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红手帕 高松柏

琼是我们班里最漂亮最活泼的女生,自然就是我们的“班花”了。

那个星期六晚上,我们全班在班主任主持下,又玩起了一个老游戏。

在朦胧月光下,全班同学来到操场上,面向内背向外地蹲成一个大圈,然后先由一名女生围着外圈慢跑,并在跑动中把一方手帕随意丢在某一个同学背后……

班主任叫琼第一个出场。

琼摸出一方粉红色手帕,在朦胧月光下,红裙飘逸,像个女精灵般慢跑起来……

可她跑完一整圈,却没“逮住”那受罚者,手帕也不见了踪影。琼也记不准丢在谁背后的。“怪了,谁捡了手帕,别恶作剧了!”除了班主任严厉的声音,操场上寂静极了,大家十分尴尬。

整个星期六晚上强都没睡——他在昏暗的宿舍里一直写到早上。第二天一整天,他都显得心神不定,见着我时竟像个乡下姑娘似地羞红着脸,说起话来语无伦次结结巴巴。下了晚自习,他一把将我拉到操场边上。在黑暗中,他终于鼓足勇气:“班长,拜托了,你知道我不善交际……”嗬,一封给琼的信!

我照办了。

琼没看完信,只嗤嗤地笑笑,摇摇头,便把信塞还给我:“请别管闲事,班长大人。”

转瞬间这已成为四十年前的事了。

如今琼和我们曾一起玩过丢手帕游戏的男女生们,都已成家立业,养儿育女,继而两鬓微白,步入了老年。

筹备已久的同学会是一次不寻常的聚会,主持人就是我。虽然老校长已经“作古”,但年轻校长、教导主任、特邀教师和我们几十位老同窗,可谓济济一堂,确实显得十分隆重。

对这次同学会强显然非常重视。他穿一件灰色西服,系一条紫色领带,稀疏的头发修剪整齐,显得十分精神。一坐到我旁边就兴奋地东张西望,似乎在寻觅什么。

琼坐在会场的右后角,她穿一件紫色休闲服,烫卷的发下那张略显苍老但风韵犹存的面庞,仍然一下子能让人想起四十年前的“班花”风采。

会议进入自由发言自由交流阶段。或许由于突发奇想,或许由于一种朦胧的积聚已久连自己也无法说清的意念作祟吧,我碰了一下旁边的强:“琼十多年没再婚呢。”

“我知道……”

“怎么样?拿出点勇气来,像个男子汉……”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笨手笨脚地从兜里摸出一封信和一方粉红色的手帕。

“班长,拜托了,你知道我不善交际……”

我感动了,感动得像个孩子。

于是我就像个孩子一样,怀着一种可以感动上帝的信心和冲动,激动地站了起来,向着整个会场大声地说:

“同学们,这封信是四十年前张强同学写给李琼同学的,这方手帕是四十年前李琼同学丢给张强同学的,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当我把信和手帕送到琼面前时,她眼里噙满了泪水。她的眸子虽然有些昏暗,但却闪烁出一种黑宝石般的光芒——我看得出,那是一种幸福的光芒。

我知道,当时我并没有把他当哥哥看。离别后的日子里,我常常想起他,并把每一次的心情都悄悄写进了日记。然而,就在那梦般的季节里,我又遇见了他……