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成都血案

1911 年 8 月 2 日,素有“赵屠户”之称的赵尔丰赶到成都,他不顾四川

人民的强烈反对,于 8 月中旬强行收回川汉铁路宜万段路权。四川立宪派领导的“文明争路”的希望再次落空。消息传开,人民群众怒不可遏。

  1. 月 24 日,保路同志会在成都召开大会,几万群众涌进会场,声讨赵尔丰的劫路罪行,要求罢课、罢市、罢捐,并要到总督衙门请愿示威。会上有拍桌大哭的,气氛十分热烈。在群众的要求下,同志会决定全城罢市、罢课。传单一出,成都全城的大街小巷一律闭户,百业停顿,万众一心。各学堂也

一律停课。成都罢市的消息又像闪电般传遍全省。四川南自邛雅,西迄绵州, 北起顺庆,东抵荣降,千里内外,府县乡镇,一律闭户,风潮所播,势及全川。在罢市、罢课的同时,愤怒的群众捣毁自治局、经征局,打教士,毁教堂,与巡警械斗的事件接连发生。四川保路运动开始冲破立宪派“文明争路” 的束缚,向武装暴动发展。

成都的罢市、罢课,使清政府感到岌岌可危而恐惧不安。清帝令赵尔丰“切实弹压”。赵尔丰急忙召集铁路公司负责人,地方绅士及各街道同志协会代表,软硬兼施,强令开市开课。但广大群众不为所动,坚持斗争。

群众运动的迅速发展是四川保路运动的领导人所始料不及的。他们一方面利用群众斗争的声势,继续召开股东会,一方面着重防范群众暴动。为了表示他们的争路并非反叛朝廷,他们连夜印发“圣位牌”,正中写着“德宗景皇帝之神位”,两边写着“庶政公诸舆论”、“铁路准归商办”,要各家供在大门口,焚香膜拜,朝夕哭之。在各街道中心,点搭起“皇位台”,上设香案,供光绪牌位,悬“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牌子。本街同志协会每天在此开会,颂扬先朝皇帝,声讨当今贼臣。立宪派绅士企图使保路运动笼罩上皇权主义的色彩,在当时这是一种很高明的斗争方法,它既适合于当时人民群众的觉悟程度,又剥夺了统治者任何反对的借口,而且无论任何官员从这里经过,都得下来步行,完全丧失了他们平日的威风。因为供的是皇帝神主牌,又是百姓公意,警察也不敢干涉,赵尔丰无可奈何,只得奏报朝廷, 端方听说后暴跳如雷地说道:“川人这种举动,无法无纪,造此怪像,尚复成何世界!”四川人民的这种行动打击了清政府各级官吏的气焰,一般群众的斗志更旺。

在罢市罢课斗争的同时,抗粮抗捐斗争也在酝酿。8 月 31 日,《四川商会公报》发表《论今日人心既失,祸机已伏,警告政府欲挽大局,宜从根本上解决》的文章,指出:自新内阁改设以来,朝廷所下谕旨,无一不是与国民立战书,朝廷实施新政,无一不是与国民宣战之事。声称如果不先罢免盛宣怀,改订合同,以安天下人心,保路风潮决不会消弭。另外还有一首《罢市罢课后进行歌》说:罢市罢课阶段已经过,不对症的方儿怕难起沉疴,倒不如掉张单子换副药,另想个办法来对付他。

  1. 月 l 日,四川铁路公司在成都举行股东大会,通过了不纳正粮,不纳捐输,不买卖田房,不认外债的决定,并由咨议局呈报资政院,并通告全省。通告一出,全省响应。铁路公司和保路同志会立即编写了一些通俗的诗歌、文章,广泛开展抗捐抗粮宣传。四川人民由罢市罢课而实行广泛的抗捐抗粮, 表明四川保路运动进一步发展,人民群众与清王朝的矛盾和斗争日趋白热化。

群众的抗捐抗粮斗争使清朝统治者乱作一团。赵尔丰一面致电端方通报严重的局势,一面向清廷电奏川民停纳钱粮、杂捐。成都将军玉崐与赵尔丰及各司道官员也联衔上奏,要求朝廷罢斥祸国殃民的盛宣怀,修改合同,以图挽救危局。然而大难临头,清廷仍执迷不悟,不仅降旨严厉申斥川省地方官员,还催派端方从湖北迅速带兵入川清剿,妄图用反革命的暴力遏制保路运动的发展。这无异于饮鸠止渴,自掘坟墓。

赵尔丰眼看自己在朝廷失宠,端方等人又带兵入川,咄咄逼人,更看到群众抗粮抗捐斗争的激烈,便露出了“屠户”的本来面目,调兵入城,磨刀霍霍,阴谋用武力扑灭保路运动。

9 月 6 日,在四川铁路股东代表大会上,有人将《川人自保商榷书》散发给正在入场的股东代表。这个《商榷书》在字面上不仅没有一句革命色彩的话,而且有“保护长官”、“维持治安”、“竭尽赤诚协助政府”一类的词句,具有较为浓厚的君主立宪色彩。但立意要镇压保路运动的赵尔丰,却捕风捉影,指鹿为马,借口《商榷书》图谋“独立”,向参加保路运动的广大四川人民挥动了屠刀。

9 月 7 日,他诈称商议路事而将保路同志会、咨议局和铁路公司首脑蒲殿俊、罗纶、邓孝可、颜澜、王铭新、彭兰村等人骗到督府署加以逮捕,并查封了同志会、铁路公司及《西顾报》、《启智画报》等与保路有关的报刊。同时,他发出告示,杀气腾腾地叫嚷:朝廷旨意,只拿数人,均系首要,不问平民。首要诸人,业已就擒,即速开市,守分营生。聚众入署,格杀勿论。有的州县也奉赵尔丰令逮捕和屠杀保路人士。

赵尔丰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和四川立宪派首脑的作用,以为抓了这几个为首的,保路运动就会群龙元首,人民就会畏缩不前,从而把保路风潮镇压下去。然而,事与愿违,赵尔丰的高压手段反而激起了人民更猛烈的反抗。

赵尔丰逮捕蒲、罗等人的消息传出,成都全城震动。群众扶老携幼,沿街比户,号泣呼冤。数万人不约而同,手握香、头顶光绪牌位,潮水般地从四面八方齐奔督署请愿,要求释放蒲、罗等人。受着立宪派思想束缚的群众, 当时还不懂得胜利不可能用向清政府请愿的方法来获得,而必须拿起武器去夺取的道理。

嗜血成性的赵尔丰,竟下令屠杀手无寸铁的请愿者。一时枪声大作,群众纷纷倒入血泊之中。当时死亡 30 多人。赵尔丰又派出巡防军手持枪械,开枪乱射,并令马队出击,横冲直撞,践踏群众,死伤者不可胜数。城外群众闻讯前来请愿的也被惨杀数十人。清朝统治者在四川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成都惨案。

清朝统治者的血腥屠杀,比任何口头和文字宣传更能起反面教员的作用。成都血案暴露了清政府这个帝国主义走狗的残暴和虚伪。群众从血的教训中,懂得了“当道横蛮,不能以法理要求”,“百姓既有爱国之诚,皇上不爱惜百姓”的道理。带血的刺刀也打破了立宪派绅商散播“文明争路”的幻想。立宪派在群众中威信扫地。要爱国,必革命,用革命战争推翻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清王朝,是四川人民从成都血案中所学到的真 31

31 理。成都血案迅速地激化了四川的阶级矛盾,使人民武装起义已不可避免。它是四川保路同志军起义大风暴即将来临前的闪电,是辛亥时期四川革命旋风的起点。于是,四川保路运动立即转入武装起义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