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隐遁香山待报国

1932 年 10 月，一直隐居泰山的冯玉祥突然由山东泰安赶到张家口，专门找佟麟阁商议有关组建同盟军进行武装抗日的事宜。由于事出突然，佟夫人没有准备，不知如何招待冯玉祥先生，就很焦急地问佟麟阁说：“事情这么突然，家里一点准备都没有，拿什么来招待冯先生呢？”深知冯玉祥秉性的佟麟阁笑呵呵地说：“冯先生来有啥准备的。就拿咱家常吃的小米面窝头，外加大萝卜咸菜招待好了。”果不其然，冯玉祥对于这顿饭很满意。这顿饭不仅很合他的脾胃，更重要的是冯玉祥由此看出，他的这位心腹爱将身居高职仍保持着朴素的本色。他高兴地夸奖佟麟阁说：“你不愧是我的好部下，做了大官还没有丢失农民的本色。”

饭后，冯玉祥告诉佟麟阁说：“目前国势危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这次复出，决心走武装抗日的道路，国家危亡之际，只有拿起枪来，才是唯

一的出路，我们再也不能犹豫了。只有武装抗日，才能救亡图存。”佟麟阁听后，立即抚掌称快，极力赞同。两人就如何武装抗日，进行了十分详尽的探讨，最后他们决定组建一支抗日同盟军。商议之后，佟麟阁送走了冯玉祥，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铺开宣纸，挥毫写下了唐代边塞诗人王昌龄的《出塞》：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王昌龄笔下的龙城飞将的飒飒英姿，顿时浮现在佟麟阁的脑海中，他热血沸腾，暗下决心，一定要做今日的龙城飞将，将日寇赶出中国。

此后，佟麟阁就按照冯玉祥的指示，积极地开始做各种筹备组织工作。1933 年 5 月初，北方重镇多伦失守，日本关东军参谋长小矶国昭接受法

国路透社记者的采访时，狂妄地叫嚣：“为保卫满洲国西境的安全，日军有进驻张家口的必要。”紧接着，察哈尔的沽源又告失守，整个察哈尔省的形势更加危急。

在此关键时刻，聚集在张家口的各界军民共同推举冯玉祥出任总司令，于 5 月 26 日正式成立了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共约 10 余万人。冯玉祥向全国发出了通电，号召全民武装抗日。

当天，佟麟阁、高树勋等 14 名高级将领联名通电全国，宣布响应冯玉祥的号召，参加察哈尔抗日同盟军。通电文中指出，读到了冯玉祥那慷慨激昂的电文，使得一直抑郁苦闷的心情顿时开朗，精神大为振奋。我们愿意在冯玉祥将军的领导下，团结全国各界民众，武装民众，誓以满腔热血，洒满疆场，保我河山，收复失地。

冯玉祥任命佟麟阁为抗日同盟军第一军军长，仍代理察哈尔省主席。第一军下辖 4 个师及 1 个旅，是抗日同盟军最为基本的骨干力量。冯玉祥任命佟麟阁为此军军长，一方面是对于佟麟阁的器重，另一方面也是众望所归。由此也看出佟麟阁在察哈尔省抗日同盟军军内举足轻重的地位。

6 月 15 日，召开了民众抗日同盟军第一次军民代表大会。大会制定了抗

日救国的政治、军事等各项纲领，并推举选出了 11 人组成的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身兼军政要职的佟麟阁自然成为其中一员。

月 20 日，佟麟阁、吉鸿昌、方振武等 26 名将领联名通电全国，庄严地宣布：为民族生存而战，应民众的要求而奋起，敢对国人一掬肺腑。凡与敌人同一战线者皆为吾仇。我们抗日盟军一定要重整义师，克日北上作战，克复察哈尔省的失地，再图还我河山。东三省及察哈尔省不收复，此誓不渝。这封电文在全国引起了强烈的震动，全国各界纷纷响应，抗日的热潮风起云涌。

佟麟阁积极与北路前敌总指挥吉鸿昌、北路前敌总司令方振武配合，并指令自己的部属——第一军第二师直接归吉鸿昌指挥，出兵张北，积极收复失地。抗日同盟军一鼓作气，连续收复了康保、宝昌、沽源及多伦，并击毙了日军茂木骑兵第四团及伪军李华岭部共计千余人。佟麟阁虽然没有亲临前线，但他坐镇后方，运筹帷幄，筹备军饷，为前方的战事提供强有力的保证。尤其是佟麟阁在后方积极组织出版了《国民新报》，宣传抗日主张，组织民众武装，为前方输送粮草弹药，救护伤员，收容难民，种种事情不胜枚举。可以说，佟麟阁为了前方战事殚思极虑，不遗余力。

但是，如此大好的抗日形势，不仅未给抗日同盟军带来好运，反而愈发引起了极力排斥异己势力的蒋介石集团的嫉恨和恐慌。他们不仅不给抗日同

盟军补充给养，反而与日伪秘密合谋，企图两面合围，将冯玉祥的势力扼杀。而察哈尔省本身并非是一个富裕省份，土地贫瘠，百姓困苦，无力补给抗日同盟军。在外援断绝、内养不继的情况下，冯玉祥为了保存这批抗日的力量，被迫于 8 月 5 日通电全国，宣布下野，将收复国土的重任交诸国人，10 日后，冯玉祥又迫于蒋介石的压力，离开了张家口。至此，威慑日寇的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夭折了。

抗日同盟军的夭折对于佟麟阁的打击十分沉重，面对破碎的山河，垂危的国势，作为一个军人，空怀满腔救国图存的壮志而无处报国，佟麟阁内心的忿懑是可以想见的。满腔悲愤的佟麟阁愤然离开了部队，退居北平的香山寓所，以示对蒋介石南京政府的反抗。

在香山寓所与家人团聚的这段时光，佟麟阁每日精心研读《圣经》、《周易》，试图从中寻出对于现实出路的启示。除此之外，佟麟阁每天都练习写大字，以抒发自己内心的感觉。

作为一个文化素质颇高而又时刻忧国忧民的军人，佟麟阁绝非沉情书道的练笔者，书法只是他抒发内心世界的独白。他时刻都在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南征北战十几年，竟至于报国无门？早在 20 岁就接受洗礼的佟麟阁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每日他面对着《圣经》，也在虔诚地礼拜。但最终，他对着钉在十字架之上的耶稣发出这样的质问：“主啊！我对你如此，你对我如何呀？”

可以说，在香山的这段隐居的生活，并没有给佟麟阁带来轻松，反而使得他更加彷徨与郁闷。他时刻都在重新期待着报国的时机。

佟麟阁在寂寞中等待！等待着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