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行知

国际形势与中国杭战

——1938 年 9 月在香港发表的抗战演讲

各位同胞，幸喜回到香港来，兄弟觉得非常高兴。四万万五千万人站起来抵抗日本帝国主义了。二年前，此地唱歌也受到压迫，现在则可以听到救亡歌声了。兄弟所讲的是“国际形势与中国抗战”。对于国际形势有两种看法。第一派以为中国跟日本打，那么第三国也会跟日本打，中国就得救了， 这一派人可说是抱了买发财票的一种心理的。第二派则以为国际形势，如看天气，照客观形势推测一下，那就跟买发财票那种心理不同了，天气这个东西，风向哪里吹，雨从哪里来，都有一定的道理。各国的形势不能详说，先把几个重要的足以影响世界潮流的说一说。现在先讲美国。美国对欧洲的事情向来不大理，但在世界大战时威尔逊总统说是为民主而奋斗而参加进去了，不过还受了些损失，好比小孩子玩火弄痛了手指头，好啦，顶好不要打， 要打就你们打好了。一年前，我们感觉到美国所抱的是“孤立政策”。美国在美国大战时，为口号标语所麻醉，说是什么为民主，为世界正义而战，美国人在战后知道上了军火商人的当。于是乎美国人对远东情形也就很冷淡。可是，自从我国抗战以来就把它转变了，这是因为：（一）日本的侵略决没有停止；（二）日本的行为是惨无人道的，如巴纳号的被炸沉，南京的大屠杀等等，把美国的孤立政策渐渐转变了。广州的空袭一天几次，是美国舆论变化的最大原因。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罗斯福的演说“侵略国如同虎烈拉”， 必须隔离开来。这个演说引起了许多反对的反响。不过那是跟日本有来往的商人于的。可是，日本的残暴行为一天天增加，美国在远东的利益的损失日益巨大，便慢慢地觉醒了。⋯⋯在轰炸广州的时候，国务卿赫尔发一通知书说：“不能卖军械给侵略人家的国家”。后来罗斯福及赫尔在加拿大的演讲， 更加具体的说明“孤立政策”定要放弃，必须建立集体安全制度。美国便由“孤立政策”而变到“集体安全政策”了。这是放火的人联合起来，教会了救火的人也应联合起来啊。不仅演说言论是在变化，其行动也在变了。

现在我们看看英国的政策吧，它的政策是很聪明很巧妙的。东三省给日本人拿掉，国际联盟没什么反响，便是守旧派在那里玩的把戏，原来英日有盟约的关系，其条约虽失效，但守旧派在精神上还觉得恋恋不舍。

但日本的侵略由华北而华南⋯⋯毫无止境。这给予英国的利益的危害实在太大了。当它的利益受到危害时，便的确对中国有点帮忙了。去年看英国

《泰晤士报》实在太不行，现在则对中国积极了一点，今年登载关于中国的新闻则更多了。中山先生的政策是“联合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希望英国也会走上集体安全这条路。

说到法国呢，有许多人说法国是跟英国走，好像英国握了法国的辫子， 英国要她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且英法两国爱情本来就很好，如情女情郎。对西班牙问题，法国跟着英国跑。但对捷克问题，则英国跟着法国走，好比妻与丈夫，见翁姑，则妻跟夫行，归宁，则丈夫依从妻子。对于远东问题，英法的态度则差不多。

苏联的态度对世界政局有举足轻重之影响。又是世界和平的巨大柱石。

是反对侵略政策的首倡者及集体安全制度的发起人。张鼓峰事件，苏联把日本一师团军队完全毁灭了，有一派人很快活，好似中了发财票。但张鼓峰是苏联的领土，日本的军队侵占进来，当然要把它打退，打退了日本军队当然也就不打了，但它不能代中国打，这是对苏联及中国都有害的。要是爱好和平的国家联合起来制裁侵略者，苏联当然会加入。国联的会员国应尽量援助中国的议决案，苏联是遵守的。

国际形势对中国抗战很有影响。

英、美、法、苏，都向集体安全的路上走，虽然尚未达到其成熟的程度， 这好比几个强盗联合起来，则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也应联合起来打击强盗。这是一定不移的道理。

国际形势由“各人自扫门前雪”而走到集体安全的道路。真能达到集体安全，则于我国极为有利，我们应促成之。这是我所说的第一点。

第二点为由看不起中国至看得起中国，由各个帮助中国而互相帮助中国。我们更应促其具体的有效的帮助中国。从前各国人民的舆论，多半轻视中国人。但自从“八一二”事变以来，我们有被几千日军包围而孤军奋斗的“八百壮士”，有台儿庄的大胜，现在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不敬佩这个光荣的中国了。

第八路军由锄头镰刀拜日人之赐，而变成机械化军队，这消息外国人知道，大为震惊。

在国外，中国人演讲上台下台，外国人都站起来致敬。这是对中国的恭敬。各国人民（跟日本人做买卖的除外）可说是都同情我国。

第三点是日本的战争材料从哪里来？他自己是一个穷光蛋，哪里来这么许多飞机大炮？此问题不能不追究。

英美人士也常常问我们：“我们愿意帮助你们，应如何帮助你们呢？”则可答复：“日本所买的军火当中，美国运往日本的，一百块钱占了五十四块半钱，要是我们死掉一百万人，有五十四万五千给美国人的军火杀掉了。”一位美国国会议员在洛杉矶听了我这么说，便站起来对听众说道：“应如何处置？”群众大呼：“切不可再卖军火给日本！”其次，我们要是死掉一百万人，有十七万五千为英国的军火所杀掉。我们要使他们不要帮助侵略者。第四点，日本打中国的钱从哪里来？一天要用一千多万，从哪里来？很

简单，卖日本货赚了钱，那就买军火杀中国人。如各国不买日本货，则日本不能买军火，也就不能打仗，便要回家去了。可是日本货卖到哪里去？（一） 中国；（二）美国；（三）印度。如果三个地方都抵制日货，日本便要回老家去了。不过香港的日本货也很多。美国的学生很多把日本货领带扯下，小姐把日本丝袜脱下来，都让火烧掉了。美国的杯葛日货运动很有效。印度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效力。

第五点说到“中日的宣传战”。日本的宣传好比一个很丑怪的女人，但涂脂抹粉，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了很好看的衣裳，但骨子里是很坏很坏的。印的宣传品也很漂亮。可是，中国的宣传，好比穿了粗布衣服的西施；不打扮，但人人欢迎。中国对于国外的天主教、基督教、工人团体、女人团体、书呆子——大学教授的地方，都有人去宣传了。但日本也去。结果呢？“宣传战”中国是打了胜仗的。这是因为中国说老实话，“理直气壮”的缘故。

⋯⋯

还有一位自称日本工人代表去见美国码头工人会的总书记：“请你们不

要抵抗日货，给日本工人一碗饭吧！” “阁下代表日本工人还是代表日本政府？” “代表工人，但政府也知道的。” “日本侵略中国，阁下同意吗？” “却不能反对。”

“你们反对政府的侵略政策，反对军阀买军火，你们便有饭吃了。” 这位日本人给美国人开会开不成功，便召集日本人来开会了，说他无脸

回国，要求切腹自杀了。而且他不是工人，是工贼。日本工人是不赞成他来的。中国的宣传费很少，而且都是尽义务的。可是却没有中国人替日本宣传， 但有替中国宣传的日本人。美国有一个很出名的日本女子说：“我爱日本； 所以我不喜欢日本侵略中国，中国没有出路，日本便没有出路，日本之侵华为日本之自杀，我始终反对日本侵略中国。”大为美国人士所赞同，这是因为我们为真理而战。

可是不能等待国际的转变，决定最后胜利的因素是我们团结到底，奋斗到底，抗战到底！日本人的政策是分开进攻，我们的政策是联合抵抗！日本还是在挑拨、离间，中国的唯一方法就是：中国人民联合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夏天很热，夏思春，春天更好。春风袅娜，鸟儿唱歌，花在跳舞，各人喜欢春天，我也愿意每天过春天。“春”字可知中国的命运。春字从三人日， 三人者，上中下，左中右，老中少，苟联合起来，必能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我们想实现自由平等的中华民国，唯一的方法便是三种人联合起来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