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曼却骑士的奇情趣事

——《堂吉诃德》故事梗概

《堂吉诃德》是塞万提斯的代表作品,也是世界文学宝库中最杰出的作品之一。全书分为两部,第一部出版于 1605 年,第二部出版于 1615 年。塞万提斯故意模仿骑士小说的写法,描写了堂·吉诃德和他的侍从桑丘三次冒险游侠的经历。故事梗概如下:

从前在西班牙拉·曼都地区的一个村庄里,有一位不很富有的绅士,据说名叫阿隆索·吉哈达。他五十来岁,身材瘦削,面貌清癯,一年到头闲的时候居多,便埋头读骑士小说。他看得爱不释手,津津有味,把打猎呀、管理家产呀都忘得一干二净。他好奇心切,而且入迷很深,竟变卖了好几亩耕地去买书看,把能弄到手的骑士小说全搬回家。他沉浸在骑士小说里,整天通宵达旦,日以继夜,少睡觉,多读书,渐渐地脑汁枯竭,失去了理性,满脑子里尽是书上讲到的什么魔术呀、比武呀、打仗呀、挑战呀、创伤呀、调情呀、恋爱呀、痛苦呀等等荒诞无稽之事。他固执成见,深信他所读的那些荒唐故事都千真万确,是世界上最真实的信史。

他终于完全失去了理性。他要去做个游侠骑士,披上盔甲,拿起兵器, 骑马漫游世界,到各处去猎奇冒险,把书里那些游侠骑士的行事一一照办, 要消灭一切暴行,承当种种艰险,将来功成业就,他就可以名传千古。他打着如意算盘,自得其乐,急于要把心愿付诸实行。

他头一件事,就是擦洗曾祖传下来的一套盔甲。这套盔甲已经生锈发霉, 他用心擦洗干净,但发现那盔并不是完全的,缺少罩在脸上的“面甲”。他巧出心裁,用硬纸板做了个面甲,装在顶盔上,然后试试是否结实,一剑砍下,把一星期的成绩都断送了。后来,他用几条铁皮衬着重新做了一个,这回不肯再试验,就当它是坚固的、带面甲的头盔。

接着他想到骑士都应有一匹骏马。他自己只有一匹皮包瘦骨、毛病百出的驽马,可他却认为是宝马良驹。有了马还应当有个好名字,于是他用了四天工夫给马起名字。他拟了好些名字,又撇开不要,又添拟,又取消,又重拟。最后决定给它取名为“驽骍难得”。他觉得这个名字既高贵、响亮,而且又表明它从前是一匹平常马,从此以后已不是凡马了。

他也要给自己取一个中意的名字,想了八天,决定自称堂吉诃德。为替本乡增光,决定把自己家乡的地名附加在姓上,自称堂吉诃德·台·拉·曼却。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还缺少个意中人。游侠骑土如果没有意中人。好比树没有叶子和果子,躯壳没有灵魂。据虔他曾经爱上附近村子里的一个农村姑娘,名叫阿尔东莎·罗任索,不过那姑娘对这事却一无所知。他认为, 她可以算自己的意中人,并给她取了一个公主、贵夫人般的名字杜尔西内娅·台尔·托波索。他觉得这名字悦耳、别致,而且很有意思。

他做好种种准备,便急不可待地就要去实行自己的计划,而且觉得迟迟不行动,也对不起世人。于是,在炎热七月的一个早晨,东方还没有放白的时候,他就顶盔挂甲,挎上盾牌,拿起长枪,骑上驽骍难得从院子的后门溜了出来。

这位冒险家,在炎热的太阳底下一边走,一边摹仿小说上的骑士自言自语,巴不得碰到个什么人,彼此较量一下。他几乎跑了一天,没碰到什么可

记载的事。到傍晚,人马精疲力尽,饿得要死,想找个堡垒或牧人的茅屋去借宿。他见前面有个客店,这个客店在他眼里马上成为一座堡垒。凡是书上写的吊桥、壕沟等等,这里应有尽有。离客店还差几步路,他停下来,勒住马缰,等待个侏儒吹起号角,传报有骑士来临。可是人家连理也不理。幸好这时有个牧猪奴要召回麦地里的一群猪,吹起了号角,他这才志得意满地跑上去。店里两个妓女侍候他,他认为是美貌的贵妇人。吃饭时,他不让割掉系住头盔的带子,拿了东西却吃不到嘴,一个姑娘把东西喂到他嘴里;喝酒也还多亏店主,他拿来一根芦苇,把一头插在他嘴里,从另一头灌酒进去。堂吉诃德觉得的确是在一个城堡里,人家在款待他。

不过,有一桩心事未了,就是他还没有封授骑士称号;没这个称号而从事冒险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他灵机一动,就把店主叫到马房里,关上门, 双膝跪下,拉他也不肯起来,非让店主答应封授他骑士称号不可。狡猾的店主看出他神经有毛病,决计迎合他。店主说,‘堡垒”里没有小礼拜堂供客人看守盔甲,不过据他所知,不得已的时候,随便哪里都可以看守盔甲。今晚不妨在“堡垒”的院子里看守盔甲吧,明天就可以举行封授仪式,叫堂吉诃德成为全世界最货真价实的骑士。

于是,堂吉诃德把一套盔甲堆在井边水槽里,手持长枪,挎着盾牌,神气十足地在水槽前面来回巡行。夜渐深,月光皎洁,照得如同白昼。当时住店的一个骡夫想起要打水饮骡子,他只好把堆在水槽里的盔甲挪开。碰了新骑士的盔甲,这还了得。堂吉诃德大吼一声,举起长枪,把骡夫打倒在地。他把盔甲仍旧堆好,照样专心致志地巡行。过了一会儿,另一骡夫也来打水饮骡子,堂吉诃德举枪又把第二个骡夫的脑袋打得四分五裂。店主怕再出乱子,赶紧同两个妓女一起,举行了仪式,把那倒霉的骑士封号授与了他。堂吉诃德得了骑士称号,就急不可待地离开了客店。

堂吉诃德走出客店,已是晓色朦胧。他想到自己已经封授骑士,说不尽的满意、得意、快意,鼓鼓的一肚子欢欣,险些把坐骑的肚带都迸断了。他记起店主的劝告,决计回家一趟,置办些出门必备的东西,尤其是钱和衬衣, 他还要带个侍从。他心里那么盘算着,可是还没走多远,忽听得右边树林深处隐隐有哭泣的声音。他立刻说:“准有男人或女人遭了难在叫喊,要我去救援呢。”他寻声跑去,看见一棵橡树上绑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子,上身脱得精光,正是他在哭喊。一个粗壮的农夫正拿着一条皮腰带狠狠地抽他, 一边抽一边训斥。堂吉诃德怒声喝道:“你这个骑士不讲理!怎么虐待一个不能自卫的人啊!太不象话了!”原来是牧童安德瑞斯和财主胡安·阿尔杜多,财主说这小子每天丢他一只羊,牧童说主人欠他九个月的工钱。堂吉诃德对财主说:“不准分辨,快把工钱付给他!你要道个‘不’字,我此时此刻就断送了你!”财主怕性命难保,解下了牧童,并发誓说回去把工钱给他。堂吉诃德说:“假如你先要问明是谁的命令,才死心塌地地服从,那么,你听着,我是专打不平的勇士堂吉诃德·台·拉·曼却。”说完,踢动驽骍难得,一阵风似地走了。财主目送他出了森林,转身又把牧童绑在树上,打了个九死一生。堂吉诃德却为此得意非凡,觉得自己在骑士的道路上迈出了可喜可傲的第一步,欢欢乐乐骑马回村了。

离村子不远,忽见一大队人马,原来是一伙商人。他远远望见,立刻认为碰上奇遇了。于是,雄赳赳地在鞍镫上坐稳,紧握长枪,把盾牌遮在胸前, 等他们走近,他傲然地说:“你们大家都得承认,普天下的美女,都比不上

拉·曼却的女王、独一无二的杜尔西内娅·台尔·托波索!谁不承认,休想过去!”商人们听他说话,又瞧他模样古怪,知道这人是疯子。其中一个爱开玩笑的商人说,先让他们瞧瞧,如果真那么美,他们不用强迫,都甘心承认。堂吉诃德说“关键是要没看见就相信,死心塌地的奉为真理,坚决卫护。” 商人取笑他,他托枪直奔商人刺去。要不是“驽骍难得”绊倒,商人就遭殃了。商人的骡夫夺过长枪,折作几段,把堂吉诃德揍得七死八活,再也爬不起来了。他学书上绿林骑士的样子,一边在地上疼痛得打滚,一边背诵骑士受伤后的话。碰巧,街坊上一个往磨坊里运麦子的老乡路过这里,把他送回了家。

堂吉诃德就这样结束了第一次游侠。

且说家里三天没见他的影儿,管家妈和外甥女着了急,他的好友神父和理发师也来打听。管家妈对神父说,莫不是我们先生遭了什么祸吧,是那些倒霉的骑士小说“断送了拉·曼却最精明的头脑”。外甥女对理发师说:“我舅舅往往一口气把那种胡说乱道的倒霉小说连看两日两夜,看完把书一撂, 拔剑对着墙乱斫,斫得精疲力尽,就说自己杀了高塔似的四个巨人;他累得浑身大汗,就说那是打仗受伤流的鲜血。”“他有好多书就象邪说异端一样, 该一把火烧掉。”

这时堂吉诃德到了家。大家见他伤得这样,乱了套。他说“你们都别乱”, 他是和十个高大无比、凶猛绝伦的巨人交战时受的伤,想办法“请女法师乌尔干达(骑士小说里的人物)来给我治伤”。

神父和理发师见他疯成这样,不胜惊讶。堂吉诃德在家静养了十五天, 经常和两个朋友进行有趣的争论。他认为世上最迫切需要的是游侠骑士,而游侠骑士道的复兴全靠他一人。他在养病期间,说服了街坊上的一个农夫桑丘·潘沙作他的侍从,答应征服海岛后,让桑丘做岛上的总督。一天晚上, 两个人偷偷离开了村子,开始了第二次游侠。

他们远远望见郊野里有三、四十架风车,堂吉诃德对桑丘说,那是“三十多个大得出奇的巨人”,我要“把他们一个个杀死”,“这是正义的战争, 消灭地球上这种坏东西是为上帝立大功。”

桑丘·潘沙道:“什么巨人呀?”

堂吉诃德说:“那些长胳膊的,你没看见吗?有些巨人的胳膊差不多二哩瓦长呢。”(一哩瓦合 6·4 公里)

桑丘说:“你仔细瞧瞧,那不是巨人,是风车;⋯⋯”

堂吉诃德说侍从是“外行,不懂冒险”。他一面说,一面踢动坐骑冲出去,并一片虔诚地向他那位杜尔西内娅小姐祷告一番,然后横托长枪向第一架风车冲杀上去。一枪刺中风车的翅膀。这时风车转得正猛,把长枪迸作几段,一股劲把堂吉诃德连人带马抛出老远。这位勇敢的骑士已经摔得不能动弹,还对桑丘说:“打仗的胜败最拿不稳”。长枪断了,他折了一根枯枝充当枪柄,把枪头安上,又继续前行。

主仆二人边走边谈,迎面来了两位骑骡子的修士,随后又来了一辆载着贵夫人的马车。他认为修士是抢劫公主的妖魔鬼怪,不容分说,就绰着长枪向一个修士冲上去,要不是修士早已滚下骡子,不跌死也得受重伤。另一修士见伙伴遭殃,忙踢着骡子落荒而逃。桑丘见修士倒下,动手去扒他的衣服, 说是拣东家赢来的战利品。修士的两个骡夫冲上去,推倒桑丘,把他的胡子拔得一根不剩,又踢了他一顿。桑丘直挺挺地躺在地下,气都没了,人也晕

过去了。这时,堂吉诃德因为让贵夫人代他去托波索拜见杜尔西内娅小姐, 跟侍从打了起来。侍从砍掉了堂吉诃德半边铠甲,连带一大块头盔和半只耳朵。堂吉诃德把侍从打得鼻子里、嘴里、耳朵里鲜血直冒,栽下地去,还要砍下他的脑袋,幸亏哆哆嗦嗦的贵夫人求情,并答应去拜见杜尔西内娅小姐, 才没有“难为他”。

堂吉诃德同刚刚爬起来的桑丘又上路了。主仆二人夜宿牧人的茅屋,受到牧羊人的款待。堂吉诃德看到牧羊人给他吃的橡树子,想起了原始氏族社会的黄金时代。牧羊人给堂吉诃德讲了村里发生的事:

村里有一个姑娘叫玛赛拉,自幼父母相继死亡跟着叔父过活。玛赛拉不仅有一大批财产,而且长得非常漂亮,很多人向她求婚,却遭到她的拒绝。她热爱自由,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后来她穿上牧羊女的衣服,跑到山里去牧羊。她的美貌,使得许多青年公子和富家子弟都换上牧羊人装束,到山里去追着她求婚。其中,格利索斯托莫学士是一个才貌都好的小伙子,他也改扮成牧羊人追求玛赛拉,同样遭到她的拒绝,因此他伤心而死。

牧羊人说,明天就是格利索斯托莫的葬礼。

第二天,堂吉诃德主仆二人,随牧羊人去村里参加葬礼。人们纷纷议论, 说玛赛拉“残酷”、“无情”,是“害人精”。玛赛拉突然出现在坟地上, 当众为自己辩护;她说自己谁也不爱,谁也不恨,愿在山林里洁身自好,格利索斯托莫的死与她无关。说罢,她就走进附近树林深处。有些人给她的美夺去魂魄,还想去追她。堂吉诃德要保护落难女子,按剑止住了他们,说“象她这样洁身自好的,全世界独一无二;所有的好人都该敬重她,不该追她、逼她。”

堂吉诃德辞了牧羊人,决计到森林里去找玛赛拉,全心全意为她效劳。他没有找到玛赛拉,却碰上二十多个杨维斯搬运夫。因“驽骍难得”要对搬运夫的母马“强行非礼”,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躺倒在地。堂吉诃德替“受侮辱的‘驽骍难得’复仇”,也被搬运夫打得爬不起来。他责怪自己,不该与不是骑士的人交手,也许是“违犯骑士道的原则”,才受到“战神”的“惩罚”。他对桑丘说,以后遇到“下等人”冒犯时,让桑丘去收拾他们。桑丘不以为然,说“我是个温和平静的人,不管受到什么冒犯都能容忍”,“全都原谅”,“因为我有老婆儿女要我抚养呢。”

主仆二人住到客店里。晚上,一个女佣人来找骡夫幽会。堂吉诃德幻想为美丽的公主来探望一位受重伤的骑士,就一把搂在怀里,吃醋的骡夫把堂吉诃德打得口流鲜血,不能动弹。神圣保卫团的巡逻队长探问打架的原因, 堂吉诃德出言不逊,队长举起油灯,连着满满一盏油,对准堂吉诃德的脑袋砸下来,脑袋上又添了两个大鼓包。堂吉诃德疼痛难忍,便想起了骑士小说中描写的治伤神油。他让桑丘向店主讨要一些配制伤油的油、酒、盐和迷迭香,把这些与药材和在一起,熬了好久,便炮制成他心目中的神油。他把熬成的药装在一个铁皮油罐念了八十多遍《天主经》、《圣母经》等等,然后喝下,结果吐得搜肠抖肚,浑身大汗。一觉睡了三个多钟头,醒来倒觉得身体舒坦,痛梦大减。他深信自己制成了神油,以后冲锋陷阵都不怕了。

堂吉诃德喝了神油,觉得身轻体健,要立刻出门冒险。他认为耽搁在这里对不起这个世界和需他扶助的人。临走时,店主人向他要店钱。他说,游侠骑士住店从来不付房钱,因为骑士小说上没有讲到要付钱,说罢骑马跑了。店主人抓住了桑丘,要他付帐。桑丘说,他遵守主人奉行的骑士道,即使要

他的命也不给一文钱。淘气的客人们把桑丘兜在床毯里,向天空高高抛起来, 仿佛人家在狂欢节耍狗那样耍他,直到抛累了才放走了他。堂吉诃德以为这一切都是着了魔法,桑丘不信,觉得抛他的那些人都是“有皮肉筋骨的人”。

二人正辩论着,忽然前面尘土飞扬,后面沙尘滚滚.堂吉诃德认定这是两支军队到这旷野里来打仗的,喜得心花怒放。原来这是两队羊群掀起的尘土。他站在小山头上,高声呼喊着他臆造的骑士和巨人的名字,象一道电光似的冲进了羊群,举枪乱刺,一连打死了七、八只羊。被激怒的牧羊人,对准堂吉诃德一阵乱石猛打,把他的两根肋骨打得陷进肉里去,还连带磕掉了嘴里三、四只板牙和盘牙,从马上倒栽下来。他对桑丘说,这是“变来变去”的混蛋魔法师“跟我作对”。

晚上,堂吉诃德找不到客店,就信马由缰,在大路上走着。忽然看见一大簇点点光亮,象一团流星似的迎面而来。桑丘瑟瑟发抖,堂吉诃德头发倒竖。他说:“这番准碰到了最艰巨、最凶险的事。”原来这是送葬的行列。二十来个穿白衣的人,骑着牲口,拿着火把,抬着一副盖着黑布的担架。堂吉诃德认为,担架上抬的一定是受了重伤或者已经死了的骑士,专等着堂吉诃德替他报仇的。于是,他不问情由,托定长枪,向手无寸铁的僧侣们刺去, 有的受了重伤,有的折了一条腿。他对折腿的僧侣说,“我的事业是遍天下去打抱不平,为人除害。”僧侣却说:“您为人除害,却害苦了我,叫我终身受害。”桑丘见主人那副狼狈相,就叫他“哭丧着脸的骑士”。堂吉诃德觉得这个浑名很好,以后就自称起来了。

堂吉诃德走着走着,下起小雨来。看见前面来了一个骑驴的理发师,把铜盆顶在头上,闪闪发光。堂吉诃德认为这是一个头戴金盔的骑士,定要把骑士的金盔弄到手。于是,不经搭话,纵马挺枪,直向理发师刺去。理发师见势不妙,早已滚鞍下驴,逃之夭夭。桑丘见主人得胜,忙把理发师驴子上的全副鞍辔作为战利品取下来,换到自己的驴子上。

主仆二人正兴高采烈地谈论骑士道,抬眼看见前面又来了十一、二个步行的人,一条大铁链扣着他们一个个的脖子,戴着手铐,这是苦役犯,由公差押送着到海船上去划船的。堂吉诃德以“锄强救苦正是我的责任”,劝说公差行个方便,放了他们,说“人是天生自由的,把自由的人当奴隶未免残酷”,公差说他太“荒唐”。他劝说不成,就用长枪刺伤了一个公差,其余公差都来围斗堂吉诃德。苦役犯一看有机可乘,在桑丘的帮助下挣脱了锁链, 把公差打得无影无踪。苦役犯得救了。堂吉诃德让他们扛着解下的铁链到托波索去拜见他的意中人杜尔西内娅小姐。苦役犯们见他头脑不清楚,用乱石将堂吉诃德打倒在地,还抢去了他的袍儿,扒了他的袜子,桑丘的大氅也给扒去,只剩了一身衬衣裤。桑丘怕神圣保卫团追捕他们,就领着堂吉诃德逃到深林里。

在这里,堂吉诃德遇见一个衣着褴褛的“山中绅士”,他胡子黑而浓, 头发多而乱,赤着脚,裤子破烂不堪,许多地方露出肉来。主仆二人在密林里受到牧羊人热情款待时,“山中绅士”也来到牧羊人身旁,并讲了他的伤心史:

他叫卡迪纽,出身高贵,父母很有钱,他和陆莘达青梅竹马,爱得很深。后来,他到李卡多公爵府上做了公子费南铎的伴侣,和费南铎成了亲密的朋友。当费南铎骗取了一个农民的女儿的爱情之后,又抛弃了她,为避免履行婚约,费南铎躲避到城中卡迪纽的家里。卡迪纽真挚地招待费南铎,并把他

和陆莘达的恋爱告诉了费南铎,让费南铎看了他们的来往情书,还让他瞧了陆莘达。不料,费南铎很快就爱上了朋友的未婚妻。⋯⋯讲到这里,卡迪纽无意中说了骑士小说的坏话,堂吉诃德被激怒了。这时,卡迪纽疯病发作, 把堂吉诃德主仆二人打倒在地,又跑回密林里。

堂吉诃德主仆二人离开牧羊人,来到一座高山脚下。这座山孤峰独峙, 宛如削成。山边流着溪水,山坡上成片的草地,青翠悦目。这里树木成林, 花草繁茂,美丽而幽静。堂吉诃德选中了这块地方来苦修赎罪。他让桑丘回托波索替他送情书,并要为爱情在这里修炼。他脱光了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纵身跳跃两次,又两番头朝下,脚朝上倒竖蜻蜓,⋯⋯ 耍了一、二十套疯子的把戏。桑丘不肯耽搁下来看他发疯,一径走了。路上,碰见本村的神父和理发师。他们俩让桑丘带路,要哄堂吉诃德出山,把他带回家去。来到进山口,桑丘先去找他的主人。当神父和理发师在等待的时候,巧遇卡迪纽,卡迪纽又接着讲他的伤心史:

费南铎以出差为名,把卡迪纽打发出了远门,然后亲自向陆莘达的父亲求婚,陆莘达的父亲贪图财势,就答应了。马上要举行婚礼,陆莘达万般无奈,托了一个过路人给卡迪纽捎了一封急信,卡迪纽认清了费南铎的阴谋奸计,飞马赶回来。陆莘达对他说,她对他的爱情始终如一,如果自己无力阻止这桩婚事,愿以死来表达自己的心愿。在结婚仪式上,当陆莘达说出“愿意”作费南铎的妻子时,就晕倒在母亲怀里。她母亲从她身上发现了一张字条。这时,躲在暗处的卡迪纽千百遍地咒骂陆莘达和费南铎,并在她家一片混乱的时候跑出来,跑到深山密林里,并打算在这里了却自己的一生。

神父正想安慰卡迪纽,忽然听到一阵悲悲切切的声音,他们顺着声音找去,看见一个女扮男装的绝世美人,正在溪水旁洗脚洗头。她见瞒不住了, 就应他们的请求,讲了自己的遭遇:

她叫多若泰,是一个富裕的庄稼人的独生女。一天,费南铎看见了她, 就使用了种种手段向她求婚。她父母知道门第不相称,何况费南铎只是为了寻欢作乐,并不真心想娶她,所以不同意这桩婚事。一天晚上,费南铎竟买通了使女,出现在她的闺房里,用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骗取了她的爱情。过了几天,就把她抛弃了。后来,她听说费南铎在附近城里和陆莘达结了婚, 她就女扮男装找了一个长工陪着到城里去找费南铎。到了陆莘达住的地方, 听说他们在结婚的晚上,陆莘达晕死过去,从新娘胸口上发现了一张字条, 声明她不能做费南铎的妻子,因为她是卡迪纽的未婚妻。为了不违拗父母之命,说了违心的话,等结婚仪式完毕以后就自杀。当时,费南铎要杀掉陆莘达,被她父母拦住了。费南铎羞忿交加,随即就离开了陆莘达的家。陆莘达第二天醒过来以后,传说也出走了。多若泰找不到费南铎,又怕家里人找到她,就赶紧离城进了山。不幸“祸不单行”,长工起了歹意,她一怒之下, 把他推下峭壁。她只得给一个牧主当牧童,后来又怕牧主起坏心,只得离开他又躲进了荒山。

多若泰讲完了她的伤心事,卡迪纽表示要把自己的事暂且丢开,来保护她,直到她得到费南铎为止。

为使堂吉诃德离开山里,多若泰扮作落难公主,求堂吉诃德替她报仇, 说若是打败了夺取她王国的巨人,如有意和她结婚,她一诺无辞,还答应封桑丘做大官。堂吉诃德说,他爱恋着一位小姐,即使和凤凰鸟结婚都不想。桑丘急了,说他主人脑筋糊涂,杜尔西内娅小姐给这位公主提鞋还不配呢!

堂吉诃德见他这样亵渎自己心上人,狠狠地把他打倒在地。幸亏多若泰劝解, 才饶恕了他。堂吉诃德追问桑丘送情书的情况,桑丘只好信口胡诌。

这样,一行六人出了深山。

他们来到桑丘怕去的那家客店,店主热情接待他们,把堂吉诃德安排在顶楼上。

在客店里,谈起了骑士小说,店主从藏书中拿出了一卷题为《何必追根究底》的手抄稿,神父对大家读起来:

佛罗伦萨有两个贵族公子,一个叫安塞尔模,一个叫罗塔琉,两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形影不离。后来,安塞尔模娶了高贵美貌的卡蜜拉为妻。但他异想天开,要试验一下妻子的贞操,非让他的朋友罗塔琉去试验不可。罗塔琉认为这简直是胡闹,但经不起朋友的纠缠,只好假装答应,却不认真实行。后来,被安塞尔模看破了,就责备朋友对不起他,辜负了他的信任。罗塔琉发誓说以后认真去做,绝不撒谎。安塞尔模为了给朋友创造接近卡蜜拉的条件,决定离家几天,并让朋友替他管理几天家务。开始几天,卡蜜拉始终随身带着使女,罗塔琉也很规矩。后来,由于卡蜜拉的美貌,使罗塔琉真的爱上了她。罗塔琉的满腔热情,也使卡蜜拉屈服了。安塞尔模回家之后, 他们俩都使他相信:卡蜜拉是坚贞的。事不凑巧,卡蜜拉的使女把情人引到家里来过夜,险些被安塞尔模抓住,吓得使女对安塞尔模说,明早有要紧的事奉告他。卡蜜拉一看事情不妙,趁丈夫熟睡之时,携带了金银首饰,逃到情人那里,罗塔琉只好把她安置在修道院里,自己从了军。安塞尔模早晨醒来,使女逃了,妻子跑了,朋友也不见了,他感到名誉扫地,祸事来临。于是失魂落魄地来到乡间朋友家里,写下了“咎由自取”的绝命书,就忧愤而死。后来卡蜜拉听说情人在军队里阵亡,不久也在修道院里死了。

故事刚要读完,桑丘慌慌张张跑来,说他的主人正跟巨人作战,人们来到堂吉诃德睡觉的顶楼上,听到屋里轰然巨响。桑丘叫人们进屋劝劝架,或帮他主人一把。“不过现在也不用了”,桑丘说,“我看见流得满地是血。砍下来的脑袋滚在一边,有大酒袋那么大呢!”店主一听这话急了,说那屋里堆着些装满红酒的皮袋,“那位堂吉诃德或堂魔鬼准是在酒袋上砍了几剑,把流出来的酒当作血了。”店主赶紧进屋,只见堂吉诃德只穿一件不够长的衬衫,前襟遮不住大腿,后襟比前襟还短六指宽。他两腿瘦长,上面全是毛, 头上戴一顶油腻的小红帽,那是店主人的。他用左手裹着床毯,用右手四下挥剑,仿佛真的和什么巨人打架。妙的是眼睛还没睁开,原来没睡醒,正做梦和巨人交战呢。气得店主将堂吉诃德狠狠揍了一顿,可怜的骑士仍然没有醒过来。清醒的桑丘比做梦的主人还糟。他满地找那巨人的头,却找不到, 就说,“这整个客店是着了魔道”,“那个脑袋要是找不到”,他那“伯爵的封地”就“化掉了”。主仆俩疯疯傻傻,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时店里又来了四个骑马的男人,还有个乘马的白衣女人,都戴着面罩。原来费南铎听说陆莘达在修道院里,就纠集了几个人从修道院里把她抢出来,然后来到客店里。最后经过一番曲折斗争、苦心劝说,费南铎和多若泰和好了,卡迪纽和陆莘达团圆了。

正当大家兴高彩烈、称心如意的时候,一个蒙面的摩尔女人骑着驴,由一个西班牙俘虏陪同,来到客店里。吃晚饭时,他们不顾堂吉诃德推让,请他坐了上首第一席。堂吉诃德不吃东西,对文武两行侃侃而谈,说话很得当, 听着他的议论,谁也不能说他是疯子。大家都想知道摩尔女郎和俘虏的来历,

于是,俘虏讲了女郎和他的经历:

他叫路易·贝瑞斯·台·维德玛,出生在雷翁山区一个村里的世家,其父是个富翁,膝下有三个儿子。一天,其父把家产分作四份;三个儿子各得一份,他留一份养老。并希望他们或读书、或经商、或当兵,各走一条路。俘虏是老大,选择了当兵,大弟选择了经商,二弟去进修学业。

他投军之后,参加了抵御土耳其入侵的卫国战争,升为上尉。在一次战斗中,不幸受伤被俘,最后被囚在阿尔及尔俘虏营里当奴隶,曾几次想法逃走,都没有成功。靠近监狱的是摩尔富翁、堡垒总督的房子,总督的独生女儿索赖达改信了基督教,并爱上了上尉俘虏,愿意跟他到基督教的国家去。她不断地从窗户里用竹竿给他们送信、送钱,使他们赎回了自由。然后,他买了一条船,带着索赖达逃出来,在航途中,又经过很多折磨,最后终于回到了西班牙。

傍晚,客店里又来了一行客人,这是大理院审判官携带他十五、六岁的女儿克拉拉到墨西哥去上任的。上尉俘虏认出了这就是他分别了二十二年的二弟,弟弟也认出了自己的哥哥,二人紧紧拥抱,激动得热泪盈眶。

堂吉诃德怕有巨人或者凶徒艳羡这里的美人而来袭击,自愿担任守卫。天快亮的时候,女客们忽然听到悠扬婉转的歌声,这是一个年轻骡夫唱

的情歌。审判官的女儿克拉拉听着听着就哭起来,随即向多若泰讲了年轻骡夫的故事:他叫堂路易斯,是阿拉贡绅士的儿子,有学问,又有诗才。尽管克拉拉的父亲把她看得很严,还是被路易斯瞧见了,他就爱上了她。虽然他们还没有机会说过一句话,但他总是在她窗下用手势向她表示爱情,她也爱上了他。当他知道克拉拉跟随父亲去上任的时侯,就扮作骡夫追随着她,她每次听到他的歌声就浑身发抖,怕父亲识破他,看出他们的爱情。

多若泰答应为她帮忙,她们就睡了。整个客店寂静无声,只有店主的女儿和女佣人没睡,她们想捉弄唐吉诃德一番。原来,这客店的窗子都不临街, 只有堆干草的屋子有个墙洞是朝外开的,两个姑娘在这个墙洞口看着。只见堂吉诃德骑马拄枪,一声声叹气,又痛苦、又凄凉,正情意缠绵地呼喊着他的意中人杜尔西内娅。店主的女儿叫他过去。他疯疯癫癫的头脑立刻认为堡垒长官的漂亮女儿象上次那样痴情,又来纠缠。他说:“美丽的小姐,我可怜你,你所钟情的骑士只好辜负你的品貌和家世了。⋯⋯他对一位小姐一见倾心,奉她为唯一的心上人,他爱情专一,不能再顾念第二个人了。”女佣人说:“只要你这双美手伸一只给她,就能平息她燃烧着的情火。”他只好满足她们的要求。他站在马鞍上,把手从窗口伸进去。女佣人拿来桑丘套驴子的缰绳,一头拴在他的手腕上,一头拴在门钌铞上。两个姑娘抽身跑了。堂吉诃德被吊着一只胳膊,一动也不能动,他认为这次又着了魔道。天刚透亮,来了四骑人马,店门还没开,就要打门进店。堂吉诃德并未放弃守哨职务,怕惊了美人们,阻止他们敲门。马一动,他就滑下马鞍,要不是吊着一只胳膊,就跌下地去了,痛得他狂叫大喊。女佣人听见喊声,赶紧跑到堆干草的屋里解下缰绳,堂吉诃德立刻摔在地下。

新到的几个旅客是找年轻骡夫堂路易斯的。他的父亲不见了儿子,伤心得死去活来。堂路易斯认为大事未了,怎么也不能回去。后来审判官认出了街坊路易斯,路易斯只得向审判官说了如何爱他的女儿和求婚的话。审判官认为这门亲事不错,也就同意了。

有情人都成了眷属,该送堂吉诃德回家了。恰巧有一辆牛车跑过,他们

用计把堂吉诃德关在笼里,放到牛车上。就这样,神父、理发师向一对对情人告别,堂吉诃德主仆二人也就离开了这着了魔的“堡垒”。

他们在山坳里休息时,从笼里放出堂吉诃德。堂吉诃德和同行的主教就骑士小说、骑士道进行了辩论。无意中,遇见一个牧羊人,牧羊人给他们讲了一个不幸的姑娘被拐骗的故事。但牧羊人不慎说了游侠骑士的坏话,堂吉诃德怒火上冲,同牧羊人大打出手,彼此都被对方打得满脸是血。正在难分难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音调非常凄楚的号角,堂吉诃德要求停战一会儿, 他说:“准又出了要我去冒险的事,这凄厉的号角声是喊我的。”牧羊人放开了他。只见山坡下来了一队穿白衣服的人,装束象苦行赎罪的。原来那年久旱不雨,这是各村居民抬着圣母像去求雨的行列。堂吉诃德以为这是一群抢劫美女的强徒,他一心要解救那位披着丧服的女人,挥剑向抬圣母像的人刺去,不幸却被人用木棍打得滚鞍落马,跌翻在地。

后来,人们只好又把堂吉诃德装到笼里放在车上,六天以后,到了他的故乡。堂吉诃德的外甥女、管家婆嚎啕大哭,咒骂倒霉的骑士小说,又祷告上帝把那些撒谎、捏造、胡说乱道的作者一个个都摔到地狱深处去。

至此,堂吉诃德完成了第二次游侠冒险,《堂吉诃德》第一部结束。

《堂吉诃德》第二部主要描写堂吉诃德的第三次游侠。

堂吉诃德在家养病,管家婆“用了六百多个鸡蛋才调养得他恢复了一点原样”。一个月后,桑丘来看他,他听到“驽骍难得”连声嘶叫,觉得这是大吉之兆,便让桑丘准备一下,八天之后再出门一趟。参孙学士让他到阿拉贡王国的萨拉果萨城去,过几天那里要举行武术比赛,堂吉诃德可以在那里大显身手,名震天下。在一天傍晚,他们又溜出了家门。

去萨拉果萨前,堂吉诃德先到托波索,让桑丘领路,去拜见杜尔西内娅小姐。桑丘心想,他的主人是个该拴起来的疯子,我何不用乡下姑娘来哄他一下。凑巧,从托波索来了三个骑驴驹的乡下姑娘。桑丘对堂吉诃德说:“杜尔西内娅小姐带着两名侍女来瞧您来了。”堂吉诃德见是三个村姑,满腹狐疑。桑丘抢着迎上去,双膝跪下,堂吉诃德也赶紧跪在意中人面前,让他‘唯一的救星”来安慰这“伤心人”的“苦恼的心灵”。姑娘们抢白了他们一番, 就抽身跑了。堂吉诃德怀疑是魔术家把他的情人变成一个又蠢又丑的乡下姑娘,竟连她身上的龙涎香都“变掉了”,有一股生蒜味。桑丘一口咬定她确实是杜尔西内娅小姐,可能是着了魔。

晚上,主仆二人在大树底下过夜,遇见了自称“镜子骑士”的人以及他的侍从。“镜子骑士”对堂吉诃德说,他的意中人是当代第一美人,他最得意的是打败了鼎鼎大名的堂吉诃德,使堂吉诃德只好承认杜尔西内娅不如他的意中人。这些话激怒了堂吉诃德,声言要“用武力保卫真理”,和人家决斗。二人讲定的条件是:输家得听候赢家发落。“镜子骑士”的坐骑不听摆布,长枪又不顺手,被堂吉诃德打落马下。堂吉诃德解开“镜子骑士”的头盔一看,却是参孙学士,侍从是堂吉诃德街坊上的老朋友。堂吉诃德说,他尽管模样象参孙学士,却是魔术家变的“另外一个人”,他说:“你必须承认杜尔西内娅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否则,马上就叫你死。”参孙只好承认。原来这是参孙和神父、理发师共同商量的计策,

参孙假扮“镜子骑士”,等把堂吉诃德打败之后,就命令他回乡,两年内不得出门。可惜参孙学士被打败了,只得让堂吉诃德继续上路。

路上,碰到一辆插着“皇上”旗子的大车,车上拉的是关在笼里的两头

凶猛的狮子,这是阿尔及利亚欧兰的总督进贡给皇上的礼物。堂吉诃德说, “魔术家尽管把狮子送来,也吓不倒我!”于是,催促管狮子的人打开笼子, 他要和凶狮搏斗。人们苦苦劝说,桑丘含泪哀求,他只是不听。人们只得跑得远远的,让他听天由命。管狮子的人见人们跑远了,迫不得已打开了笼子。堂吉诃德怕“驽骍难得”害怕,决计步战。他跳下马,拔剑挎盾,一步一步向大车走去。那狮子大得吓人,狞狰可怕。它原是躺在笼里,这时转过身, 伸了一下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用舌头洗了脸,脑袋伸出笼外,睁着一对火炭似的眼睛朝四面看了看,就掉转身子头朝里躺下了,再也没有动一动。堂吉诃德吩咐管狮子的人打它几棍,叫它发怒跑出来。管狮子的人说:“这个我可不干,我要惹火了它,我自己先就被它撕得粉碎了。””您的盖世神威已经有目共睹了,⋯⋯对方不出场,那是对方出丑,胜利的桂冠就让那个等着交手的人赢去了。”堂吉诃德说:“这话不错。朋友,把笼门关上吧。” 从此,堂吉诃德就改称为“狮子骑士”了。

途中,堂吉诃德又碰上一伙吃喜酒的人,他们是来参加财主卡麻丘和绝世美人季德丽亚的婚礼的。他们说,季德丽亚爱着本村青年巴西琉,她的父亲嫌贫爱富,硬把女儿许配给财主卡麻丘。堂吉诃德同情巴西琉,认为他应该和季德丽亚结婚。次日,卡麻丘举行豪华的婚礼,在盛宴方开之时,巴西琉出现在新娘新郎面前,咒骂季德丽亚负心,然后用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淋漓。临死前,要求季德丽亚答应和他举行婚礼。堂吉诃德说:“巴西琉要求的事合情合理。”季德丽亚深受感动,跪在他身边,说她愿意嫁给他, 做他的妻子。神父为他们祝福后,巴西琉一跃而起,自己拔掉了穿身的剑。原来巴西琉刺穿的是缚在身上的一根灌血的铁管子。卡麻丘受了捉弄,要和巴西琉厮杀。堂吉诃德大声喝道:“季德丽亚和巴西琉的姻缘是按照天道和天意安排的。”“上帝配成对,世人拆不开。谁想拆开他们俩,先得吃我手中枪!”再加上神父劝解,才平息了卡麻丘的怒气。巴西琉和季德丽亚觉得堂吉诃德是个“有胆气的正直人”,带着他一同回村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主仆二人在新婚夫妇家中呆了三天,主人家简直把他们当王公一样款待。随后堂吉诃德找了一个向导,到蒙德西诺斯地洞去探险。从洞里上来后, 编造了一篇着魔的骑士恋爱的故事,还说在洞里看见了着魔的杜尔西内娅小姐,她还托一个侍女从他那里借去四个瑞尔呢!侍女行谢礼的姿式也很特别, 她凌空一跳,离地有两个瓦拉。

堂吉诃德住到客店里,演傀儡戏的名手贝德罗师傅为客人们演了一出戏。戏名是:《鼎鼎大名的堂盖斐罗斯解救梅丽珊德拉》。当演到堂盖斐罗斯从摩尔人手里救出妻子梅丽珊德拉、飞马逃跑、大队摩尔人从后面追来的时候,堂吉诃德看见那么多摩尔人,听到响成一片的鼓角声,觉得该为逃亡的一对出把力,就站起来,大喝一声:“不许追赶!不然的话,先得跟我打一仗!”说着他拔剑跳到戏台旁边,恶狠狠地向戏里那些摩尔人砍呀,刺呀, 劈呀、扫呀,剑如雨下,有些傀儡被砍倒了,有些碎了脑袋,有些折了脚, 有些剁成了块儿。幸亏贝德罗师傅一蹲身,缩着脖子趴下了,要不他那脑瓜儿也被劈成两半了。没一会儿,一座戏台全被打塌了,道具和傀儡七零八落。看戏的乱作一团,吃惊不小。堂吉诃德却说:“游侠骑士是世界上少不了的!⋯⋯要不是有我在这里,英雄堂盖斐罗斯和美人梅丽珊德拉的下场就不堪设想!⋯⋯所以骑士道在这个世界上比什么都要紧,应该水远流传下去!” 结果,他赔了贝德罗师傅一大笔钱,才算了事。

主仆二人又踏上了去萨拉果萨的道路。途中,他们决计先到艾布罗河两岸附近观光一番。当他们正要走上一个山头时,忽听得震耳的鼓角声和枪声。原来这是驴鸣镇的人和附近村子里的人打群架。驴鸣镇的人因为学驴叫而遭到邻近村人的嘲笑。他们忍无可忍,就结队出来打架雪愤。堂吉诃德赶来劝架,提出只有为五件事才该不顾生命财产,拿起武器奋战。多嘴的桑丘插话说“听人家学一声驴叫就发火是没道理的”,他自己就会学驴叫,说着手捂着鼻子学了一声驴叫,叫得非常响亮,震荡得周围山鸣谷应。刚学完他就被人打下驴来。堂吉诃德刚想动手,雨点似的石子一阵阵向他打来,数不尽的大弓和火枪都瞄着他,他见势不妙,抛下被打昏的桑丘跑了。那帮人把刚苏醒的桑丘抬放在驴背上,让他跟上了主人。

堂吉诃德二人出了白杨树林,走一程又一程,到了艾布罗河边。两岸风光明媚,河水溶溶,清澈悠缓,象流动的水晶。这一派景色勾起堂吉诃德如梦如幻的情思。他发现河边树上拴着一条空船,心想“准有骑士或什么贵人落了难,情势危急”,特派这只小船邀他前去救援,便割断船缆,带桑丘上船,顺流而下,差点被卷进磨房水车轮子搅出的急湍里去。磨房工人急忙拿出长棍拦挡,堂吉诃德却拔剑挥舞,要他们先放出水牢里关押的骑士。工人们只好掀翻船只,把他们二人打捞上岸,小船已被水车撞得四分五裂。几个渔夫要剥桑丘的衣服,堂吉诃德只好付五十瑞尔赔他们的船,上魔船的冒险就底结束。

堂吉诃德主仆二人垂头丧气地继续前行,第二天夕阳西下,他们刚走出一簇树林,遇到了一位漂亮的女猎人。原来是公爵夫妇在打猎。公爵夫妇邀请主仆二人到他们的堡垒里去,并按骑士礼节接待他们。堂吉诃德刚到门口, 两名小厮把他抱下马,男女家人夹道欢迎,高呼:“欢迎天字第一号的游侠骑士”。大家都拿着成瓶的香水往堂吉诃德和公爵夫妇身上洒。堂吉诃德确信自己是游侠骑士,而不是虚想的了。公爵夫妇仿照骑士小说的一套,安排了许多奇事来捉弄他们主仆二人。

一天,公爵夫妇邀请他们主仆俩去打猎。夜色朦胧,忽见森林周围象着了火似的,四面八方响起号角声,好象有大队骑兵过境。公爵目瞪口呆,公爵夫人满面惊惶,堂吉诃德在诧怪,桑丘瑟瑟发抖。一个魔鬼前来送信,他说:“前来的六队魔法师,带着一辆凯旋车,车上是天下无双的杜尔西内娅·台尔·托波索。她着了魔,现在和法兰西勇士蒙德西诺斯同来通知堂吉诃德, 怎样为她解除魔法。”随即听到喇叭声、鼓声、炮声、枪声、可怕的车轮声, 在拉杂喧嚣声中,魔鬼、老者、魔法师的车子过去了。接着就是和谐悦耳的音乐,随着音乐声,开来一辆凯旋车。车上坐着由小童装扮的杜尔西内娅。魔法师对他们说,要解脱杜尔西内娅的魔法,得叫桑丘脱下裤子,露出屁股, 自己狠狠鞭打三千三百下,桑丘断然拒绝。“杜尔西内娅”骂他是混账侍从、铁石心肠的傻瓜,公爵也说他太残忍,“残忍的人做不成总督。”桑丘无奈, 只好嘟嘟嚷嚷地答应了。

一天,大家正在吃饭时,有个白胡子“三围裙”求见,说他是冈达亚王国“三尾裙伯爵夫人”的侍从,巨人魔术家把她们变成了长胡子的,求堂吉诃德主仆二人,去解救她们的灾难。堂吉诃德答应为她们“效劳”。但是, 主仆二人得骑上飞木马才能到遥远的地方和魔术家决斗。他们被蒙上眼睛, 跨上木马,只觉得木马腾空而起,耳旁风声大作,面前灼热,胡子大部分烤糊了。原来木马旁边有的人在用大风箱对着他们鼓风,有的人在用烟火熏他

们。公爵夫妇听着他们有趣的对话,乐不可支。最后,点燃木马的尾巴,马肚子里满满的花炮爆炸了,把烤得半焦的堂吉诃德和桑丘抛在地下。

一场“决斗”就这样胜利了。桑丘说:“我把蒙眼睛的手绢掀到眉毛上, 看见自己离天不过一两拃的远近。”堂吉诃德说,“我倒真是觉得在天空飞, 而且将近火焰层了。”

公爵夫妇决定以堂吉诃德的名义答应让桑丘去做海岛的“总督”。临上任前,堂吉诃德多次作了有益的告诫。桑丘由许多人簇拥着,带着以总管为首的“随从”走马上任了。到任的第一天,就为他安排了三个告刁状的,桑丘应付裕如,审理得很好。但在吃饭时,总督医师说这道菜伤脾胃,那道菜香料多⋯⋯不让他吃饭,他大为恼火。桑丘做了七天“总督”,审案件、下指示、立法令、出公告忙得不亦乐乎。一天晚上,他饭没吃饱,酒没喝足, 正在床上躺着,忽听人声、钟声、鼓声、号角声闹成一片。二十多个人举着火把,拿着剑,冲他高喊:“拿起武器呀,总督大人!”说是公爵的敌人已入侵海岛,让桑丘穿戴盔甲,统率他们打退敌人。可怜的桑丘被两块盾牌夹着,既不能弯腿,也不能迈步。刚起步就砰的一声跌倒在地下。那群恶作剧的家伙看他跌倒在地,就在他身上踩来踩去,不断用剑在他盾牌上乱砍。桑丘气愤至极,等天一亮,就辞去了“总督”职务。他说:“把人这样捉弄, 只能一次,我凭上帝发誓:不论这里或那里,即使总督的官儿扣在两只盘子里端给我,要我接受呀,就是要我没有翅膀飞上天。”骑上他的灰毛驴儿走了。快走到公爵府的时候,不幸连人带驴一同掉进了地洞里。

堂吉诃德这几天在公爵府里也没有得到一刻安宁。一天晚上,公爵夫人的一个侍女在堂吉诃德敞开的窗前对他唱歌求爱。因为他忠贞不二,永远是杜尔西内娅的人,就关上了窗子。第二天晚上,侍女又来了,正当他用歌声谢绝侍女的“痴情”时,忽然在过道里出现了一条系着一百多个铃铛的绳索, 随即又倒进一大口袋猫儿,尾巴上都系着小铃铛,铃铛声和猫叫声闹成一片, 堂吉诃德毛骨悚然。恰有三只猫儿从窗格上落进堂吉诃德的卧房,东蹿西跳, 好象屋子里来了成群的魔鬼,他举剑乱刺。不幸一只猫儿跳到了他的脸上, 抓住鼻子乱咬,痛得他大叫大喊。公爵夫妇急忙赶来,从他脸上把猫拉下来。堂吉诃德的脸已经被抓得鲜血淋淋,鼻子也不很完整了。

堂吉诃德在屋里养伤时,公爵夫人的傅姆真的来向堂吉诃德求救。她说, 她的女儿被一个大富农的儿子骗上手以后就抛弃了,告到公爵那里他也不管。她只好来求堂吉诃德为她们作主了。傅姆在诉苦的过程中,说了公爵夫人的坏话,结果话音未落,便有两个蒙面凶手闯进来,关了灯,把她和堂吉诃德痛打一顿。堂吉诃德想不明白是哪个恶法师这么害他。堂吉诃德伤痕痊愈,便想离开公爵府继续行侠。起程前傅姆再次求堂吉诃德为她女儿主持公道,公爵夫妇也想用这件事捉弄堂吉诃德,就决定让堂吉诃德和富农的儿子来一场决斗。富农的儿子闻信逃跑了,公爵让一名经过训练的小厮代替他。堂吉诃德在准备去决斗场的途中,听到桑丘在地洞里叫喊,就喊人把他救了上来。在决斗之前,小厮一眼瞧见了傅姆漂亮的女儿,就顿时爱上了她,他不顾公爵的策划,表示不愿拚命,愿意和她结婚。当傅姆的女儿知道他是小厮的时候,也表示愿作小厮的正式妻子,不愿做绅士玩弄的女人。堂吉诃德不战而胜,大家为他欢呼!但那小厮却被公爵夫妇关押了起来。

第二天清早,堂吉诃德主仆二人就向公爵夫妇辞行,踏上了通往萨拉果萨的大道。当他们在客店里看到伪书《堂吉诃德》第二部把他们主仆二人污

蔑得不象样时,就一心要揭露伪作者的谎言,决定不去萨拉果萨,而直达巴塞罗那,因为巴塞罗那也有比武。

路上,遇到侠盗罗盖·吉那特,由罗盖介绍,巴塞罗那城的富绅堂安东尼欧成了他们主仆二人的东道主。堂安东尼欧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一天,堂安东尼欧带堂吉诃德上街闲逛的时候,偷偷在他衣背上钉了一方羊皮纸,上面大字写道:“这是堂吉诃德·台·拉·曼却”。街上无论大人还是小孩看见堂吉诃德背上的标签,都跟着他,念着他的名字,他高兴地说:“游侠骑士道最受人器重,谁当了骑士就名满天下,天涯地角的人都知道他。”堂安东尼欧带着堂吉诃德主仆二人到海船上参观,舰队司令按贵宾仪式的规格接待了他们。在海船上,他们听到了摩尔人李果德父女被西班牙当局驱逐之后悲欢离合的故事。大家同情他们的遭遇,愿意为他们留在西班牙而奔走。一天清早,堂吉诃德披戴着全副盔甲到海边闲逛。忽见一位骑士迎面而

来,也全身披挂,盾牌上画着一个亮晶晶的月亮,自称“白月骑士”。他对堂吉诃德说:“我为了自己的情人,特来和你比武!”他非让堂吉诃德承认杜尔西内娅不如他的情人美。堂吉诃德接受了挑战。决斗的条件是:“白月骑士”赢了,堂吉诃德放下武器,在家呆一年,剑把子也不许碰。若是“白月骑士”输了,他的脑袋由堂吉诃德处置。总督和堂安东尼欧闻信赶来,总督认为这不可能是认真决斗,也就同意了。“白月骑士”纵马猛冲,把堂吉诃德撞落马下,堂吉诃德被摔得浑身疼痛,昏头昏脑,只好放下武器。“白月骑士”得胜之后,跃马扬鞭,扬长而去。堂安东尼欧派人探听“白月骑士” 的来历,原来他仍是参孙学士,参孙这次又是专程来哄堂吉诃德回家的。

尽管堂吉诃德又烦闷、又气恼,也不得不按照决斗条件捆上自己的武器解甲归田。但他仍然念念不忘让桑丘继续打鞭子,以解救他的着魔的意中人杜尔西内娅。

堂吉诃德回家以后,向往宁静的田园生活,想当个牧羊人。但因忧郁成疾,终于卧床不起。临死前,觉得心里“豁然开朗,明白清楚”了,“知道那些书上都是胡说八道”,“荒谬的骑士小说每一本都讨厌,也深知阅读这种书是无聊、最有害的事”,对毒害他的骑士小说“深恶痛绝”。并立下遗嘱,让他的唯一亲人、遗产的继承者——外甥女嫁一个从来没有读过骑士小说的人,否则就得不到他的遗产。奇情异想的拉·曼却骑士如此结束了一生。

参孙·加尔拉斯果学士写了如下一首墓铭:

邈兮斯人, 勇毅绝伦, 不畏强暴, 不恤丧身, 谁谓痴愚, 震世立勋, 慷慨豪侠, 超凡绝尘, 一生惑幻, 监殁见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