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陆移动论的性质及它与以前关于地质时期中地表变化的流行 观念的关系

一个奇特并表明我们当前知识的不成熟状况的事实是,从生物学或者从地球物理学角度去接触我们地球的史前状态,会得出完全相反的结果。

古生物学家以及动物和植物地理学家都反复得出,大多数当今为宽阔的深海所隔的大陆,在古代必然有过陆地通道这个结论,陆上动物和陆上植物曾通过这些通道毫无限制地相互交流。古生物学家得出这样的结论是:由于大量相同种属的出现,可以证实它们在古代曾生活在不同的大陆上,而它们在不同的地点同时分别生成看来是不可想象的。如果说总是只找到了同时代相同动物和植物化石的一少部分,那自然是易于解释的,因为所有当时生存过的有机体,只有一部分成为化石保存下来,且至今已被发现。即使两个这样的大陆上的整个有机界是完全相同的,也必然会由于我们知识的不完全, 表现为两地发现的标本只是部分地相同,大部分则会被误认是不同的。此外当然还要加进这样一个因素,就是有机界即使有充分的交流可能性,也不会是完全相同的,例如现在的欧洲和亚洲的动物和植物区系,也绝不完全相同。

对现代动物和植物界的比较研究,也得出同样的结果。在两个这样的大陆上,今天的种虽然不同,但属和科还是一样的;而今天的属和科,在古代就曾是种。这样,从现代陆生动物和植物的亲缘关系也可以得出结论,认为它们在古代曾经相同,并必然处于相互交流的条件下,而这又只能想象为存在着宽阔的陆地通道。在这种陆地通道割断以后,才导致分裂为今天的不同的种。如果我们不去假设存在过这些当时的陆地通道,那么地球上生命的整个发展,以及甚至相隔万里的大陆上现存有机体的亲缘关系,必然仍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这样说恐怕并不过份。

对此只引一个证据,德彪福写道[123]:“也许还可以举出很多其它例子,它们表明如果不假设在当今分离开的大陆之间存在过通道,况且不仅是象马修所说的只是拆掉了几块桥板的陆桥,而且还有今天为深海洋所隔离开的那种通道,那么在动物地理学中,就不可能对动物分布得出一个人们可以接受的解释”①。

当然很多个别问题在此尚未得到充足的解释。在某些情况下,昔日的陆桥是根据十分贫乏的迹象构思出来的,并且随着研究的进展并未得到证实。在另一些情况下,至少对通道消失和现存分隔状态开始的时间,尚未取得完全一致。但可喜的是,对这些古老陆地通道的最重要的,在专家中意见却已相符,尽管他们作出结论的根据各不相同。有些基于脊椎动物或者蚯蚓,有

① “固然今天仍有一些反对陆桥的人。其中特别要提出的是佩弗。他的基本看法是,各种现今只局限于南半球的物种已在北半球的化石中得到证实。他认为这些物种,往昔是程度不同地广布于全球的。如果这个推论已非绝对肯定,那么进一步的推论,即在北半球尚未取得化石证据,而在南半球虽则只是非连续性分布的所有情况,都可以假设为广布于全球的,就更不可靠了。如果说,他想仅只通过北半球各大陆和它们的地中陆桥间的迁移,来解释一切分布特点,那么这种假设的根基是极不牢固的。”(见阿尔特,[135])以直接的陆地联系来解释南半球各大陆有机体的亲缘关系,要比通过从共同的北方地区分别地迁移过来作解释,更为简单和完全,这一点是不言自明的,虽然在个别情况下,这个过程可能象佩弗所假设的那样进行的。

些基于植物或有机界其它组份的地理分布。阿尔特[11]从二十位学者①表达的内容及图表中,对各个地质时代拟出了一个关于各条陆地通道是否存在过的表决结果表。我在图 1 就其中最重要的四条古陆地通道,将数字结果表示出来。图中对每条陆地通道均画出三条曲线,即赞同其存在的数字、否定其存在的数字及它们的差,亦即多数的程度,并用斜线将其面积突出表示出来。这样,最上面一格就表明澳大利亚与前印度、马达加斯加及非洲的通道(即冈瓦纳古陆),大多数学者认为自寒武纪至侏罗纪初一直存在,但在侏罗纪初时消失;第二条曲线表明南美洲和非洲间的古陆地通道(赫伦古陆),大多数学者都认为消失于下至中白垩纪。从第三格图形中可以看出,此后亦即白垩纪和第三纪之间,马达加斯加和德干高原间的古陆地通道(勒穆利亚古陆)中断。如第四个图形所示,北美洲和欧洲之间的陆地通道则不规则得多。但是虽然情况反复多变,看法上仍存在着相当广泛的一致:通道在较古的时代多次中断,即在寒武纪、二叠纪以及侏罗白垩纪,但显然只是由于浅“海侵”,它并不妨碍此后通道的恢复。这种关系的最终中断,象今天这样为广阔的深海所隔,却只能是在第四纪才完成的,至少在北部的格陵兰一带是如此。

某些细节将在以后详述。此处只强调提出一点,它是为这一陆桥论的代表人物至今忽略而又极其重要的:这些昔日的陆地通道,不仅对例如白令海峡这类现在作为浅陆棚或海侵水面把大陆分隔开的地方,而且对现在的深海地区都是需要的。图 1 中所有四个例子都是后一种情况。我有意选了这些例子,正是因为大陆移动论的新思路是从这里开始的,下面还将谈到这一点。由于人们认为,理所当然的是大陆地块——不论它们露出水面或为水面

所覆盖——间的相对位置,在整个地球历史过程中保持不变,当然就只能假设所需要的陆地通道,以前是以中间陆地的形态存在的,后来当陆生动物区系和陆生植物区系的交换停止时,它们就沉降到海平面下去,并构成今天陆间深海的海底。已知的古地理复原图就是这样产生的,图 2 即其中对石炭纪的一例。

只要立足于地球收缩说,沉没的中间大陆实际上就是最为直截了当的假设。我们还必须稍为深入论述一下此学说。它产生于欧洲;为丹纳、海姆和修斯所创立和充实,至今仍主宰着绝大多数欧洲地质教科书中的基本观念。修斯最简明扼要地表达了这种理论的内容:“我们经历的正是地球的崩塌。” [12,Bd.1,S.778]。就象一个由于内部失去水份而正在变干的苹果在表面形成皱纹那样,由于地心的冷却及因而造成的萎缩,也在地表上产生山系褶皱。地壳的这种崩坍,使得在皮层存在普遍的“穹窿压力”,并导致有些部分作为台阶或地堑挺立不动,一定程度上就象穹窿压力把它们承受起来那样。在以后的进程中,这些停留在原位置上的部分,又会作超过其它部分的沉降运动,于是陆地会变成洋底或反之洋底变为陆地,并可无限反复交替,这是赖尔创立的观念。它基于在各个大陆上,几乎到处都可以发现以前海洋的沉积

① 这二十位学者是:阿尔特、伯克哈特、迪纳尔、费勒希、弗里茨、汉德里希、豪格、冯·依赫令、卡宾斯基、科肯、柯斯马特、卡策尔、拉帕兰特、马修、诺麦尔、俄特曼、俄斯伯恩、舒赫特、乌利希、威里士。

物这一事实。谁也不能抹煞这一理论的历史功绩,它很长时期里一直是我们地质知识令人满意的总结。由于时间如此之长,收缩论被如此完整、连贯地应用于大量单项研究成果,以及由于它基本思想的概括简明及其应用的适应性,今天仍有相当的吸引力。

自从修斯从收缩论观点出发,在其四卷巨著《地球的面貌》中对地球的地质知识作出了精采总结以来,对它的基本观念正确性的怀疑愈来愈增加。认为所有隆起都只是假象,亦即只是地壳普遍趋向地心时的一种滞留现象, 这个观念由于绝对的隆起得到证明而被驳倒[71]。关于经常且到处起作用的穹窿压力的观念,已为赫尔格谢尔[124]就其在最上部壳层的存在,从理论上加以驳斥,实际上也表明是站不住脚的,因为亚洲东部的结构和东非裂谷, 都相反证实了在地壳的大单元中有拉力。山系褶皱作为地球内部收缩时的表皮皱纹,这种理解必然导致在地壳中压力传导距离达 180 弧度这样一个无法接受的结论。为数众多的学者如阿姆弗洛[13]、赖日尔[14]、鲁茨基[15]、安德烈[16]等都正确地表示反对,并指出如果真是这样,整个地表应均匀地产生皱纹,干枯的苹果也正是这样的。但尤其重要的是,阿尔卑斯山脉鳞状“倒转褶皱构造”或者逆掩断层的发现,使得本来就难于解释的干缩造成山脉这一说法更显得证据不足。这个由于贝特兰、沙尔特、鲁吉昂等人的研究, 提出的关于阿尔卑斯及很多其它山脉构造的新看法,导致比以往观念大得多的挤压幅度。海姆按旧的观念计算出阿尔卑斯山脉收缩为二分之一,而他基于今天得到普遍承认的倒转褶皱结构,得出的却是收缩为四分之一至八分之一[17]。现在的宽度约为 150 公里,也就是说应该是由 600—1,200 公里宽

(5—10 个纬度)的壳层挤压而成的。在对阿尔卑斯山脉倒转褶皱构造最近的大规模综合中,斯托布[18]和阿尔干一样,甚至认为挤压的幅度还要大。他在第 257 页写的结论是:

“阿尔卑斯造山运动是非洲地块向北漂移的效应。如果我们在横截面上把黑森林和非洲之间的阿尔卑斯褶皱和逆掩重新展平,则今天约 1,800 公里的间隔,就会成为原有的约 3,000—3,500 公里距离,也就是说阿尔卑斯地带——阿尔卑斯是从广义上说的——挤压了约 1,500 公里。这样我们就看到非洲地块真正作了大幅度的大陆移动”①。

其它地质学家如赫尔曼[106]、亨宁[19]和柯斯马特[21]等也发表了类似意见,柯斯马特强调指出,“对造山活动的解释,必须考虑到大规模的切线方向壳层运动,这种运动是和单纯的冷缩论观念范畴不相调协的”。对亚洲, 则特别是阿尔干[20]作了广泛的探讨,并提出了与他本人和斯托布对阿尔卑斯山所提的完全相似的观念。对此我们在后面还将回过头来叙述。任何把这些壳层的巨大挤压,溯源于地球内部温度降低的尝试,都是必然要失败的。

而且甚至冷缩论那种似乎理所当然的基本假设(即地球在持续冷却), 也因镭的发现而完全站不住脚。这种由于衰变而不断放出热量的元素,在地

① 看来对阿尔卑斯山脉挤压幅度的估计还会愈来愈增大。斯托布最近就写道[214,类似的还有 215]:“如果我们设想把这个看来已经十多次累叠起来的阿尔卑斯盖层体重新展平 ,则阿尔卑斯刚硬的山后地带就必然要大大南移,而这个山脉山前地带和山后地带之间原有的间隔,要比两者间现有的距离大 10—12 倍。”他还补充说:“也就是这里山脉的造成十分明显而无疑地归因于较大的、就其结构和组成而言肯定是大陆地块的自行漂移,这样,我们从阿尔卑斯山脉的地质及沙尔特的逆掩论出发,很自然的结论就是承认关于大陆地块移动的魏根纳伟大理论的基本原则。”

壳内我们接触到的岩石中,普遍以可测出的量存在着。大量测量结果表明, 虽然地心的镭含量可能是相同的,所产生的热量也要比向外散发的热量大得多。向外散热,我们可以在考虑到岩石导热性的情况下,通过矿井中温度随深度的增加来检查。但这恰恰说明地球的温度必然是在持续上升。可是铁陨石放射性很低这一点,却使人联想到地球的铁心所含的镭,可能也比地壳低得多,从而避免做出上述荒谬的结论。但是无论如何,现在再也不能把地球的热状态,看成原来热得多的球体在冷却过程中的瞬时阶段,而更接近于处在地心放射性生热和向宇宙空间散热之间的平衡状态。以后我们对此还要进一步讨论。关于这个问题的最新研究得出的结果是,至少在大陆地块之下实际产生的热量大于散热,即在这里温度必然会上升,而在深海盆地区则相反, 散热大于生热,这样就整个地球而言,生热和散热处于平衡状态。总而言之, 从这里可以看到由于这些新观点,冷缩论完全失去了基础。

此外,冷缩论和它的思想方法还遇到了一些其它困难。大陆和洋底无限地先后交替这个观念不得不大受限制,这种观念是由于现在的大陆上存在着海相沉积岩促成的。对这些沉积岩的深入研究,愈来愈清楚地表明它们几乎毫无例外地都是浅海沉积。有些以前称之为深海沉积的岩石,已表明产自浅海,例如卡佑就为白垩岩找到了这方面的证据。达奎[22]对这个问题作了一个很好的概述。人们现在只对极少数沉积岩仍假设为深海生成的(4—5 公里),如阿尔卑斯山的贫石灰质放射虫岩及某些红色粘土,由于它们很象红色的深海粘土。所以这样假设,主要是因为海水在甚大深度时才对石灰质起溶解作用。但是这些真正的深海沉积,在现在大陆上的空间分布与大陆的面积及在其上的浅海沉积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因此并不影响我们断言,今天大陆上的石化海相沉积基本上具有浅海的性质。但这却给冷缩论造成了极大困难。因为从地球物理的角度上说,我们必须把浅海列入大陆地块范畴,所以上述论断,就意味着大陆地块本身在地球历史过程中是“永恒的”,从来不曾成为深海底。那么我们又是否可以假设今天的深海底曾经是陆地呢?由于我们肯定了现今陆地上的海相沉积的浅海性质,这种结论的根据也就随之消失。而且它甚至会导致明显的矛盾。因为如果我们按图 2 那样来复原那些中间大陆,也就是说填充了现在深海盆的一大部分,而又不存在使今天的大陆地区沉入深海底平面以进行补偿的可能性,那么大大缩小了的深海盆就无法容纳世界海洋的水。这些中间大陆的排水量应该是异常巨大的,它会使得世界海平面高于地球上所有陆地,从而淹没一切,包括今天的所有大陆和中间大陆,因此复原构想就完全不能达到我们期待的目的,即在露出水面的大陆之间存在着露出水面的陆地通道。也就是说图 2 的复原构想是不可能的, 除非我们引入补充假说,而它们作为“专用”假说又是难以置信的,比如设想当时世界海洋的水量正好比今天的少那么多,使得当时尚存的深海盆正好比今天的深海盆低出所需的幅度。威里士、阿·彭克等人曾经指出过这种内在的困难。

在反对冷缩论的大量异议中,我们只想再指出一点,因为它具有特别重要的份量。地球物理学主要通过重力测量得到了如下概念,即地壳漂浮于稍重的粘滞态基底上,并处于浮沉平衡。人们把这种状态称为均衡状态。均衡状态不外乎基于阿基米德原理的一种浮沉平衡,即浸入流体的物体重量等于它所排开的流体的重量。但是为地壳的这种状态引入一个专用的名词是合适的,因为地壳沉入其中的流体,可能具有非常大而难于想象的粘滞性,从而

排除了在平衡位置周围摆动的可能性,在平衡受到破坏后,再趋归平衡位置是一个异常缓慢的过程,需要数千年才能完成。在实验室中,这种“流体” 也许难于与“固体”相区别。要提醒注意的是,我们肯定视为固体的钢,在接近拉裂之前出视典型的流动现象。

地壳均衡状态受到破坏的例子之一,是在它承受内陆冰盖的负荷时。这种负荷产生的后果是地壳缓慢下沉,并趋于与该负荷相适应的新平衡位置, 在内陆冰盖溶解后则重新逐渐恢复原有的平衡位置,同时下沉时形成的海岸线也随之上升。德·耶尔[23]从海岸线导出的“等升线图”,对斯堪的纳维亚最后一次冰期得出中央部分至少下降了 250 米,下降幅度向外逐渐缩小,

对第四纪最大一次冰期来说,估计数字还要更大。在图 3 中我们引用了霍格伯姆(转引自博恩,[43])的一幅芬兰斯堪的亚冰期后上升图。德·耶尔在北美洲冰川地区也证实了同样现象。鲁茨基[15]曾指出,在均衡说的前题下, 可以据此计算出可信的内陆冰层厚度值,斯堪的纳维亚为 930 米,北美洲沉降为 500 米,厚度则为 1,670 米。由于基底的粘滞性,当然会使这种平衡运动大大滞后:海岸线大多在冰川溶化之后,但却在陆地隆起之前形成,水准测量表明斯堪的纳维亚现在还在上升,大约每 100 年 1 米。

费舍尔最先认识到沉积物也会引起地块的下沉:从上方往低处移动而形成的堆积,导致稍有迟滞的地块下降,从而使新地表总是大致处于原有的高度。这样可以造成几公里厚的沉积物,而全部是在浅海水中生成的。

后面我们还将进一步论述均衡说。在这里只想说明,通过地球物理观察, 已确定它现在成为地球物理学固定的组成部分,并且它的基本正确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了①。

很容易可以看出,这一结论完全违背冷缩论的观念,而且很难和它相一致。据此看来,尤其不可能的是,象所要求的中间大陆那种尺度的大陆地块未受负荷就自行沉入深海底或相反升出水面。也就是说,均衡说不仅与冷缩说相矛盾,尤其也和从有机体分布导出的沉没陆桥说相抵触①。

我们有意在上文中较为详细地讨论了对冷缩论的指责。因为在引用的一些思路中,孕育着另一种现在尤其在美国地质学家中广为传播的理论,它被称为永恒论。威里士[27]把它归结为:“巨大深海盆是地表的永恒现象,它

① 美国方面,例如泰勒[101]有时把均衡说这个概念理解为鲍伊关于地向斜和山系形成的假说。按照鲍伊的假设[224],为沉积物填充的地槽(即地向斜)最初的隆起是由于其中等温线的上升及与此相连系的体积增大而开始。一旦形成陆地隆起,剥蚀就开始,从而生成纵横切割的山系,其基底因负荷减轻而不断上升。由于这种上升,等温线后来被移到超越正常的高度上,然后开始下降,于是块体变凉,地表收缩并下降, 山系再次成为沉降地区,在这个地区又开始新的沉积。因此沉降继续进行,直至等温线降至异常低的位置, 再次上升,如此多次反复。这种观念对具有逆掩断层的巨大褶皱山系不适用,泰勒等人曾多次强调过,虽然运用了均衡说的原则,但不应截然地称为均衡说。

① 在此列举的对冷缩说的责难,主要是针对其旧的典型说法而言的。最近,各方面人士如柯伯尔[24]、斯

蒂尔[25]、纳尔克[26]、杰弗里斯[102]等都作过使冷缩说现代化的尝试,部分地通过各种限制,部分地通过补充假说,以回避对该学说提出的指责。类似的还有张伯林宣扬的冷缩说,他提出冷缩是因地内物质“重新安排”造成的,是他所假设的行星系硅镁起源的结果 [160]。虽然不能否认这些尝试在追求其目标方面是巧妙的;然而确实不能说,这些指责真正被驳倒了,并且这种理论已经满意地和经验相符合了,特别是在地球物理学领域。深入地讨论这种新冷缩论,超出了本书论述的范围。

们的轮廓变化甚微,自水最初聚集时起,就位于它们现在所处的那个位置。” 事实上,我们在上文中通过现今大陆上海相沉积的浅海性质,已经导出了大陆地块本身在地球历史中是永恒的这个结论。从均衡说导出的,认为今天的深海底不可能是沉没的陆桥这一观点补充了上述结果,导致了深海盆和大陆地块普遍永恒存在的结论。但由于人们在这里,也从大陆地块未曾经历过相互的相对位置变动这个看来当然的假设出发,因而威里士对永恒说的提法, 似乎就是我们地球物理经验的逻辑结论,可是却忽视了有机界的分布要求存在着古代陆地通道。这样我们就面对着奇特的现状,就是同时存在着关于我们地球史前面貌的两种完全对立的学说,在欧洲几乎到处都是古代陆桥说, 在美洲则几乎到处都是洋盆和大陆地块永恒的学说。

永恒说的代表人物恰恰在美洲最多这一点,并不是偶然的;地质学在那里形成甚晚,因而是和地球物理学同时发展起来的,必然的后果就是它比在欧洲更快且更完全地吸收了这一门姐妹学科的成果。它完全没有试图把违背地球物理学的冷缩说用作其基本假设。在欧洲则情况不同,这里早在地球物理学取得第一批成果之前,地质学就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发展历史;甚至还没有地球物理学时,就以冷缩论的形式达到了壮丽的发展阶段。因此很多欧洲学者感到完全摆脱这种传统是困难的,并且对地球物理学成果的不信任总是不能完全排除,这些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真正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呢?地球在同一个时间只能有一个面貌。当时存在陆桥呢还是大陆象今天那样为宽阔的深海盆所分隔呢?如果我们不想完全放弃对地球上生命发展的理解,就不可能忽视存在古老陆地通道的呼声。那么显然只还有一种可能性:在那些被看成不言而喻的前提中,必然隐藏着错误。

大陆移动论正是从这里开始的。既是沉没的陆桥也是永恒说基础的不言而喻的假设,即大陆地块相互的相对位置(略去经常变化的浅海淹没)永不变动,这一点必然有误。大陆地块一定移动过。南美洲肯定曾与非洲相连并构成一个统一的地块,此地块在白垩纪时分裂成两个部分,然后就象冰山破裂后的浮冰块那样,在千百万年的过程中相距愈来愈远。这两个地块的边缘现在仍然明显地吻合。不仅巴西海岸圣罗克角处那个大直角弯曲,可以在非洲喀麦隆海岸拐弯处找到其相似的对应面,而且在这两个对应部位以南,巴西方面的每一个凸出处都可以在非洲方面找到一个相同形状的海湾;相反, 巴西方面的每一个海湾,在非洲方面都有一个凸出部。用圆规在地球仪上量一下,可发现它们的大小完全相符合。

同样,北美洲以前紧靠着欧洲,至少纽芬兰和爱尔兰以北是和欧洲及格陵兰构成一个连续的地块的,该地块于第三纪晚期在北部,甚至到第四纪才通过一条在格陵兰附近分叉的断裂分离开,此后地块各部分逐渐相互远离。南极洲、澳大利亚和前印度直至侏罗纪开始时还与南部非洲挨着,并和后者及南美洲构成一个连成一片的巨大大陆地区——虽然其中部分地为浅海淹没,这一地区在侏罗纪、白垩纪和第三纪时期破裂成几个单独的地块,它们向各个方向漂离开。图 4 和图 5 中所示的晚石炭纪、始新世和老第四纪的三幅世界地图,反映了这一发展过程。其中前印度的过程则稍有不同:它最初是由一狭长并大部分为浅海淹没的地块和亚洲大陆相连的。前印度一方面和澳大利亚(侏罗纪前期)、另一方面和马达加斯加(白垩纪和第三纪界限上)

分离以后,这一狭长的连接地块,由于前印度逐步靠近亚洲而形成褶皱,其位置就在我们地球现今最巨大的山系褶皱处,即喜马拉雅山脉和亚洲高原的大量其它褶皱山系。

在其它地区,地块的移动也表现出与山系的形成有因果关系:当南北美洲向西漂移时,其前缘遇到古老而深度冷却的太平洋深海底的顶对阻力,从而褶皱成为巨大的安第斯山脉,它从阿拉斯加 伸延到南极洲。澳大利亚地块,包括只为陆棚海分开的新几内亚,也是如此。在它运动方向的前端,也有一座年轻高耸的新几内亚山脉;如我们的地图所示,在它和南极洲裂离之前,其运动指向另外的方向:现在的东海岸当时是前沿。当时新西兰的山脉形成褶皱,新西兰直接位于这条海岸之前,后来移动方向改变,它就分离出来成为岛弧而滞留下来。今天澳大利亚东部的科迪勒拉山脉形成于更早的时代;它是和南北美洲较老的褶皱系同时生成的,那时处于分裂前作为整体在移动的大陆块体的前沿,而那些南北美洲的较老褶皱系,则是安第斯山脉的基础(前科迪勒拉山脉)。

上面提到的原来为边缘山脉、后来为岛弧的新西兰从澳大利亚地块分离出来,这把我们引向注意另一种现象,就是特别当大地块向西漂移的时候, 较小的地块部分会滞留。比如在东亚大陆边缘,其边缘山脉就作为岛弧分离开来。同样,大小安的列斯群岛均落后于中美洲地块的运动,火地岛和西部南极洲之间的所谓南安的列斯岛弧情况也类似,甚至所有在子午线方向上兴灭的地块,都显示出由于滞留而其端部向东弯曲,如象格陵兰的南端、佛罗里达陆棚、火地岛、格雷厄姆地和断离的锡兰。

不难看出,大陆移动论的全部观念范围的出发点是,假设深海底和大陆地块由不同的物质组成,或者说某种程度表现为地球的不同层次。最外的、由大陆地块体现的壳层,并不(或者说不再)盖满整个地球表面;深海底则是地球再下一层出露的表面,估计这一层也存在于大陆地块之下。这是大陆移动论的地球物理方面。

如果我们立足于大陆移动论,就可以满足所有的合理要求,既包括古代陆地通道说也包括永恒说的要求。就是说:存在陆桥,但却不是后来沉没的中间大陆,而是现在分离的地块互相接触;不是各个海洋和大陆自身的永恒, 而是整个看深海地带和陆地地带的永恒存在。

对这些新观念作详尽的论证是本书的主要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