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何时老 赵冬
一
感到累时我不叹息,坐在小桥下望乱云飞渡,望流水淙淙。
感到苦时我不哭泣,站在小楼上听乳燕呢喃,想四季漂泊。
平静的日子一天一天走来,又一天一天走远;相爱过的人儿一个一个走进,又一个一个走出。秋天越来越深的时候,才知道墙外的鲜花早已结了果儿,才知道水边的蝴蝶早已成了蛹儿。
真的来晚了吗?抬起头看天,天不老;闭上眼念情,情未绝。于是懂了,老了的是自己,绝了的是缘分。就这样互不相睹相闻,岁月拉长的不仅仅是目光与目光的空间,还有心与心之间的距离。
洪水过后,心畔再无桥梁,想走近我就涉水泅渡吧!我将被无情的浊水淹没。许久许久,不曾有人把我问起,不曾有人把我惦记,我不再幻想碧绿的田埂有一天会飞来一只仙鹤,我不再企望蔚蓝的晴空有一天会飘来一片红云了,默默地坐在松软的泥土上,问天何时老,问情何时绝,我愿随天老去。
生命不是永远的,感情在风雨里颠簸更是脆弱得不堪一击。除了这些还让我们相信什么呢?
你说,等天老了的时候我们就都明白了。然而,我们谁也等不到天老的那一天。
二
暖冬一场雪,你推开窗,鼓起嘴巴轻轻一吹,那朵大雪花就悬在了半空。落下来的雪片在屋顶很快就被热情的阳光融化了,顺着屋檐嘀哒嘀哒。你伸出小手,一滴一滴地接着,你说手心里痒痒的,我的心也痒痒的。
躺在小屋里的人们早已经不住雪花的诱惑,拥入童话般晶莹的世界,每一颗复归的童心都渴望所有的雪花向自己凝聚,再塑起一个崭新的自己,一个无忧无虑无企盼的自己,一个不懂得爱也不知道恨的自己,一个看似醒着实是睡着的自己。
你又鼓起嘴向半空轻吹,你说:“不给你雪花,看你怎么堆起你自己。”是啊,你说对了,我们还活着,我们心中虽然有苦有甜,有乐有悲,但我们毕竟真实地经历过一次了。一切未成熟的果儿,一切未完成的肖像,一切不希望公开的秘密,一切不想有结尾的故事……就都让它悬在半空好了。远远地挂在头顶,能看到但摸不到,能想起却忘不掉,朦朦胧胧地走来,平平淡淡地走去。人便在这个狭窄的空间体会着宇宙的博大,其实我们谁也不太懂得。
地面上蒸腾的热流温煦地蛇行而上,悬在半空的大雪花渐渐融化了,又变成了雨滴,扑打在我和你的腮边。
我还认为,爱情只要发生了,或长或短,都属于成功的,那种奇妙欢乐的体验,就是一种财富,将储在你人生的库存中。问题是,爱情一旦转化为婚姻就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