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译本校者序言

卡尔·洛贝尔图斯—亚格措夫于 1805 年 8 月 12 日出生在格赖夫斯瓦尔德一个瑞典司法官兼罗马法教授的家庭中。这个司法官兼教授很快(1808 年)就退职,迁居梅克伦堡别捷利茨庄园,过地主生活。洛贝尔图斯在梅克伦堡文科中学毕业后,1823 年至 1825 年在戈丁根,1825 年至 1826 年在柏林,攻读法学。卒业后,他担任了审判官员,起初在旧布兰登堡法院任陪审推事, 从 1829 年起在布列斯劳任裁判宫。

直到 1830 年左右,洛贝尔图斯才开始研究政治经济学。他随即辞去公职,一部分时间在德累斯顿和海德尔堡度过,一部分时间在国外——瑞士、法国和荷兰——旅行。国外旅行显著地开阔了他的眼界。1834 年,洛贝尔图斯在波美拉尼亚购置了亚格措夫庄园,从 1836 年起在那里定居,终生成为波美拉尼亚的地主,这在他的政治生涯和他的学术著作中,都鲜明地反映出来。弗·恩格斯在写信给爱·伯恩施但时提到过洛贝尔图斯。他说:“这个人曾经接近于发现剩余价值,但他在波美拉尼亚的领地妨碍他做到这一点。”① 马克思的伟大战友的这一中肯评价,再好不过地概括了洛贝尔图斯,并且不仅仅是概括了在恩格斯所直接论及的问题上洛贝尔图斯的观点。大家知道, 要代表小资产者的思想意识,并不一定要自己去当小店主。但是,洛贝尔图斯的波美拉尼亚的地产,却在他的理论观点和政治观点的本质上打下了自己的烙印。

1837 年,在宪章运动和蓬勃开展的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的强烈影响下,三十二岁的洛贝尔图斯写下了他的第一篇经济著作——关于《工人阶级的要求》的论文(《DieForderunge der arbeitenden Klassen》), 文章直接引证了宪章运动和这一阶级斗争。

在这篇措词激烈的文章中,洛贝尔图斯已经敲起了响彻他以后的全部著作的警钟。他耽心,日趋恶化的经济状况,将迫使工人阶级不再“安分守己、伏伏帖帖地”为发展中的资本主义服务。他写道:“然而,本来可以安分守己、伏伏帖帖地献身于世界历史发展的力量,竟无济于事地背道而驰,历史不得不描述崎岖难行的弯路。”

文章投往《奥格斯堡总汇报》。该报是德国自由主义资产者的喉舌,平淡无味,曾为马克思和恩格斯一再嘲笑。①该报把稿子压了下来。又过了五年, 洛贝尔图斯出版了他的第一本、也是他全部著述中最重要的一本书。本序言就是为此书的译本撰写的。如果说,按照狄特泽尔的意见,洛贝尔图斯没有发表的早期论文,“对于德国来说,是社会思想发展史上一个新阶段的到来”,

②那末,洛贝尔图斯的思想实际上是在本书中首先公布于世的。

① 恩格斯 1833 年 2 月 8 日给爱·伯恩施坦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 35 卷,第 428 页。着重点是引者加的。

① 马克思把《奥格斯堡总汇报》评为“温文尔雅、平淡无味、立论凡庸的报 章”,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俄文第 1 版,第 1 卷,第 288 页。

② 狄特泽尔:《卡尔·洛贝尔图斯》,上册,耶拿,菲歇尔 1886 年版,第 2 页。

《关于德国国家经济状况的认识》一书得到的反响是很冷淡的。当洛贝尔图斯这个德国资产阶级的有远见的代表人物已经敲起警钟、在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幽灵面前惶恐不安的时候,普通的资产者及其他们的思想家还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惊慌,加上《五大原理》只是他原来计划撰写专论抽象理论问题的著作的第一部,因此对于洛贝尔图斯的警告,他们就更听不进去了。洛贝尔图斯只是打算在第三部著作中才发挥一个政治问题,即为巩固现存制度来对付无产阶级社会革命的前景而提出的社会改良问题。《五大原理》就是提出这个问题的先声。

洛贝尔图斯虽然受到资产阶级“公众”的冷遇而深感不快,可是,他仍斩钉截铁地决定要实行一些他认为可行的经济措施来消除无产阶级革命的威胁,尽管洛贝尔图斯清楚地看到、他的整个阶级本性也强烈地要求制止这一威胁变成现实,因此他顽强地继续进行活动。

首先,他试图在政界继续他的活动。1841 年洛贝尔图斯就当选为州议员,从 1847 年起担任省自治会骑士阶层代表,随后在柏林担任第二届地方自

治联合会委员,以“改良派”发起人的身份出头露面。在风起云涌的 1848 年革命的浪潮中,洛贝尔图斯试图以政客的身份实现他的经济改良计划—— 无产阶级革命的“消毒剂”。但是,洛贝尔图斯在政界的飞黄腾达是很不稳定的。他参加 1848 年 6 月 25 日组成的汉泽曼内阁:任文教大臣仅十四天。不久他又被选入议院,以“波罗的海地区上人阶级福利同盟”主席的资格到处活动,在好几年内极力巴结俾斯麦,企图继续他的政治官运。马克思在 1852 年写的一判信中,恰如其份地把洛贝尔图斯和他的友人克尔其门评为“急功好利的候补大臣”①,1864 年他再度指出我们这位作者有“大臣瘾”。不过洛贝尔图斯此后全部工作的重点,转向了研究政治经济学。洛贝尔图斯在1848 年革命的进程中接触了马克思和共产党。他对他们的态度,可以从马克思给魏德迈的信里所说的一段话中判断出来。马克思写道:“几天以前,‘著名的’见习法官施拉姆在街上遇见一个熟人,马上就悄悄地对他说:‘不管革命的结局如何,大家一致认为,马克思是完啦。最有成功希望的洛贝尔图斯马上会下令把他枪毙的’。⋯⋯当然,我对所有这些卑鄙行为置之一笑, 它一分钟也不会使我离开我的工作”。②洛贝尔图斯的狂热一时的政治生涯, 只是他同无产阶级革命的幽灵,同“现代野蛮人造反”、“文化衰亡”的威胁——它使德国资产阶级的这个有远见的思想家惊慌不已——顽抗到底的一个片断。进行这种顽抗,是洛贝尔图斯的毕生事业,他为此发展了自己的貌似社会主义的全部改良计划,写下了自己的全部理论著作。随后,他拿起经济学家的武器,继续进行这种抵抗。

当时,《共产党宣言》的嘹亮的号角声震撼全世界,《宣言》具体地表明了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并且发出了“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战斗号召。这一时期的这个有远见、有头脑的资产阶级思想家,以他的全部学术工作致力于实行改良的鼓动,期望惜这项改良去制服那个共产主义的幽灵,阻止无产阶级的革命行动。所以,当洛贝尔图斯的阶级兄弟、德国资产者克尔其门在《Demokratische BI■tter》(《民主报》)上著文分析日益令人不安的“社会问题”时,他就迫不及待地指点克尔其门和整个德国资本

① 马克思 1852 年 8 月 3 日给恩格斯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俄文第 1 版,第 21 卷,第 371 页。

② 马克思 1851 年 8 月 2 日给魏德迈的信,见《马克思思格斯全集》,中文版,第 27 卷,第 588 页。

主义势力,告诉他们应当如何按他的主张解决“社会问题”,国家应当怎么办,才能消除无产阶级革命的威胁,哪些理论原则必须成为资产阶级国家对抗革命的“社会策略”的基础。在洋洋数十万言、而且还没有写完的四封《致克尔其门的社会书简》(前两封于 1850 年问世,第三封于 1851 年问世,第四封在洛贝尔图斯死后才发表,并且其后还应有续篇)中,洛贝尔图斯以维护资本主义“文化”、反对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斗士的狂热,再一次详尽无遗、不厌其烦地向德国资产阶级、首先是国家机构的领导者说明他对政治经济学原理的理解:认为必须实现拯救危亡的社会改良,消除使资产阶级社会四分五裂的阶级对抗。洛贝尔图斯始终表现为一个主张实行防患于未然的改良以避免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家。

洛贝尔图斯以同样的激情,就土地所有制和土地占有者的信贷这个专门问题发表了意见,在其他著作中,1868—1869 年出版的《论对当前土地占有的信贷困难的阐述和救济办法》(《Zur Erkl■rung und Abh■lfe der heutigen Kreditnoth des Grundbesitzes》)是洛贝尔图斯论述这个问题的最重要的著作之一。①洛贝尔图斯还依据他的一般观念和他所抱定的宗旨,在1871 年的文章中论述了“正常工作日”问题。洛贝尔图斯的使命也吸引他去研究古希腊罗马的经济领域,从中得出一系列的一般哲学和社会学的原理, 同时进行一些历史的考证和比较,对他的实际政治建议作必要的充实。因此, 连他的《古代国民经济学研究》也成了他的理论武库的一个组成部分。洛贝尔图斯拼凑了这个武库,用以对抗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及其强有力的武器一一马克思主义。

最后,洛贝尔图斯广泛地与人通信。在通信中,他有时特别尖锐地、开门见山地提出他最感兴趣的那些社会政治问题;如同在专供发表的著作中一样,他在通信中,再三地反复提到自己心目中所想象的一幅前景:在普鲁士国家的怀抱中,阶级对抗趋于缓和,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握手言欢。

他屡次采取种种步骤,时而设法亲自实施拟定的方案,时而恳求权力无限的俾斯麦去加以实施。在洛贝尔图斯短期出任大臣以后的十六年,马克思写信给恩格斯说:“洛塔尔·布赫尔⋯⋯,你大概已经知道,投到俾斯麦的阵营中去了。伊戚希男爵本人(引者按:即拉萨尔人这个乌凯马尔克的菲力浦二世的波扎侯爵,大概⋯⋯干出同样的事。⋯⋯我觉得,洛贝尔图斯先生也在企图搞什么‘把戏’,因为他要‘把社会问题同政治完全分开’,这是大臣痈发作的确切症候。这一群来自柏林、马尔克和波美拉尼亚的混蛋是多么下流无耻啊,”①无产阶级的领袖和导师很明白:把社会问题同政治分开意味着什么,“社会主义者”洛贝尔图斯的企图何在。

洛贝尔图斯继续进行活动,直到 1875 年 12 月 6 日病死为止。死亡中断了这个亚格措大的思想家为实行防患于未然的改良而进行的活动。这时,他的名字已经成为整个有影响的德国庸俗经济学派的旗帜,成了一种独特的资产阶级改良主义——卖弄其“国家社会主义”和“讲坛社会主义”的美名, 而寄“社会主义”的希望于普鲁士君主政体——的旗帜,成了一面反对工人

① 洛贝尔图斯的早期著作《普鲁士货币危机》(1845 年)、《论给予地主的信贷》和《皮罗一喀麦罗先生的最新地租》(1847 年)也涉及这个问题。

① 马克思 1864 年 12 月 10 日给恩格斯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 31 卷,第 40 页。“大臣瘾发作的确切症候”一语着重点是引者加的。

运动、反对共产主义、反对马克思的旗帜。

洛贝尔图斯生平没有很多轰动一时的事件,这个“国家社会主义”的魁首最怕真正的社会主义工人运动,因而竭尽全力试图防止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上面,就是他一生中几个主要片断的简述。

洛贝尔图斯的《关于德国国家经济状况的认识》一书,与他的《社会书简》和其他若干重要著作①不同,它的俄文版是初次问世。同时,这不仅是洛贝尔图斯第一部公开出版的著作,其中概括了他的理论体系中全部关键性的本质的论点,而且是他的著作中最好的一部。①

这部著作对我们来说之所以重要,是因为:

第一,它很清楚地一一比以后的某些著作清楚得多——暴露了洛贝尔图斯的经济观点的历史根源,表明了他在自己的理论体系中,以什么样的资产阶级经济思想的代表人物作为依据,摆脱了谁的观点。《关于德国国家经济状况的认识》相当明显地暴露了:在亚格措夫的这位思想家的体系中,李嘉图理论的基本论点,同按照费希特、什塔尔、斯但的精神和部分地秉承亚。弥勒的精神发挥出来的社会政治结论,是怎样交错在一起的;这个体系如何把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所津津乐道的观点跟古典学派的基本原理联系在一起,并且利用这些原理,以新的方式发展以前一些德国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国家社会主义”思想、“君主社会主义刃思想和普鲁士主义思想。

第二,通过洛贝尔图斯公开发表的这第一部著作,可以很肯定地把握住洛贝尔图斯体系的社会阶级本质。洛贝尔图斯是一个以“社会主义者”的面貌出现的波美拉尼亚的地主,是一个独特的理论家,似乎时而替土地占有制辩护、时而维护工人阶级,而实质上则是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重要代表人物,是沿着特殊的普鲁士道路向前发展的资本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

第三,我们所考察的洛贝尔图斯的这部著作,比较充分地显示了他作为一个经济理论家的最大的长处。难怪洛贝尔图斯在以后的论著中一再摘引这部著作,变换一种形式,重弹其经济理论的老调。①《认识》实质上详尽无遗地表明,洛贝尔图斯在探讨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问题方面有什么收获,他给价值、货币、资本、利润、地租、工资等理论增添了什么内容。

第四,基于上述,《五大原理》很清楚地表明:即使是洛贝尔图斯的论点的精华,同马克思的严整伟大的经济学说体系,即科学共产主义体系,也

① 《第一书简》的俄文版是《开端》出版社出版的,译者是达维道夫(未注明年份);第二书简和第三书简——以《社会问题解说》为题——由索波列夫教授迻译,格拉哥列夫出版(这译年份未注明,出版于 1905 年);第四书简——《资本》——系达维道夫译,《开端》出版社,1906 年(即出版第一书简的同年)出版。此外,《古代国民经济学研究》曾在雅罗斯拉夫尔(1880—1887 年)印行,1891 年《法学通报》第一期曾刊载赫尔岑斯坦译的《正常工作日》,1892 年《农民之声》增刊 曾译载《论对当前土地占有的信贷困难的阐述和救济办法》。

① 这一点,见思格斯 1884 年 7 月 11 日和 8 月 1 日给考茨基的信,见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

第 36 卷,第 177、190 页。

① 恩格斯写道:“从 1842 年直到死,他一直在兜圈子,老是重复他第一本书已经说过或暗示过的同一思想 。”(《哲学的贫困》德文版序言,见《马克思 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 21 卷,第 219 页。)

还相距甚远;洛贝尔图斯的体系和马克思的体系之间横隔着一道鸿沟(社会民主党的“理论家”枉费心机地企图对它加以掩盖);《五大原理》的作者从李嘉图的假设出发,并没有多大进展,后来反而倒退了,他的普鲁士主义的有色眼镜使他寸步难进;洛贝尔图斯的理论揣测的某些成果,被资产阶级经济学中一大堆流行的教条淹没了。

洛贝尔图斯在 1879 年给伊·泽勒尔的信中提到《认识》时,竟对马克思进行了今人愤慨的极端荒谬的攻讦。他写道:“你会看到,它已被马克思在其《资本论》中满不坏地予以利用⋯⋯,当然,并未说明是摘引我的话。”② 在另一处,洛贝尔图斯宣称,马克思把他“洗劫一空”。③在又一封信中,他写道,他比马克思更加简单明燎他说明了剩余价值的起源。①

科学共产主义的伟大创始人只知道这里的最后一项攻讦。上面说过,拖拉姆曾经担保,洛贝尔图斯一旦执政,就会处决马克思。马克思对此毫不介意,一笑了之。他对洛贝尔图斯的放肆而又可笑的自以为是,也抱着同样的态度。无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天才的创立者表示,他可以让洛贝尔图斯抬然自得地认为自己对剩余价值的解释胜于马克思,他不会浪费时间去反驳这种看法。

可是,庸俗经济学家喋喋不休地重复着一个神话:洛贝尔图斯是科学社会主义的真正的创始人。从阿·瓦格纳到马·杜冈一巴拉诺夫斯基,他们曾争先恐后地重弹一个调子,现在有时还继续唱着这种老调。对于资产阶级恶毒地诽谤马克思的文章,对于“旨在使内阁和资产阶级垂青的粗暴而又可笑的讽刺小品”②,乔治格·阿德勒之流,自然还极力想用吹捧“洛贝尔图斯为科学社会主义创立者”的另一本书去加以补充。

《认识》一书一一资产阶级散布毒素的神话,就是围绕着这部著作编造的——再好不过地表明了,甚至洛贝尔图斯的最好的论著,也还是同马克思的著作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洛贝尔图斯自命为科学共产主义的创立者,显得多么可笑和蛮横。

最后,第五,我们所考察的洛贝尔图斯的这部著作,完全是一种“价值构成”在理论上的论证。洛贝尔图斯认为这种“价值构成”是从一切资本主义不可调和的矛盾中解脱出来的手段。通过这本书,可以明确地看出,这个“构成”理论是根本违反科学的;可以了解到,它只是欧文、格雷、蒲鲁东、采什科夫斯基等人的空想主义方案的最幼稚、最粗糙、最富于诡辩性的“波美拉尼亚”变种而已。

我们不打算详细分析洛贝尔图斯这本书的所有具体观点,现在只简要地谈谈上述最重要和最值得注意的几点。

德国的政治经济学在洛贝尔图斯以前已经走过一段漫长的路程,虽然远

② 洛贝尔图斯 1879 年 3 月 14 日给伊·泽勒尔的信,见《国家学时报》, 1879 年,第 219 页。

③ 洛贝尔图斯 1871 年 11 月 29 日给梅耶的信,见《洛贝尔图斯一亚格措 夫博士书简与社会政治论文集》,

梅耶博士发行,第 1 卷,柏林 1881 年版,第 134 页。

① 《洛贝尔图斯一亚格措夫博士书简与社会政治论文集》,第 111 页。

② 马克思和思格斯给尼古拉· 翁的信,洛巴京译,圣彼得堡 1908 年版,第 50 页。

不是什么光辉的、也并没有充满理论成就的历程。同时,还有一个特色贯穿着它的最典型的代表人物的著作:对极权国家和君主制——首先是普鲁士君主制——进行独特的辩护,表现得奴颜婢膝,对当时在整个资本主义发展的环境中滋长起来、以古典政治经济学代表人物为其杰出喉舌的经济自由主义加以抵制。

资本主义发展的普鲁士道路,在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发展的独特的“普鲁士道路”中获得了独具一格的思想反映。这条要求扫除一切封建残余、国家实行不干涉政策、取消垄断组织、充分开展自由竞争的路线,并不是斯密和季嘉图所表现的大胆宣扬资产阶级“经济利己主义”的路线。这是一条资产阶级特征和封建主义特征兼容并蓄的国家政权所实行的“社会政策”的路线;是一条软弱的德国资产阶级利用旧有的封建主义杠杆控制劳动人民, 否则就会度日如年、惶惶不可终日的路线;是一条反对经济自由主义的路线, 号召德国资产阶级竭力利用君主制这支力量,否则就休想对付工人运动这个和德国资产阶级发展形影不离的幽灵的路线。这当然不是封建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路线,而是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产生和发展的路线。这种政治经济学一开始就同封建主义成分联系在一起,它与其说是反对封建主义,不如说是反对无产阶级和农民,它惧怕资本主义在自由竞争的如意环境中发展,极力使资本主义的发展得到君主制国家机构和国家“社会政策”的支持。这是落后的德国的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路线。在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可能存在的条件刚刚产生,或许它就已经又变得不可能存在了。”①同时,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长时期内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同国家学说、法学理论等划分开来。它长久地表现为“政治学”

(Staatskunst)的一个要素、“国家学”(Staatswissenschaft)的一部分;它的许多重要原理都是在法学理论书籍中发表的,而一且专门谈到国民经济的研究,国民经济又被称作“国家经济”(Staatswirtschaft)。

我们刚才描述了德国政治经济学的基本路线。它的这条道路,是由亚当·弥勒(1779—1829 年)的体系开始的,他原已被人遗忘,现在又被法西斯“理论家”重新搬出来了。

弥勒观点的理论水平是极低的。马克思认为弥勒“对经济事实全然无知”

②,并且说他的主要论点是“荒诞无稽的谬论多得无以复加”③。弥勒醉心于

封建主义观念,对资本主义析制度表示不满。他认为,必须激烈地反对自由竞争和实业自由,强调“国家利益”,建立一套说明寄生阶级必然存在的“生产率理论”,并且大力颂扬国家的作用,要求国家全面干预经济生活。弥勒宣称:“国家不是简单的制造厂、农场、保险机关或贸易公司;在伟大、充沛、永恒运动和万古长青的整体中,它是全部生理需要和精神需要、全部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一个民族全部内外生活的内在统一体。”① 他据此批评亚·斯密,因为斯密只注意了生产,忽视了国家、团体、家庭、道德等因素, 然而“德国思想方式”恰恰完全渊源于这些因素。②弥勒如此热中于君主制和

① 马克思:《资本论》,1920 年俄文版,第 1 卷,第 49 页。着重点是引者 加的。

② 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 13 卷, 第 63 页。

③ 马克思:《资本论》,1920 年俄文版,第 3 卷,第 24 页。

① 弥勒:《政治学原理》,1809 年德文版,第 1 卷,第 51 页。着重点是弥勒加的。并见第 1 卷,第 66 页。

② 同上和第 3 卷,第 226 页。l 古希腊抒情诗人,这里喻弥勒为警察国家歌颂者。——中译者

警察统治,竟要求国家不让任何自然界规律自由地发生作用。这位警察国家的聘达 1 宣称:“在国家内,除了政治学本身的天地以外,任何天地都不应容忍。”③

弥勒还完全受封建主义观点的左右,反映着特殊的封建浪漫主义。同时, 弥勒指出了资产阶级经济思想继续发展的道路。“它沿着这样的道路发展, 与其说是由于“德国思想方式”,不如说是由于德国资本主义的发展独特而落后。

大致在弥勒抛头露面的时候,德国唯心主义哲学的泰斗之一约·哥·费希穆的著作《闭关自守的商业国家》问世了。费希特在该书中开门见山他说: “只有国家才使人数不定的一批人组成一个闭关自守的整体、共同体,只有国家才能管理它所包括的全体人员,因此也只有它才能从法律上规定所有权。”①在费希特看来,国家必须保证各阶级间(费希特认为有三个这样的阶级:农民、手工业者、商人)的正常关系,按比例地分配劳动,责成商人接受一切卖者的商品,责成生产者出售商品,而且还规定每件产品和每项工作的固定价值。总之,“国家务必通过强制性的法律,使公民⋯⋯在经济周转中保持平衡状态”,因为这些强制性的法律无法施于外国人,所以“凡是公民与外国的任何交往,概须禁止,不得通融。”②

因此,在这类制度中,费希特特别中意的是:“人民和政府的关系,或者君主制国家中人民和宫廷的关系,最为融洽”。③在费希特的这本书里,我们可以直接找到为洛贝尔图斯的体系所发展了的一系列论点,包括费希特所津津乐道的价值构成在内。这位亚格措夫的理论家的观念,就其出发点来说, 每每接近于费希特的“孤立的商业国”的原则。

费希特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提出过某些被以后德国经济学家在著作中屡次引用的重要理论观点的哲学家。德国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从谢林的理论中取了不少经。谢林的理论认为,世界历史的最高目标是建立一个国家——必然和自由的协调体。唯心主义辩证法的天才理论家黑格尔可以供经济学家取的经,更是不可计量。他的《法哲学》,包含着理论经济学问题的某些深入浅出的提法。这些提法,大部分都被并不高明的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置于一旁;这里,不仅有黑格尔关于价值和货币的深刻的思想,更有他那深入资本主义实际辩证法底层的一些论点,如关于劳动者依赖性和贫困程度增长时财富积累的论点,关于“财富过多时公民社会并不很富”的论点,等等①。可是,黑格尔特有的辩护观点和他对“小百姓”产生和发展的极度惶恐不安, 在德国资产阶级经济思想史上不可能不得到反响。

黑格尔要求国家遵循“一个高瞻远瞩的见解——努力防止小百姓的产生”②,换句话说,就是防止心怀不满的革命分子的产生。他认为,“共同事业和公益设施要求公众权力进行监督和予以关心”③,这种公众权力应当调和

③ 弥勒:《政治学原理》,第 2 卷,第 234 页。

① 约·费希特:《闭关自守的国家》,圣彼得堡 1883 年俄文版,第 39 页。

② 同上书,第 59 页。

③ 同上书,第 152 页。

① 《黑格尔文集》,国家社会经济出版社 1934 年俄文版,第 7 卷,第 255 页。

② 同上书,第 253 页。

③ 同上书,第 250 页。

“生产者和消费者的不同利益”;这样,就直接谈到了国家调节经济。他以为,既须反对公众包办代替,又须反对实业自由,即自由竞争,因而坚持说: “实业自由不应当是危及公共福利的那种自由”④。这位哲学家有远见地把握了年轻而又落后的德国资产阶级所遇到的种种问题。就是他的这些指点,在德国政治经济学思想上打下了烙印,使其存有戒心地更加注意“社会问题”。

还应当特别指出,黑格尔和费希特相类似,专门提出了国家规定固定价格的问题;洛贝尔图斯的“价值构成”在这里又找到了一个独特的前辈。

弥勒的旧观念和已经极其接近洛贝尔图斯的那些提法之间,有一座别开生面的桥梁,这就是谢林的门徒弗·什塔尔的论点。什塔尔是反动的普鲁士主义的突出的代表人物、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的御用哲学家、君主政体的宣扬者。这个作者给洛贝尔图斯的影响很大。对于这种影响,洛贝尔图斯很清楚地着重说明过,贝纳茨基①和蒂埃尔②也说得头头是道。

什塔尔在他的《从历史观点考察的法哲学》(1830—1837 年)一书中, 以谢林门徒的面貌出现,努力建立“基督教的法学和国家学说”。在什塔尔看来,国家是“上帝对人们外部状况的影响的传播者》③,是“人类的存在和上帝的宇宙安排之间最高关系的表现手段》④,是“上帝领导尘世的工具”⑤。国家“包罗人类存在的一切方面”,首先是“物质福利”⑥,因而也掌握着经济。由此随即产生了立足于各阶级之上、作为至高无上的社会力量的国家(必然是君主制国家)的社会使命。

大约在同一时期,谢林的另一个门徒、研究“有机国家学说”的亨。阿仑斯的一本书问世了。他认为,国家的作用是,“在社会生活各部门间分配社会资料”⑦。在现代经济中,这种分配是在自由竞争的基础上进行的,导致工人贫困,因而形成了“人数不多的大财主”。国家必须干预和纠正这种现象。国家不应当自行领导生产,它应当发展各种团体;国家还应当责成工厂主规定工人分红的比例。阿仑斯的结论是:“组织起来,已成为当代的口号; 对现存制度的缺陷,人人都有同感:独一无二的自由制无力改组社会。”他就是这样攻击了古典学派的自由主义,提出了国家的积极的“社会政策”。

还在阿仑斯以前几年,弗·布劳就发表了题为《国家与工业》的一篇经济专论。布劳在序言中就说:“种种危险威胁我国社会关系的继续存在。其中最严重的危险由于贫困阶级日益贫穷而变本加厉。”①因此作者号召大家注意这个迫切要解决的难题。他本人详细地分析了这个问题,论述了“人口和生产之间的比例失调”、“食物的不足”、工人的贫困等等,详细地研究了各种各样的国家的企业、保护关税政策、贫民救济工作等等。最后,布劳得出结论说:“我惧怕由日益增长的无产者阶层所带来的一切,我认为拯救之

④ 同上书,第 251 页。

① 贝纳茨基:《德国的国家社会主义理论家》,圣彼得堡 1911 年版。

② 蒂埃尔:《洛贝尔图斯、拉萨尔、阿道夫·瓦格纳》,耶拿,菲歇尔 1930 年版,第 16 页。

③ 弗·什塔尔:《从历史观点考察的法哲学》,海德尔堡 1837 年德文版,第 2 卷,第 3 页。

④ 同上书,第 4 页。

⑤ 同上书,第 8 页。

⑥ 同上书,第 6 页。

⑦ 阿仑斯:《自然法权论》,巴黎 1839 年法文版。转引自贝纳茨基著作,第 49 页。

① 布劳:《国家与工业》,来比锡 1834 年德文版,第 6 页。

道全在于促使其减少、缓和和提高的各项措施(Maassregeln)。”②因此, 国家必须采取行动,防止无产阶级的贫困程度的增长和它的革命化。

对无产阶级的增长和革命化惶恐不安,是洛贝尔图斯全部论著的特色, 这种心情,在布劳那里,以及在与他同时代的其他某些著作中,已经表现得很明显。

此外,在洛贝尔图斯出现于理论经济学界前后,还有另一些德国资产阶级经济思想的代表人物抛头露面,对洛贝尔图斯有很大影响。

这里,第一是大经济理论家、《孤立国》的作者约·屠能。《孤立国》第二卷(1850 年)探讨了收入分配理论。屠能在发挥这个理论时,同古典学派进行论战,根据一种独出心裁的生产率理论,要求使工人的报酬同劳动生产率成正比,并且随之增加。屠能特别坚持工人分红制,甚至号召经济学家“掌握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虽然他自己连什么社会主义者都不是,他的依据就是为马克思所彻底驳倒的诡辩的“三位一体公式”。第二,部分他说, 还有弗·李斯特。他在《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1841 年)一书中宣扬国民利益高于一切,国家有积极的作用,因为它是与私人利益不相吻合但高于私人利益的这种国民利益的代表。李斯特反对魁奈一斯密的“占统治地位的理论”,要求国家为了“国民的团结一致、⋯⋯国民的分工和⋯⋯国民的生产力协作”②而积极活动。这个论调,尤其是关于国民利益和分工的论点,也贯穿着洛贝尔图斯的著作,虽然洛贝尔图斯并不赞成李斯特反映落后的德国资本主义的利益的特殊保护关税观点。

第三,是轰动一时的《现代法国的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一书(1842 年) 的作者,“社会改良”和“社会君主制”的理论家洛仑茨·施泰因。在和洛贝尔图斯的《认识》同年出版、以后又大加补充的那本书中,施泰因把“社会与无产阶级”当作一个中心问题提了出来。施泰因认为,当今的资本主义制度必然伴随着占有者阶级同非占有者阶级间的矛盾和斗争;竞争使工资日益降低,使非占有永恒存在。社会革命并不是摆脱这种状况的出路,因为社会革命不过是把政权转交给一个阶级——无产阶级掌握,而国家照旧为狭隘的阶级利益服务。出路在于另一方面:必须使人人成为占有者,依靠君主制的力量,循此方向实行社会改良。还有其他许多德国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哲学家和社会学家,在洛贝尔图斯以前或与他同时,由于对行将爆发的无产阶级革命感到恐惧,企图由君主制国家政权对资本主义实行某种改革,从而使资本主义根基万古长存,因此提出了种种“社会改良”方案。此处不可能对他们一一加以介绍。这里,有什塔尔的追随者、《保守纲领概要》等论著的作者、露骨的反动人物古贝,是《联合劳动(协作)和国家参与救济劳动者》一书(1849 年)的作者维胡拉,有反动的“基督教社会主义”的第一批代表人物凯特勒主教和维赫恩牧师,还有另外许多人。在收集了大量材料的贝纳茨基的书中,读者可以看到对所有这些作者的论著的介绍。但在这里,我们

② 同上书,第 303 页。

① 约·屠能:《孤立国》,第 2 卷,上册,柏林 1875 年德文版,主要见第 1 篇,第 1、2、3 节和后记 1 第

2 节“论工人分红”,是屠能早在 1826 年写成的,它很象洛贝尔图斯的第一篇论文,甚至体裁也相似。

② 弗·李斯特:《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圣彼得堡 1891 年俄文版,第 51 页。

① 洛·施泰因:《现代法国的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来比锡 1848 年德文第 2 版,第 1 卷,第 1 篇:“社会与无产阶级”。

认为,重要的是着重指出,洛贝尔图斯决非象他有时自我吹嘘的那样,是一个独一无二的预言家,也决非象人们时常对他描绘的那样,是什么德国土壤上的李嘉图思想的传播者;他是德国资产阶级经济思想的典型代表人物,他与当时的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思考着同一类问题,大体上,也试图通过它所主张的资产阶级普鲁士主义途径来解决这些问题。无论是洛贝尔图斯的改良宣传,还是他的社会主义漂亮辞句,都不是什么崭新的东西,而是反映了当时流行的思想。在他之前或同时,这种思想也以较简单、较模糊的形式抒发出来了。洛贝尔图斯的体系是德国资产阶级经济思想的合乎规律的产物。它与十丸世纪中叶整个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一样,首先是资本主义在德国独特发展的合乎规律的产物。

我们在这里扼要地介绍了一些可以算作洛贝尔图斯的前辈或亲密同伙的著作家,自然远没有包括十九世纪德国政治经济学的全部历史。我们既没有涉及斯密学派的德国后裔,也没有谈到其他流派的代表人物。我们只提到了洛贝尔图斯观点的直接根源——在其历史上最能说明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发展特点的普鲁士主义、君主改良主义思潮。

作为经济理论家的洛贝尔图斯是从这个潮流中成长起来的。但是同时, 他掌握着古典学派的理论遗产;可以说,他在自己的著作中,用取自李嘉图的原理,首先是劳动价值论,改编和论证了以国家为中心的“社会改良”代言人的旧论点。洛贝尔图斯第一次把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津津乐道的普鲁士改良主义观点(在这方面,屠能只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局部的前辈)同李嘉图的劳动价值论全面地结合在一起,给那些观点披上了新的更加壮观的理论外衣。他极力用资产阶级,而且是最成熟的英国资产阶级所能建立的最完善的理论武装,即李嘉图的原则,来论证德国资产阶级经济思想的意向。

四 “不!社会问题不会在街头上,靠罢工、筑街垒或石油⋯⋯来解决。社

会问题有其独有的特性;它犹如含羞草,一遇到粗野的强有力的手就愕然退缩。确立持久的社会和平,建立统一的国家政权,工人阶级与这个政权保持牢固可靠的联盟,事先进行大量研究和各项工作,在和平时期,在一系列深入结合的基础上,雷厉风行、秩序井然地建立各种制度——这些,就是解决社会问题所需的条件⋯⋯。如果说保守主义就是保持陈腐的旧事物,无论这旧事物叫作自由主义的或非自由主义的,那未,没有什么比社会问题再不保守的了。如果说保守主义就是加强君主制国家政权,进行和平的改良工作, 使社会各阶级在光辉的 suum cuique(各得其所)的原则保护和指导下相安无事,那末,没有什么比社会问题再保守的了。”洛贝尔图斯就这样结束了他的最重要的著作之一。这就是洛贝尔图斯的一切论点。加强君主制,实行旨在使工人信任国家的普鲁士式的“社会改良”以及“光辉的 suum cuique

(各得其所)”,也就是说,保持资本家与土地占有者的私有制和收入,这就是洛贝尔图斯观念的基础。因此,他的君主制的、保守的、私有者的、普鲁士式的“社会主义”,与普鲁士国王大弗里德里希所宣扬的“社会主义” 是一路货色。洛贝尔图斯的“社会主义”,是和弗里德里希的普鲁士式“社

① 洛贝尔图斯:《正常工作日》,赫尔岑斯坦译,见俄文《法学通报》,1891 年第 1 期、第 101 页。

会主义”一脉相承的,不过它是在资本主义发达得多的条件下、面临着发展为一支巨大力量的工人运动而提出来的。

洛贝尔图斯这个“社会主义者”连稍微触动土地占有者和资本家的所有权都极不愿意。他写道:“社会问题,如我上面所表述的,可以靠实行人民劳动去解决,而不必从土地私有者和资本家那里,从他们现在所获得的租金和利润中抽取分文。工人工资的增加只是将来的事;这将依靠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这个思想,从洛贝尔图斯没有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和《认识》起,贯穿着他的全部著作。在《认识》中,洛贝尔图斯谈到他的研究工作的主旨问题时,把自己的中心建议表述为:“不减少租金(洛贝尔图斯把利润和地租二者都包括在“租金”的概念内。——引者),靠采取一些措施,使工人享受⋯⋯生产率⋯⋯提高之利。”②洛贝尔图斯着重指出,提高工资有各种不同的办法。用他的话来说,这可以靠租金去实现。但他否定了这个办法。他认为可行的,只是在“不减少租金”的条件下提高工资,实质上恰恰是为了避免租金(借用他的名词)在无产阶级革命中被废除的前途。

洛贝尔图斯在《第三社会书简》中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不过显得更加支吾搪塞一些。他设想,“可能找到一种使土地和资本所有权成为累赘的经济组织”,可是他接着就说:“但还会把所有权神圣不可侵犯地保存下来”。然后他又连忙说明,“我决不是建议当前就来实行这种组织”(洛贝尔图斯甚至特地把这一整句话都加上了着重点)。洛贝尔图斯声称:“我想⋯⋯只限于提出这样一些建议,这些建议不破坏土地和资本的所有权,其目的只是更加公平合理地支付生产性劳动的报酬。”①或者,象他在同一著作中所说的, “从我的激进的租金理论中,⋯⋯可以得出一套完整的实际步骤,它会保证当前的社会基础平安无事地再存在二三百年。”②⋯⋯

最后,洛贝尔图斯在他的书简中很尖锐地提出了整个问题。他声称:“马克思的《资本论》是对社会的进攻。”必须对这个进攻给予回击。为此必须“维护资本,不仅要消除从劳动方面威胁它的危险,并且要消除由于它本身的过错而产生的危险”⋯⋯观念是明确的。洛贝尔图斯的生平事业,不是从无产阶级社会主义的立场向资本主义进攻,而是以一个有远见的资本主义理论家的身份保卫资本主义。这个理论家看到了资本主义制度所包含的危险, 注意到了资本主义的某些严重矛盾(洛贝尔图斯谈论了资产阶级制度的两大弱点——赤贫和危机),希望以在某种程度上提高工资为代价,以不触及资产阶级制度根基的独出心裁的“妥协”为代价,去维护资本,使它免受剥夺。洛贝尔图斯直言不讳他说:“我们这门科学最迫切的任务,只是谋求劳动同土地和资本所有权之间的妥协。”尽管不时有社会主义的辞句出现,整个观念的本质却是替资本主义辩护。这一点,表现在洛贝尔图斯的所有根本论点中,甚至从他自己的解释中也显而易见。有一种反马克思主义的神话,说洛

① 洛贝尔图斯:《正常工作日》,赫尔岑斯坦译,见俄文《法学通报》,1891 年第 1 期,第 96 页。着重点是洛贝尔图斯加的。

② 洛贝尔图斯:《关于德国国家经济状况的认识》,1842 年德文版,第 28 页,本书第 80 页注。

① 洛贝尔图斯:《社会问题解说》,索波列夫译,圣彼得堡版,第 300 301 页。

② 同上书,第 164 页。

③ 《洛贝尔图斯一亚格措夫博士书简与社会政治论文集》,德文版,第 111 页。

④ 洛贝尔图斯:《资本》,第 150 页。着重点是洛贝尔图斯加的。

贝尔图斯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创立者、工人运动的最合适的理论家。十分明显, 这是公然欺人之谈,必须予以驳斥。

洛贝尔图斯要求提高工资,不是出于对无产阶级的某种阶级同情心,而是为了保存资本主义。甚至连工资铁则之所以使他感到不安,也仅是因为它“不然就可能使当前的社会关系遭到毁灭”。对于巴黎公社这次无产阶级革命,他是以阶级敌人的语言发表感想的,无产阶级对他来说是野蛮人,他害怕他们的进军,认为那是整个文明的毁灭。①把洛贝尔图斯装扮成无产阶级思想家的任何做法,都是最有害的欺人的诡辩。

但是,可能有人试图用另一种方式来说明洛贝尔图斯的体系不是资产阶级经济思想的独特表现,不是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整个链条的有机的一环,试图把洛贝尔图斯说成是土地占有制的观点和利益的代表者。

的确,洛贝尔图斯曾是波美拉尼亚的地主。的确,土地所有者的利益和需要是和他休戚相关的。的确,洛贝尔图斯的主要著作之一和一系列比较次要的著作都是专门用来直接维护和颂扬土地所有权的②。的确,洛贝尔图斯对土地所有者的利益如此担忧,竟认为他们的信贷困难具有“几乎同所谓‘社会问题,同样的重大意义”③。的确,洛贝尔图斯提出了“世间存在的最保守的抵押理论”①。但是,把洛贝尔图斯的著作上下文连贯起来,就可以肯定地证明:第一,亚格措夫庄园的·主人不是主张重返封建主义的复古理论家(他一贯激烈地反对这种思想),不是封建土地占有制的维护者,而是资本主义发展的理论家;因此,对于使他大伤脑筋的“社会问题”,他所寻求的答案, 不是在于重新向封建主义倒退,而是在于“前进”,即他所设想的走向独特的“构成的”资本主义、经过整顿和调节的资产阶级制度。第二,洛贝尔图斯根本没有起来维护同资产阶级的利益相对立的土地占有制的特殊利益。他把土地占有制当作资本主义制度的一个要素、资本主义德国的一项基础。

因此,恩格斯决非偶然地写道:“⋯⋯妙极了,一切资产阶级分子现在都聚集在洛贝尔图斯的周围,这实在是好极了。我们不能指望比这再好的了。”②不需要什么再好的事情了,因为这件卡已经使洛贝尔图斯观念的阶级实质一目了然。

了解洛贝尔图期理论的社会本质的锁钥,在于列宁对农业中资本主义发展的两条道路的杰出分析。列宁写道:“按资产阶级方向发展,可能是逐渐资产阶级化、逐渐用资产阶级剥削手段代咎农奴制剥削手段的大地主经济占主导地位”。③这也就址资产阶级发展的特殊的普鲁士道路。它使德国资本主义的整个发展独具特点。这也相应地表现为德国资产阶级经济思想发展的特点,尤其是表现为它的最大的代表人物——洛贝尔图斯的学说。

① 见狄特泽尔:《卡·洛贝尔图斯》上册,德文版,第 9 页。并见洛贝尔图斯《第一书简》,达维道夫译,

《开端》出版社,第 57 页。

② 见洛贝尔图斯《论对当前土地占有的信贷困难的阐述和救济办法》,载《土地占有者之声》1892 年附刊; 以及上面提到过的著作:《普鲁士货币危机》、《论给予地主的信贷》和《皮罗一喀麦罗先生的最新地租》。

③ 洛贝尔图斯:《论对当前土地占有的信贷困难的阐述和救济办法》,第 35 页。

① 洛贝尔图斯:《社会问题解说》,第 164 页。着重点是洛贝尔图斯加的。

② 恩格斯 1834 年 9 月 20 日致考茨基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 36 卷,第 211 页。着重点是引者加的。

③ 列宁全集,中文版,第 13 卷,第 219 页。

洛贝尔图斯所描述的资本主义,即在他的视野中具体出现的、他认为必须通过“构成”加以巩固的资本主义,乃是沿着普鲁士道路发展的资本主义。在这种资本主义中,资产阶级的利益同土地占有制的利益很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经常是一个人兼为地主和资产者:维护资本主义,在很大程度上也就意味着维护资产阶级容克贵族。在洛贝尔图斯的时代,资产阶级容克贵族就是德国资产阶级中人数最多、影响极大的一支队伍。因此,很突出的是,在《认识》中,资本主义农业的直接体现者,不是资产阶级租佃者,而是从事经营的土地占有者。波美拉尼亚的地主洛贝尔图斯也并没有同发展中的德国资本主义对立;他首先担忧的就是这一发展及其危险。洛贝尔图斯的地主身份, 可能使他更清楚地看到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性和相对性,但决没有把他放在资本主义的道地的反对派的地位。

由此可见,洛贝尔图斯是循着普鲁士道路发展的资本主义的典型思想家。他是在十九世纪中叶的德国形成的具体的资本主义的典型代表人物。所以,他不是、也不可能是经济自由主义的代表者。经济自由主义在英国经济学家和一部分法国经济学家的著作中盛行,而在德国自由贸易主义者斯密公爵、米哈艾里斯等人的论著中只是略闻其声而已。洛贝尔图斯是一种落后而又不很巩固的资本主义的代表人物,这种资本主义违反那些要求国家采取不干涉态度的英国型资产者一一德国也有这样的人一一的意愿,抓住自己的国家,竭力利用它旧有的极权威力。他是马克思所阐明的那种资本主义及共在资产阶级教授科学中的反映的代表者。马克思写道:“虽说德国社会是极落后的,但它也渐渐由封建的自然经济脱离了,至少由封建自然经济的统治脱离了,伸进到资本主义经济里面来了。虽然如此,教授们却依然一只足站在旧的尘埃上。这是当然的。”①洛贝尔图斯是那样一种资本主义的代表者,它刚一站稳脚跟,就遇到了世界资本主义的尖锐矛盾和它本身的矛盾,遇到了工人运动,遇到了它最深思熟虑的代表人物早就觉察到的无产阶级革命的威胁。

所以,洛贝尔图斯的体系不仅是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因而也是德国资本主义发展的合乎规律的产物,而且是十九世纪中叶普鲁士资本主义的经济思想的典型表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这个体系还是一个中心,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在十九世纪前半期的整个发展都归结于此,它以后的各个流派大邮分都以此为据。因此,洛贝尔图斯进行论战,而且是尖锐、激烈地同时与反动的封建浪漫主义倾向和社会主义意向论战,在这方面,《认识》的序言是极能说明问题的。在该序言中,这位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开门见山地宣布,他既反对“奔回中世纪”②,也反对“以令人头昏目眩的猛跳”跃入非资本主义境地。

当然,洛贝尔图斯的体系有很多独特之处。首先是,在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中独一无二地详细利用了资产阶级经济科学的、主要是李嘉图的古典派原理;最后是,别出心裁地运用了关于价值和收入“构成”的教条,而这个教条过去却具有另一种性质,往往是小资产阶级性质。但这种情况不仅

① 马克思:《评瓦格纳〈经济学教程〉》,见《资本论》,第 1 卷,1953 年中文版,第 1021 页。着重点是引者加的。

② 与此相关联,洛贝尔图斯反对重商主义思想和闭关自守论,即法西斯主义“理论家”人加颂扬的观点。见《认炽》,德文版,第 140 页(疑为第 1 页之误。——中译者),本书第 57 页。二

不能否定,而且更加显示了洛贝尔图斯的原理的特点,表明了他是十九世纪中叶德国资产阶级经济学的头号代表人物,是整个德国资产阶级经济学的头号代表人物;表明了他的体系是十丸世纪前半期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特殊发展的一定的总结,是此后各个有影响的庸俗经济学流派,如“讲坛社会主义”或“国家社会主义“、新历史学派的出发点,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社会学派和社会民主党政治经济学若干变种的出发点。同时,洛贝尔图斯的某些论点是同法西斯政治经济学的教条相呼应的,虽然法西斯主义所拼凑的“理论”远不及洛贝尔图斯的一些论点,因为这些论点比较严整,不是露骨的诡辩,而且部分地运用了资产阶级科学的重大成就。

在这篇序言后面的洛贝尔图斯的著作,没有专门详述他的学说的一般哲学前提和方法论前提。但是,洛贝尔图斯是一个对哲学与方法论问题十分敏感和重视的作者,他的方法论在字里行间表现得很明显。

这个方法论是什么呢?洛贝尔图斯在哲学方面是一个坚决的唯心主义者,是德国古典唯心主义、首先是费希特和谢林的与众不同而又极其紊乱和模棱两可的门徒;洛贝尔图斯体系的所有研究者——狄特泽尔、布拉德凯、蒂埃尔等人都肯定他同费希特和谢林在思想上有深刻的联系。他敌视一切唯物主义。洛贝尔图斯叫道:“我完全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为①。他自认为是“来自上帝”的“崭新的宇宙观和历史观”的创立者②。

洛贝尔图斯的历史哲学和社会学,就是以此为立足点的。整个历史是“世界在上帝之身复归一体的过程力③。因此,“凡是政治经济问题,我都把它同上帝联系(binde und kn■pfe)在一起”④。生活的灵魂,其中特别是社会生活的灵魂,乃是共同性(Gemeinschaft),即精神的、伦理的、经济的共同性,它的范围日益扩大,从一个家庭的范围开始,随后经过部落和国家这两个阶段,进入有组织的人类社会。因此,共同性的法律制度决定着它的经济关系,而不是相反。共同性是人类历史的动力和灵魂。⑤这就得出了所谓共同性原则或“共产主义”原则。洛贝尔图斯的“共产主义”,归结为同个人主义观点对立的“劳动共同性”学说,归结为普遍主义观点的特殊翻版。普遍主义观点早在弥勒那里就已经显露头角,后来成为施潘手中维护法西斯反动势力的直接工具。

照洛贝尔图斯的说法,这种“共产主义”原来是任何一个社会的一般逻辑特征,而不论社会的历史形式如何。总的说来,洛贝尔图斯所特有的手法, 也就是把一切基本经济概念变成同历史范畴对立的逻辑范畴。

对于这个亚格措夫的作者广泛采用的方法,我们只举两个例子讲一下。第一个例子是关于分工。洛贝尔图斯把分工描述为一种决定性的社会联系, 一种在物质上构成社会的力量。洛贝尔图斯主张从分工出发来考察整个现代

① 科查克:《洛贝尔图斯一亚格措夫的社会经济观点》,耶拿,菲歇尔 1882 年版,第 12 页。

② 《国家学时报》,杜宾根 1879 年,第 224 页。

③ 见蒂埃尔:《洛贝尔图斯、拉萨尔、瓦格纳》,第 17 页。

④ 同上书,第 36 页。

⑤ 这些思想,洛贝尔图斯在《古代社会国民经济学研究》中、下册中叙述得最为详尽。

经济,把分工当作它的最本质的基础。要正确地了解现代经济,“首先必须把一切非本质的附带的因素(Beiwerk),即工人同土地和资本占有者的差别, 排除于分工概念之外”。① 阶级特征变成了应当撇开不问的非本质的附带因素。这就是洛贝尔图斯的“逻辑范畴”的全部实质。

第二个例子涉及对资本的阐述。洛贝尔图斯责备马克思把“资本概念” 本身和“资本的现代形式”混为一谈,②他自己创立了资本的逻辑范畴,以别于资本的现代历史形式,并且证明资本本身永恒不灭。这里,洛贝尔图斯的方法论的资产阶级性质表现得淋漓尽致,它在很大程度上是直接反对马克思的方法论的。

洛贝尔图斯有时很鲜明地揭露政治经济学中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观念的弊病。他发表了不少关于分工的深刻的看法。但是,他分析经济问题的一切哲学观点和方法,都是极其荒谬的,它们无不基于唯心主义原则,无非是用同样带有资产阶级局限性的普遍主义或有机主义同个人主义相抗衡,提出划分“逻辑”他畴和“历史”范畴的诡辩术。

如果说在方法论上,洛贝尔图斯同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古典作家的立场、同这个立场的最彻底的体现者——李嘉图相距很远,那末,在经济理论的基本论点方面,他有很多东西是从李嘉图处借鉴的。

在价值论方面,洛贝尔图斯利用了李嘉图的一切根本原则。他的劳动价值论首先利用了李嘉图的理论。考察洛贝尔图斯在《认识》中所最全面地阐明的价值论,就能清楚地发现,洛贝尔图斯一则以李嘉图为准绳,二则并没有比李嘉图有丝毫进展。

相反地,洛贝尔图斯采取了故弄玄虚的叙述方法,过分庞杂地堆集了一些取自德国资产阶级经济学旧武库的定义(他的“有用的物品”、“具有价值的物品”、“财货”等就属于这一类),故意把价值解释为“逻辑范畴”。这样,他就使自己对李嘉图价值论的阐述在某些方面变得杂乱无章。

洛贝尔图斯观念的两个基本点,尤其模糊了价值问题的本质,完全堵塞了从李嘉图的理论向前进展的道路。

  1. 李嘉图相当分明地划清了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界限(交换价值只是价值的表现形式,这一点,李嘉图没有说明)。因此,李嘉图虽然并没有比较清楚地提出已被马克思详尽无遗地解决了的商品二重性这个最重要的问题,但他至少开辟了提出这个问题的道路。洛贝尔图斯却在这里仿照劳和其他德国经济学家的很不高明的手法,倒退了一大步。他试图勾销使用价值和价值之间的对立性,把二者对比为逻辑概念和历史概念,认为“只有一种价值,这就是使用价值”。①瓦格纳对此如获至宝,声称:“我赞成洛贝尔图斯和谢夫勒的见解,认一切价值有使用价值性质,更加看重使用价值的评价”。①洛贝尔图斯和瓦格纳的这个论点,实质上抛弃了整个劳动价值论。马克思在他的《评瓦格纳著作》这篇精辟的书评中,把它批驳得体无完肤。马

① 洛贝尔图斯;《资本》,柏休,1884 年德文版,第 81 页。我们在这里引证了原文,因为达维道夫的译文此处不很确切。

② 《洛贝尔图斯—亚格措夫博士书简与社会政治论文集》,第 1 卷,第 111 页。

① 《国家学时报》,杜宾根 1879 年,第 228 页。

① 瓦格纳:《一般的或理论的国民经济学》,1879 年德文第 2 版,第 1 卷,第 48 页。转引自马克思:《评

瓦格纳经济学教程》,见《资本论》,第 1 卷,1953 年中文版,第 1021 页。

克思说明,使用价值决不是价值的基础,使用价值与价值,“除了‘价值’ 一词之外,毫无共同之处”。②马克思绝妙地嘲笑了“德国本国教授把使用价值和价值混同起来的‘努力’”。③这种“努力”,恰恰是“胡言乱语”的洛贝尔图斯的理论区别于较高级的李嘉图理论的特点。

  1. 在李嘉图看来,商品价格倾向于价值,价值起着支配商品价格波动的规律的作用,这已经不是一种理想,而是一个客观的自发过程。可是,李嘉图仍然并没有因此而比较充分地揭示价值规律的矛盾,也没有因此而更加详尽地考察价值作为发达的资本主义制度下价格形成的基础,是如何由于一般利润率规律而发生形态变化的。不过,在这里,李嘉图无论如何还没有堵塞提出问题的道路,而洛贝尔图斯却又在这里倒退了一步。

洛贝尔图斯在《认识》中分析盖尔曼的异议时,已经举手投降了。他设想,消耗等量劳动的商品,其价值相等,但并没有坚持认为这是符合实际的。

④后来,他在引述这种设想的时候声称,他不认为,“产品的价值总等于所消

耗的劳动,换言之,劳动如今已能代表价值标准。我已经在第二书简和《认识》一书中说明,这并不是一个经济事实,而只不过是一种经济思想”。① 洛贝尔图斯认为马克思的一大错误就是:在马克思看来,价值决定于劳动, 这并非如他洛贝尔图斯所指出的,是一种只有用立法手段才能实现的理想, 而是商品经济的一个现实的客观规律。

不言而喻,在这一点上迷误的不是马克思,而是洛贝尔图斯。洛贝尔图斯就这个问题同马克思论战,从而表明他对这个问题的理解甚至没有达到李嘉图的水平。

可见,在价值论方面,洛贝尔图斯最多是停留在李嘉图的水平上,并且有一系列观点陷入了德国经济学家混淆是非的庸俗立场。他没有再前进。“洛贝尔图斯先生有李嘉图的价值量尺度,但和李嘉图一样没有研究或了解价值的实体。”②他丝毫没有触及问题的关键,即劳动二重性学说。特别是,他复述了李嘉图关于社会必要劳动由劣等生产条件决定的不正确的学说,没有从此前进一步。同时,他作为以前的德国资产阶级经济学的合法继承者,接受了它的一系列庸俗观点,并且试图把这些观点与劳动价值论结合起来,其结果却由劳动价值论大大地后退了。在价值论方面,洛贝尔图斯不仅不比马克思高明,也无法同马克思伦比,而且,洛贝尔图斯的理论和马克思的杰出学说的距离,还大于李嘉图和马克思的距离。洛贝尔图斯的功劳在于:他第一个在德国资产阶级经济学界详尽地提出了劳动价值论,还仔细地评述了李嘉图的一系列论点。但只是如此而已⋯⋯。

在考察洛贝尔图斯的“租金论”时,会发现大致相同的情况。他以为, “租金论”比起马克思的论点来,是对剩余价值问题的更加简明的阐述。应当说,洛贝尔图斯曾经屡次提出并论证一个一般原理:“租金”不是价值的附加,而是生产性劳动所生产的一部分价值。但是,以这样的一般形式说明

② 见《马克思,恩格斯文库》,俄文版,第 5 卷,第 394 页。

③ 同上书,第 396 页。并见恩格斯:《马克思<哲学的贫困>序言》,见《哲学的贫困》,1962 年中文版, 第 7 页。

④ 洛贝尔图斯:《认识》,德文版,第 51 页,本书第 97 页。

① 洛贝尔图斯—亚格措夫:《社会问题解说》,俄文版,第 93—94 页。

② 马克思:《评瓦格纳著作》,见《资本论》,第 1 卷,1953 年中文版,第 1026 页。

的这个原理,只是对于德国资产阶级经济学界才是多少有些新颖的东西。在德国以外,这个原理已被所谓李嘉图派社会主义者更为明确突出地发挥过, 而在他们之前,也就已经包含在古典派学说中了。如果简单地说剩余价值或“租金”是工人无酬劳动的结果,那末,在洛贝尔图斯时代,这决不是什么新论点;马克思在《剩余价值学说史》中提到的很多作者,都在洛贝尔图斯之前以不同的形式论述过这一点。如果谈到建立正确的前后一贯的剩余价值学说,洛贝尔图斯就根本无法与马克思争这一份功绩。

第一,在洛贝尔图斯看来,“租金”仅是利润和地租的总和,他对二者的解释都是似是而非的;洛贝尔图斯并不理解:如恩格斯所说明的①,剩余价值是资本主义制度下剩余产品的一般形式,而利润和地租则是剩余价值的转化形式。

第二,剩余价值的全部秘密基于一种特殊的矛盾,即“劳动力”商品的二重性。可是,洛贝尔图斯丝毫没有发现“劳动力”的二重性及其一般基础

——一般商品的二重性。在洛贝尔图斯看来,劳动是商品,买卖的是劳动, 而不是劳动力,①这就把他明确揭示剩余价值秘密的道路堵死了。

第三,我们的这个“租金”论者竭力粉饰资本主义剥削的寄生性。他承认,价值,以至它的一部分——“租金”,是劳动创造的,但又急忙声明, 资本家和土地占有者都履行着对社会十分有用的职能,他们的活动很受人尊敬,“租金”论不应当成为要求剥夺剥夺者的根据,利润和地租仍应提供给资本家和土地占有者,作为他们履行对社会有用的职能的报酬。他接着又急忙强调指出,“应当以一切可能的手段,保持劳动、资本和土地所有权这样一种社会经济阶级的划分状况,一切努力都应当只用于改变劳动产品的分配。”

其实,洛贝尔图斯在国民产品分配问题上同样陷入一片混乱,他连篇累牍、枯燥无味地谈论资本和收入的区别,故弄玄虚地分析工资应纳入哪一项, 而结果还是重复了斯密把产品分为工资、利润和地租的错误②。如果注意到这个事实,就会清楚地看到:连洛贝尔图斯允诺的“完整的、与这个最好的方法相适应的国民产品分配⋯⋯理论”,也并没有多大价值。

我们不可能在这里进一步细谈洛贝尔图斯的利润学说。我们只指出一个毫无道理的“波美拉尼亚”观点:“租金”按原材料和加工产品的价值比例, 分为利润和地租。

洛贝尔图斯企图从⋯⋯“资本祖金的计算方式”中引伸出在“资本租金” 之外“地租独立存在”③的结论,这种尝试也是同样没有意义的。把计算方式变成产生一个重要经济范畴的力量,即产生一定阶级的收入的力量,这就是表明对问题的理解十足地肤浅。

比这深刻得多的,是洛贝尔图斯关于在平均利润率规律发生作用的条件下商品价格规定问题的见解。这种见解,时常被评价为在马克思的生产价格理论以前发表的高见。实际上,它远没有起到这个作用。洛贝尔图斯所断言的究竟是什么呢?他说,“在各个局部,即在每个部门和分工的每个阶段,

① 恩格斯:《资本沦》第 2 卷《序言》,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 24 卷,第 15 页。

① 洛贝尔图斯:《资本》,第 138 页

② 见《列宁全集》,俄文第 3 版,第 3 卷,第 35—36 页。

③ 本书第三原理。

产品不可能准确地按照其中所包含的劳动量进行交换”,这首先是“因为资本利润至少具有在一切企业内平均化的趋势”。①可是,这基本上只是相当清楚地复述了李嘉图《原理》中提出同一问题的第四篇和第一章的基本思想。洛贝尔图斯对它表述得比李嘉图略为明确。但他没有研究价值规律在发达的资本主义条件下所发生的形态变化,他没有详细论述价值决定商品价格同一般利润率规律的矛盾、这个矛盾运动的形式——生产价格等等问题。利润率的平均化,是同每种商品按其价值出售的情况不相适应的,这一点,洛贝尔图斯是看到了;不过,在这方面首先摸索问题的李嘉图早已指出过这一点了, 虽然他说得比较含糊。至于这里所存在的矛盾是怎样解决的,李嘉图和洛贝尔图斯都没有看出来,这是马克思第一个揭示的。

因此,不足为奇的是,恩格斯可以在《资本论》第二卷序言中大胆地建议洛贝尔图斯的崇拜者在解决生产价格问题方面同马克思展开竞赛。同样地,难怪恩格斯可以在第三卷序言中肯定,无论是洛贝尔图斯,还是洛贝尔图斯分子,甚至都无法着手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洛贝尔图斯这里所提出的看法,不仅没有包括解决问题的办法,甚至连解决问题的方向都没有指明。

洛贝尔图斯对工资理论毫无贡献。他喋喋不休地谈论轰动一时的工资“铁则”,同拉萨尔争辩谁先发现这个“铁则”,既没有想到早在他们二人以前很久,就有几十名英国经济学家提出过这个“铁则”,也没有想到它是不切合实际的,它忽视了资本主义制度下活生生的阶级斗争的复杂辩证法。

这样,我们可以肯定,洛贝尔图斯触摸到了“流行的”剩余价值及其分配问题。我们可以表扬洛贝尔图斯的一定的功绩,即他在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界比谁都最为有力地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是我们认为,在这里,洛贝尔图斯基本上也是停留在古典学派的水平上。同时,他用取自普鲁士主义教授武库的平庸的辩护论,冲淡了古典作家的明晰的猜测,反而毫无根据地自以为对剩余价值论有先见之明,这就使自己陷入荒谬可笑的境地,因为这个理论是由马克思首先发现并详加探讨过的,它决不是几条模糊的揣测,而是构成了马克思整个经济学说的基石。

洛贝尔图斯还专门煞费苦心地详细发挥了地租学说。在这方面,与在其他一系列问题上不同,他和李嘉图背道而驰,建立了自己的、在资产阶级经济思想史上占有显著地位的特殊观点。

马克思在《剩余价值学说史》中用了上百页的篇幅分析洛贝尔图斯的地租理论,还在《资本论》中提到了洛贝尔图斯论述地租的“重要著作”。① 但是,除了有一些值得注意的意见和关于必须确定绝对地租的有益想法,以及对辩护性的“肥力递减规律”的言之有理但又模梭两可、含糊不清的批评以外,洛贝尔图斯的地租理论,就其基础来说,是错误的,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它的全部根据是这样的一个论点:在农业中,原料不列入生产费用,所以就形成了落人土地占有者手中的超额利润。关于这一点,马克思断言,洛贝尔图斯把不发达的波美拉尼亚关系所特有的计算方式变成了整个理论的基础,这简直是“弄错了”。显然,农业生产中也有原料;显然,它也是农业生产费用的一个要素。了解绝对地租的关键并不在这里。因此,马克思以充

① 洛贝尔图斯:《认识》,德文版,第 130 页,本书第 159 页。《资本》第 8 页也谈到了这一点。

① 马克思:《资本论》,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 25 卷,第 877 页。

分的根据,把洛贝尔图斯创立新地租理论的尝试评为天真、幼稚、可笑的, 同时他也肯定:企图不局限于级差地租,进而论证绝对地租的存在,这种尝试包含着正确的趋向。可见,在这方面,洛贝尔图斯的“幼稚的”波美拉尼亚式的尝试,也是同马克思彻底解决整个问题的杰出的地租理论有极大差别的。

洛贝尔图斯十分注重和详尽论述的另一点,是赤贫和危机问题。在《认识》中,他几乎没有谈到这个问题,我们只是在这里很简单地提一下。

首先,洛贝尔图斯认为,整个“社会问题”都归结为赤贫和危机问题, 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矛盾仅限于此。洛贝尔图斯忽视了资本主义的基础本身就带有深刻的对抗性,是无产者贫困和危机的根源,忽视了整个这一社会性生产和私人占有的制度是对抗性的,忽视了资本主义的整个剥削实质,因而武断地声称:“不言而喻,除了着眼于赤贫和贸易危机之外,没有人会从其他方面去考察社会问题”。究竟为什么危机会发生,赤贫现象会变本加厉呢? 按照洛贝尔图斯的意见,只是由于一个原因:工人在国民收入中所占的份额下降。在这里,我们这位作者也不愿意深入一步,去看一下事实:在他如此表述的生产和群众消费之间的矛盾后面,隐藏着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无产阶级的贫困化,第一,是资产阶级制度的必然产物,第二,只是资本主义全部本质的一个表现,不消灭私人占有就无法予以消除。此外,因为根据洛贝尔图斯的看法,工人在国民收入中所占份额的下降,是不断伴随着整个资本主义发展过程的(在他所建议的改良实行以前),由此就一定要得出危机经常性的结论,就一定会象西斯蒙第那样去一般地解释危机,以粉饰周期性生产过剩危机的整个现实问题。

在洛贝尔图斯看来,全部问题都归结为工人在国民收入中所占份额的下降。因此就有一个简单的医治办法:把这个份额稳定下来,甚至根本不必提高这个份额;只要把它稳定在当前水平上,就足以解决“社会问题”了。关键在于社会(确切些说就是普鲁士国家)颁布一些相应的“合情合理的法律”。

洛贝尔图斯关于赤贪和危机的言论,包含着个别鲜明的描述和中肯的见解,这里的某些东西,听来象是对资本主义的揭露,又象是对它的批判。不过,这种批判的深度和击中要害的程度,在本质上受到了三种情况的限制。第一,洛贝尔图斯关于赤贫和危机的学说的理论基础是漏洞百出的,这个学说虽有一定的独到之处,但终究是西斯蒙第理论的新版,是以忘掉了不变资本的根本错误的“斯密教条”为依据的。第二,在这里,对资本主义的整个批判,故意不针对资本主义的根基,而是出于资产阶级空想主义思想——企图在保持资本主义基础的条件下,以巩固这一基础为目的,去克服资本主义所造成的某些后果。第三,整个学说,原来只是从理论上论证在洛贝尔图斯方案中主张由普鲁士国家颁布的空想主义的“合情合理的法律”。洛贝尔图斯关于赤贫和危机的整个学说,同他的全部理论一样,原来都仅仅是一个理论纲领,其目的是证明他在价值和收入“构成”方面的实际建议是必要的。

② 马克思 1862 年 6 月 16 日给拉萨尔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 30 卷,第 624 页;并见

1861 年 5 月 8 日给他的信,第 599 页。

① 洛贝尔图斯:《第一书简》,俄文版,第 63 页。

① 洛贝尔日斯—亚格措夫:《社会问题解说》,俄文版,第 69 页。

而对于整个《认识》一书,洛贝尔图斯本人看作是“就这个问题所作的必不可少的初步研究”。我们现在就来谈这种“构成”。这里只再度强调指出, 在危机理论方面,洛贝尔图斯也是同马克思相距极远的,这正是资产阶级的、而且是德国资产阶级的理论家同无产阶级的伟大导师和领袖的差距。

在洛贝尔图斯出现于经济理论界时,已经有各式各样的“价值构成”方案。它们既来自德国资产阶级社会学的代表人物,首先是费希特,又来自英国空想社会主义的营垒,即欧文、布雷、格雷等人,还来自“糊涂透顶的老年黑格尔分子”①采什科夫斯基,以及更加“老大”的布由尔克里,最后还来自蒲鲁东——这位作者的构成价值理论最为轰动一时,后来被马克思批驳得体无完肤,洛贝尔图斯在这里,也象在其他许多方面一样,自称首屈一指; 他本来还可以自诩在蒲鲁东以前发现了“构成价值”,但无论如何,他在这方面是附和了许多前辈的。

马克思既在《哲学的贫困》中,以后又在《政治经济学批判》中,揭露了关于构成价值和劳动货币的小资产阶级空想。马克思在前一本书中批判了蒲鲁东,在后一本书中批判了格雷——这位作者的《The social system》(《社会制度》)一书,1831 年出版于爱丁堡,比《认识》早十一年——,从而早就表明了洛贝尔图斯的理论是完全站不住脚的。这里的问题在于,除了劳动时间这个价值的内在尺度以外,必然会出现价值的外在尺度,即从商品经济关系的整个发展过程中成长起来的货币。可是,如马克思所说明的,格雷和随后的洛贝尔图斯“反而去空想商品能够直接当作社会劳动产品而相互发生关系”。②同时,格雷还认为,“产品必须作为商品进行生产,但不应作为商品进行交换”。

洛贝尔图斯提出了同样的主张。他以《认识》的第五原理和此后一些著作的许多篇幅发表了这样的议论:可以而且应当发行一种证明劳动消耗的简单票券,用以代替货币。每一个把产品提供给流通领域的人,都可以领到这种票券,而每一个人也都可以用这个票券换取他所需要的等量劳动的任何一种其他产品。因为对每一项生产出来的价值都开具相应的凭证,所以票券总额等于现有价值总量,计算结果应当是准确无误的。

同时,洛贝尔图斯认为有两个方案可行。保证价值构成的票券体系,既可以在不存在“产生租金的所有权”的制度下建立,也可以在存在这种所有权的制度下建立。在前一种情况下,按生产者所消耗的全部劳动量给他开具票券,整个流通过程完全象格雷和蒲鲁东所描绘的那样一幅情景。但洛贝尔图斯更感兴趣的是后一种情况,他认为这是最近几百年内唯一现实的状况, 他的全部观点都倾向于此。在这种情况下,“劳动者得不到他们实际消耗的全部劳动量的证明,而只是领得其中一部分的证明,这一部分是他们应当以实际工资形式从产品价值中取得的。例如,这一部分等于 1/3,则在工作日长达十二小时的情形下,劳动者从企业家那里不是领取全日的工资,而只是

② 同上书,第 40 页。

① 这是思格斯的评语。见恩格斯 1882 年 1 月 25 日给伯恩施坦的信,见 《马克思恩格斯文库》俄文版,第

1 卷,第 304—305 页

② 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 13 卷, 第 75 页。

领取四小时的工资。其余八小时的货币价值会留在资本窥和土地占有者手中,他们从中获得自己租金的拨款凭证。”洛贝尔图斯的“价值构成”方案的特点,在这里表现得一目了然。洛贝尔图斯与格雷、蒲鲁东等人如出一辙, 首先是,完全不了解劳动的二重性,不了解价值根本不可能决定于用在商品制造上的具体劳动的消耗,即个别劳动时间。只此一端,已足以使整个理论显得极不符合商品生产和资本主义生产的实际规律,使它集紊乱之大成。很容易想象,洛贝尔图斯的法则一旦实施,就立即会使天下大乱。

洛贝尔图斯还与他的“价值构成”论的同伙一样,幼稚而荒谬地认为, 有可能在资本主义生产基础保持不变的情况下,使资本主义流通发生根本的变革,实质上就是说,有可能在保持商品生产的条件下消灭商品交换。

洛贝尔图斯还和蒲鲁东等人持相同的反动透顶的观点,认为可以建立协调的商品经济,可以在保持不变的商品生产的基础上达到经济协调。可是, 商品生产的实际矛盾,显然使任何协调都无法存在,使资本主义对抗性变本加厉。

此外,洛贝尔图斯还给关于构成价值和劳动货币的整个学说增添了自己的独特的内容。这个独特之处是:第一,洛贝尔图斯不仅打算保持商品生产的基础,而且要保持整个资本主义剥削制度。洛贝尔图斯竟建议在剥削率达200%的基础上,在对工人的十二小时劳动支付四小时报酬的基础上,建立经济协调关系。这可以说是他对无产阶级深恶痛绝的观念的最高表现。在这里, 洛贝尔图斯以特有的资本主义式的厚颜无耻,区别于主张劳动货币的小资产阶级理论家。迫使工人以十二小时的劳动日领取四小时的劳动券,自然而然地从工人手中攫取其所创造的 2/3 的价值,交给资本家和土地占有者,并且把这种做法描述为进入某种理想的境界,描述为解决社会问题和满足无产阶级的需要,这就是把小资产阶级的构成价值空想变成对无产阶级进行资本主义奴役的直接工具。

如果说,洛贝尔图斯描绘了不存在“产生租金的所有权”时使用劳动券的情况,乃是关于“构成”的缺乏经济常识的一种无稽之谈,那末,洛贝尔图斯提出了对他有代表性的、使他的观念与众不同的第二种情况,就是以在理论上升华了的语言,直截了当地表现了资本主义剥削的野蛮残酷。这里的空想主义带有露骨的反动性。洛贝尔图斯希望防止无产阶级在国民收入中所占份额的下降,克服赤贫和危机,以此向无产阶级施恩,但他除了保证无产阶级得到自己的三分之一产品以外,便不肯再作更慷慨的表示了。“只有波美拉尼亚的骑士领主才能设想,工人阶级会同意为了四小时的票券而工作十二小时”①。

洛贝尔图斯的“构成”的第二个特点,是同样具有代表性的。这就是: 它的一切实施,完全委托给国家,根据有关的法律和官方措施去办理。妙不可言的是,洛贝乐图斯把自己的改良描绘为对一切阶级特别是对无产阶级的恩赐,却又害怕无产阶级掌握任何主动,发挥任何积极性。理应实现价值构成的,就是普鲁士君主政体。洛贝尔图斯不仅一般地主张君主政体和“君主社会主义”(例如,见 1870 年 12 月 22 日给梅耶的信),号召成立一个社会保守党——“君主的、民族的和社会的”政党,仇视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

① 洛贝尔图斯:《认识》,德文版,第 171 页,本书第 191 页。

① 恩格斯:《<哲学的贫困>德文版序言》,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 第 21 卷,第 218 页。

甚至于欢迎镇压罢工的暴行(见 1871 年 8 月 4 日的信),而且,他把自己的全部具体建议和毕生的主要思想都献给了普鲁士君主政体。

这样,我们就看到了“价值构成”的一个最保守、最反动的方案。它在理论上比起其他各方案来毫无优点;相反地,“在他的竞争者中间还找不到一个人敢于以这样幼稚天真、透彻明净、可以说道地的波美拉尼亚形式说出关于劳动货币乌托邦的痴话。”①在政治上,这是一个最反对无产阶级的、恬不知耻的反动方案,是一个某些“社会主义的”调子同露骨的剥削者的残暴基调交响共鸣的方案。

这一切,已经足以概括洛贝尔图斯的观念。“这个人在经济学方面毫无贡献;他很有才能,但始终是一个半瓶子醋,而首先他是一个极端愚昧的波美拉尼亚人,一个妄自尊大的普鲁士人。他的成就充其量是有一些巧妙的正确的论点,但是从来不会运用。一般说来,一个正直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遭遇,即被推崇为伸斯麦名利社会主义者的福音呢?这就是历史对这个靠人工吹捧起来的‘大人物’的惩罚。”

我们无法在这里全面考察洛贝尔图斯死后他的观点被发挥和利用的情形。我们只略谈几点。

洛贝尔图斯的体系是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发展的合乎规律的产物, 是一系列庸俗经济理论流派和资本主义政策实践的出发点和给养站。

替洛贝尔图斯的观念捧场的,有“讲坛社会主义者”瓦格纳、谢尔等人, 有“社会保守党人”梅那,有“国家社会党人”,还有十九世纪末德国庸俗经济学界为数众多的具有各种头衔的代表人物。他们都或多或少醉心于洛贝尔图斯,象魏尔特那样为他吹捧。魏尔特写道:“全体国民,从他们的头号官吏直至最后一名工人,都应成为洛贝尔图斯的学生。只有洛贝尔图斯才是能够继承俾斯麦的创举、保证复兴的德意志国家具有前途的一位导师。”① 他们全都极力利用此人的理论进行辩护,他在自己的著作中把古典学派的论点同流行的普鲁士主义科学教条结合在一起,把彻头彻尾的资产阶级意图同社会主义的辞藻结合在一起,把经济研究者的视野同正合庸俗经济学家心意的波美拉尼亚地主的鼠目寸光结合在一起。

洛贝尔图斯的学说,实质上是关于实施防患于未然的改良的学说。这个学说曾经屡次受到四十年代至六十年代资产阶级公众的冷遇,只是由于无产阶级的伟大阶级搏斗,首先是由于第一国际和巴黎公社,它才露出锋芒。当德国的形势发展到颁布反社会党人特别法的地步,人们就很合时宜地想起了亚格措夫的思想家,因为他以前就思索过怎样消除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并且在他的理论实验室里制作了防止“小市民”起来斗争的抗毒剂。

“社会政策”成了最时髦的概念。有许多经济学家,虽然没有自诩为洛贝尔图斯的门徒,没有根据他的论点,而主要是根据我们上面简单提到的德

① 恩格斯:《<哲学的贫困>德文版序言》,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 21 卷,第 214 页。

② 恩格斯 1884 年 5 月 23 日给考茨基的信,见《马克思思格斯全集》,中文版,第 36 卷,第 150—151 页。着重点是引者加的。

① 魏尔特:《俾斯麦、瓦格纳、洛贝尔图斯、李斯特》,1883 年德文版,第 379 页。转引自贝纳茨基著作, 第 273 页。

国资产阶级和德国资产阶级经济学界的一般愿望行事,但也本着类似洛贝尔图斯的精神,提出了许多问题,例如,谢夫勒的著述就是如此。

其次,洛贝尔图斯是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中所谓社会学派的一个先行者。社会学派是现代庸俗经济学影响最大的变种之一。在九十年代通过斯托尔滋曼的著作抛头露面的社会学派,吸取了洛贝尔图斯的许多思想,特别是他的一般哲学观点和方法论:把社会看作一个有机的整体,把国家突出起来, 断言经济从属于法律等等。大家知道,社会学派本身又酝酿了构成法西斯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础的一整套论点。

另一方面,德国资产阶级经济学中同洛贝尔图斯体系合流并在其中得到反映的各种趋向,通过凯特勒、维赫恩等人的“基督教社会主义”,发展到“天主教社会纲领”的作者穆方格和基特泽,而在“新教派”方面则发展到洛贝尔图斯的痴心崇拜者多德特和反犹太人运动的领导人、被希特勒直接引用的法西斯主义前辈之一什特凯。在什特凯办的刊物《Staatsso-cialist》

(《国家社会主义者》)中,洛贝尔图斯的思想影响不时有所表现。自然, 不能认为洛贝尔图斯是什特凯及其集团——它提供了以后被法西斯主义利用的某些理论武器——在精神上的嫡系先辈。但是,在上面简单地探索过的一般社会学和理论经济学根源方面,在社会基础方面,在研究问题的范围方面, 以至就洛贝尔图斯的一系列思想对刊物《Staatssocia—list》的工作人员的直接影响来说,什特凯都是和洛贝尔图斯维妙维肖的,这足毫无疑问的。洛贝尔图斯的观点也反映在德国政府的政策声明中。第一,这是通过施泰因和洛贝尔图斯两人的崇拜者瓦格纳反映出来的。他在七十年代成为惮斯麦的亲密同伙和德意志帝国的主要经济决策人之一。洛贝尔图斯特地同瓦格纳交往,在给梅耶的信里屡次提到这种联系。第二,在奥托·俾斯麦“本人”的言论中,也可以看到与洛贝尔图斯很接近的某些思想。如今为德国法西斯主义所津津乐道和一味标榜的独特的俾斯麦主义,确实是与洛贝尔图斯形影不离的。

对洛贝尔图斯的吹捧和对他的学说的标榜,也远及德国国外。其中,典型的俄国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立宪民主党的教授和黑特曼的部长杜冈一巴拉诺夫斯基就强烈地反映了洛贝尔图斯在俄国的影响。

在这个时期,庸俗经济学所面临的特殊社会使命,是贬低、阉割和“驳倒”马克思体系,这就特别加深了“对洛贝尔图斯的迷信”。恩格斯认为, 对洛贝尔图斯的迷信,“多半是⋯⋯由于非共产主义者企望找到一个同样不信仰共产主义的马克思的对手”。①

资产阶级“科学界”反对马克思的斗争,它对科学共产主义体系的攻讦, 庸俗经济学界一切看家狗的狂吠,都包括一个组成部分,就是“对洛贝尔图斯的迷信”。

这种情况,在社会民主党内部机会主义者队伍中得到了独特的反映。在八十年代,社会民主党的报刊开始进行一系列的讨论:是马克思还是洛贝尔图斯?机会主义者试图“摆脱”马克思这个公认的社会民主运动创始人,而

① 顺便指出,洛贝尔图斯本人也有反犹太人思想,在他同梅耶的通信中,有好几处流露出来。

① 恩格斯 1885 年给伯恩施坦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文库》,俄文版,第 1 卷,第 371 页。着重点是引者加的。

代之以对机会主义者称心万倍的洛贝尔图斯。即使那些没有宣扬以洛贝尔图斯代替马克思的社会民主党理论界代表人物,也没有对洛贝尔图斯体系作出正确明晰的评论,而是粉饰它,掩盖它的资产阶级普鲁士主义特征。普列汉诺夫在他的巨著中就是这样做的。②考茨基也是如此,他进一步地对洛贝尔图斯作了不符合事实的评价。普列汉诺夫在早期(1882 年)论洛贝尔图斯的著作中提出了一些有益的想法,但整个说来,他在说明洛贝尔图斯体系时,对它一味粉饰,并且毫无道理地把它同马克思主义扯在一起。

在他的著作中,一开始就肯定:“有充分理由,把洛贝尔图斯列入一批卓越的、为数不多的经济学家。这个行列因马克思、恩格斯和拉萨尔的声名而显得十分出色。”④这里,问题当然不在于把洛贝尔图斯当作一个大经济学家,而在于他被普列汉诺夫纳入一个特定的“行列”,照普列汉诺大的想法, 这就是科学社会主义创始人的行列。普列汉诺夫还随即声称:洛贝尔图斯的见解“很接近极端主义政党的学说”。普列汉诺夫从这种论点出发,当然不可能彻底揭露把洛贝尔图斯奉为比马克思有先见之明的作家的资产阶级神话。有一种显然荒诞无稽的谰言,说马克思取经于洛贝尔图斯。普列汉诺夫反对这个说法,可是他仅限于指出:“洛贝尔图斯、马克思和恩格斯是同时出现于著作界的”,而且,他们主张的“理论诚然有很多共同点,但也有很多分歧”。②普列汉诺夫没有着重说明,洛贝尔图斯所得出的结论是与马克思的论点截然不同的,并且在科学性方面低得无可比拟;普列汉诺夫掩盖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实:洛贝尔图斯的理论具有与马克思的理论不同的阶级性,因而这里实质上不可能有“很多共同点”。

这也就决定了普列汉诺夫对洛贝尔图斯某些论点的分析的整个性质。首先,他广泛宣传这些论点,用它们去充实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其次,他始终对其中表现出的辩护性论调熟视无睹。他避开了洛贝尔图斯的最露骨的诡辩,而这些诡辩恰好是洛贝尔图斯体系的极其典型的特征。

一方面,普列汉诺夫为这个体系涂脂抹粉,无视洛贝尔图斯的整个混淆是非的唯心主义手法,声称在价值和剩余价值理论方面洛贝尔图斯是古典派真正的学生,不仅牢固地把握着劳动价值,③ 甚至还摸索到了古典派的“弱点”;④在这里以及在其他方面,普列汉诺夫都忽视了或者不重视恩格斯所一

① 这一系列讨论,反映在下述论著中:希帕尔:《英国社会主义的历史基础》(评亨迪曼著作),见《新时代》,1834 年第 7 期;考茨基:《洛贝尔图斯的<资本>》,见《新时代》,1884 年第 8、9 期;C.A.S.

(拖拉姆):《考茨基和洛贝尔图斯》,见《新时代》,1884 年第 11 期;考茨基:《一次答辩》,同上; 施拉姆:《答考茨基先生》,见《新时代》,1885 年第 5 期;考茨基:《结束语》,同上;拖拉姆:《马克思、洛贝尔图斯、拉萨尔》,1885 年版;伯恩施坦:《一个道德批评家和他的批评道德》,见《社会民主党人》,1886 年第 4—7 期。

② 普列汉诺夫:《洛贝尔图斯的经济理论》,克拉斯诺达尔 1924 年版。

③ 见考茨基四篇论洛贝尔图斯的文章,见《考茨基文集》,第 1 卷,国家出版局 1928 年俄文版,第 269—348

页。

④ 普列汉诺夫:《洛贝尔图斯的经济理论》,第 17 页。

① 普列汉诺夫:《洛贝尔图斯的经济理论》,第 17—18 页。

② 同上书,第 20 页。

③ 同上书,第 166 页。

④ 同上书,第 20 页。

语道破的洛贝尔图斯言论的庸俗性、辩护性和“波美拉尼亚”

特征。另一方面,普列汉诺大在接受洛贝尔图斯的观点时,既超越了德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和相应的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史(唯有在这些背景之下,才能了解洛贝尔图斯体系的阶级本质),又超越了马克思、恩格斯在分析洛贝尔图斯的观念时时刻注意到的具体阶级斗争状况。

因此,难怪普列汉诺夫终于无法对洛贝尔图斯的观点作出阶级分析。他时而几乎把洛贝尔图斯描述为一个无产阶级思想家,把他同马克思、恩格斯纳入同一个“行列”,时而强调指出,洛贝尔图斯“不是把自己的视野仅仅局限于上层阶级的利益”,①时而又把他评为土地占有者的代表。最后这一种评语也掩饰了问题的实质,把洛贝尔图斯变成了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全面展开的阶级斗争中和德国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发展中的“侧面人物”。

同马克思、恩格斯给予洛贝尔图斯的精确评价对立得更加厉害的是考茨基的论述。考茨基尽管有时把洛贝尔图斯的“社会主义”放在引号里,但在关键性的地方,径直称洛贝尔图斯为社会主义学派的创立者,认为他那一派就是社会主义派,承认他是“共产主义者中的共产主义者”(虽然又把他评为这个队伍中的“三等人物”)。考茨基还把洛贝尔图斯评为“保守的空想主义者”和土地占有制的阶级利益的代表人,硬说他仇视资本,甚至“向资本进攻”,努力“推翻资本”。考茨基一面嘲笑洛贝尔图斯的一系列论点, 一面却赞同他的若干最突出的观点(例如,他同意,“如今,在劳动领域内, 占统治地位的无疑是共产主义”,也就是赞成洛贝尔图斯的共同性学说), 而且还把“成功地批判了现代生产方式”也归功于他。总之,考茨基围绕着洛贝尔图斯问题摇摆不定,没有正确地揭露洛贝尔图斯理论的各项论点,也根本没有遵循恩格斯所展开的杰出的批判。①

普列汉诺夫和考茨基的言论,是对洛贝尔图斯作出了典型的社会民主党人的评价,即彻头彻尾机会主义的评价,掩盖了马克思和洛贝尔图斯之间的对立性,粉饰了亚格措夫的思想家的观点。

可是,直到不久以前,普列汉诺夫、考茨基对洛贝尔图斯的评论的遗风还在我国著作界盛行。例如,它完整地、而且以十足的庸俗论形式表现在李亚申柯的《经济学说史》中、孟什维克鲁宾的论著中、尼基京的专题小册子中以及其他一系列著作中。只有最近发表的少数几篇文章②,才是为克服这种有害的遗风而写的。

同这种遗风作斗争,可以而且一定要遵循伊里奇的卓越指示。弗·伊·列宁同普列汉诺夫、考茨基之流粉饰洛贝尔图斯的做法相反,从自己的早期著作起,就开始揭露洛贝尔图斯,揭露他的分配理论(见《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危机理论(见《评经济浪漫主义》)、租金理论(见《俄国社会民主党的土地纲领》)。

列宁出色他说明了洛贝尔图斯理论结论的价值。他在分析国民收入问题

① 普列汉诺夫:《洛贝尔图斯的经济理论》,第 189 页。

② 同上书,第 158 页。

① 《考茨基文集》,第 1 卷,第 269、270、283、285、312、339、343 页。

② 贝克:《岂能如此评述洛贝尔图斯》,《在马克思主义旗帜下》杂志,1931 年,第 9—10 期。莫尔恰德斯基:《反对象考茨基、普列汉诺关那样替洛贝尔图斯辩护,把洛贝尔图斯马克思化》,《在马克思主义旗帜下》杂志,1932 年,第 1—2 期。

时着重指出:“洛贝尔图斯对这个问题也没有提供什么”;接着,列宁在引述洛贝尔图斯关于国民经济科学应在有关章节中说明什么问题的意见时肯定地说:“虽然真正的科学应当指出这一点,可是洛贝尔图斯的‘科学,却丝毫也没有指出这一点。”“说要对国民产品分配问题作出完整而卓越的新理论的诺言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列宁详尽地阐明,由于接受了在国民产品分配问题上的错误的斯密教条,洛贝尔图斯分析危机的一切道路全被堵死了。②列宁同时发现了洛贝尔图斯搬用西斯蒙第的消费不足论,③并且彻底揭露了这个理论。

列宁在好几个地方揭露了洛贝尔图斯的地租观点,强调说明了“这位波美拉尼亚地主理论的全部局限性”,④指出了“洛贝尔图斯的理论没有丝毫的历史主义气息,也没有丝毫的历史现实性”,它是建立在“这位波美拉尼亚地主的错误计算”⑤的基础上的,其论点是“片面”的。最后,列宁对洛贝尔图斯的资产阶级普鲁士主义论点作了一针见血的概括,说明了他在理论上自命不凡是毫无道理的,他同马克思之间存在着深刻的对立。列宁在评论马斯洛夫时写道:“在地租问题上,把洛贝尔图斯同马克思相提并论,这就是十足的无知。”①这不仅适用于马斯洛夫,也不仅适用于洛贝尔图斯的地租理论而已。

最近,在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和政治家的论著中,不经常提到洛贝尔图斯。但庸俗经济学界现在还是利用他的论点来替资本主义辩护,同天才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对抗。这并不是说,现代庸俗经济学及其各种流派——从法西斯主义的最新理论花招到社会民主党人的著作——都是与洛贝尔图斯并驾齐驱的。洛贝尔图斯是一个眼光敏锐的资产阶级理论家,他不仅利用了十九世纪上半叶德国资产阶级经济学的成果,而且利用了占典派的成就,因此仍然高于腐朽资本主义的可怜的庸俗经济学。资产阶级理论经济学的这个有才华的代表人,是不能同不登大雅之堂的诡辩论者相提并论的。后者拾取了洛贝尔图斯观点中的最不科学的、资产阶级普鲁士主义的、“波美拉尼亚式的” 东西。不过,庸俗经济学决非偶然地广泛应用了取自洛贝尔图斯的论点,直到如今还利用他的一些理论武器,洛贝尔图斯的原理,恰好适用于以庸俗经济学观点替资本主义辩护,适用于反对马克思列宁主义,反对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这些原理恰好倾向于此,所以,了解洛贝尔图斯体系,对它加以分析批判,揭露反马克思主义的“对洛贝尔图斯的迷信”和资产阶级就此所作的恶毒诽谤,乃是当务之急。这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在理论战线上必不可少的一项任务,用科学共产主义的武器粉碎洛贝尔图斯的“原理”, 这是当前同腐朽资本主义的庸俗经济学斗争的一个必要组成部分。

① 列宁:《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见《列宁全集》,中文版,第 3 卷,第 40—41 页。“一句空话”四字的着重点是引者加的。

② 列宁:《评经济浪漫主义》,1960 年中文版,第 12、35、37 页。

③ 同上书,第 16、31 页。

④ 列宁:《社会民主党在俄国第一次革命中的土地纲领》,见《列宁全集》,俄文第 2 版,第 11 卷,第

375 页,此处列宁手稿中接着说:马克思“列举了他(指洛贝尔图斯。——引者)蠢笨的种种表现”。

⑤ 《列宁全集》,俄文第 2 版,第 12 卷,第 271 页。

⑥ 《列宁全集》,俄文第 2 版,第 4 卷,第 192 页。

① 《列宁全集》,俄文第 2 版,第 11 卷,第 398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