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布军攻厦门

“好了,虽然我们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但明显也存在着不少问题,希望各级指挥员在下一战役时注意克服掉。”叶飞挥挥手制止了胡炳云的不满,朝兵团参谋长朱耀华点点头,“下面请朱参谋长给大家介绍一下敌情和战役设想。”

“这是咱们这次会议的主题,大家边听边多用脑子想想。”刘培善补充了一句。兵团参谋长朱耀华站起身来,走到地图旁边,操着一口苏北话开始作敌情分析:

“我军解放福州之后,蒋介石重新调整了厦、金两岛的防务部署,重新起用了他的爱将汤恩伯驻守厦门,并担任了厦金防务的总指挥,还从台湾把他的警卫室主任毛森调至厦门,担任厦门警备司令,实际上是代替蒋介石在厦门督战。

厦门岛是我国东南沿海的重要门户之一,面积128平方公里,东与金门岛隔海相望,西、南、北三面被大陆环绕,最近处与大陆仅相隔一里,西南与小岛鼓浪屿相邻。该岛东南部多山,北半部为丘陵,地势较为开阔。汤恩伯显然将该岛的北半部设为防御重点,配置了刘汝明第八兵团五十五军的2个师,其中齐装满员的七十四师分布于岛西北部的东渡、石湖山、高崎、钟宅一带,一八一师布置于岛东北部的权美、五通道;防守鼓浪屿的是第五军二十九师的两个团,该师的另一个团与要塞守备总队驻守厦门市区,第五军的一六六师防守岛东北部的石胃头,全岛防守兵力近五万人。汤恩伯在岛上构筑了以钢筋水泥永久性工事为骨干、以野战工事和障碍物相结合的多层次的坚固防御阵地,还配备了坦克、雷达、大口径火炮还有海军、空军的火力支援,形成地空立体防御体系,汤恩伯籍此声称厦门防御固若金汤。”

“放他娘的屁!打上海时,老狗也说上海城防固若金汤,要我看,又是狮子大开口,银样蜡枪头!”胡炳云忍不住嬉笑地插了一句。

“上海一仗,汤恩伯败得不服气,这次得让这个老对手输得服服贴贴才中!”刘培善燃着一支烟接了一句。

“这里我要作个说明,这个国民党的第五军,已不是淮海战役中邱清泉的那个第五军了,而是在淮海战役之后重新组建的,并在打上海时又被胡军长狠揍了一顿,至今元气未复,士气极其低落,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叶飞抽着烟补充道,“这也是个老对手,淮海战役中被我华野歼灭,上海战役又被我军重创,可老蒋就是不愿让他的王牌军消声匿迹,总想用这个空番号吓唬人。”

“那这次咱就再给他个一勺烩,娘的!”胡胖子一擂桌面豪气十足地说道。

“这个老对手就准备留给你去对付,过瘾不过瘾?”

“叶指,这是真话?”

“军中无戏言。”

“我这次若不给他连锅端了,愿提头来见!”

刘培善噗哧一下笑了:“不中,不中,提来也不过是颗猪头,还不如我的大葱蘸大酱有滋味。”

众人哄地笑了。

丢了闽南大陆,蒋介石不仅没有斥责汤恩伯和刘汝明,反而立即派了他的二太子,国民党装甲兵团中将司令蒋纬国带着一个劳军团和自己的一封亲笔信,从台北飞抵厦门进行慰问。正在美国国会为争取美援到处游说的宋美龄也给汤恩伯的夫人拍来了慰问电报。但这些丝毫没有减轻汤恩伯内心的沉重感和苦闷感。

汤恩伯今年50岁挂零,在他不满20年的戎马生涯中,一直扮演的是青云直上,春风得意的幸运儿的角色。他的确运气不错,有着一份令国民党其他军官所羡慕的履历:

作为一名非黄埔出身的军人,能够在不到20年的军事生涯中升至上将军衔,并赢得了蒋介石的宠幸和信任,委以重任,这在国民党的高级军官中也是极少数的。良好的军事素质和军事修养是原因之一,在国民党军中白崇禧素有“小诸葛”之称,而汤恩伯则被誉为“小白崇禧”。除了他的聪颖才智和军事指挥能力外,他那种少年持重,城府极深的内向性格,也是他走向成功的重要因素。他确实非常巧妙地周旋于国民党各派系的互相倾轧和明争暗斗之中,并利用这种斗争,小心翼翼而又非常成功地驾驭着自己的幸运之舟笔直地驶向黄金般的理想港湾。

但现在,他的幸运之舟似乎已经失去了幸运的光环。

京沪杭失守是他的一大厄运。他不能象陈诚、刘峙、顾祝同那样,虽屡吃败仗却仍能不断荣升,他甚至已经不能再败一次了。也就是说,厦门、金门一役只能胜,不能败!因为他毕竟不是黄埔系的中坚,只是老头子全盘棋中的一只藏而不露、偶出奇兵的卧槽马而已。卧槽马一旦被蹩死马腿,就毫无实用价值了,而“小白崇禧”的马腿似乎被“小叶挺”蹩死了,缠住了。“克星”在此,他岂有不翻船之理?这一点,汤恩伯心里非常清楚。

早晨一睁眼,他就一连抽了几支香烟,尽管他的漂亮夫人为他准备了一餐中西合壁的丰盛早点,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一个人闷在书房里转着圈子。他从来不让别人看见他也有这苦闷沮丧的神情,就是他的夫人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一向用这种方法来造成人们对他的信仰和崇拜,他喜欢对任何人都保持一种距离,一种既透明而又朦胧的神秘感,并且自信这是锻炼自己气度和坚强个性的最好方法。但有一点是他自己都十分恐惧的,那就是每逢他闭门发闷的时候,总感到一种可怕的孤独。他是一位能干出众的将军,但没有可托心腹的副官或参谋,甚至没有能谈心里话的朋友……在人生的道路上,他是一个独行者。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象鬼叫一般响了起来,汤恩伯脸上的肌肉不由地抽搐了一下。他慢慢拿起了话筒。

是厦门警备司令毛森打来的,告诉他,据空军侦察,共军在泉州湾、同安、石码、晋江一带大量集结,并有少量渔船出现,似乎有进攻厦门的迹象。

“汤长官,是否组织五十五军由海军掩护登陆扫荡一下?”

“不!防御部队在各防御阵地上严阵以待,命令空军第一、第二大队迅速出击,封锁泉州湾附近海面,多用燃烧弹,烧毁海中出现的所有船只。命令空军第三大队轰炸福州、漳州、泉州,破坏共军的后勤补给线;命令海军加强海上巡逻,严防共军侦察。”

“遵命!”

汤恩伯放下电话后,慢慢地换下睡衣。

“这一天终于要来到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凶吉祸福岂是我辈所能主宰。”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出书房来到卫生间开始洗漱、修面。

当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陆军上将军服坐在餐桌前时,他已经换上了平常一贯持有的神情:自信、镇静、威严而又不失和蔼。他不紧不慢地喝完了一杯牛奶,然后和颜悦色地告诉夫人:

“阿英啊,你收拾一下,今天就随劳军团一同乘机去台北吧,这儿就要打仗了。”

“那你呢?什么时候去台北?”

“至少要等这仗打完了啊,放心吧,我会带着捷报回台北的,你给我准备好祝捷的酒宴吧,哈哈。”

10月11日,上海第三野战军司令部经过慎重而细致的研究,终于对十兵团厦、金同取的作战方案予以复电:

为防止敌人逃跑,最好同时攻打厦门、金门,但要从敌我双方实际情况考虑。以五个师攻打厦门有把握,同时以二个师攻打金门是否完全有把握?如条件成熟,可同时发起攻击。否则,是否以一部兵力箝制金门,首先攻打厦门。此案比较稳当。究竟怎么打,由你们依实际情况自行决定。总之,要充分准备,在有把握的情况下发起战斗。

看完野司的复电,叶飞暗自思忖,看来,总部对我的厦金同取方案意见不统一,不过陈老总还是支持的,只是怕我准备不足。

这时,“小广东”黄云突然兴高彩烈地跑了进来:“首长,好消息,二十八军来电,二五一团于今天凌晨胜利攻占角屿岛,全歼守敌一个团!”

“二五一团好样的,不愧是主力团!马上给二十八军前指回电祝贺。”叶飞神情奋然地挥挥手。然后,他召集了兵团作战处长、情报处长、后勤部长和政治部主任组成了战前检查团。他决定在对厦、金发起正式攻击前,亲自再对各军的准备情况作一次全面的检查。

但检查的结果,使叶飞不得不放弃了厦、金同取的原订作战方案。主要原因是渡海船只不够。三十一军和二十九军各有约三个多团的船只,二十八军则因在攻击平潭时被台风刮散了一些船,加上连日来攻击大、小嶝岛、角屿岛又损失了一些船,现在手里只有不到一个团的船只。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叶飞当即决定改变原订方案,先攻厦门,而后再攻金门。

具体的指挥方案,叶飞早已成竹在胸。

叶飞几乎十分肯定的判定,汤恩伯用于反击的“核心机动”奇兵集中在厦门岛的岛腰部。所以他早已拟好了对策;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调动核心,声南击北。这一招棋看似险着,实则灵活、主动而又稳妥。在解放战争初期的鲁南战役中,叶飞曾经使用过这一招,率领华野一纵队冲出重围,并给敌人以重创。

而这一招又无疑是汤恩伯“核心机动”战术的克星!

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叶飞的具体部署是:

以三十一军的九十三师一个加强团,担任佯攻鼓浪屿的任务,务求使敌核心机动部队南调救援,以二十九军八十五师、八十六师和三十一军九十二师,在我祭美强大炮兵群的大力支援下,于当日夜从西、北、东北登船,采取多箭头式偷袭的方式,在厦门北部的高崎两侧30里的正面登陆主攻突破,夺取高崎滩头阵地,然后向厦门市区攻击压缩。同时,二十八军配置于莲河、大小嶝岛等沿海一线,监视金门国民党李良荣兵团,并以炮火压制金门进行牵制。

整个方案:南虚北实,先南后北,虚实结合,先后有序。

年轻的兵团司令向各军前指阐明了整个战役意图后,即剑眉一扬,向各参战部队下达了作战命令:

各参战部队,务于10月14日前抵达各自的指定地点,10月15日打响渡海解放厦门岛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