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主义电影的先驱维纳与《卡里伽里博士的小屋》

自电影诞生起，电影艺术家就从未停止过探索与实验。无声片时期的实验派大师非格里菲斯和爱森斯坦莫属。他们从绘画中借来形象，从音乐中借来节奏，文学艺术又成了他们实验时借重的手杖！他们对电影各种叙事功能的发现和运用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在无声片 30 多年的历程中，还有很多优秀电影艺术家的作品为实验派电影做出了贡献。如雷内·克莱尔的喜剧片《意大利的草帽》，阿倍尔·甘斯的史诗片《拿破仑》，卡尔·德莱叶的《圣女贞德的受难》以及穆诺的《最后的笑声》。1919 年，罗伯特·维纳导演的《卡里伽里博士的小屋》尤其值得一书，它被公认为是表现主义电影的初期名作。

表现主义盛行于 20 世纪初至 30 年代，在欧美一些国家形成文学艺术流派。1901 年，法国画家埃尔维在巴黎举办的马蒂斯画展上，首次使用了“表现主义”这一术语。随之，在德国由一批创新画家形成派别。表现主义从绘画开始波及音乐、文学、戏剧和电影各艺术领域。表现主义的艺术家们对社会和艺术既有的传统和形式充满反叛精神而意欲超越，又苦于无路可寻。他们要求艺术载体表现“本质的东西”、“深藏在内部的灵魂”等等。弗郎兹·卡夫卡的小说《变形记》、《考验》、《城堡》等，就对此有最好的诠释。

德国是当时表现主义的中心，从 1919 年至 1924 年在那里形成了电影表现主义流派。也许是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引起那里的艺术家们深入思考，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灾难深刻反映在德国文学、绘画等艺术作品里，以“表现主义”形式呐喊出来，产生了强烈的震撼力量。电影自不例外。由卡尔·梅育和汉斯·雅诺维茨编剧，罗伯特·维纳导演的《卡里伽里博士的小屋》就是这样一部作品。编剧卡尔·梅育是位很有个性的人物，出身于因赌博而破产的商人家庭，他做过商贩、流浪画家、演员⋯⋯，一战期间当了兵，因行为反常被送进精神病院治疗。这些经历是一般人所不具有的，所以当他和好朋友汉斯·雅诺维茨一起写作这部剧本时，加入了不少个人经历和感受。罗伯特·维纳将它搬上银幕，对原作做了一定的改动，把剧本中的真实外景一律取消而代之以画成的布景和黑色幕布。这些布景是由三位青年画家用表现主义方法完成的，因而使该片染上了重重的表现主义剧场气息。维纳的贡献还在于，他以一名疯子舍扎尔的主观视角来推进影片，表现了精神病院院长卡里伽里博士对舍扎尔施行残酷的催眠术，还把他放到集市上供人戏耍，甚至逼迫他在深夜去杀人作恶！最后舍扎尔终因精神耗尽死去，而卡里伽里博士（此名出自斯汤达的书信集，影片中的这一人物暗喻权威）的假面具也才被戳穿，他也被当作疯子送进了疯人院。罗伯特·维纳在德国表现主义绘画的影响下，完全没有采纳早期的摄影常规方法，而是以独特的画面来营造幻想中的怪异现象，用扭曲变形的透视法来表现阴影中的幽灵。影片结束了， 妄想还在继续。⋯⋯影片是在绘画营造的内景中拍摄却制造出一种本质上的真实性。影评家派克·泰勒认为，这部影片是性黑暗力量的狂妄探险，是当代地下电影的先驱。在《卡》片之后，罗伯特·维纳又拍摄了《真诚》（1920

年）等影片，不断重复着他那些手法，却都没有获得比《卡》片更大的成绩。人们不该遗忘这部表现主义先驱影片的 3 位布景师。他们是德国“狂飙

社”的画家——赫尔曼·伐尔姆、华尔特·罗里希和华尔特·雷曼。

表现主义的著名导演，还有德国犹太血统的弗烈茨·朗，他在 1921 年至

1931 年间拍出了一系列杰作，如《厌倦的死神》（1921 年）、《马布塞博士遗嘱》（1922 年）、《尼柏凯恩》（1924 年）、《大都会》（1926 年）、

《M》（1931 年）等等，对于表现死亡的恐惧与悲哀以及对光与影的运用诸方面，他都有独到之处，成为德国表现主义电影一代大家。第二次大战爆发后，弗烈茨·朗被迫逃往美国好莱坞，在商业势力压迫下他只好改变了自己的导演风格。1958 年，弗烈茨·朗重返欧洲，又导演了《奇人马布塞博士遗嘱》和《大神秘》等影片。他 86 岁时在故土柏林去世。

广义地讲，所有为了艺术家自我象征性表现需要和注释写实主义的任何倾向性手法，都可以划入表现主义电影的范围。

奥逊·威尔斯 26 岁拍摄的《公民凯恩》故事构成不依时间顺序进行，一任自由展开，导演指挥摄影师随时从屋顶拍摄室内，画面拍得极其优美、生动。他导演的《伟大的安柏森》同样是杰出的。1946 年他又导演了《上海小姐》，同样颇多大胆尝试和创新。

英国导演卡洛·李以悬念和纪录拍摄手法著称，表现出这个国家电影的传统特色。卡洛·李在导演了《堕落的偶像》后，在 1950 年拍摄的《黑狱亡魂》一片，也具有表现主义色彩，影片以战后混乱的维也纳为背景，悬疑技巧和手法使用得淋漓尽致。

30 年代的美式警匪片也常采用表现主义的光影手法以形成棱角分明的画面构图和咄咄逼人的银幕形象，其出类拔萃的代表者就是悬念大师希区柯克了。在他的很多影片里，均对表现主义手法有新的探索和贡献。比如他的

《意乱情迷》，表现主人公葛莱哥雷毕患了记忆丧失症，一看到带条纹的花样就心起杀机，他与护士（英格丽·褒曼饰演）之间的关系表现得极为紧张。希区柯克在营造真实和处理精神失常的场面时，可谓是笔笔生花。他的《火车怪客》、《迷魂记》、《惊魂记》（又译《触目惊心》）、《美人计》等， 可以说都是《意乱情迷》的延续。在《夺魂索》里，他尝试一个镜头连续拍摄十分钟，让电影里的进行时间等同真实的时间速度。

表现主义电影尽管在风格上远离传统电影，却是基本上采用传统的影片情节结构。它的继承和发展者是著名的瑞典导演英格玛·伯格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