我这作儿子的有时看了也想呕吐,可鹃姑竟毫不在乎,一点也不嫌脏,端便盆时脸上还总堆个笑⋯⋯

七天后,母亲出院了,鹃姑买来蛋糕和许多水果送给我们母子,并一齐来到了火车站。母亲感动得泪光盈盈,紧握住她的手说:“姑娘,你在哪个工厂工作?留个地址吧,日后俺母子好报答您的大恩呀!”这时,鹃姑才说了实话,她不是济南棉厂工人,是利用班休从南京回青岛探亲的。今天,她买了去青岛的车票。鹃姑对着我们母子莞尔一笑,说:“大婶,您病刚好, 身子骨还不硬朗,要多保重。”我听了她这些话,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我的喉咙硬咽了,竟连半句话也说不出⋯⋯

这时,鹃姑掏出一个红色日记簿塞到我手中说:“嵩子,路上要照管好妈妈,我走了。”说完她朝站内跑去⋯⋯

一声长鸣,列车徐徐开动了。鹃姑从车窗探出头来,摇着手向我们告别⋯⋯

我望着远驰而去的列车,拿出鹃姑送给我的那个笔记薄, 眼里噙着泪花。这时封皮上的那几束杜鹃花仿佛开放了,它开得是那样鲜艳、火红、美丽、诱人,我闻到了杜鹃花蕊散发出来的一股股奇异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