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内江出外求学
革命胜利后,张家的家境也从此大为改观。二哥张善孖作为同盟会会员,出任乐至县县长,四哥张文修在内江师范学校任教。家里逐渐有了富余下来的钱,父亲和母亲在县城里开了一间杂货店,再也不用沿街捡破烂和起早贪黑为人家绣花了。三哥张丽诚从小没读过书,就成了这家“义为利”小店的店员。
1911年,父母带领全家加入了基督教会。这时候已经12岁的张正权也终于背起书包,走进了基督教会在内江开办的华美初等小学堂。
父母一直希望能让老八正权接受正规的教育,原来因为家境贫寒一直无法实现,现在家里经济宽裕了,父母自然要把小正权送到学校去。一说到要去上学,张正权非常高兴,一大早就起来,连早饭也没顾得吃就朝学校跑去。
这所学堂的学生并不多,因为是教会学校,所以,学校里大多数是教民的子女。在这里,张正权感到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因为这里有过去私塾里没有的诸如地理、算术、英语等课程。
地理课上,老师取出一张世界地图,在上面,中国也只是小小的一部分,内江则根本都算不上一个小点了。
张正权心里惊奇:“世界是多么大啊!有一天我一定要走遍世界,亲眼看一看外国是什么样子,看看那些蓝眼睛、高鼻子、黄头发的民族,去看看‘上帝造人’‘亚当夏娃’的故乡。”他的眼前展现出一个广阔的天地,也从此立下了宏伟的志愿。
但是只有一样让小正权不高兴,那就是学校里不教美术课。上学几天以后,他回到家里就问母亲:“妈妈,学校里为什么不教画画?”
母亲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进过学堂。学校不教就自己学呗!”
这时二哥不在家,张正权只好自己画,白天上课,晚上回家吃完饭,做完功课,他就开始画画。有时画到很晚都不肯睡觉,母亲只好进来把灯给熄了。星期天不上课,他就爬到阁楼上去画。
这时候,他已经不满足于工笔画,而开始尝试着写意、花鸟,从临摹书上的,到瓷器上的,最后看到谁有就借回来细致地照着画下来。
画累了,张正权就趴到窗口上望着外面的景色:窗下有一口老井,井口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沿着井台边一条弯弯的小路,走着扛着犁、牵着牛、携着筐的人;天蓝蓝的,鸟儿在白云间飞翔。
张正权不停地练着,刻苦地画着,他的绘画水平在内江已经小有名气了。
刚刚过了两年多舒服日子,张正权14岁那年,世道又乱起来。
1913年,袁世凯窃取了革命胜利的果实,复辟称帝,他的行为激起了全国人民的反对。张善孖也积极地参加了四川熊克武发动的讨袁运动。
但是,由于寡不敌众,讨袁运动失败了。张善孖于这年秋天只身逃回了内江,每天躲在阁楼里作画,逃避袁世凯手下的追捕。
张正权也不问二哥为什么回来,但他很高兴又能跟二哥学画了。
有一天,张正权又看二哥在阁楼上作画,看了一会儿,他就趴在窗口向外看风景。这时,他突然看到几个北洋军人提着枪向他们家走来。
他赶忙对二哥说:“二哥,你看!”
张善孖一听八弟声音异常,就飞快地跑到窗前,他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地下楼从后门逃走了。那几个人进来没有找到张善孖,也没有多问什么,就回去复命了。
张正权虽然不太懂为什么有军人来抓二哥,但他始终坚信二哥不是坏人。张善孖逃到百里之外的乡下躲了起来,隐姓埋名当了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后来辗转去了日本。
由于社会的开放,内江的经济也迅速发展起来,张家杂货店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了,铺面也扩大了。有了钱,张怀忠又想让八儿子去大学堂读书。而这时,四哥张文修来信了,让八弟到重庆求精中学去读书。
求精中学位于重庆的曾家岩,是当时颇有点名气的学校。张文修受聘于此任国文和历史教师,他建议父母让小正权在这里读初中。
张怀忠把正权叫到跟前:“你已经15岁了,现在你四哥也给你报了名,你正好出去见见世面。现在就剩你和你九弟,你们都要好好读书。你准备一下就去重庆吧!”
张正权眼中立刻露出了喜悦的光芒,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出过内江。他知道重庆比内江大得多,去重庆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张正权第一次远离家乡和父母,他搭乘运白糖的木船沿沱江驶入长江。进入长江后,张正权站在木船上,看着浩瀚的江面,视野极为开阔。
少年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豪情:“长江比内江真不知大了多少倍,它真像是一幅画不完的画,这正所谓‘山外青山楼外楼’。我就要走出闯荡世界的第一步了!”
重庆位于嘉陵江入长江交汇口及成渝、川黔、襄渝等铁路的交接处,是长江上游水陆交通的枢纽。它地处四川盆地,三面环江,形如半岛,城市依山建起,素有“山城”之称。重庆是西南地区经济与文化发展的中心之一,商贸活动繁忙,这使初次远游的小正权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