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修道院

修道院的生活并不绚丽多彩。院方对见习修士管得最严让他们死记戒律,背诵祈祷文和赞美诗。任何法事都得出席站到结束。还常带他们去做忏悔,督促极严。

乔丹诺很难适应那严格的纪律,每时每刻的监视,不甘心绝对服从。他习惯于自由,不善于隐瞒自己的观点,结果很快惹出了麻烦。

乔丹诺扔掉了圣像。在修道院引起轩然大波,他被指控亵渎圣像,开始了审问、威胁、斥责,只是因为他罕见的勤奋,不错的品行才使他的罪过减轻了些。他热衷于读严肃的作品,他看见一个见习修土在修《圣母七喜故事》, 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于是他又忍不住说:“这种混帐书籍没有一点益处, 不如把它扔了,读些有用的东西!”显然这是对圣母的不敬!

院长年事已高,御下宽厚,他是神学士,看到修道院里有学问的人越来越少,潜心学术的人更是凤毛麟角真是忧心忡忡。他知道乔丹诺天赋卓越不凡,如果修道院留不住这个勤奋热情、坚韧不拔的青年,是很遗憾的事。院长把他叫来,缓和了语气,规劝起来,询问了学习情况,称赞他在专业中取得的成绩,慈父般地鼓励他,并且当着他的面把告密的报告撕得粉碎。

乔丹诺见习了一年,轻而易举地学会了导师们教他的一切东西,1566 年6 月 16 日,他被授予修士的神品,他穿上了法衣,但他的心并不属于天主, 他更热衷于阅读世俗的书籍。

乔丹诺千方百计要弄懂基督教的哲学精髓,追根究底,搞 清楚它的渊源。他需要确凿的事实和合情合理的论证,他对什么都不愿意只凭信仰便盲目接受。他去找禁书,他的怀疑与日俱增,他不能接受基督教最主要的一条教义

——三位一体说,即上帝只有一个,但有三个“位格”,圣父、圣子、圣灵

既是“三位”又是同一实体的上帝。一个天主会有三个化身?一个天主会以三种面貌出现?

乔丹诺没有把基督教看成是天主恩赐的信仰,而是把它视为凡人臆造的迷信。他在《圣经》和教会先贤的著作里发现了大量的矛盾。

布鲁诺从小喜欢繁星点点的天空,很早便对天文学有兴趣。当时,亚里士多德的宇宙学说和托勒密体系仍到处被当作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大地被认为是宇宙的静止不动的中心。

乔丹诺读多了亚里士多德的著作,开始发现其中的弱点、矛盾和牵强附会的结论。他着手专心致志地研究被亚里士多德称之为“物理学家”的哲学家——赫拉克利特、巴门尼德、德谟克利特,他倾心于古代的原子论著,长诗《物性论》始终是他最心爱的书。

乔丹诺向往着获得无所不包的知识,看到宇宙的全貌,他不断探索规律性,寻求普遍性的结论。他坚持不懈地改进记忆方法,孜孜不倦地练习,他能迅速地把念过的东西记住,易如反掌。他惊人的才能,他的名声远远越出修道院的高墙,传到了罗马。教皇庇扩五世的股肱雷比巴枢机主教尤为好奇, 命令送布鲁诺进京。

对恩召他进京的罗马教皇,布鲁诺进献了他的作品《挪亚方舟》哲学十四行诗,大胆揭露宗教的愚昧,以蠢驴暗喻不学无术的僧侣。

乔丹诺阅读了不计其数的神学论文和教会先贤的作品,对这些作品的诠释、布道文集和主教会议的决议,阅读再三。他日益看清理性和基督教信仰是水火不相容的。教会连篇累牍都是荒诞不经得令人叹为观止的事例,不管是学富五车的神学家还是玄妙透顶的卡巴拉派(中世纪犹太神秘哲学),不管是先知论者还是神秘论者,他们的著作他再也不愿阅读。他对各种各样的神秘腻歪透了。

乔丹诺有时惊人的严肃,但他内心实在是一个淘气的那不勒斯孩子,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危险的事情来。布鲁诺以一个象征性的姿态强调了他同神学的决裂。他的神学探索的时期已成为过去。

他曾花费很多时间去研究一位先知的玄之又玄的著作,绞尽了脑汁,枉费了力气去探究他那些声泪俱下、语无伦次的言论隐含的意义。去吧!他快快活活、随随便便地把那位先知的大作往垃圾堆里一扔:

“老兄,你不想叫人看懂,我也不想把你搞通!”

布鲁诺可以连续几昼夜钻研一篇论文,一门心思读书,不满足于教会书籍,在探索自己的道路。

年复一年,乔丹诺同其他僧侣一样,神品逐步晋升,他在规定的时间内当上了副助祭,后来又升了助祭。经过六年半,1572 年,他得到了神父的职务。被派到山区的坎帕尼亚圣巴托罗缪修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