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猫

有一段时间，人们对猫的毛色讳莫如深。若执意要问：“于黑猫、白猫孰爱？”就有可能触犯忌讳，招致不测风云。

哪至于此？按说世生万类，物竞天择，各有所好，何况于猫？随你喜欢哪种毛色，总不至于溢出公民的基本权利。再者，除了黑猫、白猫之外，宠爱黄猫、花猫者也大有人在。又何有“触犯”之嫌，“招惹”之虑？其实不然，这区区小题，竟曾像“哥德巴赫猜想”等著名数学难题一样，吓倒过不少人。

从以上命题来看，大前提仅仅牵涉毛色，不妨参考前人编撰的《猫谱》按图索骥，如“乌云裹玉”、“雪里拖枪”、“鞭打绣球”之类，名目可称繁多。带有绿字的比较少见，而且多是指眼睛而言，又多被珠宝贩子偷去做了宝石的名号，如“猫眼绿”，已与猫们的联系相去甚远，至于红色的—— 很可惜，除了“红烧猫”或许能见载于菜谱，活蹦乱跳的却闻所未闻，也只能抱怨造化的分配不公罢！

不过，在《相马经》中，倒能见到“赤如火炭”的品种，但人们不敢预见何年何月，马和猫才能杂交成功，在“猫谱”中也能册封“赤兔猫”的雅号。

以毛色鉴别猫的优劣，这本来就是人类强加给猫界的标准。谁知道猫们自己怎样看待这个标准呢？如果有人养猫仅仅为了观赏毛色，而决不与耗子发生联系，则随他怎样去想方设法，就是用颜色涂个大红猫也无可非议。但若是为防鼠患，显见毛色的标准就靠不住了，倒是一句人人熟知的话来得爽快：不管黑猫白猫，能拿住耗子就是好猫——当然黄猫花猫，甚至红猫（假如邀请的到）也可以参加竞选，只是为了节约语言，上面的说法已很精确。然而，正是这条取猫的标准，引起了专以毛色取猫者的非议，一时间几

乎列入佛门七戒，使人望而生畏，谈猫色变，眼睁睁望着耗子们登梁上柱， 投鼠忌器，无可奈何。其实那些伪装善于相猫者们自然清楚，总不能公然宣布说：“不拿耗子就是好猫”吧，于是他们只好用强赋于颜色的政治概念作为取猫的标准。“只要是红猫，拿不拿耗子都是好猫”——这样，仍不免使人怀疑其人是否有耗子的阴魂附体，所以他们总要搞一点障眼术，用一种现代化学染色法（大约与染发的道理相近）漂染出几只红猫的样板，这些“赤兔猫”们虽非马猫杂交的成果，但以其急就速成的方式却也亚赛“杂种优势” 而红极一时，并且个个都是猫界领袖。于是乎猫民们捉耗子有罪，偷嘴吃有功，而“赤兔猫”们更兼有一套众所莫及的本领，用饲养界的术语叫做“咬群”——专咬捉过老鼠的猫民。

不过对耗子来说，这倒未必不是一个福音，想必它们也当奔走相告：耗子们，出去吧，现在黑猫白猫都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