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黄兴脱险
革命党人发动起义的当晚,清两广总督张鸣岐便下令关闭各方城门,派兵把守各个重要街口,禁止一切行人往来。他还传令,无论什么人,凡是能杀革命党的,即以杀的多少来计算,每一颗人头赏一百零二元。尽管如此, 广州市民仍有许多人同情和支持革命党人的正义行动,他们冒着全家被株连的危险,将革命党人藏在家中,或为他们引路,有的送给他们衣服。正是在人民群众的保护下,一些革命党人在森严恐怖的境况下能够脱离险境。
黄兴自从在双门底一战走散后,躲在一个洋货店内,击散了追击的敌兵。他感到口喝,想找口茶水喝,找遍了店中没见有人。稍稍休息后,方才感到受伤的手指疼痛难忍,他便找来凉水进行冲洗手上的积血,血水横流。然后, 从自己的袜子上撕下一块将伤口包扎起来。正在这时,该店的伙计郭季文从外边回来,推门不开。黄兴闻声急忙用身体紧紧顶住门板,对门外的人说: 没什么事,上边打架,我被人打伤,现正急着从长堤出去,不知外边的情况怎么样?郭恰巧从长堤过来,便说,城门已经打开。黄兴听后将店门打开, 郭进来后,见他那副模样,心中便明白了一切。他找来一件黑色的长衫,让黄兴穿上,换下他的血衣,又给他找来一顶小草帽。黄兴道谢后准备出城。他一想,自己道路不熟悉,语言又不通,很容易被敌识破,便央求郭季文给他带一段路。郭把他送到五仙门直街。这时恰巧岸边停着一艘小艇,黄兴叫来船主,要到河对岸的海幢寺,打算从那里到溪峡机关。船主索取高价,他如数交付了船费,谁知船开到河南东边,便催他上岸。
登岸后,黄兴一打听,方知此处距溪峡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他步行到漱珠桥杂货店,打听到溪峡怎么走,可是,语言不通,没办法,便大着胆子去问警察。黄兴站在桥头,观看河北岸的满城火光,伫立很久,思绪万千。在此不敢过久停留,便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继续前行。
他不知道溪峡机关的门牌号码,只知是胡宅,刚刚办完喜事。黑夜中来到一家门前,看到两旁贴着一副大红对联,猜想可能就是胡宅,便上前敲门。家中只有一个女仆,不知来人是谁,便不许他进。黄兴再三央求,才允许他进来。进来一看,果然是溪峡机关。这时已经是晚上九时,家中的同志全部外出活动,只留女仆看家。黄兴上楼想找个地方稍事休息,只见一个人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以为是被人勒死了,忙上前去看,原来是一个小婢在那里打瞌睡,黄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坐下等待来人。不久,女同志徐宗汉从外边回来,见黄兴这副模样,大吃一惊。见他右手指还在流血,便赶忙替他重新包扎,然后安排他休息。
第二天清晨,女同志庄六如出去给黄兴买止血药,恰巧碰到迷路走来的赵声。庄急忙把他带到机关。赵声看到黄兴,两人抱头痛哭。黄兴因连日操劳,右手受伤失血过多,经不住过分悲痛,便晕倒在地,众人慌忙抢救。身边没有药,只好给他灌葡萄酒,方苏醒过来。赵声向黄兴述说了 4 月 27 日晚来广州及次日晨上岸后的经过。黄兴按奈不住满腔悲愤,起身下地,要过河去同李准和清军拼命。赵声、徐宗汉及在场的同志极力劝阻,方才罢休。为了避免敌人继续搜查,凡是党员同志来询问黄兴下落,都告诉他们已经战死。对外也宣称黄兴已死。
清军继续搜查,这里不便久留。30 日晚,庄六如乘夜轮护送赵声经澳门回香港。次日,黄兴身穿灰布长衫,由徐宗汉陪同,乘哈德安号轮船去香港。
这班轮船已经客满,有不少是脱险后去香港的党人。房间已经客满,黄兴只好坐在厅中的椅子上佯装睡觉,徐宗汉坐在他身边把他挡住,一路上没有被人发现。
到达香港后,受伤的手指伤痛日益严重,有一个手指将断没断,只好到雅丽氏医院进行手术,徐宗汉以黄兴妻子的名义签字。从此,他俩便结为真正的夫妻。在医院治疗期间,清官吏侦知,便派人到香港交涉,要求香港政府将他逮捕,引渡到广州。香港政府下令前往医院捕人。警察局侦缉部书记黄琼艺是同盟会员。他接到这一命令后,一面故意拖延,同时通知各革命党机关。幸好黄兴已出院转到九龙。
赵声回到香港后,即惋借起义失败,又痛悼战友的牺牲,抑郁悲伤,百感交集。他原来就患有肠病,因心情郁愤,以致病情加重。起初他坚决不去医院治疗,致使病情急速恶化。黄兴、胡汉民等再三催促,待到入院后,因延误时间过久,盲肠已经化脓,病情危急。身旁的同志见此情景痛哭失声, 哭声惊醒赵声,他微微睁开眼,细声说:“吾负死难诸友矣。雪耻唯君等。” 嘱其夫人好好侍奉老父,言罢,含恨而逝。这一天是 5 月 18 日。他年仅 32 岁。同志们把他安葬在香港茄菲公园。民国成立后移葬故里,追赠为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