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师

当记者问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第二个爱好是什么时,他说,除写作之外,第二个爱好就是电影。

当加西亚·马尔克斯被《旁观者报》派为欧洲常驻记者住在罗马时, 除报道和写小说外,还喜欢写电影剧本,并曾想当一名电影导演。1961 年,他由美国到墨西哥后,便从事电影编剧和小说创作等项活动。

然而,要说加西亚·马尔克斯对电影的爱好还得从他年轻时谈起。40 多年以前,他正在《先驱报》当记者。一天,他的母亲路易莎·圣地亚加·马尔克斯来到编辑部里,把他哄出门外,对他说,希望他陪她去阿拉卡塔卡把祖传的房子卖掉,而加西亚·马尔克斯就出生在那里。

他同意母亲的要求,稍加准备之后,就陪同母亲起程。到达阿拉卡塔卡后,他看到那座古朴的房子,便回忆起他的童年生活;见到那里的人立即想起那些同他一起生活的幼年朋友。当时还只是见习作家的加西亚·马尔克斯,触景生情,很想用笔把它们表现出来。在故乡只住了 3 天的他便清楚地知道,没有更好的道路可走,只希望自己成个作家。他在故乡的炎热中发现了这一点。要不是路易莎·圣地亚加那天下午去《先驱报》编辑部把她的长子哄出来,在阿拉卡塔卡(即马孔多)住了 3 天的话就不会有《百年孤独》的出现!

在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生活中并非一切都是文学。比如,一天他决定,下午应属于他的朋友们,于是他拿出了他生活中的最好的一部分。在政府机关里,叫这部分为“某些职业”。

而这“某些职业”就是电影,对电影入迷的加西亚·马尔克斯,自年轻时候起就喜欢看电影,当时他还是电影评论的新手。为了能够看上电影,他清晨 4 点钟睡觉,上午 11 点钟起床,下午两点钟去排队买电影票。

加西亚·马尔克斯不但爱看电影,而且热心于电影事业。因此,他对古巴圣安东尼奥·德洛斯·巴尼奥斯国际电影电视学校如此尽力并非偶然。他对电影工作仿佛着魔似的,每年他都要花 3 周时间去学校讲课。他和拉美年轻的电影编剧、演员和未来的导演,一同研究创作宽银幕历史影片或者电视等,但是,那里所遇到的最大挑战不是影片的制作,而是资金的筹措。因此,加西亚·马尔克斯还要抽出时间去洽谈资金问题。有一次学员没有录像机,他就跟意大利人士商谈,解决了录像机问题。

古巴圣安东尼奥·德洛斯·巴尼奥斯国际电影电视学校距哈瓦那大约 40 公里,这所学校由加西亚·马尔克斯领导的新电影基金会资助。他

在这个学校的主要任务是给学生上课,每天上 6 小时课,每次共上 10 天课。当他去学校后,除教学生“怎样讲故事”,还抓紧时间学习,“直到精疲力竭”。

加西亚·马尔克斯说:“我是 1959 年 1 月 20 日首次访问古巴的。当时我作为加拉加斯一家日报的记者赴古巴探讨‘真理’。古巴人总是处在特别时期,难道他们不记得猪湾事件或 10 月危机?”

加西亚·马尔克斯致力于电影事业,成绩卓著,受到国际影视界的好评。

1993 年 5 月,由加西亚·马尔克斯领导的古巴第三世界学校的工作

得到第 46 届戛纳电影节的承认,获了奖。

1994 年 12 月 2—11 日,在古巴举办的哈瓦那拉美新电影国际电影节上,加西亚·马尔克斯作为哈瓦那的经常来访者之一应邀光临。

1994 年在哥伦比亚举办的第 34 届卡塔赫纳电影节上,加西亚·马尔克斯作为电影界的重要人士出席,并会见了古巴影视界的人士。

此外,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作品有几部已被搬上银幕。如小说《一件事先张扬的凶杀案》,曾由哥伦比亚和意大利的导演分别搬上银幕;

《百年孤独》由英国罗伊德制片公司搬上银幕,片名是《俏姑娘》。

自 1967 年《百年孤独》这部世界经典名著出版后,加西亚·马尔克斯曾经坐下来,与拉丁美洲最有名望的六位导演一道合写《困难的爱情》。开始时,他们计划写电视连续剧,但当他们将电视连续剧改编为电影时,不得不像吐口香糖那样将想法放弃。从这次冒险中只救出两部历史影片,但对哥伦比亚人幸运的是,其中之一是利桑德罗·杜克的《罗马奇迹》。

加西亚·马尔克斯以阿拉卡塔卡和塞维利亚为背景,坐下来改写电影剧本《玛丽娅》和《这个镇子没小偷》。在电影剧本方面拉丁美洲最有名的人物之一、古巴的埃利塞奥·阿尔韦托应邀参加工作。

此外,电影制片人企图掏数百万美元购买《百年孤独》的版权,加西亚·马尔克斯斩钉截铁地予以拒绝,他说:你们等到我死之后吧,到那时,版权将成为人类的遗产。加西亚·马尔克斯针对一个日本人想把

《家长的没落》这部小说改编为电影时提出他的条件,他说:“我不搀和电影剧本。我要是搀和,我们永远也不同意。”

加西亚·马尔克斯参与编导的一部最新电视连续剧是《悲惨一代的编年史》。这部电视剧本是加西亚·马尔克斯写的,记述了自 1780 到 1810 年一批哥伦比亚的热血青年反对西班牙殖民主义的英勇斗争的故事。当其首映式于 1993 年 10 月 19 日晚在圣卡洛斯大厦举行时,当时的哥伦比亚在职总统及其政府要员都出席了。这部电视连续剧之所以受到重视, 是因为这“悲惨的一代”为哥伦比亚播下了民主的种子。

总之,加西亚·马尔克斯不但是位电影爱好者,从年轻的时候起就爱看电影,而且他还身体力行,创作电影文学剧本,创办电影学院培养拉美电影导演和演员。加西亚·马尔克斯把电影视为他的爱好是有渊源的。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 1982 年说过:“曾有一段时间我考虑过自己要当电影导演,甚至在我的生活中,学习的惟一专业就是在罗马电影实验中心学了电影导演,并学完了全部课程。可是后来我发现,这是一项相当艰难的工作,特别是因为电影不仅依赖文学,而且还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工业器材,可是这些电影器材又不那么依赖于文学。因而我发现, 一个人要想单枪匹马地拍摄电影,那真是特别困难和极为复杂的。所以, 我留在简便的、孤独的文学之中。”①

由此可见,加西亚·马尔克斯与电影有不解之缘。他把电影看作是

① 《加西亚·马尔克斯研究资料》,第 166 页。

他除文学之外的第二爱好,这种爱好迄今一直保留着。

加西亚·马尔克斯对哥伦比亚年轻电影导演塞尔希奥·卡夫雷拉进行过悉心的辅导,曾经给予他的成名影片《蜗牛的战略》关键性的支持。实际上是加西亚·马尔克斯将《蜗牛的战略》这部著名影片从纸篓里救出来的。

《蜗牛的战略》是一部合唱诗般的影片。是用简单的素材,小歌剧的节奏,描绘出一种城市宏伟的射线图景,一种像社会一样没落的房屋租赁制和像玉米一样多的土著居民。导演塞尔希奥·卡夫雷拉把中国愚公移山的故事寓意于哥伦比亚最严重的暴力时期,并和首都圣菲波哥大的风俗传统糅合在一起,创作出这部各阶层民众都可以接受的影片。

新手塞尔希奥的这部片子起初大家都认为失败了。然而,当对宽银幕极感兴趣的加西亚·马尔克斯,凭着自己对电影的丰富经验和对年轻导演的爱惜之情,在看过电影脚本,又听了塞尔希奥对内容的详尽介绍之后,不但决定给塞尔希奥最后的推动,而且还要和塞尔希奥一道工作。

自此,加西亚·马尔克斯每天下午 5 点至 7 点,总是和塞尔希奥在一起,研究如何改进,怎样增删。终于使《蜗牛的战略》成功了。上演后,不仅创下哥伦比亚国产影片最高的票房纪录,而且还荣获 5 项国际奖。

1995 年初,加西亚·马尔克斯又让塞尔希奥去卡塔赫纳,和他研究另一部名为《曲折爱情叙事曲》的影片。他们决定,使这部影片边拍边放,边听取意见边改进。

塞尔希奥成功了。当他的《鹰没有捉住苍蝇》这部影片在西班牙韦尔瓦国际电影节上获观众奖时,饮水思源,他没有忘记,是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大师及电影界的前辈加西亚·马尔克斯在他最困难的时刻所给予的悉心辅导。

加西亚·马尔克斯还和年轻导演西罗·杜兰一道研究电影脚本。西罗·杜兰要按照加西亚·马尔克斯写的电影文学剧本拍片,但是对杜兰来说,影片的故事情节并不是容易导演成功的。原因是,影片涉及到一对老虎和一个杀害母虎之夫的希腊猎人。故事情节复杂,人虎之间矛盾尖锐,很不好处理。当母虎得知自己的“丈夫”残遭毒手,自己成了“寡妇”以后,就怒气冲冲,一直将凶手追到纽约,又寸步不停地追,直到将猎人吞下肚为止。

在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指导下,西罗·杜兰周密策划,终于将这部片名《赤道雪》的影片导演得有声有色,不失为成功之作。加西亚·马尔克斯也感到满意。

加西亚·马尔克斯不仅喜欢电影,而且还爱好戏剧;对电影导演和演员关怀备致,对戏剧演员也非常关心。他对戏剧演员劳拉·加西亚女士的耐心指导就是最好的例子。

1994 年 3 月,在哥伦比亚麦德林举行了第四届拉丁美洲戏剧节,其间,在麦德林的小剧院上演了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戏。

这出戏的戏名为《抨击一个坐着男人的爱情》,表演者是劳拉·加西亚。故事发生在 80 年代,写的是一对结婚 25 年的加勒比夫妇之间爱与不爱的过程。但表演方式极其独特,从始至终只有妻子的独白。

这段一对资产阶级夫妇的故事是妻子在他们结婚刚好25 年那一天讲

的。她在这一天决定她的生活将完全改变,因为他们夫妇的关系已经结束。这种被认为已经过去的关系包括:爱与不爱、忠诚与不忠诚、财富与幸福、安宁和最后代表幸福陷入深渊的地狱⋯⋯

演员劳拉·加西亚这样解释:这是一种需要极大的精力和勇气的工作,可以说每天 24 小时都是自己独白。当加西亚·马尔克斯本人建议我

们上演这部作品时,一切便开始了。这部作品写于 1987 年,后来他进行了修改,1991 年又改动了几处。我们是一句一句地剪辑的。我们也必须熟悉他的其他作品。我们跟加西亚·马尔克斯一起讨论作品,他给我们某些指教,虽然他总是很尊重我们的工作;他给我们提供细节,我们保留我们的风格。

劳拉·加西亚说,剧本的原文有一种戏剧性很强的风格,有时仿佛格言似的,有时又是诗化的语言,它保留着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句子结构和无误的风格⋯⋯

关于剧中的“另一个”人物,即丈夫,却从未出现。他仿佛是围绕着所有独白转的一个幽灵。因此,女演员劳拉·加西亚必须抓住观众, 使观众“看到”她企图再创造的形象;她介绍的不仅仅是人物——丈夫, 而且还有在她长达 25 年的生活中走过去的所有人,因而人物的“对话” 是女演员同观众的对话,而不是对她希望召回的幽灵。

劳拉·加西亚说,过了 25 年以后,女主人才发现幸福的婚姻;稳定的夫妻关系有助于建立一种亲密的至福境界,这种至福境界会给予夫妻荣誉和安全。而且幸福并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样,仅持续一时,因为人们不知道当一切结束时就有幸福。当爱情持续着真理也持续着,因为至死的爱情是好爱情。

整个戏剧作品充满一种微妙的阴森的气氛,而人物被一种鬼火环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