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概览
1843 年凄凉的 11 月,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自己久别的祖国。一踏入国境,他便听到一个弹竖琴的少女在歌唱,那歌词充满忧郁绝望的曲调, 要人们把幸福的理想寄托在虚幻的天国。诗人心想这些可恶的歌词作者,他们一面在屋里轻松地宴饮作乐,一面用这假意的毒酒去麻醉人们受伤的心灵。现在该唱一支新的、更好的歌的时候了,他要用这新歌词来歌唱处女的欧洲和美丽的自由天使订婚。虽然没有僧侣的祝福,但让大伙一齐来向新郎新娘以及他们未来的子孙祝贺欢呼!让这支新歌代替旧歌,让人间的乐园代替天国。
诗人的行李受到普鲁士海关人员的搜查,诗人大为恼火,认为他们要在行李中搜查违禁物品是枉费心机,这些东西只有装在诗人的脑子里边,“倘若打开了它,它就锥刺你们,推倒你们”。
诗人来到莱茵河畔的古城亚琛市,这里有查理曼大帝的陵墓。街上是些高傲的普鲁士军人,他们戴着向天直指的钢铁尖盔,身子像蜡烛似的笔挺, 硬直得像踩高跷。这使人联想起中古时代的骑士和十字军。在亚琛的驿站里, 诗人看到了那画着老鹰的普鲁士国徽,心里一阵厌恶,真想用斧头砍断它那利爪。
傍晚时分,诗人乘坐驿车来到莱茵河中游的商业城市——科隆。这里有著名的科隆大教堂,僧侣和修女们曾在这里跳过中世纪的猥亵舞蹈——堪堪舞。十六世纪路德发动的宗教改革,曾使这座教堂的建筑中断了很长的时间, 后来又有不少愚人们为它募捐筹建。殿堂里安放着三个圣王的遗骸,它们是1169 年从东方移来的。几世纪来成为人们朝拜的偶像。诗人认为在现今的时代,用不着圣王,“三个圣王是东方来的,他们也可以到别的地方去”。
诗人站在莱茵桥上,与慈父般的莱茵河进行了一番对话。莱茵河对诗人归来表示欢迎,并向诗人谈起 1841 年,拿骚公国与海森公国的一次无聊的争执。海森公国为了阻碍拿骚公国的船只在莱茵河通过,曾在河里沉下了一百零三艘载石头的驳船。一位德国诗人曾把莱茵河比作是“最纯洁的处女”, 这使莱茵河很生气,它真想摘掉自己“白色的胡须”,它经历了多少苦难, 法国人还在河里“洗濯胜利的武器”。诗人听着莱茵河诉苦,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诗人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由一个蒙面的随从陪同去谒见科隆大教堂的三位圣王,他命令他们从圣堂里滚开。可是圣王并不理睬他,他便叫随从用
屠刀把圣王骸骨“斫成碎粉”。
诗人从科隆乘车到哈根。这是个湿润而灰色的秋末早晨,马车在泥泞中一路挣扎着。诗人回想起在巴黎生活的时光,他 曾亲眼看见过拿破仑的葬仪, 金色的胜利的天使,载着那金色的棺材前进,巴黎人怀着对他的崇敬。当诗人听到被遗忘已久而亲切的呼声“万岁,国王”时,他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午后,马车到达哈根。诗人在这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故乡的饭菜,有酸泡菜、乾鳘鱼和鹅。香肠在滚油里欢唱,画眉鸟加上苹果酱,这些菜肴都好像在向诗人呼唤“欢迎!老乡,这儿你缺席太久了,你跟着外国雀鸟,在外国流浪得太久了”。
路经秃陀堡森林,公元六年德意志英雄赫尔曼曾在这里打败过古罗马帝国将军瓦尔乌斯,使德意志获得了自由和统一。可是十九世纪的今天,德国却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局面,全国有着三打之多的君王。在森林里,诗人听到了狼的嗥叫。他向狼说话,声明自己不是驯服的羊,也没有加入狗群。而是有着“狼的牙齿和狼的心”的豺狼。
太阳升起来了。诗人想起了乳母在孩提时代向他唱的歌谣:“太阳,你这控诉的火焰。”乳母是个慈祥的老人,她那苍黄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她会讲许多许多的童话、民间故事和妖魔传。她曾向诗人讲述了德意志皇帝红胡子腓得烈一世的故事,这位皇帝参加第三次十字军东征,1190 年骑马渡过小亚细亚则夫河时,被水淹死了。后来,人们又流传他没有死,住在基甫屋山的岩洞里,他的红胡子拖长到地面,好像一堆火焰。
天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马车摇晃着,诗人沉入了睡乡。他梦见自己置身于奇异的基甫屋山中,走进了红胡子大帝的岩洞里。红胡子已不再像石像一样端坐在石凳子上,而是在厅堂中踱来踱去,向诗人讲述他收藏的奇珍异宝,他有几千士兵都躺在地上睡熟了,还有许多马,都排成长长的、静默的行列。红胡子告诉诗人,只要等到他的人马的数目足够了,他就要率领他们,解救自己的德意志民族。诗人要他马上开战,但他却说不是时候,不用着忙。
红胡子大帝离开世界太久了,历史上发生的重大事件,他一概不知。诗人一一向他讲解,当谈到法王路易十六和皇后双双死在规罗亭(即断头台) 上时,红胡子很动怒。他也不满于诗人以平等身份的口吻向他说话,并责问他怎么能把他称作“你”,他威胁要砍去诗人“狂妄的翅羽”。诗人则回答说:“你的军旗已不再使我们敬仰了,你最好留在这古老的基甫屋山里,我们实在用不着皇帝了。”诗人与红胡子大帝争吵得很激烈,就在这时他醒过来了。
明登是普鲁士的一座坚固的城堡。诗人到达这座城市时已是傍晚时分了。他在一家旅馆里下榻。由于心情恶劣,一晚没睡好,时而梦见被幽灵拖着前进,时而梦见帐顶上的流苏,化作普鲁士的秃鹰在啄食他的肝脏。
第二天,诗人乘马车到达汉诺威。这个城市很干净,街上有许多华丽的建筑物,1837 年英王乔治第三的儿子恩士特·奥古斯丁作了汉诺威王,他过不惯这里的生活,忧郁得想自杀。
从汉诺威到汉堡,已经是黄昏了,天上的星星向诗人打着招呼,空气柔和清爽,这是诗人旅程的终点。在这里,他会见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汉堡在 1842 年 5 月曾发生过一场大火,烧掉了城市的一半。这场大火还烧毁了诗人的家和叔父的家。诗人早年熟悉的印刷所、卖牡蛎的店铺、得累克瓦尔街,
还有那市政厅、参议院均葬身于火海之中。许多昔日的朋友听到诗人回来后, 都来看望他,并向他谈起这场大火的浩劫。诗人则提醒他们要防备普鲁士那只怪鹰,给人们带来的灾难。
除了城市面貌改变外,最使诗人惊奇的是人的变化。所有的人都那么悲哀、颓丧,原来瘦削的人现在更瘦了,胖子却更加肥胖。诗人的朋友、卖纸商人爱德华显得最为苍老。老年的古得尔太太,还是涂脂抹粉,打扮得像个海妖。诗人遇见了检查官霍夫曼,他曾删削过诗人的著作,他现在年纪老了, 神气显得十分沮丧,但他和诗人握手时,竟流出了眼泪。汉堡的市民是由犹太人和基督徒构成的,但后者更为悭吝。
在一个美丽的傍晚,诗人和出版家坎姆伯来到一家酒店里。在那儿,他遇见了许多老朋友,有医生殊费皮、报纸编辑威勒、教育家福克斯等。喝完酒,诗人独自到街头散步。在得勒班街的朦胧的月色里,他看到一位尊严的女性,一位娴雅得可惊的妇人,脸庞是圆的,眼神像土耳其的蓝玉。她热情地欢迎别离祖国的诗人归来。诗人以为遇见了昔日的女友,然而,她却微笑地回答说,她是守护汉堡的女神。
女神问诗人为何要在严冬的季节,旅行到北方来。诗人说他染上了怀乡病,他想念德国的土地和人民。女神要他住下不要走了,她可以把德国的未来展现给他看,只要诗人发誓,不把看到的情景传播出去。诗人发了誓,女神便叫他把坐椅的垫褥揭起,从一个圆窟窿里往下瞧。下面是一口魔法的锅, 神妙的力在里面蒸腾着。
诗人闻到一股恶臭,就像腐烂的白菜和俄国臭皮的混合物。这股可怕的气息一直向上升起,似乎有谁在扫除积粪,清除德国 36 个像粪坑一样的邦国。这股恶臭使诗人昏厥过去。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仍然留在女神的身边,女神是那样的兴奋,她热烈地拥抱了诗人。
诗人坚信一个“伪善的旧时代在消逝”,它正一步步地走向坟墓,而“一个新的时代在生长”。诗人的职责是把国家民族的罪人关进诗歌的地狱里, 这地狱就像但丁描写过的地狱一样,哪怕是神、是基督,都不能把这些罪人从诗歌的火焰里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